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杨不好再说更多:“好的。”
彼时,夜幕深沉,整个聿清都被沉黯阴霾铺天盖地笼罩,是风雨欲势席卷的前期预兆。
伴随着黑云的浓重积聚,“轰”的一声,明光霹雳痛快撕裂黑云,沉重闷雷随即滚过耳际。
雨珠跌落云端,噼里啪啦地砸落在车窗玻璃上,跃动着不见休止的喧杂吵扰,黯淡雨幕连及宽阔天际,一辆辆车接续闯入,仿佛两世毗邻相连。
车开进别墅时,即便焉济宸下车离开,柯杨犹能感受到他被怒意情绪肆乱支配的状态,不太放心。
想着合约即将结束,上面定好的时间点,最好还是照旧完成。
柯杨犹豫很久,还是给姜漪打了个电话,电话很快接通后,他说明:“姜小姐,酒会结束了,焉总现在回了别墅。”
对面的姜漪听完,只潦草地说了句:“好。”
柯杨知道自己不该多管闲事,但纠结远超于既定规则,他还是说:“焉总状态似乎不太好,姜小姐,如果你那边可以的话——,”
这话他没说完,但姜漪懂他的意思,便直截了当回:“我一会过去。”
“好的。”电话很快挂断。
而后,忽明忽暗的炽色从天际打下,映透过被雨水浸湿的落地窗上,照亮整栋光线昏暗的公馆,酒意的清冽随之悄无声息地飘散而开。
焉济宸背对落地窗,颀长挺拔的身影下,沉郁氛围被打压得一低再低。
终于,烈酒空瓶,焉济宸的意识全陷混沌。
呼吸一丝一缕在急促中挣扎,他跌倒在床沿上,不知不觉便在梦境的牵扯中再度深陷泥潭,越来越深的陷入,他丝毫挣脱不开。
冰冷如窖的废弃库房,冰雪交织的深冬,锥刺寒骨的水一滴一滴地从檐上坠下,坠进他颈窝,逼出他混乱意识中的唯一那点清醒。
虚脱导致的无力迫得他连睁眼都是费劲,但似有若无的求救声近在咫尺,焉济宸就算被绑得根本不得动弹,还是努力地去辨析那熟悉的求救声。
然而,下一秒的电话接通。
里面嚎哭和求饶并存的女声里,焉济宸唯独听清了那句:“一定先救哥哥!”
再后,不远处的求助声骤转成了:“我是哥哥!”
简而言之的答案,迫得彻头彻尾的心寒,在这一刻,飙升到了极致。
曾几何时的画面帧帧流转地在脑海里轰烈炸开,焉济宸的呼吸越发急促,额间不知何时泌出的冷汗,借着虚无慌乱将他整个人皆数包围。
如同降下一张密实错乱的绳网,焉济宸使尽浑身解数的逃离,最终攀上一双含温的手。
警醒般的反抗,动作永远先于意识,焉济宸根本不管对方是谁,拽着的力道重到仿若要捏碎人骨,都不得痛快!
姜漪的手腕被锢得生疼,疼得愣是逼出了她强忍的氤氲,她虚跪在床边,试图逃脱焉济宸疯狗似的用劲,却被越勒越紧!
直到姜漪倒吸着凉气,喊出焉济宸的名字,仍陷梦境的男人却有所感应地皱眉,缓了点劲。
姜漪终于放松地松了口气。
一点点回笼的意识,伴随着安静氛围下窸窸窣窣递出的异样,焉济宸半梦半醒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吃力睁眼,微沉的目光撕扯开眼前浑厚沉浮的空气柱。
不出意外,两个人的视线不偏不倚地撞在了一起。
男人的深眸黝黑渐沉,泼墨似的宛如暗夜深海,动荡犹存地定格在她身上。他眉头依旧未展,嗓音沉哑,依稀质问:“你怎么在这?”
姜漪起身,接过旁边备好的毛巾,帮他把头上的汗擦掉,她没正面回话:“起来吃点东西吧,我刚刚有煮。”
焉济宸面无表情,防备正盛,即便楼下的整个客厅已被溢出的飘香占据。
不知怎的,深感血液的滚烫流动,焉济宸心中横稳的那杆秤难以自控地经历颠簸,两端渐斜微不可察的弧度。
跟着沉黯辽阔的夜空忽地闪过一道斜长霹雳,这种颠覆更为显而易见。
焉济宸没允许姜漪走开,没等她转身要走,就一把扯过她的手腕,把她往他的方向拽。
姜漪没站得稳,整个人侧向跌了下去,直撞焉济宸身上。
眼见焉济宸吃痛更皱的眉头,姜漪惊得连忙撑着床边,就要起身。
可那句“你没事吧”还没问出口,焉济宸的右手就稳准地扣上她的后脑勺,一阵重力覆压,他彻底堵住了她那句话。
夜深人静,仅仅彼此的卧室,光线幽幽黯淡,焉济宸和姜漪鼻息交融到织进热烈情意的那刻。
她心跳如擂鼓,双颊盈满绯红,而他眸底宣泄的是猝不及防便在熊熊燃烧的隐火。
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动声色地流入对方眼里。
第20章
酒意的熏染早已浸在咫尺之间,短暂滞愣后,姜漪下意识往后瑟缩了下身,却有如料想地没能成功。
她整个人都稳稳当当地受困在他掌心的禁锢中,紧密收拢之余,半点都无以退避。
姜漪脸颊攀上的绯红,油然而生楚楚可人,无形中便将焉济宸心潮涌动的缱绻都燃升到了极点。
两颗加速跃动的心脏仿若也开始隐隐牵连。
这番源自外在的,原始的,本能该有的吸引,一点点地侵蚀着焉济宸到此为止惯常隐忍的,由理智全权把控的冲动情绪。
仿佛一个看不见底的洞窑,潜藏着未知的,勾人的,他所需要探寻的秘密。
于此,再面不改色的淡漠沉戾,都遮掩不住焉济宸浮现眼底的那抹渴望。
他未再停顿,右手直接绕过她的长发,扣住白皙细腻的颈窝,指尖向自身猛地勾力的同时,他将她整个人翻到自己身下。
整个人受力后的使劲一提,姜漪腾空撞向床的正中央,后脑勺猛烈撞击的微晕感还没消散,如临暴雨的吻就劈头盖脸落了下去。
始料未及的发展,姜漪错愕不及地欲势出声,却在张唇的瞬间被焉济宸敏锐地侵占。
每一处渡进的熏人酒气无不裹挟着男人的无尽霸道和强烈欲.念。
姜漪从没一刻像当下这么慌乱过,她被动承受着男人如发兽性的追讨,只觉心脏早就大失分寸地咚咚咚狂跳着。
如此,她连退路都无从所得。
姜漪见过他疯,却从没到这个程度。
他不许这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他要她的回应,他要她满眶氤氲依旧能拿出他熟悉的态度。
焉济宸这么凶神恶煞模样第一次叫姜漪恐惧难耐,她是真的怕了,她怕自己一不留神,就会被理智全无的他彻底地活剥生吞。
所以这是姜漪第一次选择反抗,就算动不了手,她还能动脚。
眼见男人再度覆压而倾,姜漪想都没想,直接一脚踹了出去。
黯淡光线下,视线不清,也不知道踢到哪了,给以回应的是焉济宸倒吸的那口凉气。
这似乎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合约还没到期,焉济宸从没给过姜漪能爬到自己头顶来抗衡的机会。
她这么做,无异于是将这场激烈对峙分秒待燃地生生推到了熔炉边,滚烫炙烤地彼此脆弱的那最后一道防线!
这会的焉济宸简直就是头箭在弦上被逼得发疯的野狼。
根本无需多言,他就能精准地摸清她所谓岌寻的退路,但凡她退避多少,他便顺势进攻多少,手掌扣住手腕的强力不断摧毁着她每一丝想逃的念头。
此时此分,积聚暗夜的厚云仿佛瞬间被撕扯成左右分隔的残缺两半,独留雷声滚滚的轰鸣暴戾响彻天地之间。
姜漪真的疼哭了,疼得嗓子都哑了,可焉济宸丝毫没有喊停的迹象,他比先前的每一次都要无所顾忌,仿佛她真的不过玩具,能忍他的放肆无度。
姜漪好声好气求他,他置若罔闻,很快的挣脱无效,她真的快被逼疯了,可他的态度仍然照旧。
最终的逼迫,姜漪再承受不住身体给出的虚脱反馈,为保自己一搏地下狠心反咬了回去。
随即漫溢在两人唇间的血腥味渐续浓重,焉济宸却感所未感,一如既往地奏响着这出狂风席卷的大事。
这一刻,姜漪再管不了自己有没精疲力竭,只管拼命地挣着,他懈怠之余,她成功逃离手腕的枷锁。
不到一秒的间歇,姜漪直接一巴掌甩上去,甩得她掌心都火辣辣地疼,她骂他:“你到底要发疯到什么时候?!”
终于,藏匿多年的利爪终于在今夜的疯狂里展露了锋芒,掺带锐刃地直往焉济宸身上划,他不放过她,那他也别想好过!
可焉济宸并没如她所想地拿出丁点怔愣,他好似早就摸透了她的本性,略微的停滞动作只不过是给她那句问话的回话。
姜漪趁机使出浑身解数,重重地捶向焉济宸的肩胛,她要让他疼,疼到她有机会逃出去。
可姜漪刚刚抵着腿软逃到门边,焉济宸就带着威逼的信号几步走近,她被他逼到卧室门和浴室门的交界处,再无退路可选。
焉济宸慢慢平息下呼吸,沉黯的眸中浸润的全是姜漪的模样,他脑海突然划过一个念头,一个想无尽拥有她的念头。
不管这个念头现在看来有多无稽之谈,他都没心思多想,浑然凌乱地在步步靠近她。
而姜漪浑身都在难以自控地颤抖。
她双手背在身后,死死地抵住门边的金属圈上,用劲地抠着,似乎以此就能消减这一场凌迟致她崩裂的最坏后果。
他越走越近,她的心态就越来越崩,莫名其妙地抵抗,先前未曾有过,却在这一刻汹涌如潮。
姜漪眼圈都被烫得难受,理智在这一刻早乱得没了节奏。她带着哭腔,说出的话语无伦次:“我不要了!钱我不要了!你放过我!你让我走!”
现在的姜漪比任何时刻都要渴望那份合约结束的时限来临,她下定决心要逃离,那就没有什么能够阻挡她!
可焉济宸丝毫听不进她说的话,他觉得现在的她情绪太过失控,说出来的都是气话,他不会信。
焉济宸没再像刚刚那样颠覆发疯地拽着姜漪走,而是换了种别样的方式,逼她退到浴室门的边缘,再没丁点可退的濒临峭崖。
焉济宸伸手按下门把,浴室门开,一股刺骨的冰寒倒灌而入卧室,他拦腰抱起她直往浴室浴缸的方向走。
下一秒,姜漪越是怒不可遏地反手打他,焉济宸越是看到了这几年里姜漪隐藏的那面鲜活。
甚至比他们第一面见时,那个半收半敛锐利棱角的姜漪更有魅力,更能吸引他的注意。
冰天冻地的零下时分,姜漪和焉济宸的衣衫早褶皱纷乱,她所能汲取的温暖只有男人给她的那点,可姜漪偏不要,她就算冻死也不接受他一点给予。
她就这么拗着一股气,拿出少有的誓死态度,就算实力悬殊也要和焉济宸结束博弈。
毫无理智可言的姜漪已经不清楚自己现在在做什么了。
她满脑子充斥的想法就是拔下身上挟带的刺,一根根毫无遗漏地全数扎在焉济宸身上,无论这刺会扎得多深,扎得多疼,甚至反向还会伤到她自己。
这一闹,生生淹没了焉济宸方才自作聪明妄图不断占据主导的思想,他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做错了什么,才会让这个惯来乖巧的猫咪骤变如此。
姜漪哭得眼睛通红,抽噎声难止,却也在尽力收敛。
她不服输,所以就算委屈到死,她都不能让敌人捕捉到丁点她临近溃败的把柄。
抽泣声伴随着逐渐淅沥浸没浴缸的热水,袅袅腾升的雾气慢慢蒙过他们彼此对视的眼,她在浴缸里,而他在浴缸外,依旧似曾相识的居高临下。
姜漪衣衫早已湿透,她扒着浴缸边就要站起,却被不由分说半脚踏进浴缸的焉济宸制止了动作。
他搂住她,让她伏在自己身上,终于开始拿出态度的细微折转,少有地指腹拂过她的发梢,密密地吻过她的眉眼,她的鼻尖,她的唇瓣。
即便如此,姜漪仍在温水里打着寒颤,她被他逼怕了,她太过熟悉他的套路,现在所谓的虚假温柔都是为后面无尽的暴戾做着准备。
她不会再受他骗了!这次她不能再心软!
可姜漪千算万算,都没能算到她身体诚实给出的答案。
她太了解什么前奏是他喜欢的,却继而忽略了,他也对她的敏感了如指掌。
今晚,姜漪注定逃不走,无论是这栋光影迷离的别墅,还是这个让她沉沦欲.念的男人。
不过多少时间过去,室内室外仍是无一例外的狂风骤雨,皆数鲜活都在这场雨里肆乱摇曳,仿佛不见休止。
深夜,暗夜划过一道刺眼白光,滚滚轰鸣继而劈风沉降。
突如其来的暴戾骤雨席卷而过整座霓虹周绽的不夜城,同时也为其间肆乱发酵的疯狂对峙并添浓墨重彩的一笔。
落地玻璃窗上噼里啪啦砸出的重声,此起彼伏,外界狂乱四起的喧嚣似乎都在为这场缱绻缠绵做出难以忽略的陪衬。
黯淡光线下,素色墙纸上背光掩映出的画面,除却窗外飘零摇曳的高枝黑影,就是深夜时分绵绵滚过的蓄势深情。
仿佛受到了不知名的刺激,在焉济宸体内沉睡已久的野狼也渐渐苏醒,占据领地般的颠覆,在这一刻将他掩埋至深的经年忍耐统统挑断。
持续到后半夜的终止,姜漪浑身疲软,昏沉无力地倚靠在焉济宸怀里,脖颈上擦拭不去的微红在昏暗的嵌墙灯下显得格外鲜明。
他抱着她往床的方向走。
半梦半醒地,姜漪依稀能感受到全身悬空的不安和惶然,勾在男人颈间的手劲似有若无地加重了些,像是希冀找到些安慰。
焉济宸将姜漪抱回床上的时候,上身微倾的角度下,他隐约看到了她领口前没能遮掩的春景芳华。
视线定格的那瞬,他未擦净,还被水汽裹挟的喉结微滚了下。
不过一秒的克制,他便移开了目光,起身前还将她的手收进被窝,替她拢好被角。
暴雨歇过的阳台,湿意凝重,冬枝零落。
一直到隔天下午,姜漪才昏沉地拖着乏力从梦境中醒来。
聿清这段日子天都不好,阴云遮蔽,不见光华,整个卧室隐秘地拉紧窗帘,无光透入的黯淡,伸手不见五指。
整张床上只有她一人,却是焉济宸的房间。
姜漪身上潦草地套着件焉济宸的黑色衬衫,及至腿根的长度都能当裙穿,上面的纽扣并没对准,歪歪扭扭的,稍一站起就显得怪异十分。
她看了眼手机,已经下午四点。
姜漪想到和陆柏淮约的晚上六点,没敢多耽误,掀开厚重的被子就要起床,可双脚刚沾地,她一起身就被腿软束缚得重新跌坐回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