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越十方
时间:2021-04-02 10:23:42

  十八连半分纠结都没有:“等等吧,殿下也在确认不是吗?”
  他话音刚落,寂静的树林中忽然传来悠远的人声,来人数量不少,风动草动,众人急忙站起身,金宁卫也很快进入戒备状态。
  远处有火光乍现,人声也越来越近,有人急得满头大汗:“不好,我们被包围了!”
  “殿下,怎么办?”
  姬珧始终未动,看到最先一拨找到这里的人时,姬珧发现他们身上穿的并不是夜行衣,而是官兵的衣服,那些人明显也发现了这里有人,其中一个握着火把的人迅速走上前,借着火光将他们照亮,大喝:“你们是什么人?”
  不知对方身份,金宁卫不好先自报家门。
  这时姬珧却开口了:“本宫是永昭长公主,你们是什么人?”
  她没有惊慌也没有害怕,只是很正常地陈述事实,仿佛她现在并不是在逃亡的路上,而是等着朝臣来参拜。
  谁知她话音一落,那人果真跪下去了,还连忙后给后面的人使眼色,让他们也别愣着,跪下后他大声道:“属下救驾来迟,还请殿下恕罪!”
  “你是?”
  “属下乃珉州刺史身边的长史,鄙姓周。”
  姬珧笑笑,让其平身。
  “周长史怎知本宫在这儿?”
  周长史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还不等他说话,后面又到了许多官兵,最前面那人在一众人高马大的官兵中矮了一截,却气度不凡。
  姬珧等人在看到他的样貌后皆震惊不已,那人却快步上前,全不顾杂草弄脏了衣裳,口中急着道:“皇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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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珉州刺史府。
  姬珧才刚沐浴过,身上水汽氤氲,香气弥散,一路的奔波劳累此时才席卷全身,她靠在贵妃榻上,敛眉不知在想着什么,沉香案几后坐着姬恕,几度抬头欲言又止,最终却又将话咽了回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时间的流逝变得尤为缓慢。
  “怎么抛下朝中政务,来到珉州了?”
  姬恕肩膀动了一下,眸光定格在她脸上,又很快挪开,轻道:“朕听闻皇姐在沅州失去了踪迹,担心不已,害怕皇姐遭遇不测,所以朕下旨命各州府留意皇姐的行踪,不管如何,必须找到皇姐身在何处。”
  “我是问你为什么出京!”
  姬恕说话声很轻,像是恐怕惊了人似的,姬珧却在他解释过后骤然加重了语气,让对面的姬恕身子一僵。
  姬珧按了按眉心,将积蓄的火压下去,冷声道:“你派人跟着我。”
  “不是!”姬恕急于否认,脸上不自觉地充了血色,“我只是担心皇姐安危,那些人,都是保护皇姐的……”
  怪不得姬珧觉得这一路上很是怪异,按理来说,姬珧身边人少,路上且战且退并未缠斗,也没有解决太多敌人。
  可越往北,追兵竟然越少了。
  “我不喜欢有人监视我。”姬珧说得很坚定,是不容出现一丝缝隙的坚定,姬恕移开视线,看着干净的案面,轻道:“不会了……不会了……”
  他抬头,看着姬珧的眼睛:“皇姐不喜欢的事,恕儿不会做。”
  姬珧心里一紧,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一样,让她呼吸也跟着沉闷,她第三次又问一遍:“为什么出京?”
  “我担心——”
  姬珧忽然将案几掀翻,上面已经放凉的茶水被拂落在地,“啪”地发出两声脆响,她从没有这么生气过,连她一贯的沉稳冷静都消失不见。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多危险?有多少人盯着你的动向打算害你?出了皇宫,你以为金宁卫就能护佑你安危保证你毫发无伤吗?姬恕,我以为你就算再任性,也不会不顾大局,身为帝王,就是要计较身边的每一份得失,任何时候都要保持清醒,绝不可将自己置于险境,你现在这样,叫我怎么放心把大禹江山交给你!”
  她不知是愤怒还是恨铁不成钢,毫不留情的责骂像刀子一样落在姬恕头顶上,她明明将话说得那么绝,他也只是安静地听着。
  听完之后,他抬头看着姬珧,眼中没有丝毫的闪躲,带了几分笑意,还有几分坦然。
  姬恕说:“阿姐,你不是不信我吗。”
  姬珧面色忽然僵住。
  姬恕张了张口,喉咙中有些许苦涩,但是他也没有丝毫怨怪的神情,只是轻声道:“沅州的事我已经知道了,知道的那一刻,我立刻下密旨搜寻阿姐的踪迹,派去保护你的人失去了联系,我担忧地夜不能寐,我害怕玉家那个狗东西背后有更大的依仗,害怕金宁卫抵不住那么多潜藏在暗中的黑手……”
  “可是,阿姐,你明明能回来,为什么不回来?”
  姬珧看着姬恕的眼神,所有猜忌、心虚、胆怯、失望、逃避都纠缠在一起。
  姬恕嘴唇一张一合:“阿姐是害怕我杀了你,还是等着我杀了你?”
  “恕儿……”姬珧轻喃出声,姬恕仍不罢休,一定要说出心中委屈,“你想看看自己在绝境之中,我会不会落井下石,如果能悄无声息地把你杀了,从此世界上再也不会有把持朝政的长公主姬珧,只有坐稳了皇位的姬恕,你觉得我会这么做对吗?”
  “不是。”姬珧不知自己该怎么说,但她知道这句“不是”否定得很无力,连她自己都不能相信。
  在珉州故意兜圈子的这几天,她一直在赌,害怕看到她预料的结局,又不能消除心中所有的怀疑。
  “阿姐,假如我真的派人来杀你,你打算怎么做?”
  姬恕忽然问,姬珧猝然抬眸,她紧紧地盯着他的眼睛,似乎想要在他漆黑无际的眼眸里找寻到一丝认真。
  姬恕没等到她回答,忽然叹了一口气,似是认命了一般,曲着的腿平放下去,他看着姬珧,扯开嘴角,摇了摇头:“你看,阿姐,若我不亲自到你面前,你是不会信我的。”
  姬珧一下子失了声,她发觉姬恕说的是真的,其实她在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他来此的目的,所以才会勃然大怒,她生姬恕的气,气他不顾自己安危也要着急到她面前来自证清白,也生自己的气,气自己竟然只有这样,才肯消除内心的怀疑和忌惮。
  他们都太了解彼此,她看着他长大,而他从出生至此就一直瞻仰着她的存在,这是情理之中的结果,只是真心难容。
  姬珧手心都是汗,舌尖抵了抵上牙膛,她轻道:“你什么时候知道自己不是父皇亲生孩儿的?”
 
 
第120章 坦诚。
  姬珧活了二十多年, 从来没有这般窘迫过,从来没被一声声质问逼仄得这般抬不起头来过。她以前始终觉得感情与理智不可混为一谈,自己也是一直奉行这个准则的, 可在看到姬恕那个受伤的眼神时, 她还是忍不住心中一疼。
  那是姬恕啊,是她从小看大的孩子。
  仿佛她谁都可以不信, 但是不该不信他。
  姬珧轻轻出了一口气,语气也不自觉地放软了:“你什么时候知道淮南王才是你的亲生父亲的?”
  姬恕收回视线, 下去将翻倒的案几抓着木腿儿拿上来, 重新在两人之间放好, 又命人上茶, 清理了一片狼藉,让金宁卫守好门口之后, 才道:“阿姐觉得父皇和母后恩爱吗?”
  姬珧不知他怎会突然问这样一个问题。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父皇还是皇子时,府上没有姬妾,登上皇位之后也只立了母后一人, 坊间传言帝后伉俪情深,宫里的人和朝臣却说帝后貌合神离, 我不知道谁说的才是真的, 但父皇在位期间, 没有别的妃嫔。”
  “这又如何?”姬珧轻轻皱着眉。
  “外人都说我是一个宫女生的, 去母留子, 谁都不知道那个宫女是谁, 我听了只觉奇怪。”
  “有何奇怪, 父皇膝下无子,需要留下子嗣继承大统,这种手段在宫廷里不算少见。”
  姬恕摇了摇头:“父皇不会这么做的, 他已经对不起母后一次,不会再对不起母后第二次。”
  姬珧忽然哽住,像是有什么东西卡在喉咙上,心底里那个她觉得最可笑最难以置信的念头涌上来,却仍有迟疑:“你怎么就相信父皇不是那样的人。”
  “虽然世间少有,但不能说不存在,不是吗?一生一念,总有人,不管是身还是心,只能交给一个人。”
  姬珧怔了片刻,不禁出声:“你一个小孩子,懂什么?”
  姬恕凝了她半晌,忽然垂头轻笑一声,将头偏向外面,摇了摇头:“我不懂,是魏长骆告诉我的。”
  “什么时候?”姬珧又开始警惕起来,魏长骆为什么会把这么隐秘的事告知姬恕却不告知她?
  姬恕转头看向姬珧:“阿姐觉得呢?”
  姬珧心里一跳,她好像看到他眼里有光,望过来的目光很柔软,眨了眨眼,那柔软又消失不见了,只是一团挥不开的迷雾,而那声“阿姐”被他唤得特别轻柔,总是响在耳畔。
  “我不知道。”她心里有些乱,随便回了一句。
  “你还记得我以前有多胡闹吗?”
  姬珧默不作声,他便道:“动不动就杀人,视人命如草芥,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只有阿姐能治得住我。”
  姬恕抬了抬头,像是在思索着什么,对面的人应了一声,他又放平视线,缓缓道:“我原本很讨厌父皇,我以为他为了留下血脉继承皇位,杀了我母亲,让我这辈子都不知道亲生母亲长得什么样。我很厌烦,皇宫那样没有人情味的牢笼,谁想一辈子困在那里,又不是我非要做皇帝的,有谁问过我的意见了吗。我就是心底怨,才会胡闹,让阿姐为我操心。”
  “魏长骆发现我执念越来越深,就将真相告诉我了,我后来派人去查淮南王府,想知道我亲生母亲现在过得怎么样,结果你猜怎么了?”
  姬珧眉心一跳,问他:“怎么了?”
  她很怕那女子最后还是因为父皇而死。
  姬恕却轻嗤一声,道:“她也只是淮南王府一个不起眼的妾室,得过几日恩宠,后来色衰爱弛,就被放到后院里,最后郁郁寡欢,死了几日都没人发现。”
  姬珧想要找寻他语气中的伤心或者失望,实际上他只有讥讽和嘲弄。有关淮南王和父皇到底是怎么安排姬恕身份这件事,现在再去探究也无用了,唯一可以确认的是,姬恕想要保持现在的状态,他不想秘密泄露出去。
  所以连她也瞒着。
  姬珧沉默不语,姬恕忽然把茶杯往她那边推了推,道:“放凉了,喝吧。”
  她思绪被打断,下意识去端着茶杯喝,姬恕脸上有笑,在影影绰绰的灯火下显得有些不真切,等姬珧喝了一杯凉茶,他才正了脸色,说道:“淮南王这段时间都在京城,我命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沅州的事,可以确定没有他插手。”
  两人把话说开,已经没有任何保留,剩下的便是还原真相了,姬珧没怀疑姬恕的话,而是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沅州的事与你和淮南王无关,玉琅风背后那人,只是想挑拨我们之间的关系而已。”
  她虽然没怀疑沅州的事情,但确实有试探姬恕的意思,她想知道在自己面临险境的情况下,这么一个绝妙的机会,姬恕会不会将她除掉。
  结果显然是她杞人忧天了。
  但如果不经过这一遭,她也不会全然相信姬恕。
  “阿姐觉得是谁?”姬恕正了脸色,问道。
  姬珧微微一笑:“除了临滨王,还有谁会做这么无聊的事。”
  姬恕看她一点意外都没有,就这样说出两个人心底最怀疑的人,神色一顿,良久后,他摸了摸茶杯壁,试探地问道:“阿姐难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沅州玉家,玉琅风听着下属汇报,愤怒地将茶杯摔到地上,骂道:“一群废物!连几个人都追不到!这都过了多少天了,有那时间,人家早就回去京城了!”
  下属弓着身,不敢接话。
  “还有玉无阶呢,找到他了吗?”
  “没……没有。”
  玉琅风的手在桌子上一抓,发现已经没有东西让他摔了,又起身,在那人身上踹了一脚,怒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玉无阶没找到,公主也没杀了,到时候王爷怪罪下来,你们都跟我一起掉脑袋!”
  屋里齐刷刷跪了一地人,都战战兢兢地不敢说话。
  就在这时,玉琅风忽然感觉到大地震颤了一下,震得他身子都站不稳了,紧接着,他听到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几乎连屋子都要承受不住这样的震动。
  “怎么回事!”
  外面忽然跑进来一个人,颤颤巍巍地指着外面:“不好了……外面有大炮!”
  说罢,又传来剧烈震动,这次他很快就听见了声音,因为那火炮是在他眼前爆开的,一眨眼间,前面的房屋就被夷为平地!
  “是谁?到底是谁?”
  姬珧轻笑一声,把玩着手里空了的茶杯,道:“玉家不团结,又想站在我这边,又想站在三王叔那边,说好听了是摇摆不定,说不好听了就是拿人当傻子,想要两头讨好。可是他们忘了,我都因为现状不敢妄想动用他们,三王叔那么多疑的人又怎么会信任他们。”
  姬恕接着她的话:“姬邺是想借他的手害死阿姐,然后再把玉家灭了,这样沅州就能成为他的囊中之物?”
  姬珧用赞赏的眼神看着姬恕:“你说的不错。”
  “所以阿姐才把玉无阶留下了,为了收拾烂摊子?”
  姬珧笑意盈盈:“谁叫他身为家主却不负起家主的责任,有了这次,玉家就算不归附我,也不会再相信三王叔了。”
  夜已深,姬珧打了个呵欠,眼底满是疲倦,姬恕起身,像是寻常百姓一般,没有皇帝的架子,只是浅声说:“阿姐,去休息吧。”
  姬珧嗯了一声,起身往屋里走,姬恕一直跟她到里面,看她和衣躺下,才要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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