“你慢着点,我脚疼!”她娇声嗔怪一句。
夏泽适才放缓步子,找了个人少的河边停下,松开了她。
“怎么了,突然拉着我走。”瑛华气喘吁吁的掐着腰,艳丽的面容隐在袅袅白雾中,显得朦胧而幻妙。
夏泽答非所问:“公主在这边找个酒楼吃吧。”
“我问你话呢,”瑛华蹙起眉头,“怎么突然拉着我走?”
见她总是纠缠这个问题,夏泽乌睫颤了颤,垂下头,挺秀的身姿泼上几分清冷之意。
方才张阑楚跟公主的对话他听得一清二楚,这样放浪形骸的男人委实不讨他喜欢。
半晌,他徐徐道:“公主以后能不能少与张世子说话?说我是猪没事,怎么能将公主比喻成白菜?”
瑛华一愣,噗嗤笑出声来,“阑楚就生了一张坏嘴,你若跟他计较,能气到坟头冒烟。他打小就是那样,我都懒得理会他。”
夏泽闷闷的哦了一声,他知道两人是青梅竹马,公主肯定了解张阑楚。而且张阑楚迷她入骨,公主成婚两年还没死心。
以前他见到张阑楚总希望他能加把劲,攻下公主,这样就不用折腾他了。
谁知风水轮流转,现在恰巧相反。看到张阑楚出现,他心里就不舒服。听到张阑楚胡说八道,他就气滞……
眼瞧着夏泽神色渐沉,瑛华也跟着攒起眉心,“你怎么了,看起来好像不开心?”
她回头想想,自己好像也没说错什么话。
“没有,公主多虑了。”夏泽回过神来,表情变得柔和,“公主肯定饿坏了吧,我们换一家吃。”
“不着急,我已经饿过劲了。”瑛华逼近一步,目光灼灼的望着他,“你没说实话,你心里有事。”
夏泽被她盯的局促不安,思忖一会儿,道出心中疑惑:“公主会答应张世子的请求吗?”
“嗯?”瑛华纳闷,“什么请求,当面首吗?”
夏泽点点头,“对。”
她不可思议的笑了笑,“怎么可能?这样的人进了公主府,岂不会把我府中搅得天翻地覆?”
“这样的人……”夏泽微抿薄唇,逐字推敲起来,“若不是这样的人,公主就允了?”
“……”
眸光交织缠绕,渐渐生出别样的情愫来。
须臾后,瑛华皓腕轻抬,抚上他有些冰凉的面颊,使劲拧了一把。
夏泽吃痛,拧起眉头。
“醒了吗?能当我公主面首的人,还在娘胎里呢!”她勾着唇坏笑,河畔灯海茫茫,一霎就迷了人眼。
夏泽只觉得面前的佳人仿佛有千面似的,可娇媚,可温婉,可狡黠,可不羁,一瞥一笑间尽是风情万种。
在他愣神的时候,柔软而温热的吻落在他脸上被拧红的地方。
“我说了,这辈子要么孤独终老,要么我们俩就一生一世一双人,凑合着过。夏侍卫要是再忘了,就不是扭你一下这么简单了。”
说完,瑛华朝夏泽屁股上猛揩一把,甩头就走了。
“……”
夏泽尴尬万分,一个大男人被姑娘当街吃豆腐,委实少见。
旁边有路人见到,纷纷侧目,还有几个豆蔻年华的姑娘立马捂着嘴,交头接耳。
他耳根发红,佯作没看见,赶紧去追瑛华,丝绣蝠纹的袍角随着步幅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
按照规矩,礼示后沈家要在初八宴请宾客。
初七这天,江伯爻的赠礼又一次被送往公主府,这次是极品红珊瑚头面,还有一封信。
瑛华淡淡瞥了眼,对翠羽说:“老规矩,拿下去典了,银钱分给大家吧。”
“是,奴婢这就去。”翠羽笑吟吟的盖上锦盒,这几天光吃的赏银就够她嫁妆本了。
翠羽走后,瑛华斜靠在引枕上,打开了那封信,洋洋洒洒的小楷规整好看。
她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骚话连篇,抒发着他的悔过和思念。
若是以前,她肯定要欢呼雀跃,心道老天开眼,而现在她真是被恶心的直掉渣渣。
末尾,江伯爻道出重点,希望两人可以随同江隐一起去沈家参加宴席。
为了面子还真是耐不住呢,瑛华不屑轻笑,将信撂在矮几上。
两天前她派人给沈俞传了信,沈家的宴席务必要邀请江隐一家。难得江伯爻这些日子对她甘拜下风,岂能放弃这个机会让江家出出名?
她年前杀不了他,索性就玩玩他。
想到明天,瑛华忍不住窃喜。
眼角的余光正巧从窗户缝隙中看到了那抹熟悉的身影,她眼波轻颤,遽然收了笑。
在这之前,要先把她的小乖乖安抚好。
入夜后,瑛华捏着话本看了很长时间,有一搭没一搭的翻着。眼神细看之下有些混沌,显然是意不在此,她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对夏泽开口。
夏泽一身雪白中衣,静静坐在不远处的圆桌上,捏着巾帕擦拭着佩刀。
两人沉默无言,静静陪伴着彼此,唯有正厅的火炉染得正旺,仿佛它才是唯一的生机。
话本翻到最后一页时,瑛华纤细的手指在书页上点了点,柔柔唤了声:“夏泽。”
夏泽微抬眼帘,“怎么了,公主?”
“明天……”瑛华咬了下嘴唇,“我可能要跟江伯爻一起去太尉府。”
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提笔不知该怎么写.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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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心怀不轨
闻声,夏泽手上的动作明显一顿,有灯火从斜侧照过来,显得他眉目清明。
从他来到寝殿就感受到了公主的不同,虽然在看话本,但心浮气躁,时不时出神,明显是忧心忡忡。
她不说,他也不问,就细细观察着,等着她开口。
明日太尉宴请贵宾,自然有朝中重臣和权贵。他以为公主会单独前往,却万万没想到会跟江伯爻一起去。
明明他们最近闹得很僵,难道江伯爻的示好终归是起了作用,公主又心软了?
他沉然不惊,心头掀起千堆波涛,下意识的捏紧了手头上的刀。
“……知道了。”半晌后,他淡淡说道,复又将眼神落回刀上,掩住瞳中暗哑。
诡异的宁静袭来,二人都觉得浑身不自在。
夏泽的缄默让瑛华有些心疼,平淡下不知暗藏了多少心酸。她有些愧疚的绞着手指,随后走过去,挤进他的怀中。
她坐在夏泽的腿上,头倚靠着他的肩膀,抬头看他,“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我必须得跟他一起去。你不要想歪,也不要生气,我对江伯爻没有那份心了。”
随着话音,温热的手指在他脸上游荡,似乎要给他吃一颗定心丸。
“……嗯。”夏泽垂头睇着她,脸上的神色晦暗不明,踌躇着开口:“公主有什么事要办?”
瑛华莞尔,在他下颌处咬了一口,“你就乖乖的招呼好宾客就行了,别的不用你管。”
这话说的轻巧,他不管可能吗?
夏泽的心又被她揪起来,隐约有些不好预感,他的右眼皮骤然跳起来,一下下让人焦躁不安。
然而怀中的美人事不关己的粲然笑着,丽眉秀目,皮肤柔滑如酥,青丝如缎垂在身后,宛如一个易碎瓷娃娃。
可就是这样娇美的人儿,总是自作主张,盈盈可握的身体仿佛蕴藏着巨大的力量,随时都会迸发,让人为之生俱。
以往的纳罕全都涌上心头,夏泽不想再被蒙在鼓里。
这次,他必须要探个究竟。
“公主这么说,我倒是有些慌了。”夏泽揽住瑛华的腰肢,微微探身,鼻尖与她隔着一寸有余,深邃的眼眸带着前所未有的锐利,“告诉我,公主到底想干什么?”
绢灯里的火烛噼啪爆了一下,掀起一阵影影绰绰。
眼前的男人好似变了一个人,瑛华一下子被他那张冷峻的脸慑住了心神,双手抵在他前襟处,仿佛被引诱着,嗫嗫说出口:“我……我就是想整整江伯爻……”
“哦?”夏泽狐疑的拉长尾音,“公主想怎么整他?”
“我还没想好,就是让他出点丑。”面对他那双锐利的眼睛,瑛华咬了下嘴唇,很快恢复神色,笑吟吟的在他脸颊上啄了一口,“明日,我会带着江伯爻离席一下,你要偷偷跟在我后面,我怕……他急了会打我呢。”
话到末尾,她撒娇似的拿手指在他心口画圈圈。
听说江伯爻自幼从文,不会武功,自然是伤不了她。夏泽心知肚明,不过这般软糯的要求没有男人会拒绝。
何况,这正合他意。
公主带着江伯爻离席,于公于私,他自然不能放他们单独而去。
夏泽的心这才稍稍安定一些,沉吟道:“公主放心,只要我在,绝对不会让他动你一下。”
瑛华将头靠在他心口,面上笑意盎然,然而一双眼睛却如若寒星,“那我就心安多了。”
“不过,公主也得让我心安一下,对么?”
夏泽修长的手指勾住了她的下颌,甫一抬眸,对方那张俊逸的脸就撞进了她的眼眶里,惹得她的心如同小鹿乱撞。
瑛华讷然眨眼,“你想要如何安心?”
“总得让驸马心头有点数。”夏泽说着,唇边携出一抹不羁的笑。
瑛华有些懵懂,还未反应过来,他便俯下身,在她玉颈上重重嘬了一口。
微痛袭来,瑛华忍不住皱眉,“你弄疼我了……”
“嗯,公主且忍忍。”
沉吟的声音充满了磁性的蛊惑,将瑛华娇嗔堵在了喉咙里。
她仿佛知道夏泽想干什么了,再一次合上眼,乖巧的任他肆意宰割。
好一会,夏泽才放过她,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在床上。
骨节分明的手指拂过她的脸庞,落在她的脖颈上,一双瑞凤眼中烟波潋滟,宛如欣赏一件臻至宝物,“这样我便安心了。”
眸光缠绵交织,瑛华看他一会,粉拳轻轻砸在他肩头,嗔道:“嘁,小家子气!”
这一晚,夏泽夜不能寐,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他起身的时候瑛华还在呼呼大睡。
睨着她娇憨的模样,他只能强迫自己不要往坏处想。毕竟是要到太尉府赴宴,公主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大动作,到时候跟紧一些便是。
在她头上亲了一下,夏泽这才离开寝殿,回阑华苑换了衣裳,动身前往太尉府做准备。
娘亲已经上了族谱,多年的夙愿也算了了,他自然也不想再跟沈家多牵扯。不过今日沈家设宴全是为他,这个面子还是不能悖的。
夏泽走后,瑛华睡到辰时才起。
昨晚折腾太久,她现在昏昏沉沉,这样下去得找太医开点补肾汤喝喝才行。
她伸了个懒腰,招呼翠羽进来洗漱。
既然是参加宴席,梳妆打扮妥妥要华贵艳丽。翠羽替她穿上绯红锦袍,有金丝绣镶的蝴蝶栩栩如生的铺满裙阑。外罩蜜色裹貂绒的褙子,一步一顿间,露出的裙摆熠熠生辉。
穿戴完毕,翠羽又替瑛华梳飞髻,插凤钗,点绛唇,柳眉入鬓,额上贴一金箔凤纹花钿。最后将鬓间的碎发一点点拢好,用篦子梳的一丝不苟。
翠羽看了眼镜子,“公主,这样可以吗?”
瑛华抬起下巴,傲慢笑道:“不错,本宫出去就得光彩夺目,惹人羡羡才是。”
翠羽跟着陪笑,面上倏尔又显出担忧,“公主,奴婢有话不知该不该说。”
瑛华乜她一眼,“都说到这份上了,能让你憋回去?”
“公主怎么又突然跟驸马讲和了?今天跟驸马同行,夏侍卫他不会生气吗?”
瑛华将她的小心思尽收眼底,“今天的宴席推不开,我必须得跟驸马去,事先已经给夏侍卫打过招呼了,他不会生气的。”
“这样就好。”翠羽长舒一口气,“奴婢不希望你们因为驸马生分了,现在啊,奴婢愈看驸马愈不顺眼。”
话到末尾,她翻了个大白眼。
往日她是绝对不敢说驸马半个不字,但现在主子都恼他了,她一个做奴婢的,眼皮子浅,当然也没必要把驸马当回事了。
何况,平心而论,驸马昔日的作派真的让人念不出一点好来。
瑛华被她逗笑了,“既然你也看驸马不顺眼,那今天我们就一起开心开心,看看我们的驸马是怎么出丑的。”
“哦?公主的意思是……”翠羽微微歪头,不解的眨眨眼。
瑛华抬手指抵在唇边,故作神秘说:“等着看好戏吧。”
翠羽雀跃的道了个好,又看向瑛华的脖颈,水灵的小脸浮出一丝羞臊,“公主,那这个要遮一下吗?”
被她这么一提醒,瑛华这才想起来,斜眼看向铜镜,两枚乌红的印记如同梅花一般烙在白皙如瓷的脖颈上。
“……幼稚。”
凝了一会儿,她曼声吐出两个字,美眸烟波流转。
嘴上说着不在乎,还得留下印记挑衅对方,她家这个醋缸真是闷-骚到无以言表。
“罢了。”瑛华黛眉一挑,“就这么着吧。”
若是遮住了,夏泽不得又生几天闷气?
这么想着,瑛华慢悠悠的踱至榻前,拎起裙阑而坐,拾了颗蜜饯放进口中。
巳时三刻,瑛华在翠羽的搀扶下不疾不徐的来到正厅。
江伯爻早已恭候多时,见她来了,旋即大礼叩拜,一袭玉色锦袍,温润清雅的意态让人不禁想到高洁的兰花。
然而这只是皮相,内里却是黑的。
瑛华勾起唇角,眼神一点点寡淡下来,“驸马起来吧,昨儿本宫睡得晚,起的迟了些,让你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