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追风时——问潆
时间:2021-03-04 09:59:59

  她松开了他的袖子,站在原地,极力忍着快要夺眶而出的眼泪,低哑着嗓,和他说:“921208,我等你回来。”
  时鉴终究没再多说什么,只沉着声:“好。”
  季向蕊望着时鉴离开的背影。
  直到他一路走进军车,等着那一排军车淹没在如潮车流中,她才崩溃地从墙边跌下去,大哭出声。
  彼时在军车上的时鉴。
  就算是失神地望着窗外每一寸被疾驰而过的车甩在后面的风景,想着季向蕊的状态,他同样悄无声息地红了眼。
  时鉴知道队里的规矩。
  他既然选择走,这次回去就会面临行政看管和警告处分。
  所以接下来七天的禁闭时间,时鉴都必须待在禁闭室里反省自己,除此以外,还有江昱的个别谈话。
  每一项规矩都落实到底,没有放水。
  日升日落,一日三餐,没有任何随身物品,就连季向蕊的那块手表,时鉴都带不进禁闭室。
  没有时间,没有量度,他满脑海都在倒数着距离出去的剩余时间。
  时鉴不是关不起禁闭,只是他担心季向蕊。
  他知道季向蕊说那串密码的意思,她就是因为受伤,所以不会回老院。
  她待在他那,定时和老人报个平安,这样就不会让老人家一把年纪了还要担惊受怕。
  可只有她一个人的家里,季向蕊不会煮饭,以前饿了都只会点外卖。
  时鉴担心她经历这样的事,会不会吃不好饭,又甚至是,会不会又睡不好。
  他发现自己要担心的事太多了,以至于他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也处在进退两难的地步。
  时鉴作为全队的指挥官,现在被关进禁闭室,一定程度上代表着军心的动摇。
  就算队员每天照常训练,大家心里却都清楚,特种部队接下来面临的检查只会更加严苛。
  时鉴作为指挥官已经站在了那个高度,涉及的关键就更为敏感。
  于此,整整一周,特种部队的所有成员都没了往常的玩笑,整队的气氛一度低迷。
  同样,季向蕊那边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
  公司那边,付玖维知道季向蕊和于尹蕾受伤的事,给她们特批了假。
  季向蕊干脆待在时鉴家里,足不出户。
  她双手受伤,做什么都不方便,就和时鉴想的一样,吃什么都只能是外卖。
  季向蕊的嘴虽然不挑。
  但她每回吃饭抬头,都能一眼就看向厨房的位置。
  起先两天,季向蕊有试过自己煮面。
  可煮出来的面,不是烂了,就是味道不对,明明是在一个厨房煮出来的,却没一点时鉴的感觉。
  可能是她最近情绪不太稳定,这面煮着煮着,季向蕊就哭了。
  她根本不知道时鉴的那声“好”代表着多少天,她不知道自己究竟要等多少天才能见到他。
  现在这些都是未知数。
  季向蕊睡眠质量很差,也数不清这是第几天做噩梦。
  每回都是做梦做到一身冷汗,惊醒时难以自控地浑身发抖,明明不冷不热的房间,温度正好,季向蕊却觉得这边好冷。
  明明有两张枕头,却只有她一个人。
  季向蕊连着好几天,半夜清醒后,就出神地一夜坐到天亮。
  这个状态和当年胡韵杉走了,她每天都必须忍痛接受治疗的日子很像,一样的睡不着觉,一样的失魂落魄。
  季向蕊盯着手机上的日历一直倒数。
  已经六天过去。
  家里仍旧只有她一个人。
  季向蕊不想动,可她知道这样生活是不对的。
  她想做出改变。
  所以熬到下午,季向蕊还是起床穿好衣服,想去超市买点水果蔬菜。
  可就在她走进电梯,随手按下一楼的按键,等到电梯门下行到一层,开门的那瞬,她抬头,无意就撞见熟悉的那身军装。
  季向蕊先是怔愣几秒,像是天光降临的大梦。
  她难以置信地视线往上,定定地望着时鉴的模样时。
  沉静多天的血液像是猛地注入了一剂鲜活,越发难能克制地滚烫沸腾起来,灼烧着她的理智,将缠乱的思绪统统幻化灰烬。
  时鉴就这么完好无损地站在她面前,还朝她笑。
  这简直是她做梦都想梦到的场景。
  季向蕊缓了好久才缓过神来。
  在电梯快要关上那刻,她迅速地按着开启键,不敢过多停顿地就冲了出去,直接不带减速地撞进他怀里。
  他任由着自己被她带得接连后退两步。
  抱着怀里又哭又笑,根本收敛不住情绪的季向蕊,时鉴紧绷多天的神经终于在这一秒的相拥中轻巧松解。
  他笑着揉着她的脑袋,微挑着眉眼。
  暖阳此刻微泄进高亮的落地玻璃窗,洋洋洒洒笼罩在他们周身,是带了一定温度的。
  下一秒,时鉴拿出惯常慵懒的模样,逗她:“想我了没?”
  作者有话要说:    加更中午十二点哈,定个时间。
  禁闭七天查自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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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加更】
  季向蕊怎么可能会不想?
  可想念的话早就虚化成泪,浸湿他的衣襟。
  白日明光下,她着急地浑身上下看他,就怕他这几天经历的她意想不到,新伤再添。
  但季向蕊不知道的是,时鉴不止一套军装,关禁闭穿的那套,凌乱不堪,他回来前已经提前换掉。
  所以她没法从这身干净的军装上找到任何瑕疵。
  这会,季向蕊拉着时鉴的手,难掩紧张地左翻翻,右翻翻,毫无目的地翻找着是否有异样。
  时鉴任由她找到心里安定,才一把搂住她后脑勺,再把她抱进怀里,一遍遍依旧有耐心地挑话安慰:“这么多天不见,连句想都不说?”
  话里倒多了几分质问的意思。
  季向蕊愣是被他带得思绪飘散,抽噎着开始撒憋了这么多天的小脾气。
  她不管不顾地拿他干净的衣襟擦眼泪,激动控诉说:“想个屁想,我都等你这么多天,等到花都要谢了,你还好意思让我说想你?你自己心里没点数,还要我来提醒你。”
  时鉴只笑不语。
  季向蕊语气越凶,眼泪掉得就越凶,跟闸口故障似的,怎么强忍都停不下来。
  她恼地一头栽在他身上,故意转移话题:“还有那家里的面,你买了多久了?是不是坏了啊。味道就是不对,难吃的不行,我怎么加调料味道都不对,你到底买了多久了?”
  时鉴唇边噙着笑,伸手就是掐了下她潮意半沾的脸颊,附和说:“嗯,买了好久了。”
  “我就说吧。”季向蕊来劲了,“这事你得背锅,这个礼拜我就没吃过一顿正常的面,每次烧都难吃死了,我不管,我要吃面。”
  “好。”时鉴松开她,抬手替她擦干眼角,“煮给你吃。”
  季向蕊几句就被哄好了,脾气一带而过,抱着他的动作却迟迟没变。她寸步不动,只是视如珍宝地双手紧紧攥着他的衣服。
  委屈巴巴的模样,像极一条漂泊多天,最后终于找着家的可怜小狗。
  季向蕊原先还想买菜,但现在被时鉴这么一搞,她只想上楼回去。
  她吸了下鼻子,把环保袋一个劲地往身后藏,拉着他的手,小声问说:“累吗?先回去休息吧。”
  时鉴笑说:“不是说家里的面坏了,不买?”
  “不买。”季向蕊现在不差这一顿面,“明天再说。”
  说完,她没给他反应的机会,就把他往楼梯的方向拉。
  时鉴跟在季向蕊身后,虽仍是居高临下的视线角度,他却恍然没了原先惯常会有的意气风发。
  各自心里都藏了话,只不过还没说出。
  走进电梯,按好楼层,季向蕊还是难以置信地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时鉴,电梯里的反光将她这点小举动照得格外清晰。
  仿若这样再三的确定,能让她心里疑虑消除。
  时鉴察觉到,却也没多说。
  电梯上层溢散的凉风不断游走厢内,悄无声息地吹拂着笼罩彼此多时的阴霾。
  时鉴牵紧季向蕊的手,附带上细细的摩挲,力道微重,重到她挣脱不开。
  同样,季向蕊也没想挣开,反是握他更紧。
  “爷爷有打电话来,”季向蕊想到季老无缘无故的那通电话,要叫她明晚回家,和时鉴提了一嘴,“让你和我一起回去。”
  时鉴多少心里有了数,和她说:“这几天我都没事,明晚和你一起回去。”
  季向蕊点头,“嗯。”
  走进家门,季向蕊没急着脱鞋,而是不走手地牵着时鉴,看着他脱鞋到换鞋,有点别扭地僵在原地。
  “时鉴。”她话音越发的低,局促倍添。
  “怎么了?”时鉴以为季向蕊是不舒服,稍许地俯下身去碰她的侧颊,帮她把头发顺到耳后,露出白皙的面颊和耳垂。
  季向蕊视线在鞋和他之间来回飘转。
  纠结好一会,她还是示弱地摊开手,给他看已然在结痂的伤口,没什么底气地说:“这伤口难受,我脱不了鞋。”
  要论以前,季向蕊脚一蹬,鞋子就能肆无忌惮地飞出去。
  但这次,她不想这么做。
  时鉴看出她那点小心思,没说,反倒笑着妥协,半弯下身,边帮她解鞋带脱边开玩笑:“那伤口一直难受,怎么办?”
  季向蕊扶着时鉴的肩,方才被风镀得微凉的脚踝,此刻被他温热的掌心托着,安稳放入拖鞋。
  她心满意足,眯眼笑了下,最后还不忘蹬鼻子上脸地回他一句:“那你只能一直帮我换鞋了。”
  时鉴敛颚低笑了下,没声的态度俨然是默认。
  季向蕊却想听他说。
  时鉴起身时,季向蕊主动凑近一步,双手又环上他腰,佯装不悦似的撒娇,低声讨要回答:“你干嘛不回我?”
  她的站位正好迎光,是男人的高大遮去了映入她清浅瞳仁的明光。
  一室清明,光线统统投落在时鉴身上。
  他的奕奕神采蕴入其中,就连墙纸上海豚浪花的鲜活都在这一刻归于沉寂。
  时鉴明明背光而站。
  季向蕊怔愣望他的同时,竟莫名有种他光影唯他独亮的感觉。他回来,这个家重新焕发生机,是多么的难能所得。
  季向蕊那句抱怨近在耳畔,时鉴同样也有那么几秒的不真实感,尽管眼前这一幕足够真实,不是他先前每一次幻想。
  他低头吻了下她的额头,鼻中泄出的笑,是听之任之的轻松,“嗯,就帮你换,一直。”
  季向蕊满意地用脑袋拱了拱他,继续说:“那我们一会是出去吃还是在家里吃?”
  “都可以。”
  时鉴低头注意着季向蕊几天不变的变化,原先就清瘦的脸,现在下巴又尖了些,瘦是显而易见的。
  “这几天都吃的什么?”他单手抱起她更加容易,这显然不是好事。
  季向蕊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时鉴抱到了客厅的秤上。几秒的站稳,秤上显示的数字,连季向蕊都没能料到。
  短短七天,她瘦了八斤。
  季向蕊平时虽嘴上喊着要减肥,但吃的摆到面前,她顿顿不落,偶尔还要加顿夜宵。
  减肥不过是嘴上胡乱瞎扯,她从没认真付诸过实践。
  但现在的数字显示,明确地把季向蕊这几天的状态摆到时鉴面前。
  他望着秤上的两位数,清楚这其中还加了季向蕊现在身上穿的外套,实际重量只会更少。
  时鉴深吸了口气,像是把胸腔涌动的无奈情绪压制,喉结微滚,嗓间不知堵了什么,难受异常。
  话音却仍是照旧:“这几天是不是都没好好吃饭?”
  季向蕊静静地仰颈望着他。
  几秒的间隔,仿佛心有灵犀地联结到和他低落的同一条线上。
  她鼻子一酸,解释的话也说得格外难忍,“我有好好吃饭,我没瘦,是秤坏了,我们得重新买个新的。”
  时鉴不知想到什么,嗓音压得很低:“好。”
  季向蕊擦了下鼻尖,别过视线,佯装漫不经心托出的话却没停:“还有厨房里,我磕坏了两个碗边,我打算等你回来,我们一起再去买一套的餐具,这样摆在一起,看的也舒服。”
  时鉴怕她脚冷,抱着她,一路走到沙发上,没插话。
  季向蕊环视了整个家的四周,源源不断说出去的话,好像还有很多地方的问题要提:“接下来可能还要下雨,我看了,这个墙纸吸上潮气,很有可能会鼓起来,我们得注意……”
  季向蕊一直说,时鉴一直听,神色越发黯淡,难以言喻。
  “还有,家里最近连不上网,我这个礼拜有找人来看问题,说是路由器可能要换新的,但这方面我又不懂,所以我想等你回来,然后我们一起去买……”
  这回,季向蕊还没说完,时鉴却了然打断:“晨曦。”他的嗓音发哑,沉沉酝酿了太多复杂的情绪。
  “嗯?”季向蕊说话倏然中断,有点不明所以地发懵。
  其实她心里有明镜,照得透亮。
  可她就是假装自己看不清楚,自欺欺人地想用寻常话题避开游轮上发生的事,包括她因此受的伤,身体和心理。
  时鉴让她打横坐在自己面前。
  正面相对的咫尺相近,他单手搂在她腰间,另一只手缓缓摩挲在她掌心伤口边缘的位置,一丝一缕结出的痂,仿若都将他心里的痂口勾得生痒。
  “如果不是我去晚了,你的手就不会被绳勒伤。”时鉴知道避而不谈,那件事就永远过不去。
  他们迟早得聊,他或许不该把高游说的那件事藏在心里,成他一个人的秘密。
  季向蕊没想时鉴会这么直白,原先有神的眼神蓦然趋于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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