拯救病娇魔尊后——发条瓶子
时间:2021-03-23 09:48:19

  虞琅并不确定小师兄的思维何时苏醒,眼下只能全心全意地培养少年陆星舟。
  于是,很长一段时间中,少年几乎每分每秒都跟神女呆在一起。
  神女将化用灵力和魔气的方法倾囊相授,手把手教他炼体、丹鼎、玄典、符箓等等,天然万物的奥秘经过她的描绘,变得通透而明了。
  敏感的少年知道神女有意将他培养成大祀官,代替她行使神职。
  他为此欢喜,不仅因为神女对他的信任依赖,更因这样,他们之间身份的鸿沟便能缩小。
  然后,从某一天起,虞琅发现陆星舟开始了心不在焉。
  他不再每天黏着她问这问那,反而在傍晚就托辞离开。
  一来二去,虞琅也就起疑了。
  并且出于每个少女都有的好奇心,和神女的责任感,偷偷地跟上陆星舟。
  少年御剑飞过酆都最广阔的长河,在一片新植的翠竹林中,穿过仔细洗刷过的青石板铺就的小路,曲径通幽处,有一座小小的院落。
  木栅栏围住一层层彩虹般的梯田,做旧的梨花木桌上面是葡萄架,缠绕着新生的、细弱的葡萄枝,新鲜的绿叶倒映在小巧的池塘中,清澈水底有几尾小鱼嬉戏,围阶边上是一只胖嘟嘟的、“喵呜喵呜”的绿眼白猫。
  一如天玑峰洞府。
  不过有些细节却大相径庭,足见建设者并未真正见过天玑峰的峰主洞府,只是根据道听途说还原。
  而少年挥舞万仞剑,截木要搭秋千。
  少年陆星舟认认真真的模样,突然和小师兄含笑看她练剑,教她画符,还有不远万里、一掷千金,只为了给她带来果子的样子重合。
  虞琅顿了顿,转身便走。
  她不能再看,也不敢再看。
  此处种种,都是少年陆星舟日复一日从她口中打探来的,关于“神女从前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的讯息。
  虞琅揉了揉酸涩的眼眶。
  她作为神女的那部分博爱但冷漠,无意插手一位信徒的生活。
  可心底到底涌起异样的、强烈的情愫。
  她来不及去想许多,因为很快,她就不再能牵扯天地道韵。
  她变得一天比一天更容易疲惫,有时候看着陆星舟练剑,也会伏在软塌上陷入浅眠。
  少年陆星舟也发现了这点,却基于“神与天同寿”的认知,并未产生太多担忧。
  陆星舟会趁着神女睡着,小心翼翼地放轻呼吸,蹲在她如云堆积的袍尾边,克制而欢喜地用手卷起神女的柔软发尾。
  他成为大祀官的祭典就在明日,他的院落也已经建好,全部的希望都在他眼前铺展,勾勒出完美的未来。
  他想,如果神女愿意,他们可以一起住在那里。对他们而言,那都是第一个能称作“家”的所在。
  他要用全部热烈的爱意追求她。
  他才不会犯傻地轰轰烈烈,他要一点点渗透她的生活,彼此占据。
  总有一天,她会忘掉什么“小师兄”,会像他一样,满心满眼都是彼此。
  或许,他们会相爱。
  如果不能相爱,也没关系。
  只要她不离开他。
  只等明天。
  少年沉浸在甜蜜的图景中,却没发现软塌上的神女倏而睁开了眼。
  他触电般地放开手,想要为自己的冒犯和亵渎忏悔,但见神女明亮的眼中毫无芥蒂地露出笑意,神□□雅地坐起来,低头看着单膝半跪的他。
  虞琅浑身乏力,每分每秒都能感受到灵力流逝,作为神女的思维几乎主导了她的神识。
  是以,她能准确感受到今天就要离开酆都历史,却无法开口对陆星舟说出即将羽化。神明从不向信徒解释。
  虞琅只是问道:“星舟,你明天就是酆都的大祀官啦,我该送你什么贺礼呢?”
  少年因这慷慨的提议怔忡,很快回神,脱口而出道:“神女,您可以答应我一个愿望吗?”
  虞琅觉得这个要求天真又可爱,只揉了揉惺忪睡眼,道:“好哦。”
  并且偷偷记下,她欠了小师兄一个愿望。
  陆星舟此言出口,本觉得实在得寸进尺,却没想到神女答应得这样快,立刻道:“作为报答,请让我也回您一个愿望!”
  虞琅微微怔忡,心道她这样还算哪门子送礼,却始终不忍心拒绝眼神灼灼的少年,只无奈道:“好吧。”
  少年唇畔挂上笑容,兴冲冲地站起来,再急急告退。
  他想要最后检查一下小院,明日就可以许下愿望。
  虞琅伸了个懒腰,看着傍晚的云起云涌。
  每天都有魔修破境瑞兆,污浊的业力在这里成为强大的灵力和魔气,供养了酆都一族的兴盛和强大。
  很难想象酆都会被彻底毁灭,被降魔塔压在脚下,变为修真者的享乐园。
  其中真相和原委,恐怕要等出了此处,去问小师兄。
  虞琅打定主意,又仔细想了想,将在酆都这些日子积攒的灵材都搬到桌子上,供酆都一族取用。
  虞琅哼哧哼哧地搬了好几趟,这才脱力地坐在石凳上,双手托腮,勉强撑住脑袋,睁着越发沉重的眼皮,眺望暮色将白云染成粉紫色,远处有炊烟、有剑气、有符光,生机勃勃,欣欣向荣……
  她和小师兄,也很快可以在现实中见面啦。
  然后,虞琅浅浅笑着,重重地闭上了眼。
  神女羽化,酆都历史却在继续。
  转日清晨,少年陆星舟身着大祀官华服,腰佩兽首玉带,青袍广袖,自是玉树临风,风度翩翩,引得一路不少酆都神女巧目顾盼。
  少年忽然不觉,只神采奕奕地全速来到神女殿前,想要兑现自己的愿望,邀请神女去往他精心打造的、与世隔绝的娇屋。
  而往日早早端坐的神女,此时却趴卧在石桌上。
  暖融融的晨光如梦如幻,留恋在她白皙的脸颊,卷翘的睫羽,和玫瑰般的嘴唇。
  陆星舟抿唇笑着,眼中的宠溺几乎漫出来,轻唤道:“神女?”
  她当然不会应答。
  这时,陆星舟才发现她柔软温馨的呼吸起伏浑然不见,纤细的女郎变成了一棵僵硬的树。
  陆星舟眸光颤动,轻抖着手,贴上梦寐以求的小小面颊。
  是凉的。
  见惯生死的少年心底已经有了预感,可他全部的感情尽数给了虞琅,此时竟然第一次面对这样揪心的死亡。
  他足足愣了半晌,忽然抬起泛红的凤眸看向四周,他热切又祈求地视线茫然而无助,想要确认这是一场梦境、或幻境、或无论什么——
  总归不该是真实!神女怎么会死?!
  而身后,正有一大群协助大祀官庆典的魔族,依照吉时而至,错愕地看着眼前的景象。
  这时候,他们反倒更清醒,直接跪地,为这位饱受爱戴的神明哭喊着:“神女走了!神女回到天上了!”
  一声一声,如造化无情的铁手,按住陆星舟的头,要他认清现实。
  陆星舟脖侧蔓延出魔纹,他拖曳着繁复的衣袍,温柔地穿过虞琅的后背和膝弯。
  他不顾背后一片讶异和古怪的眼神,抱着心爱的女郎,已经感受不到她体内的灵力涌动,却执着地粉饰着温雅的笑意,颤抖着声音,哄道:“别睡了……醒醒好吗?回家,我带你回家。”
  他想要转身,却因席卷而来的恐惧和悲痛,而几乎站立不稳,狠狠踉跄一下,将怀中女郎攥地更紧。
  可少女缱绻在怀中,乌发晃动,只闭着眼。
  ——“大祀官,神女去了!”
  ——“大祀官!您,节哀!”
  少年不管这些,用自己温热的脸颊去暖她的冰冷,一遍遍念道:“醒醒,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别死。”
  没人见过陆星舟这样的失态,那些如梦呓般的沉痛低语,却有千钧之力,直击心底。
  一众魔族忍不住别过头去,眼不忍看,耳不忍听。
  陆星舟几乎疯魔地呢喃,很久,终于停滞片刻,闭上了微颤的眼睛。
  再睁眼时,漆黑眼眸已是一片猩红。
  少年赤瞳边落下一线水痕,坠在少女冰冷的唇边。
  他埋首在她颈间:“虞琅,求你,别丢下我。”
 
 
第44章 告白啦
  意外的是, 作为神女离开酆都历史后,虞琅没有离开这个古怪的世界。
  她的神魂像是被困在了玻璃匣子中,透过一层迷离雾气去看酆都历史——
  虞琅望着神女的身躯在陆星舟怀中化为飞散光点, 化为至纯至洁、至真至灵的先天一炁, 化归酆都的一草一木、一虫一鱼。
  而少年陆星舟半举着手臂,怔忡许久, 才被身后的魔族声声恳求唤醒。
  他低垂的长发掩盖了神色,虞琅只能看到他转过身时, 露出的冷峻的红色眼睛和脖侧的魔纹。
  这位年轻的大祀官站得笔直, 握着神女的法杖, 登上了神坛。
  陆星舟足够称职, 甚至是过分勤勉,没日没夜地处理着累积的案牍, 慷慨地以自身灵力反哺每个魔族。
  陆星舟像是一轮永不止歇的风车,只偶尔去小院中静坐片刻,或他将华丽的广袖搭在眼睛上, 在躺椅上安歇不过几个时辰,便会御剑回到神殿。
  就像是故意要耗死自己。
  长此以往, 任他天赋异禀, 蕴藉深厚, 终于精力耗竭, 倒在了大殿中。
  高高在上的大祀官没有朋友和亲人, 还是第二日前来参拜的魔族发现了他凉透的身体。
  虞琅觉得陆星舟这种操劳简直就是不想活。
  就生气!
  她鼓足勇气想着要跟陆星舟好好对峙, 却发现对方生死后竟没有跟她一起出现在这里。
  她视线追随酆都历史变化, 才发现陆星舟竟然又在其中转生。
  可他还没长大,酆都陡生变故。
  在人修和魔族的交界处,有这样一只异军突起, 加之有妖修前来投靠,很快吸引了魔族和修真界的目光。
  先是有散落各地的魔族慕名而来,而后强大的修真人士也出现在了酆都。
  修真人同样有贪嗔痴怨憎会,一样受到业力侵扰。
  他们发现酆都魔族,能将业力转化为灵力,就像发现了下金蛋的母鸡——
  起先,会有修真者抢夺酆都的少女和少年,从偷偷行事,最终变为明目张胆,他们强迫骨肉分离,掳走适龄的酆都魔族行不轨之事,企图这样改造修真者的血脉。
  一批批不堪折辱的酆都少女、少年,满身伤痕、奄奄一息地被用脏破草席卷着,从一家家修真者后门运往乱葬岗,而苟活的酆都魔族与修真者诞下的孩子中,迟迟没有出现酆都异能的继承者。
  母鸡不能繁衍,就只能宰割了。
  于是,某些修真者浩浩荡荡入侵酆都,将酆都魔族囚禁在自家,以业力浇灌,成为源源不断的灵力源泉。
  然酆都魔族承受能力有限,十中有十,因过量涌入丹田的业力,爆体而亡。
  而酆都魔族也有血性,其余各处的魔族都前往酆都,与修真者对抗。
  事情越闹越大,从个人的冲突,变成族群争夺,一场场旷日持久的混战终于将这些不堪的丑事,掀翻在整个修真界之下。
  就连伏星仙宗那位,在仙魔大战后,深居仙宗不出的易初道祖都被惊动,提着光明灯来到酆都,随之而来的是有着苍金色眼眸的现任伏星掌门严凌霄,以及一众伏星长老。
  唯独没有郑雅达。
  虞琅冷冷看着历史中,姗姗来迟的易初道祖。
  若说易初道祖对修真者的卑劣一无所知,她绝对不信。
  仙宗魁首,问天修士,天地气机一如是他眼中游云,易初道祖不是没有察觉,只是不想管。
  再看酆都之中,魔族本就强弩之末,哪里遭得住伏星修士的攻击——
  那身着缥缈青云衣、发束沧碧冠、腰佩玉印的易初道祖高举光明灯,手中凝出万顷法阵,灼灼法光几乎撕裂长空!
  易初道祖慈悲的声音如命钟声,散落四处:“魔族邪术,扰乱道法天序,当杀。”
  这就是强词夺理,怀璧其罪,魔族吐出口中的牙和血,蓄满魔气和灵力,向天不服道:“放屁!你们欺人太甚,倒打一耙!你们才是扰乱天道!”
  有些魔族已经预知了必死结局,反而垂死地靠着树干,大笑一声:“我们酆都一族是神女眷顾的子民,你们的所作所为才是邪术!”
  易初道祖古井无波的面上终于露出笑容,灵压直压而下,无论人族还是魔族,都迫不得已低头。
  他终于露出满意神色,淡淡道:“神女?世上无神。”
  后半句不必说,意味昭然若揭——
  无神,唯道祖!
  旋即,严凌霄等人御飞行器,依照八卦阵法于易初道祖背后组阵,击杀反抗的魔族。
  “啊——!”
  一众修士居高临下地看着魔族似被火焰烫伤的蚯蚓,在地上、在半空痛苦地扭曲挣扎,愤怒的咒骂随着飞扬的断肢充满无间战场。只用眼睛看,鼻尖似乎都沁满了血腥味。
  任魔族再竭力反抗,也无法对抗绝对的强者。
  于是,光明灯中天火乍亮,天光席卷而来,魔族在这样的光耀之下变为焦土,鲜活的魔族变为干尸,缕缕气流卷腾着没入光明灯。
  而易初道祖周身灵气圆融,眼中道韵流转,道袍无风自动,云霓在他头顶翻涌。
  竟是隐有破境问天大圆满之意!
  下一秒,没来由地,鲜血自易初道祖口中喷出,他手中光明灯炸裂为碎片,灵气回缩,整个人闭目坠落云霄。
  刚才还崇敬兴奋的修士们脸色大变,如乌泱泱的鱼群涌向易初道祖,才勉强拖住昏迷的道人。
  一片兵荒马乱中,没人发现在层叠的干尸中,有一个小男孩,扒开同族的尸体,露出黑漆漆的眼睛。
  是陆星舟!
  虞琅不知不觉双拳紧握,虽然已经知道了结局,还是为他的命运而紧张。
  而后,她看到严凌霄等人潦草地处理了斑驳战场,将苟延残喘的魔族扔入五万大山封印,陆星舟眼看就要逃过一劫!
  而屏息躲过的陆星舟,却在爬出死人堆时,碰到了来捡漏的凡城修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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