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为他折腰——容烟
时间:2021-03-14 10:17:44

  曾嘉煦:“……”
  “命没大碍说得是死不了,还能活。”曾嘉煦看着特“勉为其难”地给曾嘉柔科普,“人没大碍的意思是醒了,快好了。”
  曾嘉柔:“……你确定你这解释对得起你的语文老师?”
  “那你来。”曾嘉煦把水果刀往旁边一扔,“你看你要怎么解释。”
  曾嘉柔:“我闲得吗?”
  曾嘉煦:“……”
  “你把那刀的鞘合上。”曾嘉柔冲他挥挥手,“我现在看不得。”
  “哎。”曾嘉煦一边合一边吐槽,“事儿真多。”
  “那你去看看那天的场景。”曾嘉柔叹气,“那把水果刀——这么长——直接就——呲——进去了,只能看到刀柄,一点儿刃都没有。”
  曾嘉柔一边说还一边在自己身上演示,她觉得那个场景可以列为她从小到大见过最恐怖的场景了,没有之一。
  “那天哥的血流了得够两升吧,调了另外两个医院的血库给他输血,医生连轴转做了27个小时手术,最后才能听见没大碍三个字。”
  曾嘉煦来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
  他没见到沈岁和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光是听曾嘉柔描绘都觉得瘆得慌。
  得是有多绝望才能把刀子对准自己插那么深,还是对着自己亲人的面。
  平常看着他哥挺正常的,没想到情绪压得这么深。
  “哎。”曾嘉煦叹气,“哥也太难了。”
  “没办法。谁让摊上那样的妈了呢?”曾嘉柔扁嘴,“那天姑妈都杀疯了,真就把咱爸、我、哥都骂了一遍。而且,我们在外面听,姑妈为了哥也做了好多,但都是在自我感动,她这些行为吧……我能理解,但我觉得好疯啊。”
  “爸不是说今天去见姑妈么?”曾嘉煦说:“听说好像是要离开北城。”
  “真的?”
  ——咳咳。
  床上的人忽然咳嗽了一声,曾嘉煦立马摁铃让医生过来。
  好似在黑暗中沉睡了太久,也在不见天光的地方艰难跋涉了许久。
  沈岁和终于缓缓动了动眼皮,睁开看这明亮天光。
  他的眼睛慢慢睁开,光线还有几分刺眼。
  他眯了几下,这才算睁开。
  他的唇干裂得很,想说话,但感觉自己的声带像被粗粝的沙子磨过一样,刚发出个音节就疼。
  但他还是顽强地开口,问了第一句话。
  他看向窗外光亮,哑着声音问:“江攸宁呢?”
  曾嘉柔&曾嘉煦:“……”
  两人面面相觑。
  一时间谁都没言语。
 
 
第79章 Chapter  79   江攸宁,我好……
  淅淅沥沥的小雨落在窗沿上, 光滑干净的玻璃上滑落一条条雨线,外面天色昏沉,根本看不出来是上午。
  北城近来的天气总是这样, 昏沉阴暗。
  沈岁和见他们不说话, 便噤了声。
  他偏过头看向窗外, 碧绿色的树枝被细密的雨丝冲刷的格外好看,尤其是枝头压着水滴状的雨滴,晶莹剔透。
  这雨下得总让他想起那些如梦似的场景,都和江攸宁有关。
  但醒来后, 却没见到。
  总归是有些失望的。
  病房里一时寂静地只能听见点滴落下来的声音, 就和秒针转过转盘一样。
  滴答、滴答, 伴随着外边的雨声,格外寂寥。
  沈岁和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看似面无表情, 但曾嘉煦和曾嘉柔跟着被带了情绪,总觉得心里堵着些什么。
  就是那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曾嘉煦尴尬地摸了摸头, “内个……哥, 你现在还好吗?”
  “对。”曾嘉柔立马接话, “你感觉有没有哪里疼?”
  沈岁和摇了摇头,他终于扭过脸来,目光在两人身上各落了一秒,“辛苦了。”
  他的语调很平静,像是一口波澜不惊的古井。
  深邃又神秘。
  怕是扔进个石子都泛不起半分涟漪。
  不知怎地,曾嘉柔忽然就想到了一句话——哀莫大于心死。
  “哥。”她还是有些不忍心, 安慰道:“宁宁姐来过的。”
  “嗯?”沈岁和眉头微蹙,那双深邃的目光向她投过来。
  曾嘉柔只看了一眼便低下头,不敢再跟他对上视线, 只喏喏道:“就你都昏迷四天了嘛,宁宁姐还要看漫漫,肯定不会天天过来啊。”
  “哦。”沈岁和又恢复了那个声音。
  没有起伏,毫无波澜。
  曾嘉柔低咳了一声,继续道:“宁宁姐那天来了的。”
  沈岁和:“哦。”
  “对啊。”曾嘉煦也在一边帮衬,“宁宁姐那天过来了的,待了好几个小时呢。”
  沈岁和:“嗯。”
  曾嘉柔还想说什么,医生已经进来。
  帮刚醒的沈岁和做了一番检查,几人的话题也就此打断。
  等到医生离开后,曾嘉柔才把自己的手机拿出来。
  她划到跟江攸宁的聊天记录,递给沈岁和看。
  “真的。”曾嘉柔说:“宁宁姐有问你情况,我们没骗你。”
  沈岁和翻了几下。
  江攸宁:【他脱离危险了吗?】
  曾嘉柔:【嗯,医生说没大碍。】
  江攸宁:【好。】
  曾嘉柔:【宁宁姐,你来看看么?】
  江攸宁:【改天吧。】
  就简短的几句话。
  只是问了问他的情况,知道他没大碍后便再没回过。
  沈岁和把手机还给曾嘉柔。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总之还挺闷。
  他知道江攸宁应当还在生气,这么做也无非厚非。
  但感性心理和理性认知总会相悖。
  “她呢?”沈岁和换了个人问,“还好吗?”
  “啊?谁?”曾嘉柔没反应过来,不过脑子便问了出来。
  但换来的是无尽的沉默。
  在这尴尬的沉默中,她终于反应了过来。
  她抓了抓头发,把求救的目光投向曾嘉煦。
  “她一直没来过。”曾嘉煦一向很诚实,他坐在沈岁和病床旁,给他掖了掖被子,“今天她约了我爸,估计等会儿我爸回来就知道了。”
  沈岁和:“哦。”
  “哥。”曾嘉煦平常虽然吊儿郎当,但在正事上还是成熟稳重的,一旦说正事,他也变得严肃起来,“这事儿以后就过去了,如果姑妈还是这样,你就当没有这个妈,别伤害自己。”
  “哦。”沈岁和没什么想表达的欲望,他明白所有的道理,但当事情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时候,就不是那么轻而易举了。
  他缓缓闭上眼,身体的疼痛其实还在继续,只是没那么明显,尚且在可承受范围之内,“我想静静。”
  曾嘉煦和曾嘉柔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低声叹了口气。
  任谁都能感受得到沈岁和身上那股颓废的劲儿。
  曾嘉柔温声道:“哥,你还有我们呢。”
  “嗯。”曾嘉煦说:“别难过了。”
  沈岁和的眉眼平和,也温声说:“我没事。”
  他确实没什么大事,连死这件事都没能如愿。
  身体上的疼痛也会慢慢好转,他只是感觉到疲累。
  外面的雨还在下,一点一滴都落在了他心里。
  -
  “我不能说。”江攸宁把漫漫放在爬行垫上,任他一个人玩,然后给路童倒了一杯可乐,坐在她对面无奈地拒绝道:“这事我没法帮你。”
  路童哀嚎一声,“宁宁啊,我知道这不太好,但我也没办法惹。”
  一向直女的路童连撒娇这种招式都用上了,“你就帮帮我QAQ。帮我问一下都行,我知道个结果也可以,不然我真……干不下去惹。”
  “那就辞职。”江攸宁说:“这什么律所,走歪门邪道都走到这种地方来了。”
  路童:“……”
  “你知道以我现在的状况再找这样的工作难于登天吗?”路童叹了口气,“这次的事儿摊上也是我倒霉,平常不这样的。”
  “但你平常加班啊。”江攸宁捧起杯喝了口热水,“再说了,你们跟沈岁和又没合作,这会儿找沈岁和做什么?有顾虑到他还在医院吗?”
  路童:“……就是想趁虚而入啊。”
  江攸宁:“……”
  路童今天来找江攸宁就是想知道沈岁和住哪个医院的,以及能不能去探望一下,好跟他达成一桩合作。
  这事儿还要从路童的代教律师说起。
  路童的代教律师跟沈岁和是一个路子,都是主打高端商事诉讼的,这一次接手的案子是晨宇集团、斯和贸易和州立房地产公司的侵权纠纷案,这案子标的高、案件复杂,光路童的代教律师一个人肯定没法打,所以他需要再找一个,而沈岁和是最合适的人选。
  因为他之前代理过州立房地产公司的案件,并且帮其胜诉,而他跟那个公司建立的并不是长期合作,所以这会儿不光是他们在找沈岁和,州立房地产公司也在找。
  现在就看是谁的关系网强大,看谁的动作快,沈岁和愿意帮谁代理,这官司就赢了一半。
  所以路童的代教律师让路童来,看能不能联系上沈岁和。
  路童:“……”
  “宁宁啊。”路童耷拉着脸,“你帮我问问就行,起码我能回去给个答复,不然我回去又是……啊,狂风暴雨。”
  江攸宁叹气,“他现在还不知道醒没醒呢。”
  “你问问呗。”路童脱口而出,说完之后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她皱眉道:“不是吧?你是不是从他住院以后就没去看过?”
  江攸宁:“……看过啊。”
  就是他做手术那天她去了两个小时。
  但漫漫在那个环境里,闻着医院的消毒水气味就总是哭,她便带漫漫离开了。
  后来等漫漫睡着后,她又去了一趟,知道他脱离生命危险后,隔着玻璃看了他一眼,她便离开了医院。
  律所事多,她手头同时代理着两个案子,确实走不开。
  白天上一天班,晚上回家还要顾漫漫,就算去医院也是看他躺在那儿,还不如不去。
  她便一直没去过了。
  江攸宁跟路童说去了两次,路童表示震惊。
  “这一点都不像你。”路童摇头道:“阿宁,你变了。”
  江攸宁:“……人都会变的啊。不过,我变哪了?”
  路童:“原来只要你家沈岁和生病,你肯定是衣不解带的伺候啊。你记不记得,以前沈岁和只是发烧,我们喊你出去玩都喊不动,去你家附近吃饭了,你都不出来,然后还是我们给你打包饭带过去的,我的天,我们不止给你打包了饭,还给你家沈岁和去林记粥店打包了小米粥。”
  江攸宁:“……有那么夸张吗?你们来得时候不是顺便路过那儿,正好打包呗。”
  路童:“有!我们不是顺便的,是专程开车过去的。”
  江攸宁记得那次。
  路童好不容易从外地回来一次,提前五天就约好了要一起吃饭。
  但临近那天,正好是前一天晚上,沈岁和有个很重要的应酬,酒喝多了回到家,吐得不省人事,第二天一早就发了烧,江攸宁说要带他去医院,他怎么都不去,脑袋像个毛茸茸的球在江攸宁怀里滚,带着几分撒娇意味,江攸宁便也放弃了。
  那天怕他出事,江攸宁便一直在家待着。
  跟公司请了假,也放了路童她们的鸽子。
  那会儿觉得,沈岁和就是她的全世界。
  但现在,她只需要知道沈岁和还活着,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某个地方便行。
  其实那天晚上她还是失眠了的,一闭上眼都是瓢泼大雨中满是鲜血的沈岁和,他神色平静,甚至嘴角还上扬着,可她还是觉得恐怖。
  不过她的生活里还有其他事要做,也便顾不得那么多,等去了律所忙起来便什么都忘了,只有偶尔听众人聊八卦时听到沈岁和这个名字,她才会想起来沈岁和还在医院。
  想起当初,江攸宁叹了口气。
  “注意措辞。”江攸宁低敛下眉眼,“已经不是我家的了。而且……他就是他,以后跟我没关系。”
  路童:“……宝贝可以。”
  江攸宁:“嗯??”
  路童:“断得够彻底。”
  江攸宁:“不然呢?藕断丝连吗?”
  路童:“你可以帮完我这个忙再断,行……吗?”
  江攸宁:“……我能帮你问。”
  “足够了。”路童说:“本来我也不想这么麻烦你,但……没了这份工作,我现在在这个行业是真的很难有立足之地了,除非换去当法务,但是跟我以前经历相关的,应聘上了就很恶心,去压迫那些……”
  说到这,路童噤了声,几秒后感叹道:“人生艰难啊。”
  江攸宁拿出手机给曾嘉柔发消息,一边问路童:“不过,张律师是怎么知道你能搭上沈岁和这条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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