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臣与尤物——梵妾
时间:2021-03-06 10:34:54

  朱金璧面皮抖了抖,盯着那四分五裂的碎玉,只觉头晕目眩连站都有些站不稳了。
  韶玉则尖叫了一声,扑上前去捡满地的碎玉,哭成了泪人。
  朱金璧欲哭无泪,想发火也不敢,最后只能忍了又忍道:“这,这是何苦。这么好的玉,宋相,你即便生气,也不该这么毁了它啊。”
  “我当是什么珍宝。这镯子雕作蛇形,只是为了掩盖一处在头部的瑕疵。没什么好稀罕的。”他语带讥讽,“砸了便砸了,赔你就是。我赔得起。”
  宋越北对敬冲招了招手,“去,回府中拿几只镯子来赔给这位夫人。”
  敬冲领命而去,他转过头来,“只是要劳烦朱兄多赏一会儿花了。”
  宋越北不放人,朱金璧即便再想走也不敢走,只能如坐针毡的等着。
  万幸敬冲没让他们等太久便捧了一个盒子回来,他将盒子塞到朱金璧手里,“您快打开看看这玉怎么样,合不合您的心意?”
  朱金璧双手颤抖着打开盒子,便见到盒子里乱七八糟的塞了一盒子各式各样的镯子,有白玉的,有翡翠的。
  他小心的拿出一枚镯子,一上手便摸出这白玉不仅是鸣幻河的白玉,成色甚至要更胜出他那枚断镯不少,触手温凉细腻,如凝脂一般,没有一点杂色瑕疵。
  这样的镯子只被塞在一个盒子里,一盒子的镯子,每一只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品。
  比起这些镯子,方才那只被摔碎的,的确是没什么稀罕的残次品。
  至于他夸下的那些海口,‘只怕皇宫大内也难找到第二只这样的镯子’种种言辞,简直可笑。
  作为国公家的公子,朱金璧自小见惯了富贵,却的确是见到这样的富贵。他涨红了脸,只觉无形中像是被人重重扇了几耳光。
  屈理凑过来跟着也看了一眼,啧啧称奇,“宋兄好大的手笔,好生阔绰啊。”
  朱金璧将盒子塞回给敬冲,失魂落魄道:“不不不,我收不得。宋相,先行告退了。”
  韶玉还在哭哭啼啼的伏在地上,“郎君好狠的心。你分明从前说过会好好待奴。此时却对奴弃如敝履。”
  朱金璧听得心烦也不耐烦哄,只撂下一句,“你不走便留在这里吧。”
  宜香见人走了,她对着韶玉冷笑了一声,“竟会信男人的真心,你可真是个蠢货。他不过就把你当个玩意,你还真把自己当成人了?”
  她对着韶玉啐了一口,便扭头跟上了朱金璧。
  宜香的话声压得极低,玉鸦耳力出众却是听了个分明。
  她看着痛哭的韶玉忍不住皱眉,不知为何,心里也有些难过。
  韶玉见人越走越远,朱金璧连回头看她一眼都没有,只得从地上爬起来擦了擦脸勉强跟了上去。
  宋越北并未挽留,便也没有人阻拦他们,一行人匆匆离去。
 
 
第43章 
  “时间也不早了, 我们回家吧?”
  玉鸦环顾四周,目光尽头是五彩斑斓的锦缎步障和尽管站得很远,但存在感仍不容忽视将他们包围在其中的士兵们。
  她长长的叹了口气, 回去也是饱受书文和做人道理的折磨, 不回去,这赏花也实在没劲。
  没劲透了。
  唉,她什么时候才能逃脱背书和这些梁语雅音的折磨呢?
  苍天啊,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机会杀了宋越北啊!
  她捏了捏自己腰上因为伙食不错养出的软肉,愈发悲愤。
  屈理看了看天空中的太阳, “这才什么时候, 现在回丹阳也太早了。不如宋兄和这位不知道怎么称呼的小姐和我一起去坐船游越朱江吧?越江不远, 再走几步就到了。我的船应当就等在岸边。”
  玉鸦听得眼前一亮,“坐船游越朱江?”
  如果去坐船的话, 那宋越北这几百个护卫的士兵肯定无法全部上船,宋越北总不至于能将河面都用什么锦缎围上。
  不管宋幽会不会水, 但下了水总归是她水性更好,下水更有优势。
  宋幽和那些士兵即便反应过来,想追上她也难。
  她脑子里电光火石间已经有了完整的动手方案。
  先找个机会将宋越北推下水, 再跟着跳下去对宋越北补一刀,得手之后立刻顺江而下游走,在下游上岸完美脱身。
  天赐良机!
  老天都在帮她!
  宋越北难得见玉鸦对着除了食物之外的东西这么兴奋, “你想去?”
  玉鸦重重地点头。
  屈理在一旁热切的推销, “宋兄,你这都多少年没有跟我们出门游玩了。今天难得遇上,我们不如跟从前一样玩个尽兴。”
  宋越北犹豫着没有说话,此时回到相府赶得上吃完晚饭,他还有时间整理一下文书, 今晚可以早点睡为明天做准备。
  如果去游越朱江,恐怕不知道几时才能回相府了,从前他们玩的高兴时彻夜通宵飘在江上不归家也是有过的。
  他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做过这样轻狂肆意的事情。
  屈理身上没有官职倒是无事,可他明日是还要去官衙的。
  他不是当年的宋公子,他是宋越北。
  作为百官之长,皇帝年幼,大梁的政务几乎全压在了他这里,朝中上上下下不知多少眼睛盯着他。
  他素来勤勉,每日风雨无阻的早起工作,从没有迟到过,以身为百官表率……
  屈理见宋越北不答话,便开始从玉鸦这里努力,“这位小姐,还不知您的姓名?”
  “玉鸦。”
  “玉鸦,”屈理将这两个字在唇齿间品味了一番,展颜笑道:“这个名字好啊,真是个好名字。多好听,又别致。美人如玉。”
  玉鸦受了屈理的这番夸赞,对他生出不少好感,“有眼光。”
  不像某些人,只会说什么,‘连姓氏都没有,真是上不得台面’的鬼话。
  “那我以后便喊你玉小姐,我姓屈,你叫我十二便好了。玉小姐,你以前坐船游过越朱江吗?”
  玉鸦摇头。
  屈理便开始对着她热情的介绍起来,“丹阳城护城河的水便是从越朱江中引出来的,我们可以走水路回丹阳城,江边两岸繁华。
  即便是夜晚也是灯火辉煌,晚上的越朱江与白日的越朱江各有特色,江中还有各种鱼,这个时节黑虎鱼最肥,此鱼吃别的小鱼长大,性情凶猛,但鱼肉却是嫩滑少刺。我们可以在江上钓鱼,在船上当场做出来,那滋味真是无比鲜美……”
  听起来似乎很有趣,而且那鱼在他的讲述下莫名的让人相信是真的很好吃。
  玉鸦听得越发专注,不知不觉放开了手里宋越北的袖子,“真的有那么好吃吗?”
  他玩世不恭的一笑,“我屈十二从不骗女人。越朱江的黑虎鱼是天下第一鲜。玉小姐吃过一次便知道我不是说假话。我保证你一定还会想再吃第二次。
  宋越北眼见着两个人就这么热切的聊了起来,完全将他当成了空气。
  他觉得这画面有些过份碍眼,从没有一刻觉得屈理有这般讨厌。
  他唤了她一声,“玉鸦。”
  终于见她将目光从屈理面上移回来,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容。“我们一起去越朱江吧!”
  吃不吃鱼地倒是不太要紧,能完成任务脱身,逃脱背书的折磨才是第一要务。
  那双媚意横生的眼含着鲜活的期待,她年纪还很轻,还是个会贪玩的少年人。
  宋越北下意识地摇头,在藤蔓的拉扯中竭力保持冷静,低声说道:“明天我还有事要做。你不想回家吗?”
  她还很年少,但他早已过了肆意妄为无拘无束的年纪。
  能从丹阳城诸多俗务中脱出片刻精神固然让人感到舒适,但他终究还会回去。
  玉鸦面上的笑容转瞬间消融,如一朵加速枯萎的花朵。
  眼见着她笑容消失的瞬间,他几乎想不管不顾的答应她所有的要求,重新换回她的笑容。
  那颗早已在鲜血与厮杀中泡得毫无波澜的心被她拉扯着,涌出熟悉又陌生的遗憾与不顾一切孤注一掷的欲望。
  她蹙眉望着他,“可今天你没有事要做啊,为什么总要去想明天呢?只要想你现在,现在想要做什么就够了。他可以去越朱江,你为什么不可以?”
  宋越北沉默了片刻,艰难道:“我是宋越北,不是屈十二。我是大梁的宰相……”
  玉鸦抓住他的手腕,她仰头望着他,“我不吃红烧肉了,以后一定好好背书,再也不乱写了。今天你就陪我去一次,一次就好。”
  反正杀了他,以后肯定再也不用背书了。
  这牺牲还挺大的,宋越北低笑一声,“跟我回去,我请你吃回锅肉,糖醋里脊,麻婆豆腐,宝塔肉……”
  这小傻子素来口味重,喜欢大鱼大肉。
  玉鸦可耻的有些动摇,“这么丰盛。”
  屈理咳嗽了一声,“玉小姐,你可想好了。黑虎鱼你还没吃过呢,说不定只有这一次机会。这鱼过了这个时节可就再吃不到这么鲜美的滋味了。”
  玉鸦回头看他,屈理冲她眨了一下眼睛,“江上不仅有鱼,还有风景,还有人唱歌跳舞。这玉小姐没见过一定想见见对不对。”
  玉鸦清醒过来,立刻重重地点头,“对对对,我很想见见。江上好,坐船多有意思。”
  要是为了一桌子菜又跟着宋越北回去了,她又不知道何时才能脱身了。
  她好不容易从山上出师,怎么下了山又要学,学得头发都要愁掉了。
  一见到那梁三念,她一个头都能有两个大。
  宋越北面色微沉,他瞪了一眼拐带儿童的人贩子屈理。
  屈理不以为意,他对着玉鸦露出了一点苦恼之色,“唉,可惜了。这么有意思的事宋兄偏偏不去。”
  玉鸦侧过头看了一眼宋越北,也觉得很难办,“那怎么办?”
  屈理凑上前,对玉鸦笑道:“既然宋兄不想去便罢了。宋兄回丹阳城,我陪玉小姐夜游越朱江如何?”
  玉鸦有些意动,这倒也是个脱身的法子,只是这样的话任务是一定完不成了。
  “好像不是不行……”
  宋越北斩钉截铁,“绝对不行。”
  玉鸦落寞的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睫羽伤心的落下,像个被人抢了糖果的孩子,满身的失落。
  那股不顾一切答应她,放纵一夜的欲望如从淤泥中生出的藤蔓,无数枝藤蔓将他包裹,遮挡住了他的目光,在一片黑暗里将他卷向不知何方。
  他鬼使神差道:“今日我陪你游越朱江。”
  这话脱口而出,他却仿佛松了一口气,如同卸下重担。
  她重新抬起头,面上如他所期盼的那般重新露出笑容,他的藤恢复了鲜活与美丽。
  宋越北对着屈理说道:“用不着你。”
  这样轻率的决定,不稳重的话语,不该出现在大梁宰相身上。
  可他还是做了不该做的决定,说了不该说的话。
  他垂眸看向身侧的姑娘,牵住了她的手。
  只这一次,他想轻狂放肆一回,满足她的愿望,不让她伤心。
  屈理哈哈哈的大笑起来,“有宋兄,自然是用不着我了。”
  三人走到越朱江边果然见到有一艘颇为豪华的游船停靠在岸边,像是在等待着什么人。
  玉鸦看着这艘船眼睛都亮了,这船全站满了最多能容纳也不超过五十人。
  而在相府时,每个时辰那座府邸最少有四百人在守卫着,这四百个人里还不包括敬字四人和宋幽,也不包括隐藏在暗处的弓箭手。
  她怀疑是上天终于听到了她的祈求,才会给她这么完美的机会。
  这一次她一定能完成任务成功脱身。
  “玉小姐喜欢这艘船?”
  玉鸦连连点头,直言道:“喜欢。”
  屈理顺着玉鸦的目光看去,了然道:“这船的确是好看,船头雕了青鸟,若是玉小姐喜欢便送予你也无妨。”
  玉鸦惊讶的摇了摇头,“不行不行,不能要。”
  要了这也没用啊,她等会儿就跳江跑路了。
  宋越北打断二人的交谈,拉着玉鸦往前走,“先上船再说。”
 
 
第44章 
  上了船玉鸦就拉着宋越北往船边站, 她兴冲冲的跟宋越北说着话,按耐着激动等待游船掉头,往湍急的河心行驶。
  “这河好宽阔, 站在一边都望不到另一边。你以前经常来吗?”
  宋越北, “倒也不是经常。”
  屈理在一旁拆台,“玉小姐别看宋兄如今这副样子,我第一次坐船游河喝酒可都是宋兄带着的。他从前可不是这副样子。”
  玉鸦来了兴趣,“哦?那是什么样子?”
  宋越北咳嗽了一声,看向屈理的目光微冷。
  屈理的话卡在喉咙里, 临时转了话头, “我去找几只鱼竿来, 咱们今天钓鱼,钓鱼。等会儿, 我给玉小姐吊几条黑虎鱼尝尝。”
  话说完,他就脚底抹油开溜了, 人都已经拉上了船,没必要再惹宋越北。
  泥人还有三分火性,宋越北可比泥人火爆多了。
  游船随着破开波流前行, 潮水声入耳不绝,江水在晴空烈阳的照耀下碧绿如玉带。不时有小船从游船边灵活的驶过,隐约可以听到人声。
  宋越北也许久没有踏上越朱江, 此时看着江面, 一时很多过往的记忆都席卷而来。
  江面上的风裹挟着水汽吹动他的衣角,他似乎回到了多年前,面对涛涛而去的江水涌出一股豪情。
  “这越朱江没什么好看的,将来我带你去看岷江。那是天下最壮丽的河,岷江水比越朱江更湍急百倍。亦或者去澶河, 那是南北的界河。”
  玉鸦望着江面心不在焉,随意点了点头,“有几百只鸡吃啊?那敢情好。不过会不会太多了吃不完。”
  这样深的河,一旦她潜下去,江面上的人射多少箭都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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