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摆着上次在沿街地摊,Cathy看中的那本画册,人物绘图只到一半,放在画册旁边的笔却断了笔珠。
周霄跟在后面,进门捕捉到这点细节,一秒就知道上午待在这边的人心不在焉,反手就是枪柄猛地甩在后面人的脸上。
锋利的边缘生硬剐蹭而过,后面那人的脸上没好看到哪去,猩红一片。
“Ajerk!Youcan’tevenmanageagirl!(废物!连个女孩都管不好!)”周霄就算不想,都能知道这背后的情况走向如何。
身后的人低头,自知做错,没有反驳。
而程南荨毕竟外人,不懂其中的事。
整个库区有前后两个门。
前边的铁门是有人看守,可转到程南荨待的那处库区后面,后边的门被铁锁锁着,隅落的某一块铁网却被缴出了一个大洞。
显然,这出今早检查时疏漏的洞,大概率是Cathy被带走的地点。
程南荨从头到尾都没出声,但她心里已经浮现出众多猜测。
这块区域前面有挡板挡着,本就不易被发现。
另外,这边还是监控盲区,来的人既能从这处钻进,又能避开旁人轻松带走Cathy。
怎么说,身型都不可能高大。
Cathy自从那次买完画本回来,整个人的状态就不对劲,时常保持敏感地盯着挂钟的方向看。
程南荨问她,她只说幸好还没到下午一点半。
下午一点半是他们这边的规矩时间。
经由洗脑后的自行了断都在这个时间点上。
自从程南荨和她说过这点后,Cathy原先想要装得毫不在意,但奈在她年纪小,承受能力不强,多少仍会暴露她的局促不安。
恰恰在那次连程南荨都不知道的被动谈话后,Cathy更是在面临悬崖峭壁逼命的关键,只想保住自己的命。
但事实告诉她,她从被周霄带回的那天,就没了这样的机会。
Cathy是被绑了,一路被蒙眼捂嘴,束手束脚地绑到意瓦图的西边矮楼里。
绑她的那个人,她见过,是照片墙上掉落的其中一个女人。
不是季向蕊,是眉眼更为成熟韵雅的另一个女人。
磕磕绊绊地被带上楼顶,铁链悉数散落地面,Cathy被推坐在房间里面的铁椅上。
“哗”的一下,她眼前的黑巾被抽开,周围蒙落的灰尘洋洋洒洒滚在她面前,呛得她呼吸都难忍地一阵急促。
Cathy惊慌失措地环顾四周,冷不丁就撞上脚踩高跟鞋的女人目光,冷然,漠视,和见到程南荨第一面时很像,却又比她更附带一层锋芒。
“whothehellareyou?(你究竟是谁?)”
Cathy现在手脚都不得动弹,她眼睁睁地看着女人手上刀锋的光亮,逐步的凑近,像是下一秒就要划上她脸。
女人只笑得艳丽:“WhoamI?Whatisittoyou?(我是谁?又和你有什么关系?)”
cathy着实觉得不对劲。
这个女人明明是照片墙上的那个,她不会看错,也不可能看错。
就因为先前和季向蕊熟悉,还有另外那一帮中国记者,所以Cathy对亚洲那块的长相特点是分得清的。
再加上,就算分不清,女人身上总给她一种别样的感觉,让她第六感察觉,她们好像在哪见过。
cathy越想越陷入困区。
女人居高临下地睥睨着cathy,似笑而非。
直到手机响了,那边联系上她,女人接起电话,置换恭敬的语气,骤转而过的瘦削单薄背影,才猛地刺激起Cathy的记忆。
眼前的这个女人,是……那个记者?
Cathy的思绪在血液滚烫流动后,愈渐趋于清晰。
Cathy虽然好几年没见过那个女记者,但季向蕊她记得啊。
季向蕊先前一直跟着那个女记者出现,两个人算是相像的中国面容,所以就算一时没能认得出,但感觉是不会变的。
可是,那个女记者的脸,怎么会变成这样?
只有不到五成的相似度,一眼就是动过刀的,而且Cathy落目在女人的膝盖那块,她的行动似乎不便,像是受过伤。
不知道电话里说了什么,女人很快就转身走出,没浪费时间搭理被绑在椅子上的Cathy。
就算很快留得寂静的环境,Cathy也没法自救逃跑。
手脚束缚,女人还叫人看好她。
cathy不知道究竟为什么,她要绑她。
但有一点,如果她没认错的话,女人应该是认识她的。
毕竟,当年Cathy这个名字,就是女记者帮她取的。
与此同时的国内,派兵时间提前,特种部队的队员在会议室集合,江昱和他们细分地讲着这次出去的总时间和任务的方面。
江昱其实还算对这支队伍的行动力还算放心。
有时鉴这个指挥官,这支队伍在精准和实效方面,只会愈加进步,退步几乎不可能。
但对时鉴,江昱除了百分百的信任,还有无可奈何必须要说的提醒。
部队纪律是森严的,不可挑战的。
上回时鉴闹出擅自离队,能让他在短时间内恢复职务,回到位置上做该做的事,已经是江昱最大程度保全他的结果。
所以这次派兵出去,时鉴是统领队伍的身份,但同样地,上面也下达了对他的一定约束。
时鉴可以有自己的活动区域,但绝不可以跃出马加革周边的既定界限,名义上是界限,但实际来说,就是屏障拦住的那条界线。
一条线,分界两块。
他们只守马加革那块,另外的阿耶于和意瓦图,各有空军和陆军的人在。
这件事,江昱在会议上虽是一笔带过,但在会议后,他还是把时鉴单独留下,和他严肃正经地谈着这个问题:“跨线这点,绝对不可以有,到时候做各种工作也最好注意,千万别有失误。”
时鉴了然,低眸表示:“明白。”
江昱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的情绪。
他是放心时鉴的,但就是最近右眼皮老是跳得厉害,他控制不住,像是要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江昱不确定是哪方面的事。
不过今早他那正处更年期的太太找茬挑刺地非要大吵一架,他那右眼皮才算消停。
江昱没把这点心理暗示放上明面,吵完架眼皮就不跳,显然说明是他多想。
只要不是部队有事,就算是每天一小吵,三天一大吵,他都乐意奉陪,没什么太大问题。
然而,吵架完事,更让江昱头疼的是先前联谊把时鉴名字报上去充数的事。
江昱哪能想到时鉴这小子动作这么快,这才多久,就开始冒出结婚的想法。他现在拿不出说辞给家里那位,晚上回家必定又是吵架。
江昱沉默了好久,无奈地叹了声气,压低声线问时鉴:“那个……你身边还有没有需要相亲的人?”
时鉴意外是这话:“男女不限?”
江昱给否定地摆手,“得是男的,空军、陆军那块更好。”
时鉴想都没想就承认:“没有。”
“你不是认识空军那块的人?”江昱歪点子直往时鉴身上打,“季淮泽那也没有?”
时鉴是真笑了:“季淮泽也在准备结婚,我还认识个傅听言。不过那人的脾气,大家都清楚,他心里就是不放人也不可能去。”
江昱觉得机会来了,“不妨试试啊,这有什么的?”
时鉴不摊这趟浑水,直截了当说:“我未婚妻的妹妹喜欢傅听言,我敢让他去,我还要不要过好日子了?”
“……”真就问了等于白问,江昱闷着气坐下,心里烦乱得不行,只甩手说,“行了,我知道,你出去吧。”
“是。”时鉴忍住笑,转身走了出去。
因为是最后一周待在国内,季向蕊落定出国的时间在时鉴后面三天,所以时鉴和季向蕊更是珍惜这段时间。
季向蕊那边一下班,连付玖维特意定的饭局都不参加,就说要回家了。
付玖维最近是真备受冷落。
周意瑄听说是网恋找到了一个同龄男生,学金融的,家里条件不错,下班点一到就能见到她背包撤离的欢脱背影。
苏媍更不用说,早有对象,约会重要。
现在是连季向蕊都不搭理他了。
付玖维捧着茶杯站在办公室外,挽留似的看向季向蕊,“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吗?我难得请吃饭,你好歹也给我点面子。”
季向蕊为难地指了指手表,套外套的动作迅速。
她赔了个笑,安慰他说:“老板,我知道你最大方了,但我这又不是第一次出国,是不是?等我这次出国拿好新闻回来,你再给我整个大餐,也没问题啊。”
付玖维算是看透,手指了圈:“你们一个个的,以前没见和对象多好的时候,还算好,现在都在敷衍我。”
季向蕊在包里掏了半天,终于找到前两天抽奖抽到的卡券,递到付玖维手上,笑眯眯地说:“我这可不叫敷衍,我都把好吃的好玩的给你了,算好了吧。”
“走了走了,”季向蕊一看时鉴发来的消息,欣喜得跟鞋底抹了油似的,溜前不忘挥手说,“老板再见。”
付玖维盯着那套卡券,原先心情好转不少,但当他翻过背面去看,意外看到“非卖品”三个字,整个人脸色骤转极差。
好啊,非卖品。
这不就是赠品吗!
付玖维更气了,这会甚至泼墨般的夜色都不比他脸黑。
然而,季向蕊就是能猜到付玖维看到那三个字的表情,早就机敏地开溜。
推门走出大楼,她绕过迎光喷泉,一路蹦跳地跑进时鉴怀里,都没来得及刹车,“嘭”的一下迫得他后背撞上副驾的门。
时鉴稳当搂住她,倒是不气反笑。
季向蕊察觉自己是冒失过了头,从时鉴怀里冒出脑袋,温热的掌心在他单薄的白衬后面抚了抚,关心说:“疼不疼啊。”
时鉴被她的紧张样逗笑,抬手碰过她微皱的眉梢,“就这么一下,能有多疼?”
季向蕊又闷声给他拍了拍,心里轻轻地“嗯”了声,转身就推他上了车。
考虑到两个人都工作在即,晚上吃完饭,季向蕊调了部电影,还是第一回 用时鉴特别帮她装的投影仪。
为了渲染气氛,季向蕊特意把客厅的顶灯关掉,笼罩一室的光线骤转黯淡,仅剩窗外攀进的那点零碎星光,照清沙发上相拥而坐的两个人。
季向蕊选的是最近比较火的爱情片。但她看着看着,注意力就不经意转移到旁边时鉴的身上去。
男人换掉了一贯会穿的军装,简单利落的白衬黑裤,袖边随意地挽上几道到手肘位置,似有若无地,还牵连出了别样的感觉。
季向蕊耳边听着英语的对话,视线却投落到他的掌心,微凉的指尖玩似的从他掌中游走而过,没维持几秒就被他反手握住。
时鉴偏头看她,漆黯的眸光蕴着少有的柔和。他微微挑眉,低声问:“不想看了?”
季向蕊摇头,自发地往他怀里凑了凑,拿他手垫在自己下巴,眯眼笑着甩锅:“我没有啊,是你转头来打扰我看电影,刚刚看到哪里来着?”
这会,时鉴的手撑在季向蕊的下巴,他低笑着环抱着怀里的人,反手还挑逗般地挠了挠她的下巴。
季向蕊嫌痒,只顾往后躲,可越躲,就越是往他怀里拱。
直到她后脑勺靠近他温热胸膛的位置。
时鉴搂住季向蕊的腰,将她折转到自己面前,两个人一上一下,他略微低头,就不偏不倚地磨上了她的唇。
季向蕊正躺在时鉴腿上,脸上的细茸都被他时轻时重的气息扰得微拂,生痒。她笑着推他,话里含糊:“你看,就是你啊,不好好看电影。”
时鉴单手支起她的双臂,把她整个人带起,坐在自己面前。
季向蕊习惯了彼此咫尺相对的距离,左手环在他脖颈,右手画着他眉眼的边角,唇边的笑压都压不下来,明知故问:“时队,你做事都这么分心的吗?”
“什么事?”时鉴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任由她顺势趴在自己身上。
季向蕊点点他眉心,佯装认真说:“你说呢?”
“一打岔,电影在讲什么我都不知道了。”
“本来你知道?”时鉴抬手,指腹绕过她柔软的发梢,溺进她发丝的纠缠,愈渐发烫的掌心扣在她的后颈。
季向蕊一时分神,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就被时鉴带了过去。他吻她,不同于以往的强占据性,而是酝酿暧昧地轻缓厮磨。
季向蕊的手撑在他肩上,指尖微不可察地蜷缩,她冷不丁想瑟缩,腰间却被时鉴扣得稳准,她笑着扰过他的呼吸,抬手就是推他。
“嗯?”时鉴以为她有话要说。
虽然离开在即,是该好好交流一下感情,但时鉴这状态,季向蕊实在想笑。
她抬手捏捏他鼻尖,主动又凑近找寻他的唇,轻咬他唇角后,仿若就此留下独有的印记:“时队,你今天怎么这么黏人啊。”
时鉴意外她这个用词,没说话。
违和感明明足够明显,却没有打消半点暧昧的留存,反是将这股气氛晕染融合得风温都徐徐升高。
季向蕊也不等他回答,就双手环抱着他颈间,指腹揉搓在他的发间。
冷热交融之际,她笑看进他眸,澄澈的四目相对,时鉴的双眸如是经她手抛进石子般地,掀起阵阵细碎的涟漪。
“怎么不回答?”季向蕊不远反近,非要逼到他呼吸紊乱,才有得逞的快感,她眨眨眼,开玩笑说,“这是害羞了?”
许是客厅的光线随着屏幕的亮度而深浅自然,季向蕊坐在时鉴身前,遮去了大半他得以入目的浅薄光色。
他的神情略淡,却不影响他唇边勾出的笑,喉结上下微滚,眸底的覆压如是在忍着什么渐续融入发跳心脏的感觉。
他笑,嗓音低低沉沉的,不哑却没入磁沉:“想听什么回答?”
季向蕊还在想的时候,时鉴的手就已经有了动作。
衣摆绕着圈的过风,季向蕊捕捉到他唇边的坏笑,落手就是压住他,面不改色地淡定说:“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