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玖维状似懂地点头。
一轮看过,于尹蕾转身走出办公室。
付玖维立刻找人修复那个已损坏的文件。
等待到最后,对方发来的文件,里面有先后两个时间段的数据记录。
显然,前一个庄龄递交的那版,是真实无错的。
而后一个最新时间的数据,是错误版本。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一定不会晚!狗头在这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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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与此同时的戒毒所,今天是开放见面的时间。
如约地,高游在会见室见到了一声黑色西装傍身,从头到脚打扮精致的贾新安。
贾新安浑身上下的包装,都让高游浑然感受不到一丝似曾相识的熟悉,俨然是成功人士的第一感觉。
高游最近状态不好,即便他这会足够清醒,也还是强忍着由内而外发病后的惊颤,稍显局促地用左手按紧发抖的右手。
等到会见室就他们两人时,贾新安开门见山挑话,给出下马威:“我不希望我今天花费在这的时间是毫无意义的。”
高游讽刺地笑了下:“贾社长现在是日理万机,连点叙旧的时间都没有?”
贾新安明显不想接无意义的话。
高游也没浪费时间,干脆直接地把彼此那点阴暗面掀到光华下,“虽然我没做过社长,但我觉得这个位置一定很好做吧,总比以前搞那些好,对吗?”
贾新安一听就知道他在说什么,皱眉看他。
高游盯着他,渐变晦暗的目光里混掺着太多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就是捏准了贾新安套用假身份的事,还有他所谓“金盆洗手”退出贩毒圈,天天无所顾忌地坐在高位,纵享繁华的事。
贾新安从没想过高游还有回国的那天。
他原先也不用担惊受怕的,但现在看来,高游大概率是做了选择,站在能和他们对峙的对向,这情况足够棘手。
一定意义上,高游只要被关在这戒毒所,他们就不受威胁,可再久都有时间界限,高游待在戒毒所的最长期限只有两年。
这意味着,高游一旦出去,他们的秘密极有可能都被抖出来。
贾新安的确心虚,但这不代表他会一览无余地把自己纷繁的情绪表露出来。
坐在社长这个位置久了,贾新安见到的世面远超过先前,所以他的定力能够支撑他淡定走完这场会面。
“所以呢?”贾新安双手交叉着搭在桌上,压下高于高游的视线,凑近威慑,“你有什么证据?”
高游深知水深火热,这个环境也不方便他聊太多。
他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你以为等他回来,你们就能交替回去彼此的位置,装作这么多年的身份互换的事丁点没有?”
“别做梦了。”还没等贾新安反应,高游就言辞确凿地说,“我虽然在那边举步维艰,但你弟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你帮他们走国内这条线,他那条命估计早就没了。”
贾新安心中一凛,目光骤转幽深,“你什么意思?”
高游先前无意撞见过男人的那堵照片墙,幸好那天仓库停电,天气还恶劣,所有的监控一概失效,他才侥幸没被男人抓住。
但那场海上运输进行的前一晚,贾新安的弟弟贾新杰歪打正着地闯入了照片墙在的那片区域。
只要男人回看监控,高游不信贾新杰能安然脱身。
听到这里,贾新安再没淡然处之的心态,猛地手掌一拍桌面,“啪”的一声,他质疑:“这不可能!”
高游听懂他话。
可他是觉得男人不可能动他,还是贾新杰不可能做这种事?
把贾新安逼急了,高游倒是嗤笑了声:“贾社长,我到这个地步,你还想独善其身?亏你还是个做新闻的,真有意思。”
贾新安顿然感觉坚持到现在的坚定观念,好像开始悉数瓦解,分崩离析起来。
等到走出戒毒所,贾新安袋中的手机开始磁震不停地响着。
但他一路走到停车坪,都置若罔闻,失神地上车后,蓦然想起的不过是男人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的状况。
按照以往,每四个月到八个月会有一次货品出口。
可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个月过去,他除了接到要他去接近季向蕊的消息,就再无其他,贾新安一度还在怀疑是哪条链出了问题。
高游的话仿佛无形的警钟敲在他心上。
贾新安已经很久没和贾新杰取得联系了,再这样下去肯定不行,他做什么都得保证贾新杰的安全,不然他没法心无旁骛地再帮男人做事。
思及到突破的关口,贾新安思来想去,最终还是定格在男人给他的最后指向,季向蕊身上。
而那通电话,贾新安一直到中青新闻社,才后知后觉地拿出手机来看。
是于尹蕾的来电。
贾新安原先不想接,但于尹蕾接二连三地打来电话,烦得不行。
他最后还是接了,语气尤为不耐:“什么事?”
于尹蕾那头着急得都快哭了:“新安,我好像把舒梵给害了。”
贾新安停顿了几秒,才故作疑惑地反问:“舒梵?”
“对,就是我和你说过的赵舒梵,和我一个组的副组长。”
于尹蕾详详细细地把事情发展全程,再到付玖维现在当场准备处理赵舒梵的结果统统说给贾新安听,“现在舒梵可能不止是面临检讨。”
贾新安脸上扬着得逞的淡笑,语气却紧张:“没事,你别急,大不了就让她来中青,我这有更高的位置给她。”
于尹蕾抽抽噎噎半天才停:“好。”
电话没聊多久就挂断。
贾新安看了眼手机,上面还有一封赵舒梵上午十点发来的微信。
[老板,有槽罐车的u盘现在被于尹蕾拿走了,这边新闻社环境低迷。另外,记者交流会最后确定了于尹蕾和季向蕊两个人。]
贾新安没给回信,不过是按键摁灭了手机。
于尹蕾不过是中间端口。
而最终的目标,是季向蕊。
只要季向蕊最后转入中青新闻社,贾新安的任务就算完成。
贾新安给自己洗脑——他们兄弟帮男人走了这几年生意,男人不可能会像高游说的那样,不管不顾。
所以贾新安觉得高游那不过是混淆视听,绝不可信。
然而,事实证明,高游的话可信,男人才是那个最不可信的人。
马加革和阿耶于的交界厂区。
这几天是生意流通的好日子,男人成天都不在厂区,守着程南荨和Cathy的只有平时跟着他的那几个人。
自从那次酒吧的全盘托出后,程南荨开始会给Cathy回应,但也仅限于不冷不热的眼神。
库里不止一处有窃听器,什么话都最好少说为妙。
但今天,Cathy得到男人允许,能带着程南荨在整个大厂区四处转转,只要不进靶场就行。
Cathy以前一直不懂,为什么别的训练场都能进,唯独靶场不能进。
程南荨没给她回答,但她心知肚明其中的缘由。
男人那一整片照片墙,程南荨清楚。
她无意看到过,但出乎意料地,男人并没有用先前每一次处理看到的人的方式去处理她。
而上次那个落魄跪地的人,在下午一点半在厂区内举枪自杀。
自杀原因,她反推就知,他如果没有出卖男人,那就是看到了照片墙,自知死路一条。
恰巧,程南荨那天比的“9”的意思。
除了正经“死亡”的意思,还可以理解为另外一种
无论他是有意还是无心。
只要他看到了那堵照片墙,就是窃取男人阴暗秘密的小偷。
彼时,倏地一阵冷风,程南荨和Cathy正好走到最后一间靶场外面。
风吹得整堵照片墙都窸窸窣窣地发着喧扰杂声,脆弱的照片有被牢实盯在墙上的,也有摇曳乱飘到快要飞落的。
猛地一下席卷,程南荨被风缭绕,同时脱墙的,还有高墙边缘的那两三张照片。
那两三张照片顺风一路飘零而散。
其中有两张一度快要跃出靶场的范围。
程南荨本不想管,想转身就走。
可她蓦然低眼,瞳孔在短暂的空洞后,骤然紧缩!
她的确看到了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从没见过的陌生面孔。
而另一张,不是别人,正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季向蕊。
同一时间的国内,新闻社里,付玖维大发雷霆,一带牵连就把赵舒梵不是一次改动数据的问题挑刺拔出。
赵舒梵这次倒不像上午那样据理力争,反是破罐子破摔地接受这个结果:“老板,你要这么觉得,那我也没话。”
付玖维觉得她这简直是在强词夺理,气得呼吸渐重,微弯的指节反叩着桌面,质问:“赵舒梵,你扪心自问,我有亏待过你吗?”
“没有。”赵舒梵眼也不眨地说。
“那你为什么要做这么对新闻社不利的事?!”付玖维眸中再遮不住震怒!
本该好好解决的对话,赵舒梵从“没有”两个字后,却一个多余字眼都不带,任由付玖维单方面引话,这一言不发的态度像极了是默认。
付玖维当场和她把账算得清清楚楚。
赵舒梵无异议,离开新闻社是既定现状,她没什么好反驳的。
但赵舒梵这不同寻常的态度,落入季向蕊眼里,倒是多了几分别样的味道。
比起无言相对,这似乎更像是早有所料。
正是因为早有所料,赵舒梵才会在被叫进办公室问话开始,都保持着淡定自如的态度。
最终结果,赵舒梵只给了句“上班上腻了”,主动选择离职。
她整理好东西后,真就头也不回地要离开。
只是在和季向蕊错身而过时,赵舒梵转头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意味深长。
季向蕊理解不了。
经过赵舒梵这么一闹,乌烟瘴气的低沉氛围彻头彻尾笼罩在新闻社。
大家都被闹得心不在焉,无心上班。
下班时间到点,大家都先后离开办公室。
季向蕊没走。
因为她手头还有点工作没做完。
苏婥和周意瑄说是要留下来帮她一起,季向蕊没让,催她们赶紧回家。
时鉴中午给她打过电话后,这会还给她发消息:[今晚想吃什么?]
季向蕊秒回:[时队,你不是很忙?]
时鉴:[吃饭的时间有,加班什么时候结束?]
季向蕊:[一个半小时左右。]
时鉴:[我去接你。]
季向蕊:[好。]
很快,新闻社就剩下季向蕊和付玖维两人。
付玖维没像以往一样出来找季向蕊说两句话,而是一个人若有所思地坐在办公室的对窗沙发上,远眺着高玻璃窗外霓虹周绽的广厦高楼。
季向蕊知道付玖维现在一定情绪低落。
所以在把资料交到付玖维桌上后,她没立即走。
思考了会后,季向蕊站在付玖维工作桌旁,望着他消沉的背影,出声安慰:“其实她从准备要这么做开始,原因是什么就不重要了。她不考虑整个新闻社的发展,是她的问题,和你无关。你这么多年对她很好,无论是在培养方面还是在私下交流方面,是她不珍惜,所以你没错。”
话音飘散在落针可闻的办公室,也不知道付玖维有没有听进去。
季向蕊和付玖维共事这么多年,多少还是清楚一点的,付玖维年纪比他们都大,平时能照顾的就照顾。
推心置腹的真诚,很少有人能像他做得这么完善。
虽然她们平时都会调侃付玖维操心事多,但那不过都是玩笑,听过即罢。
这会,季向蕊的话似乎起了点效用。
付玖维起身,绕过沙发,走到季向蕊面前。
他没坐在工作椅上,而是望着桌上那张先前照过的全新闻社的集体大合照,里面除了赵舒梵,还有牺牲女记者胡韵杉。
付玖维嗓音很低,一想到白天的事就如鲠在喉:“你知道吗,我认识的赵舒梵完全不会是这几天这样的,她明明很温和,也很好说话。我还记得当初刚把她招进社时,小姑娘不是这个专业的,却出乎我意料地肯吃苦,还努力。所以这么多年,我能教她的,都尽力教她。可你说,她怎么能这样?”
季向蕊叹了声气。
其实她并不是很会安慰人,干脆简单说:“起码现在留在新闻社的人,大家很团结。能留住人的人,他自然在,但迟早会走的人,你怎么挽留,他都不会想要留下。”
道理是这个道理。
可真正能从受困泥淖里用这个理由把自己解脱出来的,还是只有少数人。
这事季向蕊很想帮付玖维。
但她没那个能力,她顶多只是成为他诉说的倾听者。
付玖维很不喜欢情绪蔓延,今晚注定是个例外。
他抬头看了眼墙上的时间,努力把情绪压制到最深,才潦草地转移话题说:“你怎么还不走?”
季向蕊愣了,说话一改哲理腔,“我这不是在安慰你,你怎么还赶我走?”
付玖维嗤了声,不以为然:“我这一把年纪的,你别安慰了,就让我在这自我疗愈好了。”
“再说了,你一个有男朋友的人,过了下班时间怎么还耗在公司?快走快走,别害我。”
“我害你什么了?”季向蕊被他说得有点懵。
付玖维战战兢兢地说:“你男朋友一会找不到你,急了,不得找到我头上?”
他本来就心情不好,可不想在这会还被打一顿添堵。
一想到这里,付玖维赶紧挥着文件,赶季向蕊,“给你十分钟,消失在我眼前,不然扣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