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艳煞——越十方
时间:2021-04-02 10:23:42

  宣蘅意识逐渐消散,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姬珧叹了口气,以防万一,又让大夫来给她看了看,确定宣蘅已经没有大碍,留了人照顾她,自己回了栖云苑。
  夜里风急的时候,窗户发出一声响动,姬珧伏案处理政务,一抬头,便看到宣承弈一身夜行衣走过来,风尘仆仆的模样。
  姬珧看到来人,眼神柔了柔:“去看宣蘅了?”
  “看了,夜里刚醒,正在吃东西,”宣承弈走到桌前,把佩剑搁在桌上,“跟云家的婚事解决了?”
  姬珧靠着椅背,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是她自己要退亲的,云家未免也太不知好歹,我宠出来的人还推三捡四,以为谁求着要嫁过去呢。”
  她说话自有底气在,宣承弈睨着她这副模样,冷硬如锋的脸上也浮现一抹笑意,随即面色一凛,冷道:“知道背后是谁了吗?”
  他话一出口,就带了些令人胆寒的杀气。
  姬珧没点头也没摇头,只是垂着眼皮,覆上几许深思,道:“有了一些眉目,但还不确定。”
  宣承弈道:“胆敢在你眼皮子底下行凶的人,左右不过那几个,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这次月柔没有插手。”
  姬珧抬眸,含笑看着他:“我怎么相信你说的就是真话?”
  “我也不知道,可是怎么办,你就是相信。”宣承弈挑了挑眉,故意将话说得斩钉截铁,但语气了带了些情绪。
  姬珧忍不住一笑,处理政务到半夜的疲惫也一扫而光。
  宣承弈因为还有另一层身份,白日里不能随意行动,只好夜闯公主府跟她见面,姬珧从他口中得知月柔如今的局势,整个皇族唯一能独当一面的人就是玉镜公主的姐姐,但因她也是女儿身,所以在月柔并不能得到太多人的扶持。
  斩锋的那个身份,其实是月柔长公主特意安排到玉镜公主身边,带着秘密任务来的,暂时还不能暴露。
  第二日,云家人又来公主府请求见宣蘅一面,这次来的不是周氏,而是云逍远。
  宣蘅刚醒来就听到通传,听说只有云逍远一人,想了想,还是让人把他放进来了。
  宣蘅已经能下地走动,只是不能久坐,云逍远进来的时候,她正扶着桌案听大夫的话活动身体。
  “阿蘅,你怎么下地了?快去床上好好躺着!”云逍远一脸焦急,说着就要过来扶她,宣蘅一手挡开他,平静道:“大夫说没关系,总在床上躺才不好。”
  见她面色如此冷漠,云逍远面色一僵,想到自己来此的目的,顿了顿,问道:“娘说,你要跟我退亲。”
  “恩。”宣蘅看着他,没有犹豫,点了点头。
  “为什么?”云逍远无法想通她这么做的目的。
  “如果你担心滕妾的事情,我已经跟母亲说好了,这件事就当没发生过。”
  宣蘅认真地看着他,没有敷衍,也没有不耐:“云大哥,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我们两个不合适,不如尽早割舍得好。”
  “哪里不合适了!”云逍远向前一步,扶住她的肩膀,“蘅儿妹妹,你知道我一直——”
  “我不能有孕,你能违背家族的意愿,一辈子只要我一个吗?”宣蘅打断他的话。
  云逍远一顿,只是下意识的沉默就足够让人清楚答案,此后再做补救都是徒劳,他看到宣蘅的表情有一瞬做出了很细微的改变,那变化里有讽刺,而就是这一细微的变化,让他从心底里生出一股无名的愤怒。
  他缓缓放下手,有些难以理解地看着眼前坚定的宣蘅:“你为何要这么在意我会不会纳妾?就算我给你再多承诺,我告诉你我这一辈子都只爱你一个,你也根本不会信我。”
  “所以你还没回答我的话。”
  面对宣蘅逼仄的质问,云逍远张了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他想起那天出游时,穆荻俟放在宣蘅身上的目光,心里顿时升起许多烦躁来,一桩桩一件件从脑海中闪过,让他仅存的耐心都消失不见。
  “宣蘅,你为何,不能跟别的女人一样?”
  他瘫下肩膀,像是累了,一句一句地说道:“别的女人都能做到的事,只有你一点都不肯妥协,也许是因为你背后有公主做靠山,所以行事我行我素,你从来不考虑我的感受,那天在湖畔,穆荻俟言辞冒犯,你后来冲上去为他挡剑,别人私下里却笑话我无能!女人根本不适合抛头露面,天下是男人的天下,你为何非要挤破头争着去跟他们一较高下?哪怕是这样,这些我都容忍了,可你有为我做过妥协吗?你一直只想着你自己!”
  云逍远一直都以成熟温柔的面相示人,他对她宽容放纵,这两年从来没说过她半分不是,却原来不是心中无怨的,他只是都藏在心里,宣蘅见他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莫名觉得放松不少。
  他若真的只是为她着想,处处让着他,宣蘅还真要在心里纠结一番,她是不是对他不起,辜负了他的宠爱。
  现在倒是一身轻松了。
  “你不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她扶着桌案,腿有些麻,便向后面的书架靠了靠,她长长出了一口气,语气已归于平静,“成亲是一场交易,各取所需,双方都觉得满意才好,我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要求,娶我之人不可纳妾,你不同意,我不满意,所以这亲事就吹了,再正常不过。你心中合适的正妻人选,满京城中多的是人符合,我们实在不必因为这种事吵得面红耳赤,让双方脸上都不好看。”
  她没了轻蔑不屑的反问,也没有声嘶力竭的质疑,只是面容平静地说着现实,反倒让云逍远觉得事情再无转机了。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着她:“你的要求,这世间恐怕少有人做到,没有人会娶你——”
  “我娶!”
  他话说一半,背后忽然传来中气十足的喊声,喊得还有些着急,宣蘅一惊,越过云逍远向前看去,就看到佟沅一袭白衣,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他胸膛起伏,呼吸微喘,说完之后二话不说跨进门槛,看也不看云逍远,绕过桌案去扶她身子。
  “你嫌自己伤得不够重是吗,在这折腾什么?”佟沅眼中有怒火,不知是恨铁不成钢还是什么,宣蘅被他的突然闯入和突然的质问惊得一激灵,竟然一时无言,只是瞪着大眼睛望着他。
  云逍远脸色难看,想要过来拿开他的手:“放开她!”
  佟沅皱了下眉,极快地躲过云逍远的手,脸上露出几分不耐,他直接弯腰将宣蘅抱起,转身往里面走。
  云逍远见他始终都无视他,终于恼羞成怒,过去一把按住他肩膀,谁知佟沅只是抬了下右肩,他的手便被震开,他震惊之余,还想再冲上去,佟沅却这时候转身,抱着宣蘅对他道:“殿下已经做主将两府婚书撕毁,你跟宣蘅没有再任何关系,方才陛下下旨,监察院护卫使团不力,要全部羁押受审,马上就会有人来拿你,你还是好好想想去牢里怎么为自己辩解吧!”
  他说完,转身离开,这次云逍远没有再追上来。
  到了里间,佟沅抱着宣蘅站在床边,久久没有动作,宣蘅就这样一直盯着他,明眸灿若星辰,眼中满是疑惑不解,佟沅被盯得有点不自在,低头看她:“看够了吗?”
  宣蘅眨了眨眼,脖子后面冒上一层汗,她强装镇定道:“刚才多谢你。”
  “谢我?”佟沅岿然不动,“谢我什么?”
  “你帮我把他烦走了,让我落个清静。”
  “我把他烦……宣蘅,你有没有点良心?”佟沅顿了一下,气得想笑,这什么措辞?
  宣蘅却忽然垂下眼眸,声音小了很多:“放我下来吧……”
  佟沅一听她放轻的声音,心头像是被扎了一下,他忍住渐渐颤抖的手,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呼出来,然后道:“所以你要不要考虑考虑,我娶你,你答应吗?”
  宣蘅的热气一下冲到头顶,跟云逍远相处时完全不同,她觉得自己好像没办法保持冷静,可是她又清楚那种感觉不止是紧张,像是害怕,恐惧,胆怯。
  她头往佟沅胸口那边偏了偏,柔弱道:“我突然好累好困。”
  ……
  安静,无边无际的安静。
  良久之后,佟沅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
  ——
  烈火罗使团在金宁城内遭遇暗杀,又是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京中一下引起轩然大波,穆荻俟王子虽未受伤,可目击当时险境的人都知其中凶险,更是有一朝廷大员身负重伤,烈火罗国的使臣这两日频频施压,要求大禹尽快揪出真凶,给个交代。
  然而当时刺客死的死逃的逃,竟然没有抓到一个活口,短时间内很难找到幕后真凶,为平息烈火罗使团的怒火,姬恕只好下旨,先将监察院当日负责使团安危的人羁押归案,一是看看监察院这边是否有突破口,二是让使团的人知道大禹不是在敷衍。
  当日刺杀事情过后,还起了一个小小的波折,穆荻俟王子拿出火器当场让刺客殒命,这个场景被许多大禹百姓目睹,经过两三日添油加醋的传播,引起了一些百姓心中的恐慌,他们不知火器为何物,只知道此物威力甚猛,转瞬之间就能夺去一人性命。
  都知烈火罗横扫西陆,以前他们只是当故事来听,对烈火罗的强大并没有实质的体会,还一厢情愿地觉得大禹才是万国朝拜的大国,经过这一事,彻底颠覆了大禹人对烈火罗国的认知,甚至生出了恐惧心里。
  在这种情况下,大禹急需重新赢回威望,那几日后的大比就显得尤为重要。
  大比第一天,所有参加武试的人聚集在金宁城北的栖霞台,大比连续进行五日,决出了武试前三甲。
  在结束时,主持武举的官员为第二日与两国使团的比赛进行抽签。
  大禹的前三甲分别是武状元高璐,榜眼冯瀚,探花秋珏,烈火罗国则派出了三个勇士出战,月柔也推出一人,正是当日在大殿上救了公主一命的斩锋。
  大比采取两两对擂的模式,抽签决出对手,由于比赛有七人,会有一人轮空。
  三月下旬,临近正午的日头已经有些火辣,姬珧在观望台上坐着,看旁边的姬恕生了虚汗,推给他一盘冰葡萄:“要是累了就先回宫,我在这里等结果就好了。”
  姬恕接过冰葡萄,擦了擦头上的汗,小声道:“皇姐,我不累。”
  姬珧看他逞能的模样,刚要说话,魏长骆匆匆从廊下走上来,到了身前,躬身说:“结果已经出来了,是烈火罗的云狐勇士轮空,接下来三场比试分别是高璐对烈火罗勇士猎鹰,秋珏对月柔斩锋,冯瀚对烈火罗勇士血狼。”
  轮空了烈火罗国的其中一人,结果正是姬珧想要的,她摆了摆手,跟姬恕一起离开。
  刚走出不远,就看到前面有人等在那,那人身着月白道袍,眉目清雅,气度沉敛,两人正要坐御辇回宫,必经此路,此人就像故意等在这一般。
  姬珧加快脚步走上前,看着来人轻笑:“王叔等在这里,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吗?”
  那人正是临滨王姬矾,先是看了看姬恕,对他行了一礼。
  他虽是二人的长辈,却从不托自己长辈的架子,任何时候都谦逊有礼,姬恕眼眸深邃,轻道了一声平身,姬矾已经开口:“没有什么事,只是听闻陛下喜好对弈,想到宫中与陛下手谈两局。”
  姬珧微微挑眉,看了看一旁沉默不语的姬恕,这时后面落后几步的魏长骆走上前来,俯身在姬恕耳边低语:“陛下,今日太傅大人要来宫中日讲。”
  姬恕抬头看向姬矾:“朕还要去盛太傅听讲,改日吧。”
  姬矾愣了一下,眼中似有失望,却终归没说什么,随便寒暄两句就转身离开了。
  等人走后,姬珧视线在魏长骆身上扫过,眼中已有窥探,不等她说话,小十八不知从哪钻出来,禀报姬珧,说宣蘅想到了刺杀穆荻俟刺客的线索。
  姬珧便收起质问的话,让魏长骆带姬恕回宫,自己匆匆回了公主府。
  宣蘅当日替穆荻俟挡剑,剑光闪过之时,她其实看到了一抹奇异的蓝色,只是没有看清,百思不得其解,今日在用饭时佟沅替她擦嘴角的饭粒,挨的近了,她发觉佟沅的眼比一般人的瞳孔颜色更深,顿时有一道电光从脑海中闪过。
  “你是说,刺杀穆荻俟的那个人,眼睛是蓝色的?”姬珧皱紧双眉,严肃地看着宣蘅。
  宣蘅卧在床上,认真地点了点头:“刺客当时穿着黑衣,蒙着面,戴了头巾,只露出一双眼睛,全身上下没有一处是蓝色的,可若是把他们锁定在烈火罗国人身上,一切就说的通了。”
  姬珧沉吟不语,片刻后,说道:“可现场留下来的刺客尸身,都是我们大禹人。”
  “也许是混淆视听,那个蓝眼睛的才是主导整个刺杀的首领,当场被反杀的刺客,是烈火罗故意留下来,想要栽赃给我们的证据。”
  姬珧听到这里,起身向前走了几步,像是在思考这种可能,很快,她转过身,郑重地看着宣蘅:“不止这一个目的,烈火罗国贼喊捉贼,故意制造这场骚乱,其实是想借着刺杀的事,在金宁百姓聚集最多的地方,亮出他们的火器,告诉大禹人,烈火罗之强大。”
  宣蘅眉头一皱:“为他们造势?”
  一想到这,二人皆是神色一变,异口同声道:“明日大比!”
  话音未落,门外有人匆匆进来,站在姬珧跟前,面色凝重道:“刚才栖霞台那边传来消息,武试前三甲里的高大人的冯大人突然身体不适,神思恍惚四肢无力,找来大夫看了看,两人似乎……中了毒。”
 
 
第114章 她是公主,亦是姬珧。……
  大比当天, 栖霞台来了许多围观的百姓,或许是烈火罗国这几日在金宁城中风头太盛,又有大禹宿敌月柔在场, 大禹子民们都盼望着他们之中的佼佼者能在擂台上彻底压制住别国, 好顺便平复一下前几日被杀人利器震惊到的心。
  这一日围观的百姓,倒是比决出状元郎那日的人还要多。
  姬珧登上高台, 单手提着裙子一角,视线往廊下瞥, 烈火罗国几个即将上场比试的勇士都已经准备好了, 在下面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好像对胜利势在必得一般。
  她扶着哑奴的手, 刚向上走了几步,背后有人喊她, 姬珧一回头,就看到穆荻俟王子笑容满面地上前来,他三两步跨上台阶, 到了近前,双手背到身后, 笑容很是神气:“殿下有没有兴趣猜猜, 今日这三场比试, 赢的都是哪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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