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西装条纹。姜漪脑中一下闪过焉济宸的模样,除了是他,不可能还会是别人。
可他这是什么意思?
姜漪被焉济宸搞得莫名其妙,拿好留下的发.票后,就转回到桌前拿外套和包。
彼时,陆柏淮电话正好挂断,也不知道对面和他说了什么,他似乎有急事,非走不可。
姜漪有眼力见,理解地说:“陆医生,我还有点东西要买,你要是忙的话,就先走吧。”
陆柏淮很抱歉,但接的是欧阳婧涟的电话,紧急情况,纠结之后还是先走了。
眼见着陆柏淮下楼,姜漪刚要转身,就看到不知何时倚在店旁廊柱上的焉济宸。
男人凝了低郁情绪的目光不偏不倚地扎在她身上,裹挟一如既往熟悉的刺痛感,姜漪就算没有防备,也心硬地能够抵抗。
可姜漪万万没有料到,焉济宸的安排已经不止于她,手更是伸到了老房子里的谈茵。
姜漪在他这待多久,谈茵就跟着柯杨待多久,成倍的附加工资,拿钱办事,心腹得力。
此刻,谈茵跟着柯杨到了中心商圈的饭店里,菜色都由她挑选,吃得正欢。
而柯杨三番两次看着手机,就怕错过女朋友发来的消息,脸上压制不住的焦虑甚至蔓延到了谈茵那端。
她小口咬着鸡腿,疑惑问:“叔叔,你是不是有事啊?”
不过是情侣吵架后等消息,要说有事好像也不大准确,柯杨揉揉她的小脑袋,摇头说没有,随后夹了点热菜到她盘里,“多吃点。”
就算柯杨否认,谈茵还是蓦地想起了姜漪上次坐在电视机前不开心的模样,那晚姜漪也说自己没有不开心。
难道大人不开心都要闷在心里吗?
谈茵琢磨不透,就好奇地又问:“要是不开心,是不是因为和别人闹得不开心啊?”
柯杨一下被小孩戳中心思,难免怔愣。他都不用回答,谈茵就得到了答案。
谈茵好好吃饭,嘴闲不下来,一个刚刚燃起的话题就这么搁置下来了。
但她心里还不忘叨咕几声,不开心就不开心嘛,这有什么,干嘛说不是,大人都好奇怪。
然而,谈茵这些想法,不管是柯杨,还是姜漪、焉济宸,都并不知晓。
姜漪知道谈茵在柯杨身边后,还是被焉济宸带回了别墅。
别墅卧室里整个狂风席卷的状况,已经被江姨收拾妥当,焕然一新的整洁,仿若昨晚的暴戾对峙不复存在过。
姜漪吃了饭,可焉济宸没有。所以她要帮他煮点吃的,以防他阴晴不定地说饿,等会又毫无缘由地挑刺发神经。
一碗面煮好,姜漪顺带着把洗好的进口葡萄也端到焉济宸面前,她把筷子递给他,他却不接。
焉济宸就摆着那副阴戾表情,如是盯着狩猎目标一样的眼神盯着她。
姜漪不管他的那点灼刺目光,手伸出的同时就盯着他手看,修长骨感的双手落实在桌上,比他这个人有魅力多了。
焉济宸似乎是捕捉到姜漪的那点心不在焉,趁她不备,直接伸手拽着她的手腕,使劲用力后,逼她横向坐在自己腿上。
出乎意料的发展,姜漪愣了几秒,皱眉问:“你干什么?”
“你是时间快到,所以翅膀硬了是吗?”焉济宸的情绪随她变动,他本来没什么感觉,这会莫名不爽了,提要求说,“我不喜欢甜的,你洗葡萄?”
姜漪觉得他这就是在无理取闹,“冰箱里就这点水果,你要不吃,我现在就去倒了。”
姜漪本来还打算好声好气和他说,但他不要,那她也不高兴顺他意。
这其实和他们先前的相处方式大相径庭,大抵是焉济宸放纵姜漪一次,姜漪就得到了被放纵无数次的门票。
凡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悬崖勒马。
姜漪甚至还没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及时止损,不过是在自欺欺人。
听着如此挑衅意味十足的话,焉济宸眸色晦暗,脾气一点即着般地说来就来,周围本就黯淡不明的光线,这会铺天盖地将两人笼罩。
咫尺之近的相靠,焉济宸右手紧紧扣住姜漪,左手挑了颗葡萄就往她嘴里塞,态度却差得不行,命令道:“吃下去。”
姜漪听话吃了。
但吃葡萄谁吃皮,她就仗着要往焉济宸头上跳的想法,拽过他手,一口葡萄皮吐他手里,还面不改色地做出评价:“大甜了。”
这一举动简直是要翻天,可姜漪就是敢,无需缘由地胆大妄为,都这时候了,她那张牙舞爪的小狐狸爪子已经展露而出。
然而,这么肆无忌惮的行为,直接触到了焉济宸的怒点上,他是大给她脸了?
他随手就把葡萄皮甩在桌上,随后左手掐住姜漪的下巴,逼她保持和自己正面平视的高度,不悦全然浸没在话里:“我都惯到你无法无天了是吗?”
姜漪没说话,但表情显然是肯定的意思。
她现在就是看他不爽,想尽办法也要让他不爽,以牙还牙这点就是焉济宸教她的招,她学有所成,就要统统还给他。
没等焉济宸再出声,姜漪抬手使劲拍开他手,也不管下巴被刮划得生疼,她捏住葡萄外边,咬住果肉吞进嘴里的下一秒就转而推到他嘴里去。
一颗一颗,玩得不亦乐乎。
伴随着阴沉下的脸色,焉济宸的耐心似乎快要被她消耗殆尽,他喊她名字,警告她:“姜漪!”
姜漪置若罔闻,又以同样的步骤,塞了口葡萄给他。
终于,引火烧身的抗衡,姜漪再想抽身的时候,被焉济宸后背重重的覆力径向拘束。
他扣紧她,夹杂嗜咬的绵密追讨,整个餐厅不再是静谧无声。
焉济宸本就没想,可姜漪自讨苦吃,他再没管热气腾腾熏染环境的热汤面,转而打横抱起她往房间走。
看似重蹈覆辙,却只有姜漪清楚。
结束前,这是最后一次。
因为焉济宸明天会出差,下周才回聿清。
那就最后一次,“好聚好散”。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写到这啦!下章合约结束就过渡下就开始追妻!
剧情都会走的,不要急~
第22章
一夜的腥风血雨,最终败给了必将迎来的晨光熹微。
焉济宸是早上八点的飞机,时不等人,所以深冬的漫天还没光亮时,他就必须出发。
六点准时,车已经停在别墅外。
焉济宸利落收拾好后,并没急着走。
他从衣柜里挑了身女装出来,随手放在床头,随后拨开胡乱拂在姜漪侧颊的柔软长发,微不可察地地落唇在她唇瓣上。
汲取完温软的热息后,他才收敛心思起身。
如此悄无声息难被察觉的行为,像极了关系亲密的情侣,焉济宸却并没察觉自己从早上开始接二连三的异样。
他的衣柜从来清一色黑白,近期却容纳下了适合姜漪码数的衣服;他明明觉得姜漪对他而言,是可有可无的人,却三番两次打破这场关系里虚设的规则,拿出连他从未待人的温柔。
一场终了,焉济宸离开别墅。
可就在焉济宸开门走出,轻力掩门的刹那,侧躺在床上该是熟睡的姜漪,睁了眼。
周二早上,姜漪提早到达学校实验室。
到时,实验室的门虚掩着,而寂寥安静的环境时不时传出窸窸窣窣的细微杂声。
她就着门旁覆着薄雾氤氲的玻璃往里看,好久不见的何研弓身在集放数据的台前,低头不知在做什么。
姜漪的站位恰好是横纵两条长廊的交界处,寒风凛冽,锥刺人心,她没在外面愣站着,也没给里边的人任何先设铺垫,就推门走进。
何研似乎是做贼心虚,被这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跳。
她脸色僵硬地转过身,仓惶的视线猛地撞上不远处冷漠盯着她看的姜漪,刚刚还因不爽骤出的话瞬间堵在嗓子眼。
现在时间太早,姜漪按理说要到十点才会出现。
可现在……
姜漪直朝何研走近,一眼就看到她手里拿着的两份初稿纸袋,一份装有碎纸条,而另一份则是她根据U盘重新打印出来的。
何研的手被冻红了,这会抓着两份纸袋,指尖都在冰冷的空气里微微颤抖。
姜漪低眸扫过她指腹微端的露白,想就没想就把纸袋拿了过来,挑了那份完好的数据放回到台上,全程都没和她搭一句话。
何研其实早就看到姜漪手上那个纸袋里乱七八糟堆着的碎纸条,尴尬地先开了头:“这份数据怎么这样了?”
姜漪漫不经心的语气丝毫听不出紧张:“我也不知道,这应该就是我上次准备好的数据文稿,但后来有那么几天我没找到,就干脆重新又打印了份放过来,没想昨天意外看到这份堆在这。”
说到这,她特意顿了下,才有意说:“这份没用了,我昨天本来想丢,但忘了。”
何研强颜欢笑地听完,没从姜漪的话里揪出一丝漏洞,松懈似的舒了口气。即便低不可闻,却还是被姜漪敏锐捕捉。
姜漪心里笑了下,面不改色的神情助何研淡化了警惕。
本该和谐下去的聊天,姜漪却在短暂的几秒停顿后,意有所指地挑话问:“这数据消失得莫名其妙,又出现得不合时宜,我觉得可能是组里的人做的,你觉得呢?”
这话太过直白,直白到何研莫名有种被戳中脊梁骨的感觉,芒刺在背,刺痛倍生,心理素质不强大导致脸色肉眼可见地变差。
这步步转变,都被姜漪纳入眼底。
她没停,接着说:“这数据一看就是走了粉碎机的,可这新实验室压根就没有粉碎机,旧实验室才有。”
“啪”的一下,何研手劲一松,掌中握着的手机失力垂坠砸向地面,在仅存清浅呼吸的室内迸发出隐匿潜藏的火花。
姜漪像是抓准什么,有了更进一步底气,朝何研再走近了步,就着身高优势敛颚低眸盯她,寸寸呼吸都被有意打压至底。
她极低的声线,状似耳语,却额外仿若质问:“你说,那个人?”她停了三秒,才说,“是你吗?”
闻言,何研呼吸顿然急促,慌张地抬眼看她,却在四目相对的那一秒,被姜漪眸底浮现的威慑压抑得分寸大乱。
语言胡乱交织,她一下子都不知该怎么诉出。
前后逻辑相通,何研深知姜漪这话比起询问,更像是判定,疑问的上扬不过是还了她一级台阶,打得一手好牌。
而话到这里,姜漪显然不想和她再聊下去。
她想要的答案,何研的那双眼睛描绘得一清二楚,照她的脾性,早该嚣张气焰地反驳,偏偏这次没有,她默不作声,坐实了心虚。
于此,姜漪退回到原位,收敛锋芒地笑着安慰:“别紧张,我看你可能没睡醒,开了个玩笑。”
说完,她看了眼手表,言简意赅说:“我来就是想把这份文稿扔掉,以防老师看到,没什么事,你忙。”
除此之外,姜漪没再多说,她可不高兴和这种学术不端的人过多交流,没两句就转身离开了实验室。
路上,姜漪无意想到荀林上次和自己说的小道消息,听说何研是家里背景够硬,认识系里能摆话的老师,才破格被刘仲廷收入研究小组的。
刘仲廷虽然专业能力强,在聿清大学也是数一数二的优秀研博导师,但因为接连多次的评选掉位拉胯,现在还处于不上不下的受气阶段。
就连徐起鸣这种资历比他短浅的,都升得比他快,一连几级跳,要说徐起鸣比他更有能力吗?那还真未必。
姜漪知道这社会有太多的不平等。
太多人都弱小如蝼蚁,在千军万马过江的名利疯潮中,手无缚鸡之力,一不留神就极有可能变成别人的垫脚石。
他们不是不努力,也不是没能力,只是时机不对,就没那么幸运爬上去。
要说忍气吞声,怕是何研这次的入选名额都是刘仲廷为难答应的。
他给何研分配的任务,起先的量度还算入眼,可越到后面,他越是纵容何研的划水。
这要放在别的成员身上,早该被素质教育了。
那又能怎么办呢?
成人世界的不成文规则摆在那里,没办法的,只能硬着头皮上。
姜漪跟在焉济宸身边久了,附带享受的好处多了,也更多清楚
接下来真正脱离那个男人后,前路的坎坷必定会泥泞般地汹涌而来,她再靠不了他来解决。
而迎难而上,她能靠的,只有自己。
冰天冻地的温度,姜漪搓着被冻僵的手,轻呼了口气,袅袅白雾很快迷住了她的目光,融进漫天的浓云厚雾。
她视线模糊,步履渐渐放慢。
这天,似乎更冷了。
另一边,焉济宸两天都高度凝神,心无旁骛地工作。
开会、见面、饭局走流程式地统统完成后,他让柯杨提前订了回聿清的机票,名义上是约见了继蕴的徐总。
可柯杨再想装眼瞎,都不能忽视酒店里凭空多出来的那条礼裙。
这次的合作方本家原先是做高定礼服的,有闻焉济宸来,就提前打好招呼想做身西装作为礼物转而出送,以表对这次项目上时誉倾力相助的谢意。
但焉济宸西装够多,他不需要,干脆也不客气地让对方做了身姜漪尺码的礼裙。
黑色的薄纱款,采用璀璨花绣覆住收腰的线条,花绣上的那一缕暗红合衬极了姜漪的气质,精华点缀。
焉济宸压根就没把合约到期的事放在心上,从头到尾的弄假成真早就超出了既定的规划。
原先还有合约这个幌子的掩饰,这会超过时间界限,他更不受拘束地放肆想要继续这段关系。
可焉济宸远远没能想到,他那周周五提早回到聿清,拨出给姜漪的电话无一例外成了拒听模式。
接二连三的电话,姜漪都给他挂了,最后一通,甚至连第一声嘟声都没响完,对面就果断切断了音源。
不出意外,焉济宸脾气来了,怒火中烧,气得一脚踹开办公室的黑白茶几。
他让柯杨现在就查姜漪的地点,二话没说抽起沙发上的西装外套,拿着车钥匙往公司地下停车场的方向走。
地点显示,姜漪现在在酒吧街。
好啊,他一走,她都放肆到开始去酒吧了?
焉济宸的怒气蹙燃得像是滚动的火球,一把就逆流滚烫血液烧了上去,烧得他连理智都堪称吝啬,油门一轰,车直往酒吧街的方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