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饭,把剩下的饭菜替姐姐温在锅里,然后继续回学校上晚自习。
梵声再次醒来已经是晚上八点过后了。
夜色深沉,零星的几颗星子点缀夜空。
外头暖橙的路灯飘进卧室,在床前停留,几抹淡淡的微光,忽明忽暗。
肚子已经不那么疼了。
一整天没进食,饥肠辘辘。
梵音替她温了饭菜。她囫囵吃完,再次躺到床上。
十点钟的时候闺蜜白伊澜给梵声打来了电话。
两个姑娘随意聊了几句。白伊澜听出梵声情绪低落,忍不住便问:“声声,你今天不对劲啊!发生什么事情了?”
闺蜜不问还好,一问梵声就觉得委屈,鼻头一酸,眼窝一热,委屈巴巴道:“我今天在商场看到谢予安和一个女生逛街。”
白小姐拍案而起,嗓音顿时高了好几个分贝,“谁?哪个臭不要脸的狐狸精?”
梵声:“什么狐狸精?白小姐,请注意你的用词。”
“是谁?”
“跟谢予安一起打辩论的那个女生。”
白伊澜:“……”
“天,真在一起了?!”白伊澜惊讶万分,“我还以为是他们传传的。”
梵声吸了吸鼻子,“都一起逛街了,八九不离十了。”
白伊澜:“难受了吧?让你作死,不好好把握机会。”
“别骂了,我现在很难受。”
“活该!”白小姐丝毫不同情梵声,继续在她鲜血淋漓的伤口上撒盐,“天天说,天天说,就是不为所动,现在受刺激了吧?都是你自己作的!”
梵声:“……”
骂完,白小姐又安抚道:“声声,你也别急,一男一女逛街也不一定非得是情侣,是朋友也说不定。”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打一巴掌,给颗枣么?
“谢予安还给那女生拍照了,而且我听到那女生说她今年在谢家过年。”梵声继续委屈巴巴。
白伊澜:“……”
“草,都见家长了?”白伊澜比梵声还急,“那声声你怎么办啊?你和谢予安还有婚约的。”
“谢爷爷说一旦谁有了喜欢的人,婚约自动作废。”
白伊澜:“……”
“闻梵声,那你没戏了。”
闻梵声:“……”
她一听更绝望了。
梵声颓废地说:“没戏就没戏吧,反正我和谢予安也不合适。谢家讲究门当户对,我又攀不上谢予安。趁着现在还没陷进去,赶紧及时止损。”
“你以后要嫁的是谢予安,又不是他爸妈,怕什么?再说不还有谢爷爷为你撑腰嘛?”
“谢爷爷护得了我一时,又护不了我一世。”
“先别扯这些没用的,关键是谢予安。要是他真移情别恋了,其他全是扯淡。”白伊澜看了无数小言,纸上谈兵的功夫一流,分析地头头是道,“现在当务之急是弄清楚那女的到底是不是谢予安女朋友。”
“如果是呢?”
“当断则断,赶紧忘了谢予安,好男人一抓一大把,干嘛非在一棵树上吊死。”
“那如果不是呢?”
“那就把谢予安抢回来。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享受当下。能睡到谢予安那种极品,你又不亏。”
***
被闺蜜洗脑后,梵声一扫颓败,跃跃欲试。
可惜不等她展开行动,谢爷爷就邀请她和梵音到谢家吃饭了。
想起谢东明和韩慧的态度,梵声本不想去吃这顿饭。但谢爷爷是长辈,对她和妹妹又多有照顾。老人家出面相邀,姐妹俩要是不去,委实说不过去。
梵声忐忑不安地赴约,眼睁睁地看到那个漂亮的女生挽着谢予安的手下楼。
她笑着向梵声打招呼:“你好,我是予安的女朋友童时颜。”
第19章 第19根绳索 “你是我亲手挑选的家人……
童时颜, 连名字都这么好听。这妥妥的小言女主角的名字呀!
童时颜穿着洋气的小裙子,轻盈的欧根纱,莹莹玉立, 整个人甜美动人。
梵声站在她面前, 相形见绌,完全就是一只上不了台面的丑小鸭。
果然是女朋友啊!
也是, 不是女朋友怎么会一起逛街, 不是女朋友怎么会留在谢家过年。这些分明就是女朋友才有的待遇,她早该想到的啊!
梵声僵立着,半天没反应。
体内气血翻涌,思绪滚烫沸腾,狂热地敲击着太阳穴。她仿佛被人置于油锅生煎, 痛苦难耐。
身侧梵音捅了捅她的胳膊, 及时为梵声解围:“童姐姐你长得太漂亮了,我姐都看呆了。”
梵声骤然回神, 迎上童时颜的视线, 露出一抹苍白无力的笑容,“你好,我叫闻梵声。”
“我听予安提过你。听说你和予安小时候定了娃娃亲?”童时颜踩完最后一级台阶, 两个姑娘离得更近了, 彼此之间只有一拳距离。
梵声没想到童时颜一开口便提到了那桩久远的婚约,她怔愣一瞬, 匆忙道:“两家长辈早年定下的。”
说完立刻又补充:“不过我和谢予安不受这个约束,谁都有自由恋爱的权利。”
谢予安当即掀起眼皮瞟一眼,眼神深沉。不过梵声没注意到。
“这个我倒是听谢爷爷提起过,说是你俩只要有任何一个人谈了恋爱,婚约自动作废。”童时颜故意挽紧谢予安的胳膊, 浅笑吟吟,“有这回事吧?”
梵声的一双手藏在宽大的棉服袖子下,她掐了掐掌心,淡声吐出两字,“没错。”
童时颜继续微笑,“既然我和予安在一起了,现在是不是可以废除婚约了?”
这个女孩温温柔柔的,声音又轻又好听,这么犀利的话从她嘴里说出来竟然不让人反感。
梵声觉得所谓的“温柔刀”应该就是眼下这种情况。
温柔刀,不动声色,刀刀致命。
梵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她眼皮厚重,无力地闭了闭眼睛。
梵音先抢话:“我记得谢爷爷说的不仅是谈恋爱,还有结婚,只有一方准备结婚了,这桩婚约才自动作废。请问童姐姐和予安哥现在就要结婚了吗?”
欺负她可以,但绝不能欺负她姐。闻家人历来护犊子。
“暂时不结婚,不过可以先订婚。”韩慧女士出现在众人身后,她穿着一件青花旗袍,气质优雅温婉。
“我和予安爸爸都挺满意颜颜的,只要他俩感情稳定,完全可以先订婚。”
韩慧笑容满面地看着梵声,“梵声,你会祝福予安的吧?”
梵声用力掐了掐手心,又松开。她努力扯出一抹笑,“我当然会祝福他,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也希望他能幸福。”
目光躲闪,不经意间又撞上了谢予安。
少年一脸平静,一副置身事外的姿态,眼神里有的只有淡漠和疏离。
梵声记得,明明以前他的眼神不是这样的。他的目光一直温柔又宠溺,炙热滚烫,沉甸甸的,几乎是她无力承受之重。
重要的是他的目光永远尾随着她,从未从她身上移开。他的眼中只有她。
心脏一抽一抽的疼,仿佛有人拿刀在一刀一刀划,比那天在商场见到谢予安和童时颜拍照还疼。
气氛凝滞,近乎窒息。她根本就待不住。
谢老爷子从后院进来,一时间还摸不准客厅的状况,见气氛诡异,狐疑地问:“你们怎么了?都站在客厅干嘛?”
韩慧笑着回答:“没什么,我们说了会儿话。”
就在这个时候,保姆上菜了。
韩慧招呼道:“来来来,大家吃饭吧。”
谢老爷子热情地冲梵声招手,“快来梵声,你坐予安旁边。”
梵声:“……”
梵声忙摆手,“不用了谢爷爷,我跟音音坐一起就好。”
韩慧眼疾手快,一把拉过童时颜,“颜颜,你跟予安坐一起。”
俊男美女坐在一起,真是登对又养眼。
这两人倒是没什么亲密举动。可看他们坐在一起,梵声就已经足够难受了。
一顿饭各怀心事,食不知味。
饭后没过一会儿,姐妹俩就借故离开了谢家。
老爷子脸一拉,音色沉冷,“予安,跟我去书房。”
——
一走出谢家,梵声才觉得自己活了过来。
外头的新鲜空气让她终于不再窒息了。
姐妹俩沉默地坐公交车回家。
一到家,梵声就把自己锁进了房间。
梵音很担心她,站在门外敲门,“姐,你没事吧?”
里面传出虚弱的声音,“我没事,我睡一觉就好了。”
“姐,你别难过。好男人多的是,不止予安哥一个,咱们不稀罕他。”
“音音,我有点累,我想睡了。”
“姐,那你好好睡,有什么事儿喊我。”
梵声乏力地坐在书桌前,眼眶酸胀,泪水打转。
她突然觉得自己特别悲哀。明明是自己喜欢的人,她却无力拥有他。还要心狠地将他推开。现在他终于有了别人,不再喜欢她了,她突然受不了崩溃了。
她一直觉得自己并没有那么喜欢谢予安。所以在自尊和他面前,她选择了自尊。她的自尊不允许她日后在谢东明和韩慧面前低头。她已经被羞辱得够多了。
那天他北上北京,她没有去机场送他。
她单方面否决了那纸婚约。默认了她和谢予安这辈子就这样止步不前了。
可是当他和那个叫童时颜的女孩坐在一起,童时颜说他们是男女朋友,梵声一下子就抑制不住了。胸口疼得难以遏制,久久无法恢复。
原来她是那么的喜欢他。只是长久以来,一直被她刻意忽略了。
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呀!她已经弄丢他了,找不回来了。
梵声把自己锁在房间锁了一下午,连晚饭都没吃。
她不会感觉到饿,因为心脏的痛感早已掩盖掉了其他一切感知。
她僵坐在书桌前,一直到了深夜。
夜深人静,一切悲伤和孤独都会被无限放大。所有的负面情绪犹如潮水一般席卷而来。
梵声突然觉得她不能任由事态就这样发展下去。她必须去找谢予安问个明白。
她还是不甘心,她还是想要听谢予安亲口承认他不再喜欢她了,他有了别人。
他明明说过,他喜欢她,她是他亲手挑选的家人。他凭什么言而无信?
梵声一下子从椅子上弹了起来,狂奔出门。
在路口拦了一辆出租车,直奔谢家别墅。
然而下车的那刻,她突然泄气了。
整个人被抽光了精气神,一下子瘫软下来。脚掌似有千斤重,根本无法向前挪动一步。
她就站在谢家别墅的后院前,正对着谢予安房间的窗户。
屋里还亮着灯,她看到了一个人影。
短头发,修长的身影,那分明就是谢予安。
她现在应该去跟他说什么呢?问他为什么不喜欢自己了?为什么言而无信,转头就喜欢上了别人?
这明明是她亲手推开他的。她早该想到会有这样的结果。
是她种下的因,这个果就该她自己承担。颠三倒四算怎么回事?
她都唾弃自己。
梵声看着窗前的那抹人影,再一次泪流满面。
她告诉自己:“我站一会儿就走。走了就不要回头了,然后把谢予安给忘了。那纸婚约也不复存在了。”
然后窗户突然被人打开了。少年站在窗前,视线远远地射向梵声。
她立在路灯下,身形纤瘦,衣裳淌满灯光,是柔弱的,也是无助的。
两人隔空对视不到三秒,谢予安“啪”的一下将窗户关上,离开了窗前。
他果然不再喜欢她了,吝啬到连眼神都不愿意多给她一个。
梵声猛地打颤,身体摇摇晃晃。
“咯吱”一声响,后院的门开了,谢予安穿着睡衣,踩着拖鞋,毫无形象,飞奔而来。
他把梵声压在路灯的灯杆上,低头吻了上去。
扑面而来少年清爽干净的气息,吻很重,横冲直撞,带着一股子兴奋和得偿所愿。
强势,掠夺,骨子里激发出来的占有欲,他红着眼睛,肆意横行。
梵声舌根都麻了,几乎无力招架。
她这才意识到上次在兰因山,他根本就是有所克制的。
她有些透不过气来,一双腿虚浮绵软,摇摇欲坠。
后背紧贴着灯杆,硌得慌。她不自觉往下滑。
谢予安扣着她腰,把人捞起来,吻却没断。
梵声先是惊慌,毕竟这个吻来得太过突然,她始料未及。过后便觉得委屈,满溢而出的委屈,足够能击败她。
他怎么可以这么坏?明明都有了女朋友,为什么还要亲她?
他们这样究竟算什么?
热泪夺眶而出,吧嗒吧嗒往下掉。
落在谢予安的手背上,灼烧着他的表皮肌肤。
少年眼中的情潮骤然减退,他停下动作,伏在梵声肩头惊慌失措地问:“哭什么呀?”
他手忙脚乱给梵声擦眼泪,却是越擦越多。
“不是声声,你哭什么呀?”
“你别哭呀!对不起,我错了……”
越擦越崩溃。
满腹的情绪在这一刻彻底爆发,宛如决堤的洪水,一泻千里。梵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谢予安你混蛋……有了……有了女朋友还来招惹我……我恨你……恨死你了……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