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越十方
时间:2021-04-02 10:23:42

  这时,使团中有人喊了一声,他肩膀被砍了一刀,流出汩汩鲜血,像疯了一般推开身旁的人,这一推将人群打散,刺客便循着这边的缺口全力围攻。
  四周响起惊恐的尖叫声,宣蘅提着官服,看到穆荻俟身后有刺客靠近,想也没想便冲上去,挡在穆荻俟身前。
  “阿蘅!”
  身后传来叫喊声,宣蘅捂着肚子一声闷哼,锐利的疼痛蔓延开来,她身子一软,眼前顿时泛出密密麻麻的黑点,她硬着头皮找回神志,看到一闪而过的犹如鬼魅一般的幽蓝。
  她慌乱之中抓了一下,那刺客甩开她的手转身跳入水中,紧接着,宣蘅便听到背后连连传来巨响。
  “砰砰砰!”
  震破耳膜的声音将尖叫声覆盖,宣蘅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她被扶着站定,艰难睁开眼睛,就看到穆荻俟在她不远处,举起手中的东西对准天空,接连放了好几声响。
  随后对准刺客,几个呼吸之间,就有好几人惨叫着倒下。
  湖边有许多大禹百姓,看到他手中的神器,震惊地无以言表,宣蘅顾不得身上的疼痛,推开抱住她的人,几步上前,将穆荻俟手中的东西抢了过来,然后便什么都不记得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在公主府上。
  她睁开眼眸,第一眼便看到公主坐在床边,眼里有心疼之色。
  宣蘅恍然回神,复苏的疼痛让她眉头紧皱,喉咙干涩地说不出话来,她面色焦急地看着姬珧,想要坐起,又被姬珧摁下。
  “使团有人受伤,但你是伤得最重的,穆荻俟没事,放心吧。”
  有人过来扶她起身,给她喂了一杯水,宣蘅将水喝下,喉咙才好些,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急道:“穆荻俟带了火器,还放了好几响。”
  姬珧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她却没说别的,只是抚着她肩膀,让她好好休息。
  “玉腰湖畔发生的事,本宫都知道了,你不用担心,先把伤养好。”
  宣蘅扁了扁嘴,有些委屈:“对不起殿下,这次是我做得不好。”
  “两国使团入京,什么都没发生才是最不正常的,现在正好有人出手,出手就会有迹可循,本宫听云逍远说,是你在关键时刻替穆荻俟挡了一下,他才没受伤,这件事上你是功臣,何来做得不好一说?真正失职的是监察院。”
  宣蘅觉得公主说什么都是在安慰她,心里还是很自责,就在这时,外面有人敲门,说云家周氏前来探视宣蘅,问公主是否要放人进来。
  姬珧无意识地皱了下眉,宣蘅也有些受宠若惊,周氏担心她的伤势,还亲自来公主府探视她,实属罕见。
  “让她进来吧。”
  姬珧放人进来,自己却没有要走的意思,过了片刻,门被推开,侍女领着周氏上前来,周氏推开众人,快步走到床前,握着宣蘅的手便哭泣。
  哭得宣蘅一头雾水,疑惑地看向姬珧,姬珧已经坐到旁边,给了两人话事的空间,自己端着热腾腾的茶水,不喝,只是捧着。
  “伯母,别哭了,我没事。”宣蘅终于忍不住了,拍了拍周氏的后背。
  周氏慢慢放开她,蹭了蹭眼角的泪,道:“伯母听说你受伤,这两日都没睡好,可怜的孩子,怎么你就这么多灾多难啊?”
  宣蘅一听,眼睛睁得老大,两日?她足足昏迷了两日?
  怪不得觉得肚子这么饿。
  宣蘅正想着一会儿吃什么,周氏见她没接话茬,又道:“远儿那日满身是血回来,可把我吓死了,他也是茶饭不思,天天盼望你醒来,如今伯母看到你安让无恙,心里也是欢喜,只是话说回来,过两日就是你们的婚期,千算万算,还是耽误了。”
  “反正也是走个过场,就当拜过堂了。”
  姬珧突然发了句话,把周氏吓得一愣,扭头看到公主竟然坐在那边,赶忙跪地行礼。
  姬珧让她平身。
  宣蘅不知怎的,总觉得公主态度有些不对,她沉吟片刻,虚弱着道:“既然我不能拜堂,婚期还是向后拖一拖吧,最近京中事物繁多,本来也不是好时机。”
  她想着,终归是自己这边发生的问题,成亲是终身大事,连堂都不拜了,也是遗憾。
  周氏起身,坐回到宣蘅身边,握住她的手笑道:“还是蘅儿懂事。”
  宣蘅不在意周氏的夸奖,淡淡地应了一声,心里想着,她今日过来应当就是这个目的,结果沉寂一会儿,周氏都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握着她的手,也不说话,时不时地偷瞄公主,像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一般。
  宣蘅开始发现氛围不对了。
  “伯母还有什么事吗?”她问。
  周氏抬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公主,后者只是眼观鼻鼻观心地捧着茶杯,装作没看见。
  在宣蘅满是疑惑的注视下,周氏终于叹了口气,对她道:“蘅儿,伯母知道远儿疼惜你,你们两个是少时相识,两小无猜,知根知底,又有媒妁之言,这是我儿几辈子修来的福气,所以这婚啊,云家是永远不会退的。”
  宣蘅听着她这段肺腑之言,心中不解越大扩大,轻道:“我知道。”所以呢?
  周氏话锋一转:“但远儿作为云家嫡长子,肩负重任,云家也需要他延续香火,为云家开枝散叶,伯母不会拦着他让你进门,但你恐怕要受一点委屈。这两日,我已经选了两个家世清白的女子,等你养好了伤,这两人会作为滕妾随你出嫁,到时生了孩子,记在你名下,正妻之位还是你的,你觉得如何?”
  周氏这一席话把宣蘅说懵了,脑筋还没转过来,云逍远是京中少有的正人君子,房中并无通房,他也跟她承诺过,以后绝不纳妾,她不知周氏怎么会这么突然就改口,而且还是在她尚未入门的情况下,说什么滕妾,这不是侮辱人吗?
  宣蘅当即就沉下了脸,伤口也一阵阵疼痛,她咬着唇,忍下剧痛,道:“无缘无故,为什么要让我带滕妾进门?我家中并无适龄姊妹。”
  周氏道:“只是个由头罢了……哦对,你才刚刚醒来,怕是还不知道,蘅儿,你腹上中剑,虽生命无碍,可此生不会再有孕了。”
  她说完,宣蘅先是一怔,然后下意识去看姬珧,像是周氏说的话她不信,一定要姬珧点头了才肯信。
  姬珧放下茶杯,看着宣蘅,眼神中已有答案。
  宣蘅领略到公主的意思,心中的失望慢慢扩大,被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像是有什么正在流失一样,为穆荻俟挡剑她并无后悔,她深知让穆荻俟死在大禹会造成什么后果,可是得知自己今后不能再有孕时难免失望。
  可比失望更汹涌的是愤怒,当她彻底明白过来周氏来此的用意,开始的伤心难过都是惺惺作态,她不过是为了给他儿子塞两个生子的工具而已,还一副“我已经待你足够好”的模样,不退婚都像是恩赐和施舍。
  滕妾?记在她名下的孩子?
  那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吗?
  宣蘅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屈辱,尽管这份屈辱,她明明白白知道不该出现在她身上,或许她不是她,不是户部侍郎,不是公主近臣,只是一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被世俗礼教所禁锢的普通女子,她就应该感恩戴德谢谢周氏的让步。
  何其讽刺,感情上知道自己是对的,情理上却又觉得这是错的。
  宣蘅抬起头,苍白的脸上不见血色,却有一股谁也不能摧毁的坚定,她只说了四个字。
  “我不嫁了。”
 
 
第113章 我娶。
  周氏觉得自己这办法是照顾了所有人的权宜之计, 在登临公主府之前,她的确以为宣蘅听了会感恩戴德感谢她,毕竟子嗣是大事, 她在知道宣蘅子嗣艰难的前提下还肯同意她进门, 绝对是宣蘅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所以在宣蘅白着脸说自己不嫁了的时候,周氏当时心底里只有一个想法, 她觉得荒诞,离谱, 不能置信。
  这天底下还有像她这样容忍儿媳妇这么大缺陷的好婆婆吗?
  “蘅儿, 你说什么傻话呢?”
  周氏面带急色, 还不能从震惊中醒过神来, 宣蘅却是冷笑一声,费劲地将她的手推开, 眼底早已没有温情:“云夫人实在不必委屈自己,还特地相好家世清白的女子送到我这里当做滕妾,做得如此麻烦, 不如直接退了这婚,云逍远娶一个正常女子进门, 不是更简单?”
  周氏刚开始不能理解, 此时听到宣蘅的语气, 一下明白了她为何会生气, 原来是不同意滕妾的事。
  “我只是选了一个堵住悠悠众口的法子, 你不能延续香火, 云家也不能在此时退亲, 留下一个落井下石的骂名,虽然等你嫁进云家后,远儿再纳妾也可以, 但是都不如你带着滕妾过门好,还能得一个贤良淑德的美名,外人都要夸你识大体懂礼数呢,蘅儿,你不要犯傻,这是一举两得的法子啊。”
  宣蘅本就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精神不济,身子虚得连话都说不出,现在被周氏气得血气上涌,竟然也不觉脑袋昏沉了,神思也是前所未有的敏捷。
  她冷笑道:“什么一举两得?是我一举你儿子两得了吧?云夫人,你是觉得我嫁给云逍远是高攀吗?要低三下四卑微到如此地步,上赶子带着滕妾也要入你们云家的门?您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云家又有什么值得我这样做的理由?”
  宣蘅从前说话向来都留着三分情面,一来周氏是长辈,二来到底有这层姻亲关系,可她现在说话就是一副把路堵死的态度,言辞中全无尊敬,她要把周氏和云家不好意思去听的那些话都搬到台面上来说。
  她,户部侍郎,有公主做靠山,凭什么?凭什么委屈自己?
  云家年轻一辈官位最高的都要跟她点头哈腰,到底是谁高攀谁?
  周氏被宣蘅所说戳中了心窝子,一看宣蘅撕破脸了,自己也不顾先前的慈祥,瞪着眼珠子道:“纵你身居高位,到头来不还是个女人?女人不能生子就是犯了头等大错!你又自恃清高不愿意让丈夫纳妾,将来谁敢娶你?还不趁着我给你好脸色,接受这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嫁过来,端着什么大架子呢!”
  茶放凉了,姬珧终于端到嘴边喝了一口,凉茶入腹,从里到外都清爽许多,她打断二人的话,漫不经心地道:“那就自立门户,招赘吧。”
  周氏一怔,刚才在气头上,一时情急,竟然忘了公主还在这,赶紧为自己的失态告罪,姬珧看都不看她,只是似笑非笑地睇着宣蘅,她还没看过她这副样子,温温顺顺的小绵羊也有张牙舞爪的时候,露出獠牙反而更显可爱,这世间永远是活出自己的人更加光彩夺目。
  宣蘅却因为公主这句话陷入沉思。
  “刚才是我不好,有些激动了,说什么招赘的话!这门亲总有回旋的余地,不如咱们再想想,滕妾这事先放放,蘅儿,你说怎么办,伯娘仔细听一听。”周氏终于说了软话,又扮回那副慈眉善目的模样。
  宣蘅看够了她的变脸,经过深思熟虑后,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公主说的话,她以前从未考虑过,女子自立门户,在大禹少之又少,招赘也只出现在家中无子的情况当中,但是以宣蘅如今的身份,真想要过得这样潇洒,好像也没人可以阻拦吧?
  公主的一句话仿佛给了她底气,因为不能有孕的失望也被冲散一些,她现在竟然无比通透。
  “云夫人,”宣蘅叫得很是疏离,但语气已没有方才剑拔弩张之势,只是平静地说出心中所想,“不管你信与不信,我并非是闹脾气,我与云家这门亲,不作数了,不是你们不愿意我进门,是我想退,我不想嫁过去了。婚书撕毁,从此我与他桥归桥路归路,两不相干,劳您回去跟他说明原委,我还在病中,就不去云府了。”
  她说得那么笃定,一点都不似假装,周氏一下站起身,也有些慌了,她绝不是来退亲的,老实说,就算远儿不坚持这门亲,她现在也并不抵触让宣蘅进门,因为宣蘅如今确实官运亨通,将来对云家也大有裨益。
  可现在,事情的发展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拾,她回去之后要如何交代?
  “蘅儿,别说气话,你再想想……”周氏放低了语气,近乎细声哀求,可宣蘅却不再看她,连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姬珧看戏也就唱到这了,将茶杯往桌上轻轻一放,说道:“云夫人过来,人也看到了,没什么事就走吧,本宫跟宣大人还有体己话要说呢。”
  如果说宣蘅的话让她震惊之余还有些不太相信,公主的话她却不敢有任何质疑了,姬珧下了逐客令,她哪里还有胆强留在此,犹豫半晌,终于定下心来告退。
  人一走,宣蘅才松一口气,姬珧走过来,在床边坐下,拨了拨她额前的发,温声说:“气得难受吗?用不用本宫找来大夫给你看看?”
  刚才周氏在这时,宣蘅一心只感到耻辱,等公主跟她说了这句话,她才觉得鼻腔酸涩,眼泪往下掉,也不是退了亲伤心,她就是觉得有些委屈,还有她今后,恐怕再也不能有自己的孩子。
  “殿下,我……我以为自己没有很期待嫁人生子的生活,可是……”
  可是仍旧会觉得遗憾。
  不想跟不能完全是两回事。
  宣蘅吸着鼻子,哭得越来越大声。
  姬珧却没有苛责她,只是为她擦了擦眼泪,等她哭得消停点时,才轻言细语地说道:“孩子与父母之前的牵绊也是缘分,这与有无血缘,其实也没什么联系。”
  宣蘅想着她的话,哭声渐渐小些,恍惚想起公主似乎年纪也不大,却总是想得这般通透,是她永远也比不上的豁达。可转念一想,这或许是公主亲身体验的感受,她并无子女,那便只能是她为人子女的体会了。
  可公主父母崩逝都很早……
  宣蘅吸了下鼻子,把眼角的泪抹去,问道:“我昏睡了两天,刺杀穆荻俟王子的幕后主使抓到了吗?”
  姬珧一看她转头就说起了正事,心中这觉好笑,果然是她挑中的人,天生就是干大事的材料。
  “你受伤昏迷之后,使团中人拿出火器,在监察院派去的增援到达之前,就把所有刺客都杀了。”
  姬珧说完,宣蘅眉头皱紧,紧接着涌上来一股疲惫的感觉,看来周氏走了之后,她又开始回到那个虚弱的状态了。
  她强撑着眼皮,问公主:“是死无对证了吗?”
  “恩,你当时在场,有没有什么线索?”姬珧看她身子往迎枕下滑,眼皮子也越来越沉,叹了口气,扶着她躺下,“你先睡吧,睡醒了本宫再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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