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克制地很辛苦了,做什么要这样加倍折磨他。
“哼,你嫌我身子丑了是不是?”谢如伊抄起枕头砸在段煜的胸口。怀孕前,段煜最喜欢亲亲摸摸她的身子,还喜欢留一盏灯能看清一切,各种话都在她耳边说。这才过了多久,段煜就嫌弃上她了。
段煜:“……朕怕你着凉。”也怕看见了控制不住自己。
他真是太委屈了!
孩子就这一个吧,再多生他可遭不住了。
谢如伊错怪段煜,顿时软了态度,“你快点涂完就好了,涂不全的话我还是会痒的。”
“好。”段煜闭着眼去摸谢如伊的肚子,一时摸不准地方,还是谢如伊抓住他的手按在了肚皮上,他才找到位置。
“还说不是嫌弃我?”谢如伊又变的理直气壮,“你闭着眼睛怎么能涂好,涂得慢我才会冻着。”
段煜内心做了无数次斗争,终于艰涩地睁开眼,专注地给谢如伊涂抹滑腻的膏脂并多按一会儿,使其完全吸收。期间时刻注意眼神不能乱瞟,不能!
但他的眼睛似不受控制,余光扫到一片红梅雪腻,顷刻间他身子火烧火燎,脑中升起一句诡异的话,“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这都什么跟什么!
好不容易涂抹完了,段煜刷地拉上被子吹灭烛火,睡觉!
房内忽然陷入一片漆黑,谢如伊的眼睛还没适应过来,她问道:“你不给宝宝读书了吗?”
段煜摸摸谢如伊的头,“孩子困了,想早点睡。”
谢如伊:“……”孩子在她肚子里不是天天睡觉吗?
但是今晚确实不太早了,就歇一晚吧。她也省省耳朵和脑子不跟着段煜算各种《算经》中的题目了。
“晚安,夫君。”她紧紧圈住段煜的腰,温热细腻的上半身皮肤严丝合缝地贴在段煜的手臂和胸膛上。
段煜:“晚安……?”
他看谢如伊是想让他彻夜难眠!
次日谢如伊的新嫂子于妙,受命进宫陪伴皇后。于妙从少女模样变成挽着夫人发髻的年轻女子,出现在谢如伊面前时,两人都对彼此现在的样子感到新奇。
谢如伊觉于妙褪了点点青涩感,更加文雅娴静。
而于妙的目光一直落在谢如伊的肚子上,惊奇不已。
谢如伊招呼于妙来她身边坐,“嫂子要不要摸摸看?”
她一眼就看出来于妙对这肚子的新奇,春锦盯着她的肚子也是这个样子,而于妙不过比春锦大了不到一岁,都是很年轻的小丫头。
“可以吗?”于妙语气中带着犹疑,可脚步很是顺畅地走过去坐下,小手在谢如伊鼓励的目光下轻轻地放在她隆起的肚子,忍不住惊呼出声。
“很神奇吧?”谢如伊笑道:“这里面真的有个小家伙在长大。”
于妙点了点头,说不出更多话来。片刻后她问道:“孩子在肚子里真的会动吗?”
“不知道……”谢如伊随意道:“这孩子估计是个小懒猫,都长这么大了也没见他在我肚子里翻腾过。”
于妙的手还轻轻贴着,感受掌下奇妙的弧度,赞叹道:“那说明这是个稳重又听话的孩子……”
说话间,她感到掌心处的皮肤似乎有鼓起来一下,她圆圆的杏眼不由得睁大,呆呆地看着同样震惊的谢如伊,她询问道:“你感觉到了?”
谢如伊不可思议地嗯一声,她也伸手去摸,小家伙很给面子地又动了一下。
胎动……
谢如伊说不出心中的感觉,一直以来这孩子给她的反应只有让她吐了长寿面里的葱这一事,宣告他来了!时隔这么久,他都安安静静,只顾着自己长大,而现在他肯与她互动了!
她太激动,迫不及待想将这事分享给段煜,“去把皇上叫来。”
佟嬷嬷领命,即刻奔了出去。
于妙浅浅地笑着,“真羡慕你同皇上。”
“羡慕什么?”谢如伊调笑道:“你同我哥也生个孩子不就好了?”
于妙倏地红了脸,“我们不急……他说我太小,再等等吧。”
谢如伊想也是,小嫂子年纪刚过及笄几个月,大哥就把人抱回家了,实在是猴急,不过大哥确实年纪不小了,也算正常。
“你可以在娘家多待几年再考虑婚事的,”谢如伊叹着,“成亲后与家人见面就很难了,我还能接着各种机会见上一见,或者召你们入宫也可,已经很难得了。像后宫里的其他女子,可没有这机会。”
于妙对着手指,怯怯地说道:“他说……再等……怕我被别人抢走。”
说完她就低下脑袋,让谢如伊自己体会。
谢如伊颇为无语,大哥什么时候这么不矜持了,“哪有那么巧的事,大哥也太小心你了,不过他宝贝你是好事。”
“会被抢的……”于妙抬头盯着谢如伊的眼睛,说着她听不懂的话,“真的就会被抢走……”
谢如伊觉于妙的话似有深意,却摸不着头脑就不再多想,反正她脑子变慢了反应不过来也正常,“好好,你都是我嫂子了,这下可没人敢抢了。”
小家伙现在安静下来,谢如伊问起家中一切可好,“爹娘的身体如何?”
于妙答着:“公公婆婆都康健,无需挂念……只是……”
她欲言又止,谢如伊不禁追问下去,“有什么别的异常吗?”
“说来也奇怪,”于妙只当个故事说给谢如伊听听,“就是前些日子我与母亲去国公府家走动,那国公夫人办了茶会邀请各家夫人都去了。母亲就带着我去见见她们,也让这些人认识刚嫁入府里的我。茶会上一切都还顺利,就是有个夫人陶氏,总是时不时抢母亲的话,或者故意将话头往母亲身上引,再说一些酸溜溜假意吹捧的话……”
“总之就是她针对母亲,让人很不舒服。”于妙言简意赅地说完,问道:“是这人跟母亲有什么仇怨吗”
谢如伊没想到陶氏对她有恶意就算了,反正也没胆子在她面前作妖,但是竟然在外面给她母亲使绊子,“母亲可有吃亏?”
“那倒没有,母亲几句话就能堵上她的嘴。”于妙笑道,真心觉得母亲厉害。她一个读了不少书的人,都没有母亲反应的快。
“那就好,”谢如伊松一口气,“这事我来解决,以后陶氏不会再这般放肆。”
泯王回京,就该一锅端了赵家淑妃和他。
第70章 审问
泯王是在天气暖和后被押送回京的, 回来的只有他自己和前去带人的侍卫,随行的御史还留在当地体察民情。
谢如伊听段煜说今日要审泯王,她也要去听听, 不为凑热闹,而是这事也牵扯到了她,她理应知晓全貌。
段煜看着谢如伊隆起的肚子头疼不已,这已经是五个多月的肚子了, 他第一次当父亲, 光看着都觉心惊, 好生劝着:“这又不是什么好事,要是冲撞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谢如伊争辩道:“我就在一旁听着, 哪里会被冲撞, 而且孩子听话不会闹我。”
光是在一旁听着段煜都觉要惊到谢如伊,审问亲王本就不是小事, 泯王犯下的又是大罪,期间氛围必然压抑至极,而若要用什么刑罚吓到谢如伊也很有可能。
可谢如伊水盈盈地眼睛中满是倔强,段煜时刻谨记太医和书上都一致说要顺着孕妇, 百依百顺,便实在是不能狠心强硬拒绝她。
不然万一没惊着她, 却让她难受一整天也不划算。
“好吧, 朕让刑部将他带到政和殿审问, 你跟着朕一同去。”段煜妥协道。
谢如伊心中满足,笑着点了点头应声, “嗯嗯,我肯定乖乖的。”
政和殿是段煜的寝宫,但这地方与后妃的寝宫不同, 它的前面有议政的书房和大殿,寝宫只是它的一小部分功能而已。
谢如伊被段煜督促着按时按量用过早膳,才跟随他一起前往政和殿。等她到的时候,泯王与刑部尚书和众多侍卫已经准备妥当,就等帝后到来。
泯王被扒下亲王朝服,只着一件不太合身的松垮中衣,脖子上还带着枷锁,整个人被两旁的侍卫按着跪在地上。
明明殿内除了帝后就属他的身份高,那帮臣子们都能站着坐着,他只能一人在空旷的殿中央突兀又显眼地跪着,尽显狼狈。泯王再落魄也是个王爷,还从未受过如此欺辱。
段煜一来,大家先是行礼。泯王本就在地上跪着,倒是省了跪下站起的麻烦。
等到大家都起身了,泯王勾着唇角扯开,眼中划过冷意却语气低沉中又带着委屈,抱怨又自嘲,“皇上,臣只是在外放浪些许,给咱们皇家丢人了,是臣不对,但也不至于连夜将臣押送回来,还搞出如此大的场面威慑臣吧?”
谢如伊与段煜一同在高位上坐着,居高临下地看着下面还在垂死挣扎的泯王,心中泛起一阵恶心,这人是怎么做到如此无耻,死不认账的?
段煜淡淡道:“自然不是为了那事,但朕也不是同皇兄玩闹。”
泯王的瞳孔微缩,心头升起不好的预感。但是……不可能,段煜怎么可能查到他头上来呢?
段煜继续说道:“朕是想问问皇兄私下里到底做了多少火|药。”
他的一句话如晴天霹雳般应验了泯王的猜想,泯王快速冷静下来,踌躇半晌,“臣愚笨,听不懂皇上在说什么……”
泯王决意无论段煜用什么手段逼问,他都咬死不认,因为段煜不可能有足够充分的证据证明是他。
“你确实愚笨,”段煜冷笑一声,转头看向刑部李尚书吩咐道:“把证据呈上来。”
泯王心头一紧,飞快地回想着自己有没有收尾干净,至少让一切连不起来。直到再三确认没有问题才彻底安心,他又恢复了一脸无辜的神色。
谢如伊在上面看得清楚,这泯王跟变脸似的,简直堪比民间手艺人,那唱戏的慎王都不一定有他会演。
李尚书带着整整几盘子的账本来的,此刻内侍在他身旁恭敬地半举着托盘,而李尚书从其中一个盘子中拿起几本蓝皮的账本,指着说道:“回皇上,这是臣从泯王名下的铺子中拿到的账本,上面每个月都有一笔来源不甚清楚,数额极高的银子入账……”
他还没说完,就被泯王打断。泯王急切地辩解,无辜的神色此时竟让他看着还有点儿坦然,谢如伊不知是泯王本就长了一副骗人的样貌,还是他骗人时间长了才生出如此面相。
泯王高声解释着,大呼冤枉,“请皇上明察,这李尚书明显污蔑臣。臣名下的铺子不过是做些普通的粮油玉器绸缎生意。臣的本事您也知道,做生意都赔钱,无奈用家中银子补贴,但还是亏,只得越贴越多。”
李尚书大声喝道,手拍着账本啪啪作响,“恕臣直言,这账上的银子比王爷您的俸禄可多多了,您就是把王府卖了也没这么多银子。”
随后,不给泯王打断他的机会,李尚书又从另一个盘子中拿出几卷账本,“这是负责制造火|药的商户贾家的账本,贾家每次接到订单,都会仔细记账,而上面记录的时间刚好对应泯王的商铺大笔银子支出时间。”
贾商户受人胁迫必须用他家的火|药房制造军火,他没胆子反抗,却能把账目做清楚,就等着有朝一日派上用场。
泯王呵呵笑了起来,回怼李尚书,“这又能说明什么,不过是巧合罢了。臣的商铺生意不好,但也许采买诸多原料和进货,几乎日日支出钱财。”
说完,他抬头看向段煜,朗声道:“皇上,京城生意繁华,每日比臣的铺子收支更多的大有人在,为何就认定是臣了呢?”
“还望皇上明察,咱们手足情分,可别误伤了臣。”泯王眼眸低垂,说到最后言语间尽是悲痛之意。
谢如伊内心暗自惊叹,这要是戏台子,她都得掏腰包打赏。
“还有吗?”段煜看向李尚书,就这点东西确实没有说服力。
“有!”李尚书带着一份供词来,正是贾姓商户签字画押过的词,“贾商户如今关在刑部地牢里,臣将他的供词带来给皇上过目。他指认与他交接货款的就是玉盘楼后厨的一位小厮,而泯王爷是玉盘楼出了名的常客。”
段煜神色渐冷,问道“如何认出的?”
李尚书回忆起前段时间的查案就苦不堪言,还好皇上给他指明了查泯王的方向,就这也废了极大功夫,“臣暗中带着那贾商人,将泯王日常行动中能接触到的人一一让他辨认多次,最终他听出了那小厮的声音。因为每次那人都是蒙面与他交易,臣也是带着他在玉盘楼确认多日才肯定的。”
泯王嗤笑着,他心中越发安定,说话底气都强硬起来,“皇上,就这硬连起来的证据您要是信了,臣可不知说什么好了。这里面能做文章的地方可太多了,若是李尚书与什么人联合,想伪造证据污蔑臣,您该如何分辨呢?”
他继续道:“皇上,咱们是亲手足,难道您要因外人这漏洞百出的证词和所谓的证据,就将如此大的罪名扣在臣头上?还是说……您早就看臣碍眼……”
他悲痛万分,“若真如此,皇上尽管赐死臣,臣绝无怨言,却不愿身负污名。”
段煜沉默不言,连回泯王一句话都觉得是浪费口舌。他尚闲适地握着谢如伊的手,静静看着泯王尽显演绎天赋。
这么多年,他这个亲兄弟其实也没觉得泯王是个多么深沉的人,若不是忽然想起各种不经意间陷母妃于不义的清妃,他还真猜不到泯王如此会装。
而泯王被送到清妃身边时年纪尚幼,恐清妃也没把一个小孩子当回事儿,便不在他面前遮掩自己,让泯王从小就学会了清妃明面一套背地里又是一套的行事作风。
段煜不禁发笑,他这个兄长哪里是什么都学不会,这等下作手段不是学起来比谁都快?从小保持到大能坚持应用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