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病娇魔尊后——发条瓶子
时间:2021-03-23 09:48:19

  就算他不愿放弃,这也是必死战局。
  大道无仁义,弱肉强食,在酆都长大的少年,刻骨地懂得这些道理。
  少年陆星舟转瞬决定自爆丹田,炸伤凶兽。
  可在生死间,望着这血盆大口,凶兽嘶吼如钝刀凌迟着他身体每一寸,他强烈地渴望活下去。
  他居然憎恨又渴望地想起了神。
  如果有神明,神为什么不救他?
  “小师兄!”
  乍然,少年听见了清澈的女声,像是清泉穿过迷雾,落入无间战场。
  有淡香拂面,清光如虹,浩渺的清气从他背后涌来,笔直拍向面前凶兽。
  无形无质的清风,却有千钧之力,是铜墙铁壁挡住兽口,巨大轰鸣声中,钢筋铁骨的巨兽忽而成了脆弱的粉团。
  凶兽发出痛苦难挡的嘶吼,吼声一点点扭曲、消散,随着凶兽的躯体,化为一蓬齑粉,被清风吹走。
  一瞬天光,落在了少年陆星舟的眼底。
  他迟疑地回头,看向清光虹影的来源——
  那是一名少女。
  他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女郎。
  她真的如颂文那样,穿着青云衣白霓裳,面容明丽胜过最灿烂的晨曦,双眸澄澈如明镜未滚落泥尘。
  她行走间,有玉环鸣佩,乌云魔气随她衣袖的细微弧度而退散,龟裂的土地在她脚下愈合,长出一丛丛细嫩的芷兰芳蘅。
  少女向着他走来,眼神关切地垂怜他。
  少年陆星舟完全失去了面对凶兽的机灵和老成,心跳几乎要冒出头顶,讷讷地看向光明所向的少女——
  她是神。
  神是少女。
  少女回应了他的呼唤。
  身边的老人却先一步反应过来,猛扑在虞琅脚下,将虞琅想要扶起陆星舟的手势生生打断。
  老人涕泗横流,激动非常:“神女!是神女!神女拯救我酆都一族!”
  虞琅真挺不好意思的。
  她其实早就能出手,只是想确定小师兄混入祭祀是不是另有打算。
  所以才在发现小师兄确实打不过凶兽时,匆匆出手。
  不过,虞琅也说不清楚自己是如何打败凶兽的,非要说,就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本能。
  就好像,世界气机尽在她掌握。
  当下,虞琅选择先弯腰要去搀扶脚边的老人,道:“老人家,使不得,您误会了。”
  白须老人却不肯起,手虔敬地贴上她的鞋尖,抓紧时间倾诉所求,颤声道:“神女,您久居云霄,不知人间事。”
  “世间喜怒哀惧爱恶欲,化为业力,只有魔族能净化业力为魔气,魔族亦只能吸收魔气。我族生而为魔,非但要夜以继日,以己身净化业力为魔气,还要被凶兽威胁,修真者非但隔岸观火,还欺辱我族。我们也想活啊!”
  老人浑浊的泪汇聚在鼻尖,砸在虞琅脚下新生的幼苗上,虔诚地磕响头,道:“我族愿世世代代供奉神女,求神女庇佑我族!”
  虞琅愣了,手忙脚乱地制止老人。
  无论是抱朴学堂的课程,或是原书,只说世界上有魔气和灵气,并没有提到魔气来源是人恶念所化的业力。
  虞琅消化片刻,才接受这些事实。
  魔族天生能将业力转化为魔气,可魔气会令魔域寸草不生、黑气翻涌,更会滋生凶兽,导致魔族发展艰辛。
  的确可怜。
  然,天地间阴阳两分,清浊自定,魔气灵气构成了动态的平衡,是世界的元素之一,不可能消失。同理,魔族净化业力的体质也无法改变。
  酆都一族的愿望似乎无解。
  可是毕竟亲眼见证了酆都一族的境遇和生存环境,还看到小师兄差点惨死,虞琅不免心中戚戚,认认真真想了想,才喃喃道:“若你们能将业力转化为魔气和灵力,还能同时修炼魔气和灵力,会不会好些?”
  她的自言自语,牵动了道韵的流转。
  忽得,轻柔的光晕自穹顶落下,上古纯净的灵力缓缓落入酆都一族的体内。
  四散的酆都一族,忽而察觉丹田中涌出了清澈的灵力,他们心惊胆战地内视着灵力涌入经脉——
  可这次,灵力却未带来锥心之痛,反而与魔气混合,变为温和坚定的力量,在体内奔涌,身体是前所未有的熨帖舒畅。
  就连四周的黑气都在一点点变淡!
  少年陆星舟也抚摸着丹田,不可思议地仰头看着神女。
  他的黑瞳在篝火余烬中颤抖,眼里有星星烛火在几乎熄灭时卷土重来,越演越烈。
  甚至是,不合时宜的狂热。
  白须老人泪盈于眶,干枯的手抹不干眼泪,半支起身子,大喊道:“是神女的祝福!感谢神女!酆都一族永生永世信仰神女!”
  虞琅自然察觉到天地道韵规律的变化。
  她人都傻了。
  她只是随口一说,怎么会真的改变了酆都魔族?
  眨眼间,酆都一族跪拜在她身边,排山倒海的含泪泣声,饱含涅槃重生后的庆幸,重复着同样一句话,要将虞琅淹没——
  “酆都一族永生永世信仰神女!”
  白须老头察觉了神女倒退半步的脚步,和她仙子面庞上的懵懂。
  他到底是一块老姜,当即低着头爬起来,佝偻的背几乎要垂成九十度,不肯就着虞琅的手站直,只尊崇殷勤道:“神女初降我族,粗鄙的子民不敢太劳顿您,唯盼我神注意神体,与天同寿。是以,老朽想献出神使,追随您,侍奉您,供您差遣,您看可好?”
  虞琅疯狂摆手:“!”
  啊这啊这啊这大可不必吧?
  听着怪羞耻的。
  白须老头眼中精光一闪,侧身露出少年陆星舟,低着头道:“神女,这孩子勇敢聪慧,我将他献为神使,您满意吗?”
  虞琅当机立断:“好的。”
  她绝对不是想养成陆星舟。
  虞琅看了看少年陆星舟。
  要离开这个世界、弄清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原因,还有小师兄的真实情况,最好的选择自然是想办法留在他身边。
  老人露出“果不其然”的奥妙微笑,才道:“请神女为神使赐名。”
  少年微微红了脸,鼓足了所有的勇气,才敢看向虞琅。
  他不屑于一身受人指使,但如果是神女,好像……也没有那么讨厌。
  虞琅诧异于少年没有名字,经老人解释后,才知道少年失孤,从来没有名字,魔族寿短,平时人人称呼一句“小郎君”就罢了。
  少年见神女微微愕然,随后温柔地弯起笑眼,一对漂亮非常的梨涡盛满高雅的笑意,她的一颦一笑都放缓千倍百倍,无比清晰地坠落少年的心底。
  虞琅说:“满舟星河入君梦,你叫陆星舟,好吗?”
  少年低声道:“陆星舟。”
  他小心翼翼地重复,反复咀嚼着每一个音节,仿若这不是一个名字,而是某种烙印。
  高贵的神女看向他,点点头,他一下子从那双高妙的明眸里,看到了他的影子。
  那刹那,他莫名的欣喜,仿若全世界的蜜糖都存在了心里。
  可转瞬,又升腾起亵渎的嫉妒。
  她是否也是这样,看着她口里的“小师兄”?
 
 
第42章 一触即离的亲吻
  现实中的酆都, 已经乱成一团。
  巨大的浮屠塔碎片砸落,周围修士和城众屁股尿流地喊着:“降魔塔!降魔塔塌了!”
  九层巨塔一旦塌陷,便如怪兽张开巨口, 将附近修士吞吃腹中, 而塔上法宝被激出灵涌乱流,反倒成了救援最大的阻力。
  那些没有被埋入降魔塔废墟的各宗修士震撼难言地望着废墟, 颓然跪倒在地。
  降魔塔一贯坚如磐石,一朝崩塌, 无异于撼动着修真界的信仰。
  是什么力量, 能撼动降魔塔?
  ……是魔族吗?五万大山的魔族要卷土重来, 太平世间又要沦为战场吗?!
  群修心思一团乱, 良久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通知各宗长老, 同时杯水车薪地搬动金铜。
  就在包括伏星掌门严凌霄等高阶修士接到消息时,被活埋的修士们正在经历着酆都历史。
  比如——
  虞琅从深山中挑出两块矿石,剑指一并, 自有道韵流转而出。
  在过去的酆都呆了一段时间,她已经习惯了这种与自然道韵完全合二为一的感觉。
  虞琅甚至不必刻意调动丹田, 就觉天地先天一炁尽为她用, 磅礴的力量伴随道韵阵阵, 随着她指尖勾勒, 将无坚不摧的矿石淬炼成了两柄长剑。
  虞琅满意地看着两柄剑, 与记忆中的翡景和万仞剑一模一样, 她自己留下一柄, 另一并递给垂首恭敬站着的少年陆星舟,说:“你的那柄叫万仞剑,你用应该会顺手。再用这柄剑试试刚才教你的招数。”
  少年微微弯腰, 双手接过,小心翼翼地在手中摩挲,狭长的眼中如有碎星闪烁。
  这几年,他跟随神女上祭坛,踏四野,不知不觉长高不少。
  少年酷爱这样的改变——
  每当他见证祭祀,会看到狂热的族人遍地泼洒红色牲畜血液,珍贵的花瓣状若轻绒,盛开在神女裙边。
  众人虔诚而畏惧地匍匐在她脚下,为了祭祀而穿上的心意沾上滑腻血污。
  而他是神女的使者,得以站在她的身边。
  这时,他就能在神圣的祭典中,大不敬地垂视神女。
  再侧过身子,他的影子便会牢牢藏住她。
  藏住她!
  所有人都在信仰神女,只有少年心中产生了无尽的贪婪。
  这样点滴的如一丛丛罂粟开满少年心底,令他偷偷欢喜,而他接过长剑时,欣喜乍然膨胀道百倍大。
  少年看着神女腰间的另一柄剑,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和牵连。
  他克制地握住剑柄,甚至忘了回答,便提剑而舞。
  虞琅看着少年,他眉宇间已经完全是小师兄的模样,时不时会露出温雅的笑意,就连调动剑气时周身蕴绕的蓝色灵力都与小师兄一样。
  就连她教的剑招,他悟剑片刻,立刻能发挥出千百倍的威力,而现在有了这酷似万仞剑的长剑,少年竟是与小师兄的剑气一模一样了。
  虞琅托腮坐在一边的石凳上,不自觉疑惑起来。
  在此处,时间过得很快。
  酆都一族盛情难却,硬是将她当做神供奉了起来,而因为酆都魔族能将业力转化为魔气和灵力,酆都的黑气基本退散,天顶随时能见蓝天白云,入目之处,已经隐约有了绿意。
  她也确认了,眼前的少年就是莫名其妙失忆的小师兄本兄。
  可古怪的是,她从未在此见过其他被降魔塔埋住的修士,也没再听过那个虚无的声音。
  这就导致到了现在,虞琅对她为什么会进入此处、又该如何走出过去的酆都,毫无线索。
  困惑倒是越来越多。
  首先,小师兄的失忆跟酆都旧影的产生有没有关系?
  其次,为什么她随口的一句话就改变了酆都一族的命运,且她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此处的气机道韵?
  说起来玄妙,她甚至强烈地感受业力、魔气、灵力的区别和存在,她深刻地确信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
  或者说,这个世界是她的一部分。
  然,无论是虞琅本人还是原主,都未曾到过酆都,所以她怎么会变成“神女”?
  而且,酆都历史上真的有神女吗?
  虞琅倾向于真的有酆都神女的存在,并赋予了酆都魔族天赋异禀。
  这样就能解释小师兄为何被关在青榆府冯府地牢。
  因为冯府将业力集中于他身上,利用他特殊体质,将业力转化为灵力。
  所以冯府要想尽办法折磨小师兄。
  他越痛苦,越是愤怒,产生的业力就越多,灵力便更多。
  而虞琅不免想起,每个望日,小师兄洞府中奇怪的灵力涌动。
  像极了交杂的业力、魔气和灵力——
  所以伏星仙宗,有人在做青榆府冯家相同的事!
  再往深处想,她能同修魔气和灵气……
  她虽不是魔族,但一定跟酆都有关!
  千丝万缕的暗线如一张迷离的网,笼罩在虞琅心头。
  她尚未能捕捉到全貌,却有一种直觉——
  酆都神女与原主,或者她本人有某种联系,而这种联系很可能牵扯到她穿书的秘密。
  就在虞琅兀自深思时,却没有发现少年已经收起了长剑,沉着脸向她走近。
  少年舞剑酣畅淋漓,额间碎发湿了一层,他喜欢以剑摧毁乌木和凶兽,也喜欢被神女注视着。
  陆星舟知道族长的私心。
  族长信仰神女,想要神女垂怜他,赋予他神性。
  这样,万一神女一时兴起离开酆都,酆都一族便不至于衰落。
  他与族长不同,他不信仰神。
  他想要渎神。
  为了隐秘的愿望,少年人有出人意料的倔强。
  他每日盘膝坐在神女门前,他是神女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也是她睡前见到的最后一人。
  他想要神女的眼里只有他。
  可现在,他就在神女面前,神女在想着谁?
  是那个“小师兄”?
  虞琅所在,总有椒兰高树丛生,蕴藉清澈的清气绕她身躯,甚至有几只新生的雀鸟,跌跌撞撞落在她肩头。
  而少年魔族脖间泛起魔纹,阴鸷的双眸带上赤色。
  他用剑削断神女发呆似的盯着的灌木,站在她身前时,就连雀鸟都瑟瑟埋头在虞琅肩上,露出圆鼓鼓的、敲着短翎的尾巴。
  陆星舟转瞬藏起一身戾气,直直盯着虞琅的眼睛道:“神女,您又在想什么?”
  虞琅这才从深思中回过神,看着倏而凑在眼前的少年吓了一跳,后仰一些,才敷衍道:“在想这剑果然很配你。”
  少年简单粗暴地理解为“在想你”,他立刻快乐起来,道:“拿着您的剑时,我就能看到了他物气韵的缺口,只向气韵所缺斩去,则事半功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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