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郎要与我私奔——佯醉
时间:2021-04-06 09:45:22

  宋月稚目不斜视的往前走,直接问她:“子郁在哪?”
  “娘子不必担心,等舞宴结束自然放人离开,楼内早已准备好了您的卧房,您合该歇息歇息,往后这便是你的家了。”
  绛色的花瓣随风雪落在角落的一间雅阁内,隔着一层薄薄的屏风,这是最远的一间雅阁,远离了喧闹的宾客区。
  宋月稚停了脚步,道:“我有几句话想问问王主事。”
  “娘子你说。”
  宋月稚左右看了一眼,自己的人下去了,王主事心想人都到这了,再有幺蛾子也在她的掌控之中,于是也叫底下人退避开来。
  待人离的远了,小姑娘便开了口,她的声音平静的如森中林木,“若是得了谁的指使这般阻拦我便罢了,为何要污蔑清莺坊,絮姨和柳姐姐对你们很好。”
  见她这般严肃的言谈,王主事作出笑脸状,哄她道:“娘子哪里知道,这做人不能不讲公道,我们楼里的娘子也不能枉死,就用两个银子摆平吧?”
  宋南晚垂眸,纠正道:“她是自杀。”
  “那说不准是清莺坊对我们的人不好,长颂本就是个性子弱的,一时间委屈苦闷,想不通就去了呢。”
  王主事说话的语气轻轻松松,就好像是在说,不过是个物件,坏了就坏了,怎么你我还能复原不成?
  “她身上有些旧伤,并不是清莺坊所致,新伤也是最近才添上的。”宋月稚朝她走进了一步,忽然抓住了她的手臂,“你我本无冤无仇,为何要添上一条人命?”
  这小丫头做什么?
  王主事神情一怔,抬手就要去推她,却被宋月稚一把钳制住另一只手,那力气大的让她手腕发疼。
  “就为了要我难堪?毁我的名声?我若是今日没来呢?你就要毁掉一个人的清白?”
  宋月稚又靠近了一步,那双眼睛里平静的像是一把刀,正面切割着王主事的脸,她脸色立刻白了一分,“你放手!”
  “你骂我也好侮辱我也好,为什么要如此不折手段?那些人命在你眼里不值一提,他人对你的好你也抛在脑后,为了什么?又能得到什么?你后边的主子许了你多大的好处?若是想要我被人唾骂,染上妓子的名声,你去宣扬去谈论,何至于要搭上人命?为难那些心底存善意的人?”
  宋月稚攥紧她的手腕,“你告诉我啊,我不明白。”
  “你发什么疯?”王主事的手疼的让她龇牙咧嘴,心底陡然升起一股怒气,一股脑道:“那本就是个病秧子,你以为她能活多久?若不扣压你清莺坊的人,怎么让你现在站在这?就是让你到这来出了这个面,柳夜夜就算来救了你,谁不知道你宋小姐是我听竹居卖过身子的低贱人!”
  王主事一边觉得她可笑,一边又听得震耳的心跳声,额头间居然冒了些虚汗。
  宋月稚看着她略显狼狈的面容,垂着眼睫思索了片刻,忽然协商般的说:“放了人,再去府衙说清楚,得你该得的惩罚。”
  这人是受人指使,若是知错就改她可以不将仇恨殃及到她身上。
  可王主事嗤笑了一声,觉得她简直是在痴人做梦,“宋娘子,你拦着我在说这些没用的话,便觉得能说动我了?你当老婆子我是傻的吗?”
  还去府衙自首,这人怕不是痴心疯。
  宋月稚停了一瞬,再是认真的问她,“你不愿意认?”
  王主事眼里闪过一丝暗光,“老婆子不是什么好脾气,这般受你辖制也是看得你马上要在我听竹居露个面,话说的不中听些,若是你不乖乖听话,老婆子也只好用些偏激手段。”
  她凝神盯着宋月稚,半响后手上的桎梏放轻了下来,正心里得意,忽察觉腕上的皮肉刺痛,她连忙垂下眼来,却看宋月稚不知何时拿出一把匕首,锋利的刀口正抵在她腰上。
  宋月稚轻声问:“你有没有什么要申辩的?”
  就像是在问她有没有吃饭一样轻松。
  王主事被她的行为激的说不出话来,于是宋月稚便自问自答,“从前我被人埋怨的时候从未有人问过我一句——为何要这么做。所以现在我问你,你知道她们帮过你,也从未对你有过什么坏心思,却还是坚持做出这种事,你可要申辩?”
  见王主事半响不答,宋月稚便弯唇笑,“那好,既无苦衷便将人放了,再去府衙自首好不好?”
  她的话很幼稚,甚至更像是哄人,如果不是腰间那把匕首已经割开了衣裳,在皮肉上划出一道血痕的话。
  王主事疼的额头冒汗,又怕又惊,“你有本事当众在这杀了我!”
  她不可能动手,这样人救不了,清莺坊也别想逃过这杀人的罪名。
  “我不杀你。”
  宋月稚又朝她靠近了些,在远处的人看来就是两人靠近在一块说话,瞧着居然有几分亲密。
  她轻轻道:“我父亲从小教我,擒贼先擒王。你就是这里的王,我将你绑了放在郊外我安置的宅子里,每日只给一口水,一个馒头,她们对子郁怎么做,我就对你怎么做,再之后我要你一字一句写出你是怎么劝人自杀嫁祸,怎么做贩卖半身契的勾当,再将你埋在郊外,对外称自愧寻了短见。”
  这样歹毒的话从这样一个满面清纯的小姑娘嘴里说出来,让王主事头皮都发了麻。
  她喊道:“你这是屈打成招!”
  她声音太大,惹得宋月稚又往里送了送刀刃,“那又如何。”那语气几乎让人听不出什么波澜,但让人莫名觉得危险万分,“我是什么身份你怕是十分清楚,你后边那位也不敢让我这样折损在她手上。你既死不承认,那你用没用那些下作的手段我也不需知道真相,你只清楚你这条命我能左右,明白吗?”
  宋月稚一眨不眨的看她,“放了人,我放你走。”
  她瞳色浅浅,望着人的时候柔柔软软,激起人无限的保护欲,可现如望入她的眼底,只觉森森寒意。
  今王主事开始猛的扑腾起来,无限的慌意中涌现一丝清明,当众之下,宋月稚怎么敢强行带走她。
  提刀挟持,她不要名声了吗?
  呛水中猛然抓住这块浮木,王主事抵死挣扎起来,甚至因为剧烈的动作腰间和手臂无意间划过刀刃,疼的她发髻散乱,双膝发软。
  宋月稚没托住她,等王主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时,手腕轻轻一转,望见沾染的一丝血迹。
  她伸手要扣住她的脖子。
  “杀人了救命啊!!”
  王主事在她双手伸过来的一瞬间承着地面爬了起来,身后是豺狼,她踉踉跄跄的往后爬了几步,脑袋都有些发晕。
  转首将目光落在最拐角的一处雅阁,赭红的纱屏遮挡看不见其中,但透过下方的空隙,她瞧见了一双短筒靴,心下骤然一喜。
  她双手忙脚乱的往里边跑去,宋月稚目光追随着她的脚步,并没有急迫的追上去。
  她捏紧了刀柄,再是一步一步随着她过去。
  她既然选择如此堂而皇之的将人挟持,就不怕旁人议论。
  清莺坊是母亲的心血,而她只是叫宋晚罢了,既无相干,便不会牵连。
  入了雅阁,只见王主事跌跌撞撞的到了那宾客的脚边,在墨青衣袍下哭声力喊,“我是这的主事!救我,清莺坊的人要杀我!”
  她妆都哭花了,脸上糊的简直像个女鬼。
  这雅间内一共有四个人,其中一个还是她们听竹居的娘子,但她一来就瞧出这位公子才是正主,这才上前作态。
  她咬着牙想,要是将事情闹大,宋月稚怎么敢堂而皇之的动作?
  可那被她恳求的公子退了一步,拍了拍衣袍,他动作自然利落,全然不顾着王主事的依赖之态,甚至连瞧都没瞧她一眼。
  再一抬眼,眉宇间染着些许笑意。
  他目光轻转,与有些发征的宋月稚对上视线,“好久不见,宋小姐。”
 
 
第17章 救人   毕竟他们并不相熟,刨根问底实为……
  是他。
  在客栈碰见的那位公子,宋月稚没想到居然在这里与他再相遇了,虽然有些惊异,但这时候显然不适合叙旧。
  可就因为他这么一句话,场面上顿时寂静下来,两人远远的相望,都没有察觉到周围微妙的气氛。
  王主事的脸仿佛裂了一道缝隙,“......你们认识?你们是同党?”
  宋月稚扬了扬手上的刀:“我不想在此打搅公子,还望公子将人送来。”
  她语气不见和善,但并无其他恶意。
  常疏辞下巴都快掉地下去了,刚刚外边的声音是真一字不差的落在里头,全听了个明白。
  先前在客栈里那一遭他也是看到眼底的,这姑娘哪里看得出是泼辣的性子,这时候在人家地方持刀挟持主事,她真干得出来?
  他还在震惊着,只见他们家公子微微弯下腰,手掌轻飘飘的一劈,就将那作势要往外逃去的王主事劈晕了过去。
  再扶着她的头靠向桌角,转而抬起眼皮,“这位主事出了事,小姐也不好卸下罪名,再说大庭广之下,公然把人带走也不是上策。”
  他手脚干净利落,且行事并未与她对立,宋月稚这才放下手上的刀,走进了些,“还是离远些吧,会牵连上公子的。”
  “牵连说不上。”
  眼前的少女还是那副纯净的模样,完全没有因为适才的事变得有一点狼狈。
  他笑了声,“只是恰巧在里面听见小姐的一番话,生出几分不忍来。”
  宋月稚疑惑的看向他。
  “你这般气势汹汹的要行这事,是孤注一掷,受奸人迫害,到头来还得受旁人指指点点,小生想着便气上心头,不能置之不理。”
  他慷慨陈词,但每一个字都有些古怪的俏皮,宋月稚便没有信,依旧是那么直接的盯着他看。
  这个人长得很好看,但以往艿绣便告诉过她,越是长得好看的人,越是会说漂亮话骗人。
  江汶琛见她不信,只好泄下气来,“那日你帮了我的忙,有借有还。”
  宋月稚微微一怔,又迷茫的眨了眨眼,这才想到是在客栈帮他摆平几个绑匪的事。
  正默着,外边却传来问候的声音,这里是私人的雅阁,外边的人不好进来,但他们都听到了王主事喊的那句‘杀人了’。
  这不是小事。
  宋月稚低头看向晕倒了的王主事,向江汶琛福了福身,“人我就带走了,公子若是相帮我就佯装不知,其他我来承担就好。”
  可他却挡在了她的面前,摇首道:“现在带人出去定会被盘问。”
  “无事。”
  不过就是被旁人骂几句而已,将王主事带走再和子郁换回来才是最重要的。
  “有更好的法子。”
  宋月稚抬首有些不解,江汶琛却侧目将目光落在那一旁的女子身上,那是听竹居的艺娘,适才一声不吭的站在这,就是让宋月稚都有些忽略了。
  外边的人却还在呼喊,“出了什么事,王主事可还好?”
  “再不说话我们可就进来了!”
  “来人啊!”
  江汶琛朝那女子轻轻颔首道:“这位小姐不方便露面,不知娘子能否出去解释一趟。”
  那女子眼睛里透着些微清冷,半响后她放下胡琴,静静的朝着宋月稚看了一眼,再是慢悠悠的朝外边去了。
  只听屏风外那清雅悦耳的声音传来。
  “王主事适才发了癔症,一时间胡言乱语冲撞了各位,现在正歇息着不便见各位,还请多多担待。”
  “癔症?”
  “大白天的怎么会那么鬼叫,我倒真以为是那小娘子要杀人了。”
  “你酒吃多了吧,谁疯了才当众杀人。”
  他们轮了几句,听竹居自己的人出来佐证,自然也没什么好瞧热闹了的。
  待人散去后,女子才转身回了阁内。
  “多谢。”江汶琛对她道。
  那女子又用复杂的眼神看他,半响后低了头一言不发。
  接着他转过身对宋月稚道:“我们走吧。”
  过了好半响,宋月稚才冒出一句,“去哪?”
  “去救你要救的人。”
  宋月稚又问,“你怎么知道他在哪。”
  “我不知道。”江汶琛轻笑,侧目去看那女子,“她知道。”
  ——
  两人正大光明的从雅阁内出来,宋月稚满肚子的疑问,但一时间却不知道问什么。
  反倒是江汶琛自己开了口解释,“听竹居压榨半身契的人不是一天两天了,小姐可查过,去你栖息之所那位长颂娘子的死因?”
  “自杀。”
  “说是自杀也算,但更多的是这些人逼迫所致。”江汶琛随手从架子上拿了一顶幂篱,递给她,“戴着吧,被人瞧见不好。”
  宋月稚一征,他另外两个是从都在雅阁里等着,这时候两人并肩而行,又是一男一女,确实会遭人诟病。
  她慢一拍的接过,心底有些奇怪的情绪。
  江汶琛见她乖乖戴好,又隔着一层白纱仰视他道:“我知她身上有些旧伤。”
  “可不止她一人有。”江汶琛移开视线,道:“这里的艺娘大多身上都带着伤,皆为殴打所致。”
  适才那女子之所以愿意帮宋月稚一把,便是因为她在外边说的那番话,再者是对王主事的恨意使然。
  宋月稚忽觉心尖似乎被针扎了一下,这里的艺娘都是这样过的么。
  是了,她怎么没有想到,好端端的一个艺娘,被人逼迫至自杀这种境地,那谋划此事的听竹居,又是怎样的人间炼狱。
  “但她帮了我,往后若是王主事记起来......”
  等王主事醒了,该是要怎么折磨她?
  宋月稚微微皱了眉,拿不到身契,就是想帮她都难。
  江汶琛虽看不见她愁苦的表情,但大体能想象到她将精致的五官拧在一块的模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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