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旎抚上了现在还一直跳个不停的眼皮,在心里默默安慰了自己几句才下塌起床。
只是她方换好衣裳打算用早膳时,却来了一个不速之客。
屋外,秋风吹着落叶, 俏丽的鹅蛋脸女子笑脸盈盈的看向她。
“娘娘。”
狄旎揉了揉眼睛,有些惊讶地张了嘴:“知韫!”
她三两步走上前去:“你怎么进宫来了?”狄旎有些担忧, 她想着蒋知韫如今不应曝光的身份,连眉心都皱了起来。
蒋知韫心思缜密,自然知道狄旎的担忧。
她面上挂着笑意,松了口气一般的同狄旎说:“陛下如今已经开诚布公了我的身份。”
狄旎:?!!
她面上神色一僵, 心里暗骂了池宴一句, 连唇角都抿地紧紧的。
蒋知韫见她误会了,便急忙开口:“陛下这也是为了我和阿沉好。”
阿沉就是沈家的小公子,沈沉。
“况且, 陛下不仅仅给我和阿沉赐婚了,还让太后娘娘收了我为干女儿,白白得了个郡主的封号。”
狄旎听了她的话,又看着她愈发红润的面色,这才松了一口气。
她想到方才在心里暗骂池宴的话,脸上带了些不好意思,小声嘟囔了句:“没想到他这般心细。”
蒋知韫看着狄旎一副少女怀春的脸色,也止不住的捂着嘴在一旁偷偷的笑了。
狄旎先前方入宫的时候,便喜欢极了蒋知韫可爱的脸,只是后来因着都是在宫里同为嫔妃,又有蒋鸣这个祸害阻挡在一旁。
狄旎甚至还在心里对蒋知韫生起过提防之心。
只是后来,狄旎得知蒋知韫精神崩溃,将她送出宫好好调养,却将一个这么大的罪名安在自己身上时,蒋知韫待她,一下便如亲姊妹一般了。
蒋知韫走上前来,动作亲昵,语气真挚:“先前,真的谢谢你了。”
她是惯不会将自己情绪外露的人,只不过若是不说出心中的话,怕是寝食难安:“若不是你这般雷厉风行,我都不知道自己会不会真的落到那般下场。”
蒋知韫一边说着,眉眼间也带了一丝的愁。她说的,是先前狄旎随口下的旨,救了她命的那道随口而出的口谕。
狄旎抿着嘴,不知为什么,她感觉自己的心好像被刺了一下,隐隐作痛,于是她说话时,连声音都压低了一些:“你去见过他吗?”
狄旎说的是蒋鸣,蒋知韫听到这话的时候,脸上带了些恍惚。
她沉默了一会儿,脸上的颜色消失殆尽。
蒋知韫摇摇头,声音有些沙哑,可却是说不出的轻松:“没有,也没必要。”
“如今太后娘娘给我赐了个姓,我再也和他没有关系了。”
“赐姓?”
蒋知韫点头:“随母姓,姓温。”
“温知韫。”狄旎唤了一句,点点头说道:“比蒋知韫好听多了呢。”
蒋...哦不对,温知韫脸上带了些笑意点了点头,她今日过来只是想来谢池宴下的旨,只是连人都还没见到,便被池宴派人送来铜雀殿了。
温知韫想着,一会儿还要去太后那儿,便起身说道:“娘娘还未用早膳吧,那臣妇便先行告退了。”她朝着狄旎眨了眨眼:“方才从乾清宫过来时,陛下也还没用早膳呢。”
狄旎一愣,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温知韫说这个做什么。
可等到她脸上挂着笑意地往殿外走后,狄旎忽然脸一红。
她轻声咳嗽了一下,唤了紫鸢:“去,同御膳房说,一会儿的早膳,端到乾清宫去。”
紫鸢点头如捣蒜:“哦哦哦”,只是她回过神来,有些诧异:“乾,乾清宫?”
“娘娘是想和陛下一道用早膳?”
狄旎睨了她一眼,小声说了句:“聒噪。”
紫鸢被骂了也不恼,笑嘻嘻地往外走,出门前,还探头回来,说了句:“原来娘娘这是想陛下,想的都茶饭不思了呢。”
狄旎生了些恼意,又想到自己方才怎么就受了温知韫的蛊惑呢。
她狠狠的揉了一下自己的脸:“知韫那丫头,肯定是收了池宴什么好处。”
只不过狄旎话虽这么说,可等到见到了池宴时,方才的所有情绪都消失殆尽,只余下淡淡的温馨来。
池宴原本还在吩咐着些什么,可见到狄旎来了,虽有些诧异,可面上却满是笑意:“阿旎,你怎么来了?”
方才与他一同仪事的官员早就知晓这贵妃娘娘在陛下心里的分量,极有眼色的往外边走了。
殿内如今也没有了外人,狄旎也不做什么,只指尖一移,对上了桌子上的早膳:“来陪你用膳了。”
池宴先前上早朝前,也只用一些东西填填肚子,虽下朝后早就饿了,可毕竟朝堂之上的事情为重,便也没抽出时间来用膳。
如今看着桌子上和着小菜的粥,和他平日里比较爱吃的点心,味蕾一下就被勾起来了。
不过他也知晓,如今时间不早了,狄旎这样怕是也没用早膳。
池宴走上前去,先给狄旎舀了一碗粥,微辣的咸菜和在里边也给寡淡的白粥加了些味。
狄旎撑着脑袋,看着池宴的侧脸,任由他给自己舀粥夹菜的。
“小陛下。”
池宴手上动作一顿,他顿时想到了狄旎这是没安什么好心。
只不过他还是抬起头来,看着狄旎眨了一下眼睛,乖乖巧巧,叫人不忍心欺负的模样。
狄旎一笑,调侃的话语脱口而出:“你真俊。”
有点没反应过来,但是反应过来后发现自己竟然被心上人调戏了的池宴脸上带了些懵。
他沉默了一会儿,决定当作没听到她这话,将糕点稳稳当当地夹到了狄旎面前的小碟子里。
只是池宴越是淡定,狄旎便越想逗他。
她轻声咳嗽了一下,伸出手来,悄悄地勾着池宴的衣袖,妖里妖气的叫了一声:“小哥哥。”
池宴仿佛没被影响到丝毫似的,面色依旧淡然,但是细细瞧了,耳尖上却染上了一层薄薄的绯红。
他的筷子一下落在了碟子上,但池宴又同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重新将筷子拿了起来,语气淡淡的:“继续用膳。”
狄旎失了趣,却有些忿忿不平。
难不成,她真的对池宴一点吸引力都没有了吗?
她嘴里叼着勺子,眼皮子倒是不跳了,可脑袋瓜子里的天马行空却没有少过一丝一毫的。
池宴默默地观察了她一会儿,见她还在出神,连碗里的粥都快凉了。
他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凳子挪到了她身旁,端起狄旎面前的粥,再随手将自己的勺子拿了过来。
“啊,张嘴。”
池宴舀了一勺粥,放在狄旎的唇边。
狄旎有些没反应过来,可身体却比思绪先行一步,她张开嘴,温热的粥顺滑地溜进了她的喉咙里,咕咚一下,就把它吞咽了进去。
只是等狄旎反应过来后,她的脸一下就臊红了,心跳如雷,甚至感觉面前的池宴确实比平日里俊几分。
狄旎一把拿过自己的粥碗,埋头苦干了起来。
“又不是小娃娃,你喂我做什么?”
池宴眼睛都不眨的盯着她看,从眉骨到鼻梁,再到沾着米粥的唇瓣。
他又恢复成往常的嘚瑟劲了:“朕乐意。”更多好文尽在旧时光
狄旎:...
她白了池宴一眼,又看了眼他的粥:“都快凉了。”
池宴方才只顾着看狄旎了,如今被她这么一说,才反应过来了,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粥。
用勺子舀了一下:“没事,还能吃。”
池宴一笑,就露出一口大白牙:“朕不挑。”
狄旎眼皮一抽,她感觉,自己又看到了那个地主家的傻大儿,乐呵呵地,被人卖了都给别人数钱的这种。
于是,狄旎缓缓开口问道:“小陛下,你怎么对谁都这么...”那个傻字她酝酿了半晌都没说出口,于是,狄旎换了一个稍微委婉一点的说法:“纯真。”
池宴有些奇怪的看了她一眼:“不啊。”
他有些嘚瑟地继续开口:“只对你这样啊,阿旎没看出来吗?”
狄旎看着他这一副顺着杆子往上爬的架势,不由心里闪过一丝无奈。
“行了,别皮了。”狄旎夹了一块糕点,往嘴巴里送,说话有些含糊不清:“方才是你让知韫来我这儿的?”
池宴刚开始有些没听清,等回过神来时,才点点头:“想着你们飞鸽传书的太累了,怎么,我贴心吧?”
狄旎从鼻子里哼出句:“行行行,贴心小宝贝。”
池宴还煞有其事的点点头:“我就是你的小宝贝。”
狄旎听他口出狂言,手上动作一僵,嘴里被糕点有些卡住,涨红着脸咳嗽着。
“池宴,你知不知羞啊!”
第五十六章
和池宴一道用完早膳后, 狄旎也没有着急着要走。
她轻车熟路地走到了书桌面前,随意翻开了一本。
“阿旎这是又要开始了嘛?”池宴站在她身后,语气带了些控诉, “都不多陪陪朕, 只想着看书。”
狄旎拿起一本来,偏过头:“谁说我这是要看书?”
她低下头来看, 一边说道:“只是想检查功课而已。”
池宴一听这话, 顿时闭嘴了, 站在一旁,乖乖的看着狄旎的动作,一声不吭。
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当初狄旎守在他身旁, 一边看着燃着的香,一边盯着他看书时的场景。
池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小哆嗦, 眼神随着狄旎翻书的动作而移动。
狄旎虽然没看见池宴的眼神,却也大概知道他现在的小心思。
她觉得有些好笑,却也不想在脸上表露出来,便依旧微垂着眸子, 什么都不说。
等到池宴实在忍不住了,凑上前去:“阿旎, 别看这个了。”
狄旎才抬起头来:“不看这个,我看什么?”
池宴小脸一红:“看看我。”
狄旎:...
她轻咳了一下,将手里的书合上:“我看见你做的批注了,不错。”
池宴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狄旎这是夸了他, 他脸上顿时挂上笑意, 同绽放的花儿没有什么两样。
“那你继续看吧。”池宴坐在一旁,安安静静的:“我不打搅你。”
狄旎看了他一眼,也看出了他那股压着的嘚瑟劲。
池宴一早就是这样的, 这是她一直以来都知道的,只不过为何现在看着,还更喜欢了呢?
狄旎这下没藏住笑了,全部都挂在了脸上,温温柔柔的,将她的五官都柔化了些。
池宴看着她,歪着脑袋。
他高兴极了能和她亲近,无论是在哪里,以何种方式。
只是过了一会儿,池宴又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了好几回。
狄旎察觉到身旁人有些不宁的心绪:“有什么话想和我说?”
她明明没直面对着他,可池宴却觉得她能窥视自己心里所有的事。
池宴压了压唇角:“只是想问问你,想不想去见蒋鸣?”
狄旎抬头,有许惊讶:“见他?为何?”
池宴沉默了一会,还是说道:“我查出,先前在背后算计你的,都是蒋鸣谋划的。”
“巫蛊之术是,出宫那回也是。”
狄旎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她淡淡说道:“果然是他。”
这回等到池宴诧异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第一次见他,就感觉...”狄旎顿了一下:“不甚友好。”
狄旎斟酌了许久,才说出这个词。
池宴张了张嘴,低下头来:“那时,你为何不告诉我啊。”
他刚说完这一句话,便噤声保持缄默了。
池宴从来没有怪狄旎的意思,只是他觉得自己有些窝囊,先前让狄旎被算计了一次又一次。
他唇角压的紧紧的,脸上也硬板板的。
狄旎知道他这只是在心疼自己,便叹了口气,伸出手来捏了捏他脸:“那你到底是想让我去见他,还是不想啊?”
池宴思忖了片刻,扬起头来说:“还是见吧。”
狄旎刚投来诧异的目光,便听他继续说道。
“如今你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娘娘,他蒋鸣却成了阶下囚。”池宴眼睛一亮,嘴巴一张一合:“这么好耀武扬威的时刻,怎么能不去呢。”
“得去,还得风风光光的去!”
池宴走到桌案前,挥墨洋洋洒洒写下一个诏书。
“唔,还是皇后娘娘的名声更叫的响亮。”他吹了吹还未干的墨迹:“把这个封后旨意砸在他身上,叫蒋鸣那贼气的吐血才是。”
池宴许是已经料想到了蒋鸣黑的彻底的脸,脸上挂着笑意,灿烂极了。
狄旎听完他的话,脑袋已经有些转不过来了:“停,封后旨意?”
她走上前去,看着池宴写下的东西,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怎么这一组起来,就有些叫她头脑发晕呢。
狄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这个旨意不准发出去。”
她声音压得有些低,带了些疲倦。
可池宴却不干了,他手指紧紧攥着那圣旨:“为何不准?这是朕的旨意!”
池宴吓得直接拿出了皇帝的身份,一脸护犊子的样子保护着那圣旨,可脸上带着的些委屈,却把他的威严消散了好一些。
狄旎在这事上面却不吃他这套了,她脸板地紧紧的:“你如今刚将蒋鸣给扯下马来,是干这个的时候吗?”
“朝堂事物繁多,你还有时间举行封后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