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是你——问潆
时间:2021-03-04 09:58:48

  焉济宸这会正好经过卧室外,听到里面的窸窣声响,警觉地直接开门去看姜漪的状态,只是没想卧室门刚刚由外推进,一个枕头就朝着他的方向扔了过来,直砸脸上。
  脑海里无端浮现着昨晚的每寸画面,如同磨灭不去的火烧烙印,深深地烫在姜漪身上。
  她的情绪说来就来,甚至一眼都不想给焉济宸,拿起手机就踉跄着要往外走。
  出乎意料地,焉济宸没半点愠气,反是在姜漪快要错身经过身旁的时候,利落地单手抓住她手臂,敛颚低声:“去哪?”
  “与你无关。”姜漪想不起收敛自己的脾气。
  焉济宸不怒反笑,提醒她:“别忘了合约,现在还没过期。”
  这话在姜漪听来,等同于变相的警告,她吸了口气,熟稔拿出迎合的态度,寒刺未消地笑说:“那还有什么要求?焉总?”
  一句“焉总”,硬生生拉开两人的界限。
  焉济宸那所谓的“好脾气”不是没有限度,他给她好脸色,不是让她借势蹬鼻子上脸的。
  于此,他只冷声说:“今天待这。”
  姜漪有事在身,该陪着做的事情不都做完了,待在这再浪费时间吗?
  她管不住自己的想法,只当这是精神层面对焉济宸的厌恶和发泄,态度也没之前那么好了。
  盼星星盼月亮快盼到合约到期,她能有什么不高兴。
  按理来说,她是该迎合焉济宸的话做事,可经历过昨晚,她见识了他的所有本性,再没了好聚好散的想法。
  哦。不对。
  他们之间从来就不存在好聚好散这一说法,不过就是张合约约束的雇佣关系,他们彼此利用尽兴了,就该干脆了断。
  他要想再找个脾气好、会迎合的乖乖女,那也跟她没关系。
  姜漪抱着这样的想法,直截了当地和焉济宸说:“我今天约了人,不能待在这。”
  “约了谁?”焉济宸不爽地皱眉,却也只是不爽地皱眉,这要放在先前,他早就不管不顾地扛着她进房间了。
  但今天很意外,他并没有这样的想法。
  姜漪看惯了焉济宸这幅样子,心里那根衡量分寸的杆子端得够平,不惧地说:“我的朋友圈,焉总不是从来不管?”
  这话说得直白,但也说得真实。焉济宸从来不管姜漪,包括她的家庭,他也从没过问过。
  唯一知晓的,是她有个重病在床的奶奶,现在还有个需要照顾的谈茵。
  焉济宸被姜漪堵得无话,姜漪得逞,却并没半点欣然。
  没缘由地,她心里烦躁得不行,表面上还要皮笑肉不笑,她和他说:“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焉济宸没拦她,姜漪下楼换好衣服后,就套上外套准备出门。
  可眼见姜漪走出别墅大门,焉济宸满腔又难以言喻地涌出低郁。他快步下楼,随手在长台上拿了串钥匙,抽起沙发背上的外套,就开门走出。
  敏锐听到身后逼近的脚步声,姜漪望着手机上还有两点几公里才到的车,心尖上如是蚂蚁攀爬似的焦虑。
  就在她想往外走的刹那,焉济宸从后稳准扣住了她的手,顺移往下后,一把牵住她,扣紧她的指缝,转身就带她往车库的方向走。
  姜漪不听话,要甩开他手,但她用多少劲,他就同样加重多少力劲,非要分出胜负似的,最后逼近两败俱伤。
  “焉济宸,你有完没完?!”姜漪气来了,竟然毫无察觉地直接喊了他的名字,这是她从未做过的事。
  眼见焉济宸油盐不进,她拽着他手就一口咬下去,深刻的牙印覆在他的虎口。
  就算疼到直钻入骨,焉济宸也没放手,一路向前,彻底把姜漪拉进车库。
  此刻,车库的门帘依旧“咯吱咯吱”地躁动上升。
  下一秒,焉济宸却出其不意地反手就把姜漪压在冰冷的墙边,由高及低的笃定目光扎在她身上,莫名少了不少从前不平等质问的味道。
  他问她说:“你就这么想走?”
  姜漪没说话,赌气似的别过视线。
  焉济宸偏要她看他,抓着她的下巴让她仰颈直视自己,“姜漪,我最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姜漪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她就这么盯着他,眸底坚定地看不出一丝怯却。
  焉济宸从刚刚开始,一直在压制脾气,这会姜漪的目光如是带了火种,一把就烧上了他的导.火.索,噼里啪啦的火光随即在他们之间滚烫灼烧着。
  终于,这场无声的对峙,还是被姜漪打破了。
  她是真的不想在这和他做无谓的纠缠,看着手机上被他取消订单的界面,干脆说:“我约了人,你是送我,还是让我自己走?”
  焉济宸冷笑了:“轮得到你来给我做选择题?”
  说着说着,他手上锢住的力劲又大了。姜漪却全权忍住,一声不吭,处之泰然地佯装云淡风轻。
  现在,她只想知道这个选择题的答案。
  吃饭这件事,抱着情理,她不该再爽约。
  陆柏淮那边有意无意传递出来的讯息,她除了感激,别无他想,正好今晚约了吃饭,她也好把该说的话一并说清。
  所以姜漪没在和他开玩笑。
  焉济宸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意思,浑然纵生的戾气随风消散了些,但他一动不动,还挡在她面前。
  姜漪明白了答案,也不和他客气,抛去后一个选项,又问了声:“那你送我吗?”
  莫名地,说出这句话,姜漪的情绪微不可察地有了波动,尽管她自己并未察觉。
  焉济宸就这么看着这小混蛋毫无顾忌地蹬鼻子上脸,愣是在多秒的烦躁后,默许了她这次的肆无忌惮。
  所以他送她去了。
  可就在车停商场的那一刻,姜漪下车上楼后,焉济宸所在车位的长道上开来一辆奔驰,是熟悉牌照。
  而下来的人,同样走进通行路口的人,是欧阳婧涟的哥哥,陆柏淮。
  作者有话要说:    欧阳婧涟,陆柏淮,一个父姓,一个母姓。
 
 
第21章 
  短暂的一通前后联系,焉济宸蓦然想起那天在医院门口看到的男人,那个站在姜漪身边的男人,就是陆柏淮。
  冥冥之中的提醒,他搭在方向盘上的手劲越发不受控制地加重。
  此时此刻,所有绷到岌待断裂的神经无不突突跳动,兀自印证着他脑海里胡乱酿出的纷杂思绪。
  焉济宸没能察觉自己对于姜漪态度的异样,已然从原先的笃定把握到当下几近疯执的占有欲。
  似乎是那白纸黑字敲定的合约截止时间在步步逼近,连他平时所谓的镇定都没了定数。
  一笔一划的签名呈现在脑海,逼得他倏然没了十拿九稳的拿捏心态,反是无形间便颠覆性地把拿捏权渡到姜漪手上。
  然而,焉济宸还是那个焉济宸,就算他对姜漪的放纵少许背离了他惯常的狂妄桀骜,不可能忍气吞声才是他即刻会有的反应。
  任由地下停车场不间断地传来汽车轮胎刮划地面擦出的刺耳扰声,任由脸色无法比拟地骤变难看,直到风雨欲来,焉济宸始终坐定在驾驶位上。
  他动作依稀流利,从解锁手机,到翻过通讯录,最后朝着一通没有备注的电话打了出去,他早就有了解决的办法。
  嘟声没响几秒,对面接通电话。
  而焉济宸向来不喜欢铺垫前奏,干脆开门见山地提出条件:“做好一件事,我帮你收拢焉家旁支的那张网。”
  这话说得实在好听,不过利用环环相扣的人际网作为新鲜的鱼饵,摸清对手的软肋点,关键时刻给以致命一击。
  这是焉济宸擅长做的事,不过手段并不光彩。
  电话那头传来的仅是浅薄寡淡的呼吸,迟迟没有回话。
  欧阳婧涟知道焉济宸不是好人,联系她必定是有所图,悉知她无论事业,还是感情,无一例外地处在濒临峭崖的艰难处境。
  焉济宸就是捏准了她会答应,清楚她没法在他鲜少择选互利共赢的条件下,说一个不字。
  欧阳婧涟真是感叹焉家这对兄弟的手段,一个用尽手段要逼她走,一个找上门来能帮她留。
  她始终毫无退路地夹在他们之间,根本难以避及。
  于此,欧阳婧涟笑了:“那我能有什么帮到焉总?”
  焉济宸言简意赅,终于不给商量余地开始质问:“我的人,他也敢碰?”
  闻言的那瞬,欧阳婧涟哑然失语。没来由地,她右眼皮狂跳,一下子竟都拿不出能完美驳回的话。
  焉济宸这句话的额外意思大过浓烈,欧阳婧涟装不了傻,即便是远隔一通电话,她却仍能感受到沿袭来的难言威慑。
  他碰了他的人?焉济宸怎么会知道陆柏淮的心思?
  欧阳婧涟对这一点实感讶异。
  毕竟整个欧阳家都一心在为陆柏淮择选门当户对的千金,对外放出的消息还没消散,即便陆柏淮一个都没接受。
  陆柏淮比她勇敢,不仅脱离商业的束缚,还脱离欧阳家给以的虚名,一路凭自己做成了早有梦想的医生。
  后来有天,姜漪奶奶出门在外,突然发病跌倒在路上,紧急送医后需要联系家属,陆柏淮就用老人家随身携带的手机给列表备注的漪漪打了通电话。
  就此,陆柏淮和姜漪自然而然地碰上。
  本该水到渠成的交流发展,陆柏淮偏偏在一晚无意看到专到医院楼下来接姜漪走的那辆玛莎拉蒂。
  那辆车,那个似曾相识的牌照,让他心生疑惑。
  这事本没什么,但一次契机,从不出现在商业酒会上的陆柏淮,第一次没能受住欧阳婧涟的软磨硬泡,随了她的意思,答应陪她一同出席。
  那晚尽数灯光璀璨,陆柏淮却唯独在离场时注意到了那辆玛莎拉蒂,牌照上的数字和脑海中的直接匹配,他这才知道是焉济宸的车。
  而后一发不可收拾的信息聚集,就算陆柏淮不想承认,不想上心,欧阳婧涟那边还是传来姜漪和焉济宸的关系。
  按理来说,他更需要安慰的是和焉济宸订婚的欧阳婧涟。
  可他清楚,他的妹妹心眼并不少,和焉济宸的这场假戏假唱不过是彼此利用的内里。
  到头来,最需要安慰的居然是他自己。
  其实陆柏淮到现在都不知道,欧阳婧涟只把话留在了姜漪和焉济宸在一起这几个字眼上。
  而她原打听到的焉济宸和姜漪之间不过签订一份合约,一份所谓你来我往的雇佣合约,这事她没和陆柏淮说。
  这种合约看似寻常,却又并不寻常。
  寻常在各取所需,而不寻常的点又是像焉济宸这种脾性不受驯服的人,居然能忍受多年的合约约束。
  名利流转的商圈,灯红酒绿,光怪陆离,没人能保证下一步会有怎样的发展。
  所以正如焉济宸现在正大光明地和她提出姜漪的身份,是欧阳婧涟始料未及的发展。
  此刻,欧阳婧涟的耳畔不断回响着焉济宸的那句——“我的人,他也敢碰?”莫名地,她冷静置之的态度开始浮生动荡。
  谁都知道,这世上形形色色的各类感情,皆是相对而言的,遮掩一时,却难以压抑长久。
  只因为,感性一经牵制,便总会有毫无防备便放肆流露的时刻。
  譬如,人的眼睛就不会说谎。
  这点,欧阳婧涟根本没法用来说服焉济宸,这男人不讲道理,只看结果。他既然打了这通电话,就不可能允许她囫囵带过。
  就此,欧阳婧涟纯粹是说:“他是我哥,我自身都难保,有什么立场去掺和?”
  焉济宸却不想听她这种话,他明确告诉她:“以解除婚约为条件,我给你你要的,我要的,你最好做到。”
  欧阳婧涟这会真是笑比哭都难看。焉济宸这人有多精明?精明到连眼也不眨,就能抓准把柄要她做事。
  单凭焉济宸的语气,欧阳婧涟意识到自己那天在医院和陆柏淮说的话属实过界了。
  到头来,合约终究是假,焉济宸就没想放姜漪走,是他们期待大多,酿成了当下的局面。
  欧阳婧涟没多耽误时间,应了焉济宸的话,但也留底:“思想工作我可以帮你,但心长在他身上,我没能力管。”
  话到点上,焉济宸没再多说,电话很快挂断。
  与此同时,另一边的江南餐厅里,陆柏淮简洁说完每次见面都会聊的老大大的状态后,便自传话题,等着热菜上齐。
  姜漪全程都尽力掩饰着自己的精疲力竭,表面承接着他的话,态度礼貌却客气。
  陆柏淮多少能感受到姜漪的不在状态,但难究其因,只因焉济宸今天开的不是他熟悉的那辆车,就算刚刚停车场错经碰上,他也没能认出。
  陆柏淮在组织换场的说辞,姜漪自然先他一步拿过话权。
  她手捂着透着暖热的茶杯,任由袅袅腾升的氤氲在他们之间酝出厚厚一层雾墙,挡住了得以对视的视线。
  她诚恳说:“陆医生,这段时间很感谢你,奶奶的治疗麻烦你了。”
  陆柏淮没想过姜漪会选这么正经的开头,微含笑意的神色微微僵住,他的目光拨开雾墙,一如既往的温和态度:“姜漪,这是我的工作,是我该做的。”
  姜漪仿佛早就组织好了言辞,没接他话,紧接着说:“因为之前有事,连续爽了陆医生你好几次约,我很抱歉,希望能不介意,让我来请今晚这顿饭。”
  听到这,陆柏淮不说话了。来时还欣然微扬的情绪,不过是几句礼貌说辞,就被击打得溃不成军。
  有个道理,亘古不变,交往是该客气,可过于客气,无异于直白的拒绝。
  这么久的时间,陆柏淮给李淑华准备多少果篮,花束,姜漪都会换一种方式,找一种理由,让他没法反驳地还回去。
  滚烫的心冻久了,迟早有天似乎也会冷凉。
  这段饭吃得算是心猿意马。
  最后,陆柏淮没拗得过姜漪,还是由她的意思,让她请了这顿饭。
  可当姜漪到收银台前,欲要出示付款码结账时,收银员猝不及防地和她来了句:“您好,您那一桌刚刚已经结完账单了。”
  姜漪下意识转头看了眼桌旁在接电话的陆柏淮,疑惑问收银员:“是他结的吗?”
  收银员笑着摇摇头,“是个穿黑色条纹西装的先生,他结完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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