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呸,被他牵着下地狱,还差不多。
这念头确实可怕。
沈琉璃立马甩了甩头,摒弃杂念,没一会儿便到了拜堂行礼的大堂。
李幺娘也是由兄长李奎牵过来的,李奎将李幺娘交到傅之曜手上,但傅之曜只是将红绸的一端放在李幺娘手上,并没伸手牵她。
李奎看着身姿窈窕的沈琉璃,两眼发光,蒲团般的大手就要去抓沈琉璃的小手,却被一根红绸横在他眼前,阻拦了他的动作,正是傅之曜不动声色地将李奎身上的红绸带子另一端递到了沈琉璃手里,并扬了扬自己手里的红绸。
傅之曜笑了笑:“该拜堂了,难道大当家……不对,日后该改口叫大哥了……”顿了顿,以一种揶揄的口气道,“难道大哥想抓着新娘子的手拜堂行礼,怕是不必急于这一时片刻吧?”
李奎不满地瞪了一眼傅之曜,倒是不至于在这般重要的日子上发作,谁能想到这大半个月他连阿璃的一根手指都没碰到过,顶多隔着老远闻了闻她身上的味儿,实在受不了,就去找其他女人发泄,不过阿璃是他捡到他的宝贝,马上就会彻彻底底属于他了。
想到这儿,李奎便老老实实地抓了红绸,带着沈琉璃拜堂。
两对新人,同时拜堂行礼。
此刻,傅之曜和沈琉璃皆以为这是权宜之计罢了,拜个堂,弯几个腰鞠躬而已,未曾想与悍匪拜堂假成亲的事未来某一天会成为两人彼此的污点,更是翻旧账吵架必翻的一页,过不去了。
只要争吵,翻旧账,就必提今日之事,谁也不遑多让谁。
一声礼毕,两个新娘子便被送入了洞房。
李奎眼巴巴地瞅着沈琉璃的身影消失不见,这才回去陪着寨中的悍匪兄弟们痛饮,惦记着洞房花烛之事,李奎倒是没有敞开了肚子下肚,一见天色偏暗,就嚷嚷着要回去洞房了,土匪们拥着他想去闹洞房,却被李奎黑着脸轰走了。
“滚,全都给老子滚,等老子睡醒了,再来闹!”
等这帮小兔崽子闹够了,天都快亮了,自己还要不要睡?
李奎醉醺醺地踏入新房,踉踉跄跄地扑到床边,一把就掀开了沈琉璃的盖头,色眯眯地就要往沈琉璃脸上凑去。
沈琉璃身子一侧,便起了身,从桌上端了两杯酒,对着李奎一笑,故意放嗲了嗓音:“奎哥~,别急啊,你在外面陪着寨中的兄弟们喝够了,这一杯交杯酒,你无论如何都得同阿璃喝了吧?”
说着,便将酒杯递给了李奎。
李奎被她笑得色心荡漾,没有半点迟疑便将酒喝了,扔了酒杯就猴急地朝沈琉璃扑了过来。
沈琉璃灵活躲过,暗暗地等着李奎毒发身亡,然而她与李奎围着桌子周旋了一会儿,却未见李奎有任何毒发的迹象,反而越来越兴奋。
沈琉璃面色僵了僵。
傅之曜这是逗她玩儿呢?
这他娘的,分明像是春/药!
“阿璃,你别玩了。”李奎喘着粗气,双手撑在桌面上,目赤牙裂地盯着沈琉璃,并扯掉了自己的喜服。
“好啊,那就等你抓到我再说。”沈琉璃故作轻快道,心里却将傅之曜唾骂了百八十遍。
要是给的匕首也有问题,等她出去,第一件事就是揍得他满地找牙。
李奎眼前重影直晃,不想跟沈琉璃绕圈圈增加趣味,只想直接抱着女人睡觉,看准机会,猛地从桌上跳跃过去,哪知沈琉璃一转身,便躲了过去。
阿璃怎么这么快?
李奎血红着双眼,再次朝沈琉璃扑将过去,直接抓住了她的小腿:“嘿嘿,你跑不了了。”
忽的,脑袋传来一阵剧烈的刺痛,痛得他头脑几乎裂开。
他怒睁大豹眼,不可置信地指着沈琉璃:“你……你在酒里下了毒?”
沈琉璃摇头,无辜道:“没……没啊,阿璃怎么会下毒?奎哥,你……你没事吧?我去帮你叫人!”原来毒药只是发作得有些慢,差点错怪傅之曜了。
“快……快去!”李奎抱着头,痛苦道。
沈琉璃脚步刚动,就被李奎猛地扑将在地,与此同时,沈琉璃手腕翻转之间,寒光一闪,匕首瞬间划破了李奎的脖颈。
砰地一声,李奎便被沈琉璃一脚踹翻了过去。
李奎捂着飙血的脖颈,惊恐道:“你……”
沈琉璃捡起红盖头,慢悠悠地擦了擦匕首上的血迹,眸眼冷若寒冰:“你我本无仇怨,谁让你将本小姐带到这个令人发呕的贼窝,还想对本小姐意欲不轨?”
“你看看本小姐的脸,长得像是你这种烂人可以染指的吗?”
李奎张了张嘴:“来……”人。
可刚张开嘴,就被突然飞射而来的花生米堵住了喉咙,再也发不出丁点声响。
沈琉璃剥了粒花生米,本想扔进嘴里,可想到被葡萄噎住的那次,随手便将花生米扔了,拍拍手道:
“人之将死,本小姐有句真话送与你,这一切都是我那好兄长算计你的,到了地府找他报仇去!”
“这毒是他给的,匕首也是他给我的。”
“对了,我们并非兄妹,他与我拜过堂,成过亲……”
你!你们……
李奎恶狠狠地瞪着沈琉璃,两腿一蹬,登时便咽了气。
而李幺娘的新房与李奎的仅隔两间房,自然听到了砰地那一声,当即便要过去瞧瞧究竟。
傅之曜起身,温柔道:“幺娘,我陪你一道过去。”
李幺娘刚走两步,突觉一阵眩晕传来,刚要回头,一柄长刀直接从背后捅来,她口吐鲜血,努力地转过头去看傅之曜,却发现平日温润如玉的阿曜此时如魔鬼一般。
眼里再无半分温情,冷戾狠绝。
“为……为什么?”
回应她的是另一柄长刀的捅入,刺得之深,已然穿胸而过,没入到胸口。
等到确信李幺娘咽了气,傅之曜才面无表情地说了四个字:“我已娶亲。”
说完,傅之曜怕人没死透,又抽出刀往李幺娘脖子上抹了一刀,旋即便脱了显眼的喜服,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一抬头,就看见了沈琉璃。
沈琉璃抬头朝里看了一眼,发现李幺娘身中三刀,脖子上一个血窟窿,身上两个血洞。
这是有多怕自己力气不够,杀不死人,竟还多补了两刀。
她啧啧地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朝寨子的西边方向走去。
傅之曜上前一步,拉住她:“错了,不是这个方向。”
沈琉璃佛落他的手,说:“我去将那些女人放了。”
“你救她们干什么,薛老头那里没有那么多毒药,我也不敢偷得太多,外面那些土匪有的中的是毒,有的中的是迷药,有的可能什么都没中,赶紧离开才是。”傅之曜拧眉,“何况,被山匪霸占过的女人,都脏了,救回去又如何?”
沈琉璃冷冷地道:“我去放她们,不需要征求你的同意!”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傅之曜抬眸深深地看了沈琉璃的背影一眼,而后转去了李奎的房间,又给人家补了两刀。
没办法,傅之曜深知自己就是个睚眦必报的小人,谁负了他,他必定报复回来,就怕李奎没死绝,日后会找机会报复自己。
等沈琉璃将那些被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女人放了之后,就见傅之曜拿着火折子在放火。
脑子一充血,差点气疯了。
这混蛋怎么走哪儿都喜欢放火?
沈琉璃赶紧冲过去,谁知来不及了,人家已经将火扔到了桐油之上,霹雳吧啦,火舌噌噌噌地窜了起来。
“蠢货!你放火将赵清和引来了,怎么办?”沈琉璃低骂道。
傅之曜自知理亏,却冷着脸道:“那还不快跑?”
第53章 你想看就看,我无所谓(捉虫……
傅之曜放火的地点, 临近清泉寨的火/药库,里面不仅存有大量的黑火/药,还有许多易燃易爆的烟火之物。火/药是悍匪们为了抵御朝廷官府而准备, 也正是因着这大批的火/药, 官兵才会屡次剿匪皆以失败告终。而烟火则是为今日大喜所准备,图个热闹喜庆, 只是还来不及放,山寨大半人就被撂翻了。
下一瞬, 火/药库被引爆。
五彩斑斓的烟火于空中绽放, 并夹杂着震耳欲聋的火/药爆炸声。
“不好了, 大当家和三当家全死了!”
那些少数喝得大醉, 却侥幸没有喝到毒酒的悍匪被这惊天巨响震得清醒了过来,发现两位当家惨死, 操起家伙就要追杀沈琉璃和傅之曜,转瞬又被突起的火势所困。
一瞬间,寨子里的场面混乱至极。
而沈琉璃一行人则快速逃出了山寨, 但那些被圈禁凌/虐已久的女人们脚步虚浮,根本就跑不快, 何况还有几名怀有身孕的大肚婆, 严重拖累了逃跑的速度。
清泉寨有两条下山的路, 一条较宽容易行走, 一条布满荆棘杂草丛生不易行走。
到了分岔路口, 沈琉璃便停了下来, 仰头看了一眼夜空中绚烂璀璨的烟花, 眉头轻蹙,旋即转身对着女人们说道:“你们顺着这条大路下山,下山之后走不了多久, 便是官道。”
说罢,抬腿便朝反方向走去。
女人们面面相觑,停在原地没有动。
傅之曜举着火把,抬眸深深地凝着沈琉璃的背影,她让女人们走这条好走的山路,可自己却选了后山难走的小路,小道路况颇为复杂,山林中又设有诸多捕猎的陷阱,天色漆黑,看不清路,稍不留意便会误入陷阱。
略微迟疑了一瞬,傅之曜便打算直接从这里下山,他不是沈琉璃,对这些被土匪糟蹋过的女人没有半分同情,甩了她们自个儿走,定能很快下山。如果真被土匪追上了,有这些女人在后面替他挡得一时片刻,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他绝不能同沈琉璃回上京。
略带不舍地收回目光,傅之曜俊脸微沉,不再看沈琉璃一眼,遂与她分道扬镳,头也不回地往山下走去。
哪知没走了几步,后衣领突然被一只白嫩的手给攥住了。
他愤怒回头,正对上沈琉璃灿若星辰的明眸。
她笑眯眯地望着他,说:“哥哥,我们不是兄妹么,你怎能丢下妹妹独自走呢?”还要带他回上京,怎么会给他逃跑的机会。何况,坠崖的事还没算清,想逃,没门儿。
傅之曜秉持着武力值干不过沈琉璃,气势上定不能输她一头,他的眸光陡然阴沉至极,冷戾地瞪着沈琉璃,咬牙:“你大可不必走后山,这边下山亦是一样。”
沈琉璃小脸顿时冷了下来,磨牙:“你没放那把火,我们的确可以从这里下山。但你放了火,你就只能跟我走后山那条难走的道。”
傅之曜冷笑一声,没再多言,不情不愿地跟着沈琉璃往后山走取。
然而,那些女人也瑟瑟地跟了过来。
沈琉璃拧眉,让她们别跟着他们,赶紧下山。
其中一个年纪较大的女人,哀哀祈求道:“恩人,求求你,就让我们跟着你走吧。我们实在是怕,怕被这帮没天良的畜生再次掳回去,到时便只有死路一条了。”
沈琉璃皱眉道:“可是,这后山的路遍布荆棘,不是那么好走,以你们目前的身体状况,走大路容易些。况且,跟着我们可能死得更快,你们确定要跟着?”
若真被土匪追上了,她可顾不上她们。
“可……”
沈琉璃见女人们犹豫不定,顿时拽着傅之曜调转了方向,走回刚才的路:“行,你们既然要走后山,那我们便走前山。”
那些女人又跟着他们转了回来:“我们想明白了,恩人走哪条道,我们便走哪条。”
这是赖上她了?
救她们出清泉寨,不代表她就要护送她们下山啊?
沈琉璃脚步一顿,声音渐冷:“我没功夫给你们绕圈子,那些杀人如麻的土匪定会追杀我们兄妹,走前山的大路,你们活下来的几率有五成,而跟着我们只有一成,如何选,就看你们自己?”
女人们惊愕地望向沈琉璃,一时六神无主,也不知该如何选。
她们被土匪凌/辱得太久,人变得呆滞迟钝,下意识便将救了她们的恩人当成了保护神,她们以为沈琉璃会送佛送到西,没想到刚逃出了匪窝,就要她们自己下山?
傅之曜看了看沈琉璃,又指了指自己,对那些女人冷冷说道:“看到了没,我可是个病秧子,全无自保的能力,等会儿土匪杀过来了,我这个妹妹护我都还来不及,哪儿顾得上你们,若要跟着我们送死,随便!”
话说的如此明白,女人们犹豫了一下,没再紧跟着沈琉璃,而是老老实实地走前山大路下山。
等女人们走远后,沈琉璃便将地上纷乱的脚印抹掉,却留了女人们通往前山的脚步痕迹。
傅之曜若有所思地看着沈琉璃,原来她是打算用这些女人作诱饵吸引悍匪的注意力,并非真的施救。
然而下一刻,他便发现自己想错了。
因为沈琉璃往后山走的时候,故意将这个方向的枝叶杂草给挥折了,地上虽没明显的脚印,可这些折损的草木痕迹却明显暴露了他们的踪迹。
搞了半天,他们才是诱饵。
难怪沈琉璃会说那些女人活下来的几率有五成,如果悍匪不那么蠢的话,自然能轻易判断出他们的方向,而不是愚蠢地去追杀那些女人。
傅之曜跟在后面,一边暗暗抹掉他们的踪迹,一边不动声色地讽刺道:“沈琉璃,没想到你还是一尊活菩萨?”
“承蒙夸奖!”
沈琉璃扭头看他,唇角冷冷一扯,随即一把拽住他的手臂并排往前走,长叹道,“这恶人做久了,偶尔也想做做活菩萨,感觉还不赖。”
*
赵清和虽反出了清泉寨,却没真正离开清泉山,而是偷偷藏于清泉山西面的山洞里,准备找机会杀回山寨,等他夺了清泉寨,李幺娘自然就是他的。
原本定于晚上亥时突袭山寨,界时所有人都喝的烂醉如泥,正是守卫最松懈之时,哪知道刚过酉时,突然就听到了那阵地动山摇的爆炸声,并伴随着漫天的烟花和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