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不行,裴宜彬给他鼓掌。
如果他可以,裴宜彬会伸出手,把站起来的贺周重新压跪下去。
哼。
仗势欺人的滋味,他让贺慈尝过,自己也该品味品味。
汤元:“出了什么事吗?”
姜婆:“先打电话,叫何其过来。最近他最好都住在这里。”当初贺慈为什么能把商追的裤子拔下来,是因为何其在下面拽着。
姜婆要是商追,第一个找麻烦的是贺慈,第二个就是何其。
何其听电话里的情况紧急,直接动用技能,出现在裴宜彬的家门口。
他揉着头:“你家和我家位置离太远了,这个距离的位移,我额头都快裂了。”
宋佳凝端着水杯从楼上下来。
“我看了,秦鲭睡着了。这小子今天都睡一整天了,这个点居然还能睡。”说着说着,她扫到了沙发上睡得香甜的贺慈,“今天贺慈闯祸了吗?”
姜婆见人差不多齐了,把商追神像的事说了一遍。
“他到底想干什么?原著没这号人啊?”裴宜彬眉头紧皱,“是不是小说里女主没去那个溶洞,没把商追放出来,所以没他的戏份?”
“一个僵尸,给自己起名叫小神。”何其冷酷道。他是最憎恨商追的人,没有之一。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商追砍掉贺慈头颅的画面。
汤元没有赶得上参与当初那场保护贺慈的战斗,一直耿耿于怀。他看着贺慈的睡颜,眉眼极其温柔。
然而下一秒,提起商追的他浑身煞气。
“我们一起把他做掉。”
“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要做神像,要成为邪.教创始人统一世界吗?”宋佳凝侧着头。
“他是朝着贺慈来的。”
玩家们齐齐抬头,看着楼上的林嘉年。
“我一直在想一件事,关小秧到底为什么会把贺慈带到商追的洞里。这么多人,他偏不选,就等着贺慈。她只是一个无辜死去的女人,为什么又和商追扯上关系?”林嘉年把电话放进口袋,“特殊事务处刚才向我求助,五水村是他们查到的一个信仰小神的村庄,他们派了十一个人过去,最后只剩下一个。村子里到了晚上全是活死人,死的方式和被挖出来的关小秧一模一样。”
“关小秧死之后,尸体被肢解,理由并不是如关廷龙说的不让她通风报信。村里的神婆骗了所有人,她根本就是在利用关小秧和关廷杰的关系,故意把关小秧变成商追的工具。”
“早在我们意识到之前,商追已经盯上了贺慈。”
第66章
林嘉年走到贺慈的面前, 俯身,才洗完的柔顺长发落到她的脸上。
贺慈有些痒,转了个身。
为什么商追会盯上贺慈。他是从哪里知道贺慈的?贺慈身上有什么他想要的东西吗?那小说里呢, 商追这样强大的人物为何找不到哪怕一句的描写?
该死的世界。
他们的贺慈明明只应该当一个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孩子啊。
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贺慈的脸上。
怎么想让贺慈平安健康的长大, 如此困难。
是因为他们替贺慈挡掉了苦难, 剧情不满, 于是尽数奉还吗?
凭什么。
贺慈什么坏事都没做, 还是一个好孩子,难道异于常人就该死吗?
何其比其他玩家还要沉重。系统一直是跟在他左右的,他和系统相处的时间比其他玩家要多很多。
所以, 对于系统产生bug的时间,何其非常敏感。
第一次,是他们穿越到这个世界上时。第二次, 是贺慈被关小秧带到溶洞里的时候。
这两次哪怕有一次没有发生, 故事到现在都会出现非常大的偏差。
何其怀疑这些bug不是巧合,而存在某种联系。可他找不到证据。
楼上。
本应睡着的“秦鲭”站在窗户前。自从家里人发现他喜欢跳窗逃跑之后, 给窗户上加了一道锁。
“秦鲭”的手摸在锁上。
爸爸在催它。
如果它再完不成任务,爸爸就要杀了自己。还要杀了它身边的人。
“秦鲭”握紧手掌, 正正方方的锁将手心肉磕得很疼。
来到这套房子,他开始变得很奇怪。
心里冒出一些不该存在的念头,折磨着它。有时候心头会很酸,有时候很痛, 但有时候, 好像喝了温热的蜜水一样舒坦。这样的变化让它注意到自己有一颗心。
不过这颗心是属于这个身体的,是属于秦鲭的吧。
它其实知道自己不叫秦鲭。楼下那个鱼上的魂体才是秦鲭。
自己偷了他的身体,偷了他的名字, 还用了他的心。
“秦鲭”舍不得离开这里。它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此刻的感情,有些事它必须做,哪怕它无比抗拒,这种痛楚简直要把它撕扯开来。
它想继续留在这里。
这里有人叫它起床,给它煮饭吃,问它渴不渴,饿不饿,要不要出去玩。它痛了,这里的人第一时间就能注意到,给它喝蜜水。那是“秦鲭”这辈子喝过最甘甜的东西。而它不需要讨好这里的人,他们便会对它展露笑颜。
就算有时候打它,也不痛,不过是做个样子。
它喜欢宋佳凝。大家都在忙的时候,它不知道该做什么,宋佳凝把它叫到身边,给它读故事。它问宋佳凝肚子里孩子的事,能感受到宋佳凝虽然面上不耐烦,心里还是期待的。天苑里所有人都在这个生命的到来。
“秦鲭”会想,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上时,也有人期待吗?
它喜欢裴宜彬,喜欢林嘉年,喜欢阿姨。
最喜欢汤元。
那个叫汤元的人还带他去体育场玩,打羽毛球。
它很笨的,发球都会打空。“秦鲭”以为自己会挨打,但汤元没有。他只是摸摸它的头,咧出一个笑。
“小子!继续啊!别停!”
而后他买了汽水给自己,拍着它的肩膀,把自己搂到怀里。
“这才第一次嘛,不要灰心。家里有球拍,你好好练,我们下次来羽毛球场给我看看你的成果。”
他们表现得好像它是个人。
要不是爸爸出现了,“秦鲭”真的以为自己是个人了。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那里流出眼泪来。
贺慈也会哭。大家都说她那是装的。因为她想逃避,不想写作业,所以时时装可怜。
可自己也哭了,是因为自己也想逃避吗?
“秦鲭”咬着牙抽泣。
它的眼泪和贺慈不一样。它的爸爸不会在乎。
它练了好久怎样挥拍接球,终于成功了。可是没有机会打给汤元看了。
它也学会用筷子了,不会抖得桌前都是饭菜了。
它以为自己能继续这样生活的,努力学人类的一切,如果它表现得很好,是不是大家就会让它去上学,和贺慈一样?
没有可能了。
“秦鲭”吸着鼻子,展开手掌,手心里的锁已经碎了。
它推开窗。
今晚的月亮被云遮住了。
……
姜婆给赵老太打电话。她们算交情不错的朋友,赵老太人也好,姜婆不是很希望她落到商追的网里。
不料一提到小神,赵老太如同变了一个人。
在她看来,家庭就是她的一切。而小神是稳定住她家庭的神明,如果有人要抨击小神,无异于想要破坏她的家庭。
“我也不多说了。尊重你的选择,你有困难来找我就是了。”姜婆挂掉了电话。
贺慈揉着眼睛,嘴巴嘟囔:“是赵婆婆嘛?”
姜婆把她的手抓起来:“会把细菌揉进去的。”
“师父呢?”她看了一圈,没发现林嘉年的身影。
商追的事情,玩家们很有共识。
他们不想让贺慈参与。
她只需要继续读书,做一个简简单单的、普普通通的孩子。
贺慈伸懒腰,像猫一样打哈欠,随后很自然地窝到姜婆怀中,嗅嗅。
姜婆:“还睡?”
贺慈摇头,闭着眼睛:“小狗狗还没遛。”
姜婆懂了。
贺慈就是想撒个娇。
她拍着贺慈的背:“好了,起来了,再趴着真的要睡着了。”
贺慈扭了两下,爬起身。
小狗躺在贺慈脚边甩着小尾巴。
贺慈摸了两把,拍它的屁股:“走啦,我们出去玩。”
出门前,她从茶几上拽了一包红枣脆片。
无论是家里的秦鲭还是水里的秦鲭,贺慈一个都不喜欢。当然,也不讨厌就是了。她希望他们快点走。
贺慈带着小零食去水潭那里要喂鱼。
两个熟悉的身影站在那里。
贺许诺,还有“秦鲭”。
他们似乎在争执什么,“秦鲭”掐着贺许诺的脖子,快把她提起来了。
贺许诺的手艰难地结着手印,缓缓盖到“秦鲭”脸上。她的小小白死命地咬着“秦鲭”的脚脖子,草地上落了不少血。
贺慈身边的小狗闻到贺许诺陌生的味道,朝他们吼了两声。
“秦鲭”转身看到贺慈,立刻松了手。
贺许诺的手印压在“秦鲭”脸上,他的脸黑了一块。
“我不是故意的,”“秦鲭”慌张地朝贺慈解释,“她要打我。”
贺许诺连忙跑到贺慈面前,挡在贺慈前面:“姐姐!他是个怪物!身上有血和尸体的味道,你别被他骗了!”
“秦鲭”的身子颤了一下。他看着面无表情的贺慈,眼眶红了。
怪物。
它只是个怪物。
它也想做人啊。
他盯着贺慈,她也认为它是怪物吗?
贺慈推开贺许诺。
贺许诺震惊:“姐姐?他是怪物!”
贺慈:“哦。”
贺许诺:“他肯定害了不少人!所以身上才会有那么浓重的血腥味!”
贺慈垂眸,抬起手,密密麻麻的鬼蛊从她的袖子中爬出来。
在贺许诺眼中,数十只面目可憎的鬼在瞬间出现。
她吓得坐在了地上。
“你觉得我是怪物吗?”贺慈淡淡问。
贺许诺她咬着牙,撑起身子:“你是我的姐姐,你不一样。”
贺慈的脑袋歪了歪,好像在想什么。
“你这样想,别人呢?贺文山、贺周、你师父,不是都认为我是个怪物。”贺慈不理她了,走到“秦鲭”身侧。
“秦鲭”拉着她的袖子,想解释,可最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爸爸说,它要是真和人有什么牵扯,他会杀掉所有它在乎的人。
贺慈坐在水边,准备拆红枣片。
秦鲭的魂体飘起来,控诉贺慈:“你为什么要帮他!他是怪物!他抢走了身体!他还要吃了我!”
贺慈:“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鲭:“你!他们说得没错!你从来不懂得怜悯和同情!你和那个怪物才是一类人!不,你们才不是人!”
贺慈把红枣片丢到脚下。
秦鲭不说话,他后悔一时口快。
贺慈面上神色不变,仿佛没听见她讲的话。
贺许诺追过来,她的小狗紧跟着:“姐姐,我会改变他们的,他们肯定是误会你了。姐姐!”
“姐姐!”
贺许诺哭出来:“爸爸走了,我的亲人就这么几个了。我不想失去任何一个人。你不要不认我,我害怕,我每天晚上都在做梦,梦见你们一个一个都走了……”
这曾经也是贺慈的噩梦。
贺慈抬起手,面色复杂地看着贺许诺。
这个时候,她应该摸摸她,安慰她?
“爸爸是被人害死的,我都不知道是谁害了他,他连魂魄都没剩下。姐姐,我好恨,我好怕!”
贺慈收回了手。
贺文山和张灵灵死在一天晚上。
这代表什么,贺慈很清楚。
外婆说过,张灵灵爱贺文山爱得没有自己,就像外婆的妹妹一样。被骗了,被害了,还提那些人圆一个一厢情愿的谎话。
张灵灵回去找贺文山,这是肯定的。
贺慈不怀疑张灵灵杀了贺文山。她会想要和贺文山永远在一起。
这两个人对于贺慈来说,是曾经渴望的,也是现在陌生的,毫无感情的。
贺许诺不一样。
贺慈不知道该把贺许诺放在什么样一个位置。贺许诺对她好,真心喜欢她,可是她的每次出现,都会让贺慈倒霉。要是贺许诺讨厌自己就好了,贺慈便可以把她当作不重要的人。
贺慈希望她们两人离得远远的,永远不要见面。
“你今晚来干什么?”贺慈冷冰冰问。
贺许诺:“姐姐,我要和师父离开临江市了,要去找齐先生。爸爸明天也要入土了,我想再见你一面。我……我想和你明天一起去看爸爸。”
水中听到贺许诺话语的秦鲭忽然动了动。
贺慈:“你见不到。不是说灵魂都没有了吗?”
贺许诺向来知道姐姐看起来冷酷无情,说的也是大实话。她心里不断为贺慈辩解。
“灵魂都没有了。”贺许诺念叨着这一句话,快崩溃了。
“是谁,到底是谁要害我爸爸,是谁!?”
贺慈:“你想知道吗?”
贺许诺怔怔地看着她。
贺慈附在她的耳边。
贺许诺呲目欲裂。
“你骗我!不可能!你骗我!”贺许诺往后退,“你讨厌我,你就骗我,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