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接。
闻靳深打趣她:“这么眼巴巴地看着做什么。又想要了?”
“什么阿。”
时盏很不服气他的说法,“什么叫做我‘又想要了’,难道不是你一直喂不饱么?”
闻靳深乐了。
他很喜欢看她这种认真劲儿,心软了好几分下去,笑着宽慰她:“是,是我喂不饱,行了么。”
时盏冷哼一声,并不搭理。
“对了。”
时盏视线转到窗外阴沉的天空,“你还没说完。刚刚要我听你说什么。”
闻靳深的目光也落向窗外。
他们在看同一片天空,同一片阴云,呼吸着同一方天地的空气。两人看云时,所想的是同一幅画面——
那天车祸的现场情景。
回忆多少有点折磨人,闻靳深想到那天就如置身噩梦,他闭了闭眼,很低很沉地说:“那天......我一开始要救的就是你。”
没有你,我要孩子有什么用?
时盏的心重重跳了下。
她敬畏他当时的勇气,换做是她,真的不一定有足够的勇气以身挡车。
时盏喉咙有点儿发紧。
“闻靳深......”
没等她说点什么,闻靳深霍地松开她,捂住胸口下床。时盏怔怔地坐起身,看着他从西装内衬里摸出一瓶白色的药来,不知道倒了几粒,他动作很快,手很抖,所以时盏并没有看清那是一粒还是两粒。
他扬首,吞下药,然后找水喝。
挂壁电视下的长桌上,左边位置就摆放着矿泉水,闻靳深走过去拿起一瓶迅速拧开,喝水时,随着男人分明的喉结上下滚动,时盏听见清晰的吞咽声。
时盏连衣服都没穿,赤脚踩下地。
“你什么情况?”
她走过去,想要拿他手里的药瓶看,却被他不动声色地躲开。他把药放回去内衬兜里,朝她笑笑:“没事。”
时盏冷着脸,说:“闻靳深,你在吃什么药。”
他揉揉她的头,“没事,小毛病。”
“小毛病?”
明显,时盏不相信,沉默了几秒后,低低地问:“是车祸留下的后遗症,对么。”
闻靳深比没穿高跟鞋的时盏高出快一个头。他微微弯腰,含胸俯身与她对视,用开玩笑般地口吻说:“说了没事就没事儿,信我的,好不好?”
时盏并不是不肯信他。
而是......
刚刚闻靳深的脸色真的太吓人,惨白的,额头和脖上的青筋全部凸涨出来,很吓人,他仿佛十分痛苦,痛苦得基本的表情控制都做不到。
额头温温凉凉的。
他又在亲她。
那是一个安抚性的、丝毫不含欲望的吻。
闻靳深浅浅亲她一口后,到床边拾起她的旗袍和胸衣等物回到她面前,“来,把衣服穿上吃点东西。”
时盏还想继续追问:“闻靳深,你——”
“嘘。”
他干脆在她唇上亲了下,“好了,打住。”
闻靳深摆出一副不管她再怎么问都不会回答的架势。这令时盏心里悲伤加剧,她难以想象他的痛苦,他又如此缄默不谈,更令她难过。
闻靳深在胸衣背扣上很是花了些功夫。
以前他就扣不好这玩意儿,现在还是一样,五分钟过去后,时盏提议:“......这,我自己来吧。”
闻靳深却用指撇开她反伸到后背上的手,十分坚持。
“我来。”
他不信邪。
顶天立地男子汉能被几颗扣子难住?
又是五分钟过去。
“好了么?”
“......”
又又又又又是一个五分钟。
“还没好?”
“......”
也不知道和那两排扣子叫什么劲儿,时盏委实费解。
最后的最后,时盏的肩上两根带子依旧松垮垮的没有紧实感,闻靳深举白旗认投,他从后方抱住她,累极般在她耳后低低叹息:“.....我真服了。盏盏,你自己来吧。”
时盏哼笑一声,说:“不是挺能么。”她反过手去,拍拍他手臂,“先松开,不然我怎么自己来。”
闻靳深配合地松开她。
时盏扣好后,闻靳深拿着她的旗袍往她头上套,套到一半停下,旗袍堆叠在肩膀上,他像是想到什么,说:“今天不回去,行么。”
时盏瞪眼,“这怎么行。”
本来就已经耽误很久了,回去也都下午了。
闻靳深继续将她衣服往下套,然后系上旗袍侧边的盘扣。
“那我去你房间等你。”
时盏知道自己没有拒绝的权利,心想着,等他什么时候真正的厌烦她,便是真正的结束。
坐到餐桌前的时盏潦草吃了几口。
闻靳深拉根椅子坐到她旁边,守着她似的,哄小孩子的口吻:“自己吃还是我喂你?”
“......还是自己来吧。”她有气无力地说。
在面对面的监视下,时盏又强迫自己喝了半碗奶油玉米汤,吃了些其他的菜,等实在一口也吃不下的时候放下刀叉,转眼看向男人。
闻靳深点点头,示意还算行,算她过关。
两人收拾东西离开。
令时盏万万没想到的是,会在酒店大堂遇到闻时礼。
港城不算小,
却偏有诸多巧合。
第110章 九万109 离他远点。
Chapter109
天色阴暗, 有雨似落不落。
在那个男人眸光沉沉而至的那一个短短瞬间——
暴雨骤落。
时盏听着突如其来的雨声,遥遥与闻时礼的眸光对上,她不自主地放慢脚步, 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 别打雷。
千万千万别打雷。
闻时礼并不是一个人,他身边永远都不缺女人。
这次的女主角。
林初娆。
也不知道为什么, 当时盏看见林初娆和闻时礼在一起办理退房手续的时候,她并不意外, 在她看来, 闻时礼做什么都不会令人觉得意外, 他什么都做得出。
他就是个疯子。
腰间突然横过来一只手, 将她搂紧。
是闻靳深。
很显然,闻靳深也看见那两人, 他脸上没有任何鲜明表情,只有眼底隐隐可见的占有欲。
“在这等我。”
闻靳深松开她,决定自己单独过去前台办理退房。
时盏嗯一声。
林初娆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闻靳深, 看着一步一步靠近的清隽男人,她的呼吸像被人攉住。
昨晚发生的那一切, 只能用意外来形容。
她被闻靳深抛弃夜雨里后, 遇见来找时盏的闻时礼, 她知道闻时礼并不是什么好人, 但在深夜遇见一个认识的人, 多少有点倾诉欲, 她哭哭啼啼地说着自己的不容易, 不知怎么的,像是她主动抱住了闻时礼。
“闻叔叔......”
闻时礼一脸玩世不恭,开玩笑的口吻很重, 没多少真心安慰在里面。他说:“不就是个男人么。三条腿的□□不好找,三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么。”
闻时礼是出了名的来者不拒,不会拒绝女人的投怀送抱。
林初娆哭花脸上的妆容,迫于寒冷,双手圈抱住男人精窄的腰身,挤进怀里颤抖着汲取着温暖,哽咽道:“......我就这么次?他连看我的表情都那么嫌弃。”
男人轻佻浮浪地笑笑,修长冰白的手指勾着女人衣领,长睫低敛地往里面一探,“还算有料吧,不算次。”
林初娆猛地抬头。
女人湿漉漉的一张脸,对上猎者的视线。
闻时礼的手并没有回抱她,他懒得安慰人,也不屑。只有在欲望来临时,才愿意勉强开开金口费点口舌。
“差不多得了。”他说。
林初娆说:“......别这么冷漠阿。”
她的声音哽咽颤抖,像是疯子似的低吼,“你们闻家的男人都非要对我这么冷漠吗——!你们凭什么——!凭什么——!”
夜雨里,香樟树下。
迎来人世间怨女的声嘶力竭。
闻时礼表情淡淡。
林初娆看着男人与闻靳深七分相似的眉眼,问:“你也喜欢那个女人,对不对?”
闻时礼没有及时回答。
林初娆揪住男人黑色衬衫的衣领,紧紧地,逼问:“是不是!你也喜欢那个女人!你们都喜欢她!”
“她到底有什么好阿——!”
林初娆无力地想要下坠,喉咙因为用力变得沙哑。
换作平时,哪个女人敢对闻时礼这么放肆呢。——可以说除开时盏外,不可能有第二个。
今晚的闻时礼没有发作。
他在走神。
想她到底有什么好呢?到底哪里好呢。
等闻时礼回过神来时,林初娆早已溃不成军,她紧紧抱住闻时礼,手顺着他的腰摸索上去,搂住脖子。
“......闻叔叔,你也非她不可吗?看看别人行吗,看看我,看看我......”
闻时礼意味不明地笑一声,说:“这是要献身给我呢?”
谈不上有兴致,甚至还有点意兴阑珊。
林初娆扬起哭花的脸,说:“那你愿意么。愿意要我么。”
“我有什么不愿意的。”
闻时礼低头看一眼怀里哭个不停的女人,“先说好,我不带套,你吃药。”
林初娆愣了一下,说:“可是我是第一次,我......”
“阿——”闻时礼懒洋洋地一声,“第一次阿,那建议你别跟我玩,我不会怜香惜玉。”
可故事的走向,并不是能人为控制的。
发展到最后,仍剑走偏锋地将自己的第一次献给一个并不算太熟悉的男人。
“献”
只能这么形容。
他是来自黑暗的恶魔。
*
闻靳深到前台,谁也没看,房卡递给服务小姐,说:“503退房,谢谢。”
林初娆就站在旁边,她控制不住自己,上前两步,闻时礼一只手臂懒懒搭在前台上,半边身子倚上去,唇角笑意玩味,浑像个看戏人。
林初娆低低地问:“你就没什么想问我的么。”
闻靳深接过小票和押金,眼皮都没抬一下。
“问什么。”
林初娆脸上有点耻辱,声音放得更低,“我和你小叔......”
“那是你的事情。”闻靳深没有听下去的欲望,直接打断没说完的话。
林初娆注意到不远处电梯前的时盏——那个女人仿佛连视线都懒得投过来,表情疲倦,她那么漫不经心仿佛对什么都不在乎,可即使这样,他也会爱她,他们都会爱她。
林初娆不自知地握紧拳,身体有些颤抖。
直至闻靳深从眼前离开,林初娆都没能再说出一个字来,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向另外一个女人。
闻靳深将两百块押金随手塞进时盏的包里。
“走吧,送你回去。”
他伸手摁电梯。
时盏转身面朝电梯,很快电梯就来了。
轰隆!
外面天空炸开一道惊雷。
在时盏的余光里,前台处那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随着那一道雷,缓缓扶着前台蹲下身去,也许是栽下去的。
她本想偏头去看,却又在下一瞬被人掌住半边脑袋。
是闻靳深的手落上来。
他将她带进自己怀里,没有情绪地低声说:“别看他,我们走。”
在电梯里。
时盏随口一提:“她怎么和闻时礼搅到一块儿去了。”
闻靳深说:“不知道。”
时盏好奇,“你就一点儿也不在意?”
闻靳深笑了一声,“我在意什么?”
“再怎么说,”时盏思索几秒,“她也是你的前女友吧?”
闻靳深搂着她,亲她耳垂,低低徐徐地说:“只在乎你。”
监控就在左上角。
时盏往旁边一躲,“干什么呢,有监控。”
“怕了?”
他笑得像个迷人的无赖,有刻意挑逗她的成分混在笑意里。
时盏就怕他这样。
她转过身去,手指点在他胸口,微微用力推开他,“别闹。”
闻靳深果真不再闹,规顺地站着,表情却不知为何一点一点沉下去,在出电梯的时候,冷冷地冒出一句:
“离他远点。”
第111章 九万110 天罗地网。
Chapter110
时间在指间的缝隙里流走, 分分秒秒里全是轻描淡写的痕迹,却又充斥着跌宕的故事。
转眼过去的这两个月里,时盏每天都会在想一件事情。
——他多久会厌倦。
新鲜感总有个限度的。
或许会等到那么一天, 闻靳深满脸冷漠地告诉她, 我玩够了,你可以滚了。
“姐姐...姐姐!”
时盏回过神时, 看见捡起她地上剧本的白时。
现在夜晚十一点半,剧组已经收工, 白时身上还穿着黑色的剧服, 目光里透着小心翼翼。
“还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