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越十方
时间:2021-04-02 10:23:42

  也因此,他对玉睿丞和玉无阶心中都有怨气。
  只是玉家家大业大,仅家主一人无法治下,所以除家主之外,同辈子弟亦有话事权,并非是家主一言堂。
  玉琅风敢如此嚣张,背后也有支持他的三房势力,如不是犯了大事,为了一族和谐,玉无阶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只是姬珧可不是玉家人,她没道理惯着这人的臭脾气,她淡淡笑了笑,笑里藏着刀:“还好你只是说玩笑话,不然就不止是宗祠罚跪那么简单了,可怜金宁卫的刀剑很久都没机会出鞘,如果你觉得自己活腻歪了,本宫倒是不介意帮帮你。”
  玉琅风眼中满是防备,冷冷地看着她,末了垂下视线,轻飘飘地说了一句:“殿下何必跟我这个无名小辈过不去,刚才是我冒犯了,我赔罪。”
  说罢,他躬着身子作了一揖,又抬头看向姬珧,眼里有抹意味不明的玩味:“殿下好不容易来一趟沅州,不如趁着这个机会好好周游一番,沅州美景天下绝,殿下一定会大饱眼福流连忘返的。”
  姬珧留意他的语气,总感觉他怀里有话。
  夜里,她与玉无阶独处时,忍不住嘲笑他:“你身为玉家家主,为何一点威慑力都没有,一个小小的堂弟也敢欺负到你头上。”
  哑奴给她布茶,姬珧捧在手心里晾着,一边吹着气一边留意玉无阶的神色,后者眉头紧锁,不假思索地想着什么,随口道:“我一直都在金宁,很少回玉家,我不在时,族中事物多交给大哥打理,他之前是家主,其实比我更熟悉族务。不过,今日确实奇怪……”
  姬珧放下茶杯:“怎么?”
  玉无阶摇了摇头:“十三郎以前也经常是那副狂妄自大的模样,与我不善,也常常挑衅大哥,但他只是心性如此,绝不是没脑子,今日的事,他没必要这么愚蠢惹你生气,而且一点也没把你放在眼里。”
  茶放凉了,姬珧端起来要喝,眼前突然伸出来一只手,盖在茶杯上,她抬头看了一眼,发现是哑奴,哑奴似乎也有些错愕,惊惶之下就将手拿开了,赶紧告罪。
  姬珧复杂地看了他一眼,回过头看着玉无阶,继续刚才的话题:“他背后是有什么倚仗吗?”
  “不知道,”玉无阶没留意他们二人之间的小插曲,而是眉头紧锁,半晌后抬眸看她,眼里有几分凝重和认真,“你想要玉家着手生产那批火器,在此之前就必须保证玉家忠心于你。十三郎态度对你这般轻慢,绝对有猫腻,在此事调查出来之前,图纸的事千万不能泄露出去。”
  姬珧知道急不得,不止是玉家如此,如今整个大禹势力盘根错节,单靠金宁卫和积室山陈旧的情报网,无法准确地确定一个人现在站在哪边,又是什么立场。
  她在玉家一住就是一个月,期间她命金宁卫把黑狼山玄铁矿整个翻过来彻查了一遍,在这期间,她也发现玉家明显分了两个泾渭分明的阵营,一方对她恭敬有礼,一方对她不屑怠慢。
  四月十五,姬珧接到宣承弈的密信,围困月柔的烈火罗大军不知不觉减少了许多人,去处不明,他担心生变,提醒姬珧警惕,姬珧赶紧去信云城,让裴家盯紧了烈火罗的动向,切不可放过任何一个外族人越入边境线。
  烈火罗那边兵马有抽调之疑,说明近来一定会有战火,姬珧不免心焦起来。
  其实除却玉家,大禹也有几个矿山可以开始着手生产火器,但是问题也有,一是别处的矿铁质量与精度远不如黑狼山,制造出来的火器必定不是最好的,二来玉家占据的地势非常重要,它居于中间的位置,不管是哪边先兴起战火,军械补给都可以很快跟上。
  姬珧急于先造出一批火器留用,便让玉无阶背着玉家,在矿山北面建造了一座军械处,都是用的可信之人,这一月的时间已颇具雏形。
  也因此玉无阶这两日都在外面,并未待在玉府。
  入夜,姬珧散了头发打算就寝,看到哑奴在屏风外面守着,挺直脊背,没有半分松懈,他都守了一天了,比金宁卫还尽职尽责,也比金宁卫辛苦,别人交替值守,只有他需要时刻保持警惕。
  姬珧对着屏风喊了一句:“你回去休息吧,今日不用你守夜。”
  哑奴的影子投在屏风上,微微一动,但姬珧看了一会那人都没动,更没出声——他也不会出声。
  姬珧摇了摇头,决定不管他,转身要上榻时,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风声,风吹得窗柩哐哐作响,如有暴雨欲来之势。
  她退到榻边,总觉得心里有些发慌,正要唤哑奴进来,忽然听到隔壁响起一声巨响。
  那响声甚是熟悉,姬珧一下就变了脸色,与此同时,外面有人落地的声音,小十八一把将门推开冲进来,冲里面大喊:“殿下,有刺客!”
  姬珧当然知道有刺客,而且对方还有火器,她披上衣裳对十八道:“让人保护好佟沅,千万不能让他出事!”
  话音刚落,庭院外面就有许多黑衣人从房上落下,与金宁卫缠斗在一起。哑奴是第一个走到姬珧身边的人,他像个虔诚的信徒一样眼里只有姬珧的安危。
  不一会儿,金宁卫带着佟沅过来了,他捂着手臂上的伤口,鲜血染红了白衣,他却顾不得疼痛,着急道:“对方是冲着图纸来的!”
  “哈哈哈哈!”
  佟沅还没说完,一声放肆轻狂的大笑就截断了他的话,几人走到门前,看到垂花门那里站着一个人,负手而立,穿得还是雍容华贵的紫袍,笑着走下台阶。
  不是玉琅风又是谁。
  他带了近千人将整个院落控制住了,把姬珧一行人围困在中间,一看他们这阵势就是有备而来。
  而姬珧这边则只有不超过十指之数的护卫,虽然都是金宁卫一等一的高手,但是他们现在处于敌多我少的弱势境地中却是事实。
  姬珧冷眼看着风中走来的玉琅风,声音已经完全没了温度:“十三郎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不是显而易见吗?”玉琅风抬了抬手,眼中全无恭敬,他嚣张地看着被包围的人,唇尾一勾,“死之前,殿下把图纸都交上来,我一定给殿下留个痛快。”
  佟沅手臂上的伤来不及止血,因为失血过多脸色煞白,他死死盯着玉琅风,咬牙道:“你休想!”
  玉琅风并不意外佟沅此时的态度,他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握在手中,然后对着姬珧,笑容得意:“这样呢,你还不给吗?”
  “你!”佟沅万万没想到他会拿公主的命威胁他,气得牙根痒痒,却又不敢再说话触怒他。
  姬珧这时候说话了,面对火器口,她一丝一毫的害怕都没有,她甚至看都没看那里,只是把目光放在玉琅风脸上,随意道:“你可知道杀了大禹长公主的罪名有多重?本宫在沅州丧命,不管查不查得到你头上,你们玉家都要给本宫陪葬。”
  玉琅风像是听到了什么好听的笑话:“你以为先皇把监国权交给你,就真当自己是皇上了?像你这样的女人,历史上比比皆是,玩弄权术,自以为可凌驾男人之上,最后呢,没有一个好下场!你信不信,我就算在这杀了你,玉家也会相安无事。”
  姬珧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玉琅风看她渐渐收起漫不经心的神色,似乎很享受在她脸上看到慌乱和惊惧的表情,哪怕只是微微露出些许,也能证明她现在很紧张。
  他收起火器,满脸笑容地看着对面:“殿下可还记得我说过的话,君君臣臣,只是个身份而已,殿下即便德行再好,御下再严,头上永远也有皇帝压着,你说,我们这些做臣子的,是该听陛下的话,还是殿下你的?”
  众人脸色一变,都听出他的话外音出来,姬珧面不改色,郑重其事地说道:“本宫是陛下的皇姐,他从来不会忤逆本宫的话。”
  “哈哈哈哈哈!”玉琅风又笑开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姬珧,“你真的觉得陛下会一直奉你为尊?”
  “那不然呢?”
  玉琅风向下看了一眼,把手捂在唇上,像是极力忍笑,等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看向姬珧,摇了摇头道:“看来你是真的不知道。”
  “你到底要说什么。”姬珧语气也有几分不耐,眉头紧紧蹙起。
  玉琅风收起火器:“你既然要死了,我也不妨告诉你真相,其实,陛下根本就不是先皇的孩子,他是先皇从宗族中挑选过继过来的,他的亲生父亲,是当今的,淮、南、王。”
  “这下,你懂了吗?”
  噼嚓一声,天空打了一道旱雷,姬珧渐渐瞪大了双眼,眼中的不可思议在黑夜里增添了一丝诡异,玉琅风似是早就料到了她听到真相后的表情,并没有出声打搅。
  良久后,姬珧找到了自己的声音:“是他默许你杀我的?”
  “不然,你以为我有这么大的胆子跟皇族之人作对吗?”
  他的反问实则是承认,金宁卫都跟姬珧一样震惊,他们完全不能相信这是姬恕下的命令,在姬珧为他奔走时,在姬珧为他卖命时,在姬珧为他殚精竭虑时,他会下这样的命令,把她害死在一个无名夜里,就这样悄无声息的……
  话也说完了,玉琅风重新端起手,对准姬珧:“怪就怪在你锋芒太盛,连陛下都被你压过去了,一国不容二主,更何况你又不是他嫡亲的皇姐,不懂得急流勇退,就是你最大的错误。”
  “急流勇退?”姬珧嗤笑一声,“现在到了急流勇退之时吗?”
  玉琅风顿了顿,有些看不懂姬珧此时的表情,他惊觉今日话说太多了,迟则生变,便握紧火器,厉声道:“快将图纸交出来!”
  佟沅心焦,若玉琅风拿他性命做威胁,他就是宁死也不肯交出图纸,可他用姬珧的性命威胁,佟沅已经开始动摇了。
  姬珧却道:“佟沅,给他。”
  佟沅一怔,随后不情不愿地从袖口中掏出一叠带血的图纸,在玉琅风露出笑容想要上前来拿时,佟沅忽然朝天空一扬,图纸如天女散花一般在空中飞落,所有人的目光都情不自禁地转移到天空中的图纸上,就在这时,响起“砰”地一声。
  浓烟滚滚,遮挡住了人们的视线,玉琅风在最外围,受到波及有限,他捂着嘴咳嗽几声,后知后觉地大吼道:“别让他们跑了!”
  话是这么说,等到浓烟一散,哪里还有姬珧一行人的影子。
  “追!”
 
 
第119章 信我。
  风声鹤唳, 长夜奔袭。
  从沅州的玉府逃出来已经过了十七天之久,追杀仍旧没有停止。
  背后的人像是能猜到姬珧会走什么路一般,就如牛皮糖一样怎么都甩不脱。夜里休息, 金宁卫不敢在林中点燃篝火暴露行迹, 吃的食物都是生冷的。
  这几日几人一直在珉州附近兜圈子,珉州距离金宁已经很近, 可谁都不敢提出进京,如果事实真像玉琅风说的一般, 金宁中等待公主殿下的不一定是安全还是死亡。
  姬珧靠着树闭眼休憩, 林中阴风阵阵, 野狼的嚎叫声不停从远处传来, 她并未睡实,脸上的神情微微有些不安分, 她忽然感觉身上一暖,骤然睁开眼,就看到罩着铁面的哑奴正单膝跪在她身旁, 将身上的衣服披在她肩膀上。
  从玉家走时匆忙,什么东西都没来得及拿, 每个人身上都或多或少有些狼狈, 就连姬珧自己都不见往日那般矜贵优雅。
  唯那双眼睛还是一如既往地幽暗深沉。
  她抚着肩膀上温暖的外衫, 手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 哑奴却像被烫了一下似的, 猛地缩回了手。
  空中不见月, 浓雾弥漫的树林中黑暗无垠, 她只能模糊地看到一个轮廓,那双深邃的眼更如黑洞一般。
  哑奴像是怕了什么,挪开视线看向别处, 手心抓住腿侧的衣服。
  姬珧收回目光,已经睡意全无,她看了看旁边,佟沅也是靠着树休息,时不时发出几声轻咳。
  “身上的伤口还疼吗?”她问。
  佟沅不知在想着什么,听到公主问话激灵一下,回道:“殿下放心,已经不疼了。”但声音听起来还是有气无力。
  姬珧像是没听出他在逞强,闻声笑了笑:“在想蘅儿吗?”
  佟沅脸色苍白,一听这话脸上又不自觉地飞上红晕,笑得极不好意思,好在夜里太黑,没人能看见,他向后靠了靠,轻声呢喃:“没有……”
  姬珧道:“幸好这次没有让她一起出来,但本宫把你带走,若是不能带回一个完整的佟公子,她怕是又要怨我。”
  佟沅还以为自己那点事隐藏的很好,没想到姬珧一开口就把他老底给揭了,蹲在一旁守夜的小十八闻言,将嘴里叼着的草“呸”地一下吐出来,回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佟沅:“你……宣大人?什么时候的事?”
  佟沅急着解释:“你不要误会,我和阿蘅什么都没有。”
  “哦……阿蘅!”小十八指着他,学他着重念着那声“阿蘅”,一副别想骗我的模样。
  “阿蘅!”
  “阿蘅!”
  剩下的几个金宁卫的好兄弟都开始学起来,佟沅顿时有些无地自容,但又压不住嘴边的笑意,林中顿时传来一片欢声笑语。
  短暂的喧闹声过后,是更折磨人心的寂静。
  姬珧轻轻闭着眼,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小十八。”她唤了一声,十八赶紧回头,然后就听到她问,“若真有本宫与陛下为敌的那天,你们会怎么选?”
  金宁十八卫,生生世世为护皇家血统而存在,但守卫的却是皇权,而不是某个人。
  一旦有矛盾分裂的那一刻,他们应该毫不犹豫、毫无保留地站在姬恕身边。
  但姬恕现在身份有些尴尬,他不是先皇的孩子,却又有皇家血统,他没有那么名正言顺,却又是先皇唯一指定的未来帝王。
  小十八没有那么快就回答,其他的十八卫也面面相觑,容玥说:“我永远站在殿下这边。”
  有人说:“我也是。”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附和。
  这时,小十八突然道:“为什么我从来没想过有那一天?”
  “嗯?”姬珧终于睁开眼睛,她慢慢适应黑暗,睇着不远处小十八那张脸,坚毅中透露出一丝清澈,天真又身怀赤子热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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