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不该是有人出没的地方,怎么可能会突然冒出来个小女孩?
季向蕊给是给了袋面包,小女孩双手熟稔的姿势接过面包,也道了声谢,随即便转身朝着林间跑去。
季向蕊觉得奇怪,但起先没多想。
直到车行开出一公里后,她猛地意识到女孩脖颈衣衫后面突亮的一缕红光,像是警示着什么。
周意瑄还沉浸在该怎么最快速度返回城中心,季向蕊已然脚踩油门,加快了车速。
没有任何预兆的,周意瑄愣了几秒,抬手抓住把手,紧张地问:“向蕊姐,是有什么情况吗?”
季向蕊没多说,油门踩下的同时,按照刚才那点记忆,最快速度地朝来的方向开。
胡韵杉有教过她一点,但凡在这种情况下,林间是最保不住命的,所以一般都不可能会有人从那边来,唯有可能来的,只会是动物。
另外,如果有在这边碰到人是红光藏在衣服里的,那九成概率不是录音就是摄像。
刚刚那片区域,显而易见,就是胡韵杉和她说过的要点。
季向蕊这么多年没碰到过,唯独刚刚碰到,她的敏感度逼她猛地想到时鉴和她说的事,神经快速绷紧,车以最快速度开回大道。
而季向蕊猜的没错,林区坡下就停着辆黑色越野车。
小女孩把衣服里的摄像头交给车里的红唇女人时,额外收到了糖果,还有原先说好的酬劳的两倍数字。
是皆大欢喜的结果。
女人坐在后座,把芯片插进电脑,一点点调进对季向蕊拍摄的模样,没过几秒的视线定格,她抬头和前面副驾的男人说:“Whenwillheeback?(他什么时候回来?)”
副驾男人说:“Bosswillbebackattheendoftheweek.(老板这周结束回来。)”
听到将近的时间,女人似乎笑了下,宝贝般地摸着旁边的照相机,低声说:“The’侍sturogivemhepre色.(那该轮到他来给我礼物了。)”
一路回到库区,女人下车,绕开了绑着Cathy的那处,到了后面她的私人空间。
这里无论是谁都进不来,是男人嘴里所谓的老板给女人的私人场地。
而走进门后,女人反锁锁上门,关掉这块的屏蔽仪,拿出手机给没有备注的那个号码发了通消息:[周末晚上八点,这次我必须走,所以你不要让我失望。]
随后,女人走到不透风的窗前,一手撕下脸上和脖颈上的假皮,脖颈处触目惊心的烧伤痕迹随即彻亮光下。
女人不是别人,就是当年出事在山底,奄奄一息差点送命的胡韵杉。
而等待不出几分钟,私人手机磁沉震动起来。
胡韵杉接起电话,是周霄的声音。
不过他不是达成同盟的态度,而是兴师问罪的意思:“你耍我玩?那个当地女孩是你绑的?有必要在我眼皮子底下抓人?”
胡韵杉不气反笑:“如果我不用那个小姑娘试探你,我怎么知道你究竟有没有和他同流合污?”
周霄明显耐心欠奉:“我早就说过,我和他不是一类人。”
“是不是,这不该我说了算。”胡韵杉在这边耗了这么多年,她是真的想回国,这鬼地方她待够了。
“他最近一直在走货,你每一次都跟他一起,这五年走的货,已经超过任何一场报道涉及的数量,我信你正义尤在,但你也别来挑战我的耐心。”
“你当初救了我,我很感谢,但把我送进火坑的人,也是你。所以我清楚告诉你,你这次有本事送那个缉毒警回国,就一定有本事把我也送回去,你别再想拉我下水。”
周霄那头给以的是沉默的回应。
胡韵杉也不和他兜圈:“那些名义上被卖的女孩,你肯定都找的回来,但我警告你,我给你我的照片,让你转移视线,不是给你机会再去抓那个女记者的。她,你休想动。”
周霄不知道胡韵杉和季向蕊的关系,这会以为她是少有地找回良心,“那个女记者是你关心的,你让我别动,我就会不动?那你手下那人不长眼的枪打到她腿上的时候,你想过先和我说一声?”
这一点,是胡韵杉的疏忽。
但她也说:“你知道,前几天我差点都不能自保,康斯汀现在在查下面的人,如果查到我头上,别说我没命,你和那个缉毒警都会没命,你还觉得我有时间和你先来告知一声吗?”
胡韵杉不知道周霄现在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但她这么久都没法理解周霄冒着生命危险把程南荨带到这边的意义何在。
“你如果真的要保她,完全没必要把她带到这,你现在除了要保你自己,你还要保她,你是觉得你的命很硬?”
周霄听完这话,并没有很快地去回答胡韵杉。
胡韵杉根本不知道康斯汀国外有人,国内也有人。
周霄当初走错一步,差点成为康斯汀的眼中钉。所以他要保程南荨,就必须把她带在身边。
胡韵杉不知道康斯汀早就怀疑周霄的事,她只知道康斯汀现在怀疑内鬼怀疑到她头上,她求不了周霄保她,就必须选择自保。
康斯汀当年入到中国,意外挑中周霄,看准的就是他是个孤儿,好带走管束。
而胡韵杉当年被周霄意外救了,想要原封不动送出厂区的那天,很不凑巧地碰上了康斯汀带人来厂区。
无论当初的胡韵杉是不是周霄手下的人,按照康斯汀的规矩,只要想走,那就留不了活口。
恰逢那段时间查人又查得紧,如果胡韵杉是周霄那边的人,康斯汀就要看到胡韵杉背后的所有信息。
这无疑是把他们两个同样送上死路。
所以周霄临机应变地用了康斯汀曾经教会给他过的方法,当场把胡韵杉脸上的假皮撕下,让她的伤疤暴露在大众眼下。
胡韵杉的脸上受伤不重,唯独脖颈严重。
周霄给了胡韵杉贫民窟的身份背景,这样和那些贫民窟的女孩一起运出,更能保护住胡韵杉。
但偏偏康斯汀点名要胡韵杉留下。
他先前看过胡韵杉的报道,知道她能在战区活下来,靠的就是感官敏锐和脑子灵活,所以他这么多年没碰她,只要她乖乖帮他点货做事。
乖了,能活得好;不乖,那就是死路一条。
胡韵杉照做,越爬越高,但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
胡韵杉是中国人,她现在是在做违法的事,她不仅有违良心,更不可能一辈子都帮康斯汀做事。
所以这次大型运货,是她和周霄共同脱手的机会,再不把握,下一次机会就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胡韵杉用了一点手段,让季向蕊的导航系统出错。
她在那边守株待兔,就是因为康斯汀先前看到周霄的照片背景板,盯上了季向蕊。
胡韵杉猜不透康斯汀那所谓的盯上是什么意思,但无论是哪种解释,都不可能会是周霄那样的自有退路。
康斯汀手段有多狠,贾新杰就是一个例子。
下午一点半是康斯汀定的规矩。
所以贾新杰那天会到库区自杀,也是康斯汀给周霄的警告。
康斯汀如鹰般地感觉到了周霄最近的状态变化,他在提醒他,用他的极端方式帮他拎清,现在究竟做什么选择才是“对”的。
康斯汀对周霄的怀疑早不是一天两天,信任久了,怀疑自然更甚。
这点在周霄绑季向蕊这件上显露无疑。
当天跟周霄过去贫民窟的几个男人都不是周霄的人,他们都是康斯汀派在他身边的人。
所以举步维艰的情况,周霄没有退路。
谁能想到后面会发生船只问题,碰上海军来截人。
而现在,胡韵杉要用季向蕊的照片来最后换取康斯汀的信任。
五年如一日的“效力”,康斯汀也该给她点可观的礼物。
这次,胡韵杉说什么,也要和周霄一起,毁了康斯汀的白日做梦。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十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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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二更】
与此同时,周霄在酒吧内间挂掉电话,伸手调试好窃听器,正准备按键打开开关,里头的那扇门突然就一下响动,从内向外被推开。
周霄警觉地直接举枪回头,却偏偏没想到从里面走出来的人会是程南荨。
“你怎么会在这里?”周霄皱眉盯她,脸上再度熟稔伪装出阴戾沉重。
他自知不好,刚刚说的很多话很有可能已经被听见。
所以静默不过一秒,周霄干脆地迈步上前,拽着程南荨的手要把她赶出去。
程南荨却没给他再撇开她的机会。
她反手就是要勾他脖颈的动作,迷惑他七成注意反去挡她,周霄没注意到程南荨脚上伸出的拦步动作。
程南荨趁机占了上风,手拽住他的衬衫衣领猛地用劲,就顺势攀到了他的背上。她作势要勒他脖颈,却没真正用劲。
程南荨怎么敢用劲。
她都不敢和周霄对视,只敢在他身后,盯着他轮廓净澈的侧脸,眼睫在无风的环境,也丝毫不变地微微发颤。
她花了五年时间,得到了多少个夜晚做梦都不敢做的答案。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周霄真的是一直在骗她。
他掩人耳目的关心,从把她带走;
到给她在的厂区提供暖气被褥,让人给她煮粥,就算是要耗,也起码保证身体不出问题;再到最后知道自己很有可能被牵扯进危险,怕她真的不再愿意说话,才找了Cathy来陪她。
周霄做了这么多,就换来上次程南荨说“还有人在等你回家”,他好久才回的那句——“死不复生,没人在等我。”
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她这么一个活人站在他面前,就等来他的一句“死不复生”吗?
程南荨就算难掩鼻尖的酸涩,也依旧在强忍嗓间的哽咽:“你骗我。”
周霄没给她询问的机会,伸手就要拉她,却没能挡住程南荨突如其来的环颈拥抱。
程南荨无可奈何地闭眼,经年蓄积的眼泪瞬间没能抑制,夺眶而出,接连坠湿在男人的脖颈上,染出一片濡湿。
周霄明显地背脊发僵。
他敛眸低颚,落在西装裤边的手用力攥紧,眸底是滚滚翻涌的情绪。他同样是在细不可查地隐忍着愈渐迸发的情绪。
程南荨本不想哭的。
但她怎么能从起初的信任到现在的深刻怀疑?她怎么可以?
她认识他这么多年,本该足够地了解他。
可就因为当年周霄的临时跑路,程南荨意外在那条运毒的船上碰见本该和她一起出警的他,她亲眼目睹他运毒的过程,就开始半信半疑他的立场。
程南荨不是没问过周霄究竟是什么意思?
他当年可是更高她一级的缉毒警啊,是全队能力最强的,怎么能去干运毒贩毒的肮脏事?
可周霄至始至终给她的回答,都一成不变。
——他就是变了,谁规定人非要正派?如果她有本事,就把他抓回中国。
周霄就是拿捏准程南荨没那个捉他的本事,所以他既能在马加革保证她的安全,又能以身涉险地去深入康斯汀的贩毒计划。
这五年里,周霄已经数不清有多少次差点死在码头,死在船上,甚至于,是死在康斯汀对他日复一日的试探里。
周霄既然知道康斯汀很有可能会盯上程南荨,那他就必须保证戏不出错,坏人一旦标榜上身,就不可能再能安稳洗脱的一天。
可这些,程南荨统统不知道。
直到听到刚刚那通电话,她才彻悟,原来这一切都是她对他的误解。
程南荨知道周霄的这间酒吧内间隔音效果够好。
所以在不知多时的沉默后,她放声说:“所以你非要花五年时间逼我和你耗,也不愿意亲口告诉我答案?我就这么不值得你信任吗?周霄,当年如果你不做这个选择,我真的会说到做到,我会嫁给你。”
就算听到这话,周霄也没说话。
他就这么定立在原地,一动不动,像块木头一样,不见动情,不见波澜,仿若程南荨所说的,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眼里好像只有要将利用假身份偷渡出国的康斯汀捉拿归案的任务。
除了捉他,他不配有更多情感。
他不配,这是他这五年来逼着自己去认清的现状。
周霄原生家庭本该很幸福,三口之家,家境殷实,父亲是大学教授,妈妈是银行高管。
但现实总不叫人好过。
原名瞿过的康斯汀当年因为财务走不出去,一夜之间投资失败又导致负债累累,每天被高利贷的人追在身后。
家给人掀了,家人接连出事,高昂的手术费、医疗费、住房费……他开始过得生不如死。
后来,瞿过怒不可遏地去银行找人对峙,出面的是周霄母亲。
但就瞿过现在这个财务能力,银行根本不可能给他房贷。
道理说不通,他恼羞成怒地放话,不会让她好过。
周霄妈妈原以为眼前的男人只是逞一时之能,谁能想到后面雷鸣暴雨天的撞车命案,是他疯到临头的实施。
那辆商务车上,周霄父母无一生还。
周霄就此成了孤儿。
后来的多年,瞿过不知和谁厮混,染上了毒瘾,吸的批次越来越精,吸的数量越来越多,自然而然地参与进走毒贩毒的行当。
彼时,周霄已经成了缉毒警。
周霄和瞿过的第一次见面是在外地出了名的夜总会里,瞿过左拥右抱,一身大牌西装傍身,指尖还够着精品,吸得虚渺无际。
周霄没和他正面交锋。
对面人太多,那是他第一次周旋入会,从小阶步步探入内里。
而后的整整一年,周霄正式接下缴毒的卧底行动。
是直属上级直接批下的任务。
这项任务不保证时限,不保证危险程度,但凡在文件上签了字的人,只能往前,不能回头。
周霄早就查到了当年父母出事的原因。
瞿过,他死都不能放过,所以他说什么都要签下那份保密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