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念是你——问潆
时间:2021-03-04 09:58:48

  但有一点,她还是说了:“如果你想听安慰,那我很抱歉,类似的安慰我说不了,但如果你今天只想来和我说照片的事,那我知道了,也不会再怪你。”
  蒋歆卉没料到姜漪会这么洒脱,神情逐渐由痛苦崩裂转至难以置信。
  她没接话,姜漪也不想过多耗费时间。
  姜漪痛快结尾:“今天该说的都说完了,那我们的交集就到此为止吧,祝你幸福,再见。”
  说完,她站起后就干脆地转身离开,留给蒋歆卉一个淡漠至极的背影。
  她们原先就没有的交集,的确如话所说,没必要因为一次谈话而颠覆全局。
  徐起鸣进去了,所有还能独立生活的人,无论是曾经的受害者,还是懵懂无知就要被迫害的无辜人,都该好好地各过各的生活。
  姜漪不是没有和蒋歆卉说安慰的话,而是她早就说了,就看蒋歆卉自己能不能够安然无恙地靠自己走出来。
  ——“把过去推得一干二净的最好办法,不是尽力深埋,而是直击面对。”
  这句话,姜漪一如既往地用了十几年,用来抵御严康曾经带给她的伤害。
  生活是她自己的,她就算忍痛咬着牙,都必须硬着头皮好好过下去。
  她要对自己负责。
  但莫名其妙地,这句话在焉济宸出现后,像是渐渐失去了原有的效用,再不能好好治疗姜漪心灵弥留的创伤。
  正如焉济宸说的那句,她是他的药,她的药效更强。
  可他并不知道,他同样是她的药,他的药效胜过这世间一切药物,彻彻底底地修复着她的残缺。
  直到姜漪走进焉济宸的办公室,那阵因蒋歆卉引起的难忍还是没能被风吹散。
  这会,焉济宸还在签署文件,姜漪就径直走近,撒娇服软似的一下搂住他的脖颈,往他怀里窝。
  始料未及的发展,焉济宸放下手里的钢笔,双手环住她,就着高度吻了吻她的额头,没说话。
  姜漪的脸蛋埋在他的颈肩,凝起严肃的眉眼都顿然松懈,“我好累,想靠一会。”
  焉济宸很喜欢她这个样子,和平时来脾气时的喜欢不相上下。
  他顺着她的长发,支着她整个人,由她迎面相对地坐在他身上,轻声说:“我觉得我该答应你了。”
  “答应什么?”他明知故问。
  姜漪抬眼,清澈的一双浅眸透着依赖,更多的是在眸光映衬下,对眼前男人的欣赏。
  偏偏她就是别扭着来:“你都不知道啊,那我不见了。”
  话到转折,焉济宸依旧气定神闲地问:“真不想见?”
  姜漪和他憋了几秒。
  原先的郁闷莫名一散而空后,她恼得一掌甩在他身上,闷声说:“你怎么还威胁起来了?”
  “我有威胁?”焉济宸笑了,实话实说,“爷爷很喜欢你,也很想见你。”
  “可明明都没有见过面,怎么会有你说的,很喜欢我?”
  姜漪的家庭支离破碎的,所以她就算自身再有能力,在这一方面还是缺乏自信。
  她低声和他说:“你别老是哄我。”
  焉济宸吻住她唇,和她厮磨辗转后,磁沉滚过嗓音:“我哪里老是哄你了?明明是你老气我。”
  姜漪不满地瑟缩,反驳:“我气你还不是因为你自说自话?”
  “什么?”焉济宸似有若无地笑了下。
  姜漪少有地嘟囔,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我说我想回老房子住几天,你都说不行,老房子都快拆了,我就想回去看看。”
  这说着说着还委屈了。
  姜漪在焉济宸惯得已经学不会怎么忍耐情绪。
  这段感情助他们学会,无论怎样的情绪抒发,都有它本身的意义。
  所以焉济宸替她抚平了眉眼,低声说:“可是你说的,那里快拆了,安保不行。”
  聊到这,姜漪觉得焉济宸说得有道理,就不再闹他了。
  她指指他指腹余温残存的左眼,“那你再亲我一下,安慰我。”
  焉济宸照做。
  姜漪又老规矩地指指右眼,“还有这边,好事成双。”
  焉济宸被她逗笑,但依旧顺了她的意思。
  两个人不管不顾地亲昵着,以至于柯杨敲门走进时,正好入目两人吻过眉眼的一幕。
  手里文件松到快要滑到地上的柯杨:“……”
  姜漪余光扫到柯杨后,反应敏捷地想要推开焉济宸,却还是被他禁锢得又亲了下唇,才算放过。
  柯杨虽然见惯不惯,但这里是公司,起码得收敛点吧。
  他战兢地把文件放到桌上,和焉济宸汇报完事后,转而看向一旁的姜漪,“姜小姐,礼服尺寸涉及到的小问题,团队一会就到。”
  姜漪了然说好,焉济宸办事,她向来不用担心。
  但就是她这边量尺寸,谈茵那边就得麻烦柯杨跑一趟。
  没等姜漪开口,柯杨就如实说:“刚刚学校有一通电话打到办公室,说是谈茵退下去的烧又起来了,所以我一会就去接。”
  姜漪听得着急:“要不还是我去吧,还得带茵茵去挂水。”
  柯杨公式化地笑说:“不用,焉总下午给我半天的假,我带谈茵去医院。”
  姜漪意外地看了眼焉济宸,没再说,顺了意思,“那辛苦了,谢谢。”
  “没事。”柯杨很快转身离开办公室。
  柯杨走后,姜漪陪焉济宸吃了午饭,下午就一直待在他的办公室,等着团队过来。
  中途,姜漪重量尺寸时,焉济宸开会落在茶几上的手机响了。
  是她给老太太办的号码。
  接起后,姜漪没出声,反是老太太那边先喊了声:“济宸吗?”
  姜漪没多想,笑着出声:“奶奶,是我。”
  老太太愣了几秒,先是无话,而后才是淡笑着说:“漪漪啊,你们这是在一起?”
  姜漪应声:“对,我来找他。”
  按照老太太平时的作风,她连姜漪都不会主动联系,现在怎么会突然打焉济宸的电话。
  姜漪问她:“奶奶,是不是有什么事?”
  老太太含糊其辞:“倒也没什么事,就是这老年机不小心拨出号码,我就顺带着问问你们两个好不好?”
  “我们当然好啊。”姜漪笑着打趣,“昨天不是才去看过您?”
  老太太最近忘性确实是大,“你不说我都给忘了,对对对,才来看过我。”
  这话题没维持多久,老太太就急转了调,压低声线说:“好了,那我就不聊了,这边要睡了。”
  “好,奶奶再见。”
  老太太“啪”的一下利落给挂了电话。
  姜漪没想什么事,反倒是旁边量着的工作人员笑说:“姜小姐,真羡慕你,你好幸福。”
  这话入耳,姜漪一时不知道该会什么,只好生硬地说:“谢谢。”
  尺寸很快就量好,最新修改的礼裙也会在拍卖会前面送到别墅。
  团队走后没多久,焉济宸那边的会议就结束了。
  正值下班时间点,两边事情都做完后,姜漪想着谈茵那边的情况,还是不放心,拉着焉济宸要去看看。
  焉济宸应了她的意思。
  但因为老太太的那通电话,姜漪去找谈茵的同时,焉济宸还是去找了老太太。
  病房里。
  老太太握住焉济宸的手,犹疑又不放心地说:“济宸啊,奶奶有件事想拜托你,老房子那边的锁,能不能抽个时间帮奶奶去换一下?”
  焉济宸低头望着老太太虚弱却又努力握紧他的手,问:“奶奶,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老太太不知想到什么,用力抿了抿唇,点头后,努力压低声音,以防别人听见,“那房子是我们姜家唯一剩的,得保护好,奶奶现在身边没什么值钱的了,就那套房子,以后要留给漪漪的。”
  焉济宸懂老太太的顾虑,便说:“奶奶,那边的锁我这两天会让人去换,重要的行李已经搬到我那边的别墅里。”
  闻言,老太太终于放心:“一定要尽快。”
  “好。”焉济宸了然。
  而另一边,姜漪听谈茵委屈地说自己好饿,想着医院对面有家便利店,便起身下楼,准备去给她买点吃的。
  但刚走出医院自动移门,姜漪的手机就响了。
  是一串没有备注的长排号码。
  姜漪接通:“你好。”
  下一秒,对面男人似笑非笑接的话,像极了讽刺:“我都没发现,你现在条件居然过得这么好?这豪车得百万吧,坐得舒服吗?”
  姜漪心中一凛,顿时警觉地环视四周,除却来往如潮的陌生人,没有她所熟悉的身影。
  对话那头却不停在说:“你真是你那妈一样自私,真当麻雀能飞上枝头当凤凰?年龄上去,忘了我教你的了?天天就会白日做梦了吗?”
  姜漪捏着手机的力道越发加重。
  她呼吸渐紊,尽管脑海的思绪缠乱如麻,却有一点是清楚的,她在明处,严康在暗处,她找不到他,就不能轻举妄动。
  姜漪试图把曾经那个怯懦的自己褪尽,直白说:“严康,你最好搞清楚,我现在和你没有半点关系。你现在纠缠不清,我完全可以报警,你大可以试试。”
  “威胁我?倒是和那男人一个态度。”严康讥嘲地笑,“他教你的?”
  姜漪皱眉,反问:“你找他了?”
  “怎么说也是我未来女婿,我怎么就不能联系?”严康不是一次跟车,他知道姜漪现在住哪,也清楚焉济宸的能力和背后的财力。
  傍上好枝,一起享用,何乐而不为。
  严康嚣张说辞:“你放心,他这么有钱,我不会对他做什么,但我为什么会缠上他,你扪心自问是不是因为你。”
  “我不该骂你蠢货,我的女儿这么有出息,我早该夸你啊,有你我才不用愁钱。”
  姜漪气得浑身都在抖。
  她的软肋像是被他一下戳中,再没了挺起的倔强,严康太过清楚怎么打击姜漪最有用。
  姜漪深呼吸都没用,流通浑身的寒颤像是一瞬间都被逼到极致。
  她没和他废话,仿佛用尽了全身那点岌待消亡的力气,朝着对话那边吼去:“给我离他远点!滚!”
  “咔嗒”一声暗屏,冷风拂面。
  姜漪用力咬着嘴唇,像是做着无谓的发泄,整个人脑子乱到,仍记得她现在必须立刻去给谈茵买晚饭。
  她硬着头皮也逼自己迈出似乎快要痉挛的双腿,一步步地朝着马路对面走去,疯狂压抑的情绪将她没有间歇到快要崩溃的状态展现淋漓。
  浑浑噩噩地,姜漪根本不知道自己买了什么,亦或是付了多少钱。
  走回医院时的一路,刮到脸上的风似乎比刚才还要锋利。
  肆乱泌出的冷汗已然将姜漪整个后背浸湿,黏腻难分的潮湿宛若将她逆在水缸里,挣脱不开,更是逃脱不走。
  姜漪把一袋子零食放到谈茵旁边的空位后,二话没说,转身拉着焉济宸就往楼下走。
  焉济宸察觉到她情绪不对劲,却没出声。
  夜间人数骤减的停车场,风声萧瑟。
  姜漪控制不住自己地两手握成拳,紧紧攥着焉济宸的西装袖边,开口就是:“他找你了?”
  焉济宸试图推开姜漪的手,去抱她,却被姜漪一下退避逃开。
  姜漪就这么眼也不眨地盯着他,态度压制到最好:“我要听实话。”
  甚至在没坦白那个“他”是谁时,焉济宸就心知肚明,承认道:“是。”
  “你给他钱了?”姜漪有点站不稳,却还在努力站稳。
  焉济宸这回没回话。
  因为钱在他的账户,他没打,但严康挑战似的和他说过:“知道我为什么来找你吗?”
  焉济宸当时没耐心和他耗,“你想怎样?”
  严康和他据实说:“我倒也不想怎样,就是有件事,想你知道知道。”
  “什么?”
  “徐起鸣当时为了拿下姜漪可是来找过我。”严康这人说话毫无底线,反正现在徐起鸣靠不住,倒不如换个对象。
  他接连说:“但他失策了,给我钱我也没能把姜漪送去做他的人,所以他很失望,一直要我把那笔钱吐出去。”
  焉济宸沉默听着。
  严康说得更是带劲:“姜漪成绩又好,人又长得漂亮,你觉得徐起鸣那种人会就此结了心思?”
  “所以我现在就一个条件。”
  严康和徐起鸣学来的一物换一物,现在送给焉济宸:“你帮我还那笔钱,我就告诉你徐起鸣那边还有谁在外面,怎么样?”
  焉济宸倒是笑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真的假的?”
  严康没避开:“你可以不信我,但徐起鸣会不会报复到姜漪身上,我就不能保证了。”
  话到这,他啧声,含讽地笑了声:“毕竟你知道的,她又不是我亲生的,我要管她死活?”
  “要多少?”焉济宸不想再兜圈。
  严康狮子大开口地报了个数。
  焉济宸只给他一句:“我这边电话都有录音,所以你最好别给我使绊子,如果账户到账后,出现任何问题,我送你去陪徐起鸣一起去吃牢饭。”
  “我说到做到。”焉济宸也下通牒。
  电话就此挂断。
  ……
  可这些,姜漪并不知道。
  她现在只能看到焉济宸默认的态度,而这种态度,莫名有将她这么多年拼命逃离深渊的坚持置于可笑地位的意思。
  眼泪还没出来,姜漪眼眶就红了。
  她抬头一抹,却意外地,干涩得就是没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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