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欢——简小酌
时间:2021-03-28 09:39:07

  赵峋顺势起身,对郑贵妃道:“既是皇后来了,朕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皇上——”郑贵妃有些急了,没道理张皇后过来,皇上就要走。
  “你好好养病,过两日就要出宫,若你养不好身子,怎么陪朕出去?”赵峋动作轻柔的按住要起身的郑贵妃,语气温和。
  郑贵妃心中咯噔一声,面上却柔顺的应下。
  自己一时心急,倒忘了这紧要关头,她不能病倒。
  她眼睁睁的看着赵峋离开,却不敢再挽留。
  果然张皇后来嘘寒问暖后,后宫一众宫妃也都来了。一群莺莺燕燕在景和宫,怕是郑贵妃瞧了只会更加头疼。
  真心探病的没有两个,怕都是想在皇上面前露脸。如今赵峋不在,大家的兴致都减了许多。
  阿妧跟苏贵人远远的跟在众人身后,并不往前面凑。
  “吴贵人,郑贵妃既是你表姐,又是贵妃,往日你服侍倒是殷勤,怎的今日来得这样迟?”敬妃见皇上不在,也没忘了给郑贵妃添堵。
  吴贵人被点到名字,即便强忍着,面上也有些尴尬之色。
  她被降了位份,不再是一宫主位,自然要挪地方。
  可这话怎么说出口?
  “吴贵人又不是景和宫的奴婢,与你我一般都是服侍皇上的,敬妃妹妹何必苛责?”一直都没做声的贤妃,突然开口。
  听起来她是在给两边劝架,可听起来别有深意。
  阿妧安心躲在后面,将哈欠硬生生咽了下去。
  郑贵妃虽是跟高品阶的宫妃说话,余光却落在阿妧身上。
  她容光焕发,虽是有几分倦意,也像是承宠后的模样——那张好容貌,当真是让人移不开眼。发鬓间的簪子,倒不像是寻常内务司分给贵人位份的。
  郑贵妃告诉自己皇上怕是顾着太后的面子,他从不与太后有明面上的争执。可她也不得不多想,那些人中只有阿妧得宠。
  末了,还是皇后出面才结束了这场舌战。
  “郑贵妃要静养,你们都散了。”
  ***
  福宁殿。
  赵峋批完折子已是酉时,他放下笔,起身到了软榻上小憩片刻。
  崔海青奉上了茶,问道:“皇上,可要传晚膳?”
  赵峋若有所思的顿了一下,道:“不必了,等会儿去景和宫。”
  “这明前龙井不错。”赵峋略尝了尝,放到了一旁。想到近来自己少进后宫,他吩咐道:“给妃位以上的各宫赏赐下去。”
  崔海青应了下来,赵峋的目光落在博古架上陈设的各色古玩。
  今日去景和宫,郑贵妃宫中的奢华布置是宫中的头一份,也是他默许的如此。可他蓦地想起凝汐阁,阿妧巴巴的把他随手赏的古玩都摆了出来,还有意无意的引着他去看。
  到底是宫女出身,她跟在太后身边的时候短,见识有限。
  赵峋曾命人去查过,阿妧自进宫后曾在各处做过些杂活,后来才到了太后宫中做洒扫。因着她脸上有道疤,并没引人注目。
  前些日子阿妧才被太后的人发觉,恢复了惊人的美貌后,她被端王看上——结果却是太后将另外一个宫人赏了端王,这个宫人跟阿妧关系极好。
  阿妧一直都被人保护着,直到终于藏不住。
  这也是他肯点头留下阿妧的缘故之一。
  “给凝汐阁也送一份。”赵峋想起她亮晶晶看着自己的眼神,她服侍得也合自己心意,给些恩宠也无妨。“再添些古玩玉器,一并送过去。”
  至于阿妧会不会成为众矢之的,不是他关心的。能不能在这后宫中生存下去,要凭她自己的本事。
  崔海青面上不动声色的应下,心中却有些惊讶。
  皇上对凝汐阁的熙贵人似乎别旁人多上心些。
 
 
第22章 “妾身有件事想请教皇上……
  当福宁殿的赏赐送来时,苏贵人正从外面回来。
  见一行人拿着不少东西往西偏殿走去,她神色如常,面上看不出异样来。
  她身边的宫女彩英则是艳羡的看着,皇上对熙贵人真是恩宠有加,接连侍寝,还赏赐不断。
  自家主子已经近两个月未曾见过皇上,更别提侍寝了。
  “主子,既是熙贵人有宠,您也该把握才是。”彩英低声道:“皇上来琢玉宫时,您好歹也露个面。皇上还曾夸过您写得一手好字……”
  她正说着,忽然自悔失言的闭了口。
  苏贵人淡淡的扫了她一眼:“不必再提,我心中有数。”
  彩英自是有错,不敢在出声,扶着苏贵人快步回了锦春阁。
  凝汐阁。
  阿妧命人打赏了来送赏赐的宫人内侍,待送走她们后,大家都围了上来。
  桂平最后进来,兴奋的道:“主子,这茶叶听说除了咱们凝汐阁,只有妃位以上的才有!”
  这个消息足够振奋人心,自己主子虽是位份低些,可皇上对主子上心,这才是最要紧的。
  阿妧抿唇笑笑,眼中的神采却是亮了亮,似是也很高兴。
  来送东西的小路子说,只有凝汐阁有这份厚赏,各宫娘娘们都只有茶叶而已。
  她打量了自己房中的布置。
  当初大家都只以为她会封为御女或选侍,这样已经很好。但她先是封了美人,很快又晋为贵人,这便有些不够看。
  她特意把皇上赏赐的那两件古玩摆出来,那两件宝贝跟一些劣质的插瓶瓷器放在一处,会愈发显得她这房中寒素。
  或许她该感谢郑贵妃,景和宫最是奢华,这对比太过明显。早晨皇上才从凝汐阁离开,她又服侍得让皇上满意。对于皇上来说,整个后宫都是服侍他的女子,位份的尊卑在他心里没那么重要。
  “把多宝格上那些成色不好的摆件都换下来,把这些都摆好。”阿妧挑了几件,刚好能填充多宝格的。
  除此之外,还有两幅画在,阿妧没急着挂,只让人暂时收起来。
  “熏香往后只用些淡雅的花香果香,不必用浓重的。”阿妧想起今日在景和宫闻到的香味,吩咐道:“过些时日,直接用鲜花插瓶。”
  朱蕊等人忙应了。
  她不要做第二个郑贵妃,就得显出些不同来。
  朱蕊和茉香带着海棠和紫菀忙碌起来,桂兴和桂平去外头当值,她们干活都很利索,很快房中便焕然一新。
  “主子,听说皇上今夜留宿景和宫。”桂平在外面走动多,跟内侍们交好,消息也灵通些。
  阿妧点点头,她本就没觉得皇上会来凝汐阁。
  “朱蕊,你去打探一下,苏贵人是因何病了的。”阿妧想起今日苏贵人去景和宫探病时,不经意间的小动作,引起她的注意。“是否与哪个高品阶宫妃有关。”
  朱蕊答应下来,她服侍阿妧去沐浴更衣。
  终于能得了一日松泛,阿妧躺在床上,困意渐渐袭来。
  看着床角特意挂上的精致香囊,她唇角翘了翘,很快睡了过去。
  ***
  寿康宫。
  这里是太妃们的居所,因贵太妃有失心疯,刘太妃便成了众太妃之首。
  “姑母,如今那阿妧也太得宠了。”贤妃来给自己姑母刘太妃请安时,忍不住抱怨起来。“皇后娘娘竟也纵容着,并无约束的意思,迟早成患。”
  刘太妃蹙了蹙眉,道:“人是太后赏的,皇上愿意宠她,这才是尽了孝道。”
  贤妃有些不悦,涉及太后,她倒不敢再说什么。
  “想想你该怎么争得皇上宠爱,早些怀上皇嗣才要紧。”刘太妃未曾诞育子嗣,名下抚养的端王,还是冯太后给的。“皇后身子亏了,怕是难以再有孕。若你能诞下皇嗣,太后必然全力扶持你,扶持刘家。”
  听到自己姑母训话,贤妃只得顺从应是。
  她未曾有孕过,也请太医调理过身子。虽是她恩宠不多,看在刘家有从龙之功的份上,皇上也并未冷落她。
  “若是阿妧争气怀上皇嗣,怕是皇后要抱过去养。”贤妃猜到了皇后的心思。
  阿妧宫女出身,能当上贵人已经是天大的福气,短时间内难以再晋位。
  “无论是谁怀上皇嗣,只要不是敬妃和郑贵妃那边的人,便罢了。”刘太妃经历过风浪多些,也更能看得开。“你只要稳固自己的地位,便是没有子嗣,抱一个来便是。”
  贤妃忙应了。
  又陪着刘太妃说了会儿话,才要走时,透着窗棂看到了一抹淡雅的身影走过去。
  是贵太妃。
  “当年这宫中,有谁的恩宠能比得过她?”刘太妃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眼中闪过一抹嘲讽。“自己得宠,又诞下皇子。如今,却落得个疯病。”
  贤妃很快收回了眼神,像有些不舒服似的,告退离开了寿康宫。
  ***
  之前阿妧在跟苏贵人闲话时,偶然聊到诗词书画,苏贵人主动说若她想看书,可以过来借。
  虽说在入宫前阿妧识得些字,后来也有人教过她些四书五经中浅显的内容,比之世家出身的苏贵人,终究是没法比的。
  不过苏贵人的一番好意阿妧没辜负,她来借了两本画册回去。
  “那些诗词我不大懂,倒白费了那些好诗书。”阿妧有些难为情的笑笑,神色却很坦然。“还是画册好,看个热闹。”
  苏贵人抿唇而笑,温声道:“何必妄自菲薄,各有各的好处罢了。”
  眼看快到午膳时候,苏贵人没有再留阿妧。
  凝汐阁。
  用过了午膳后,阿妧怕积食没有立刻去歇着。她去洗了手,还特意展开了一方帕子垫着,才捧出了苏贵人的书。
  那些精妙的技法她是看不懂,意境也难以悟到,她蹙着眉认真的翻看,一时间倒困意全无。
  “熙贵人在看什么,竟看得这般入神。”忽然一道熟悉的男声响起,阿妧猛地回过神来。
  竟是皇上来了。
  她忙放下了书,就要起身。“皇上您来了,妾身失仪……”
  赵峋走到了她身边,抬手扶住了她。“是朕没让人通传,坐罢。”
  “在看画册?”赵峋在软榻上坐下,他墨色的眸子中噙着一抹笑,随手翻了两页。“朕的熙贵人竟是个风雅的人。”
  阿妧像是被人撞破了什么难为情的事一般,俏脸微红,就要把画册收起来。“妾身只是附庸风雅罢了,不过是苏姐姐肯借书给妾身。妾身有不懂那些诗书,便借了画册瞧个热闹。”
  她不是谦虚,是实情。
  阿妧口中的“苏姐姐”,赵峋想了片刻,应该是绣春阁的苏贵人。
  “正好妾身有件事想请教皇上。”阿妧像是要岔开话题一般,让朱蕊去取赵峋赏赐下来的画。
  赵峋挑了挑眉。
  “妾身不懂这些,又怕挂错了惹人笑话,倒辜负了您一番心意。”阿妧亲自抱着画卷过来,在赵峋身边小心翼翼的展开。“您看这画,妾身要挂在房中还是外间?”
  这两幅花鸟山水图,赵峋不过是随意让人找出来的,见阿妧如此看重,他倒有些意外。
  “这两幅挂在你宴息待客的外间罢,等改日朕再挑了好的给你挂在房中。”赵峋抬眸时,看到她那双黑白分明的杏眸亮晶晶的,那份珍视和喜悦,倒不似作伪。
  阿妧欢喜的点点头,就要亲自把画挂上。
  “让宫人去挂,若你磕着碰着,朕可是要心疼的。”赵峋招了招手,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
  阿妧顺从的在他身边坐下,赵峋修长的手指抚过她滑落颊边的一缕青丝,她睫毛轻颤,身子却往赵峋身边靠了靠。
  “皇上送了妾身这些珍宝,妾身却不能给皇上什么。”阿妧放软了声音,似是真心为这件事苦恼。
  听她用了“送”这个字,而不是“赏”,赵峋侧眸看过去,不知她是有意还是无心。
  “皇上,妾身只能回礼这个,还请您别介意。”阿妧像是终于下定决心,取出一枚香囊。“这是妾身自己绣的。”
  赵峋接过来,香囊做的很是小巧精致,靛蓝色的锦缎上绣着五爪金龙,形神颇具气势。看得出,她是花了心思的,且用了不少时候。
  “朕很喜欢。”赵峋合拢在手中,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显出一点温柔神色。
  听了他的话,阿妧的杏眸像是被点亮一般,熠熠生辉。
  “好了,时候不早,朕先走了。”赵峋起身,对她温声道:“朕离宫的这些时日,你去重华宫陪陪大公主。”
  阿妧很高兴的点点头,仿佛被他信任了一般。“妾身记下了。”
  赵峋拍了拍她的手,起身离开。
  阿妧跟着送到了门口,直到赵峋已经走出宫门,转身时余光还看到她还没进去。
  赵峋本想把香囊交给崔海青拿着,如此一来倒是没放手,一路带回了福宁殿。
 
 
第23章 “这药能助你早些怀上皇……
  在离宫前,皇上最后去的地方是凝汐阁,阿妧又惹得人嫉妒一番。
  等到帝后及妃位以上的宫妃离宫后,后宫中才显得清静了许多。
  留在宫中的宫妃中位份最高的是温昭媛,她性子温和,大家也爱往她宫中坐坐。
  阿妧闲来无事,也跟苏贵人一起去问过安,回来后便在凝汐阁待着,并不往外头乱走。
  “主子,奴婢打探到一些关于苏贵人的事。”朱蕊服侍阿妧散了头发,低声道:“两个月前各宫娘娘们陪皇上写对子作画,当时皇上还夸过苏贵人。”
  “皇上走后,不知怎么的苏贵人碰掉了贵妃的香囊,她亲自去捡时又遇上吴充媛将墨汁打翻,慌乱中苏贵人摔倒,还被人踩到了手指。”
  原来养伤是为了这个,这分明是贵妃一派在折辱人。
  偏生当时一片混乱,能推说并非有意所为。怪不得皇上降位吴充媛这般痛快,原来还有这个前情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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