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些账目没对,改天陪你。”
宋月稚不乐意,耽搁个一两天也不要紧的呀。她还在人的怀里撒娇,缠着她要一起出去玩。
“将今年的账对好,你走时也能轻松点。”艿绣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再说赌注都下了,自己的心上人却还没追上,可说不过去。”
这话将宋月稚弄的有些脸红,她怎么知道自己是想寻个理由去寻他。
她拉她袖子,“我在街上买两个灯笼。”
“送他一个是吧?”
艿绣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宋月稚自小脾气就倔,若让她断了念想那是比登天都难,恐还会成为执念。
还不如就将事成了,再过两月春闱,到时候是真情还是假意自会见分晓。
“绣绣啊……”宋月稚摸了摸自己的脸,往后退了一步,“我走了啊。”
接着不看她脸色,转身脚步轻盈的就往外去,可还未走几步,便见路口停着一辆马车,那人略有些懒散的坐在车前,目光却有些涣散。
宋月稚却是有些高兴。
她三两步走到他面前,道:“我正准备去买灯笼呢,一起吗?”
江汶琛往进门的人身上看了一眼,轻轻点首。
—
路也不远,两人便准备走去。展开一把挡雪的伞,宋月稚撒慌说自己没带,便十分自觉的站到他旁边,江汶琛也不说叫她回去取,将她整个人拢在伞下。
“好大的雪啊。”宋月稚一惊呼,又往里边贴近了一分。
感觉到小姑娘紧紧贴在身侧,江汶琛捏紧了伞柄,再往她那边倾斜几分。
他不动声色的回应,“嗯,这雪怕是要下许久。”
宋月稚面露难色,“那要麻烦公子送我回来了。”
她都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堪称拙劣,心里还充斥了些怕被拒绝的小紧张。
江汶琛却沉吟了一下,忽然道:“那日你说觉得我待你生疏?”
宋月稚不知为何她突然提这个事,“嗯?”
他没有回答,而是接着问,“艿绣娘子是晚晚在京都的好友吗?”
宋月稚觉得有些莫名,却还是乖顺的答,“是,我与她自小相识,感情极好的。”
“那与我同你呢?”
这话怎么说?宋月稚忽觉头皮有些麻,就好像这人在问,你更看重我还是更看重她?
艿绣是她很亲密的朋友,她习惯与她的相处方式,自然十分要好。
江汶琛呢?
虽然和江汶琛认识时间不长,但她其实很喜欢与他在一起,他总会帮她,在她犯错的时候出现,告诉她怎么做,支持她的想法。
总觉得很有依靠,好像无论发生什么大事,只要和他说两句话,便能很快将心情平静下来,沉静应对。
她喜欢这种感觉,她从没有对他生疏,相反,她时刻想和他在一块,这种放松的感觉让她很享受。
当然,现在有些古怪,现如今在他身边,总觉得内心略微忐忑。
“自然是一样......”宋月稚小心翼翼的答,“重要。”
一样重要,却不是一样的感情。
“我看不像。”江汶琛像是失落的垂下眼睫,“你待她更亲近。”
宋月稚睁大眼睛反驳,“凭何以为?”
江汶琛深深看了她一眼,说话声略显清淡,“小姐待朋友都是那般,对我不是。”
“???”
那般?
宋月稚慢一拍的反应过来,他说的难道是——刚刚自己赖在艿绣怀里缠闹那没眼看的模样?
她停了脚步,双目下染了一层薄粉。
她像是有些气急,“这怎么能类比?”
江汶琛似是自嘲一笑,“适才你还说,是同样重要的。”
这这这简直无理取闹!
宋月稚跺脚底下的雪,“你是男子,我怎么能……”
她若是像对艿绣一样对他,那成了什么?成天想勾引男人的狐媚子?
剩下的话她不好说出口,一直‘怎么能’不停的反复重复,脸都快气的红透了。
谁知那人却退下失落难过的模样,将肩头的雪轻轻扫去,露出浅淡的笑容来。
他微微弯下腰,将小姑娘愣神映入眼底。
“嗯,我是男子。”他道:“所以我牵你的手,才有诸多顾忌。”
这话倒是回应了先前宋月稚要求的无理之言。
牵手是她要求的,那般撒娇讨巧呢?
宋月稚哑然,征征的看他,脸上的红润未曾消弭,两人停在原地,静静对视。
江汶琛眼底处略有落寞,面上还是笑着,“但是,我想啊......”
想什么?
想牵她的手,由她缠闹吗?
宋月稚忽觉心间略有些酥麻,她按住自己的胸口,脚步转了半圈,一板一正的往前走。
就像是刚刚那一幕没发生过似的。
事实上,宋月稚心有些乱,每当应对这种自己完全不知道如何处理的情况时,她决定先逃避一下,等想清楚了再说。
今天好冷,为什么她的脸这么热呢。
江汶琛看她反应,心里也有些不确定,难道是他意会错了?
他顷刻心生悔意,怪自己太快道破自己心中所想。
也许昨日之言只是她随便说说,什么生疏什么接触,都是她觉得自己平日太过拘谨才刻意安慰的。
他喉结略一攒动,有轻微的苦涩蔓延上来。
但他并不准备收回刚刚的话。
两人一道买了灯笼,过程十分僵硬,赵趁迟一步赶到,拉着江汶琛声音很低的说:“公子,七爷来了。”
这忽来的消息让他略微回神,原先说是中旬,怎么来的早了些?他正也不想让小姑娘这样拘束,便说了情况准备离去。
宋月稚听他有客要见,捏紧了手心。
她拉住他的衣袖,道:“很重要的人吗?”
这时候反过来,是她与他提这个问题了,江汶琛内心无奈又好笑。
他道:“一个普通朋友罢了。”
说完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看了一眼门外等人的车辆,那里面坐的算是他的长辈。
“我信中与他提及到你,他很好奇,晚晚有空见见吗?”
宋月稚略一思忖,答应了。
等人离开后,她长长的舒了口气,按压着自己热热的脸。
—
江汶琛很快上了马车,歪歪扭扭靠在壁上的中年男人戏谑的笑,看上去颇为夸张。
忽略他贱兮兮的表情,人倒是风流倜傥,五官耐看,就是眼尾的褶皱和无暇刮去的胡须,将这份帅气大打折扣。
“那小丫头是宋晚?”
“?”
“话本里写着呢,我认识!”他从怀里掏出一本书,封面赫然印着——娇俏娘子痴心郎。
“......”
江汶琛知道自己与宋月稚的事被外人撰写了些故事,但没想到这样红火。
连远在千里之外的玄真道观都能见着。
他无奈的笑,“七叔啊,话本是臆想的。”
“嘿小子,作者说据真事改编。”七叔不信他,“我当真了!”
江汶琛揉了揉眉心,心说那也行吧,等他再努努力,说不定能成真。
七叔摸了摸下巴,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这故事好的很,他刚刚远远的看了一眼那姑娘,果真如书里写的倾国倾城,气质如兰。
但是吧......
他老觉得有点眼熟,有点像那个……就是那个宋家女娃子。
第50章 认识 你小子别后悔
“所以说, 为什么是故友?”
这小子让他见人,怎么连身份都不愿意承认?
“她身边有个朋友,来自京都, 七叔常年混迹于四方, 认出来会有些麻烦。”
什么玩意儿?什么混迹四方?他是经常寻花问柳的人吗?
“你名气比较大。”
行吧,七叔摸了摸下巴, 有些同意的意向, 这小子的身份是有点麻烦,自己的威名长存于世,要是被认出那可多尴尬?
但是.....
“蹬鼻子上脸啊,你还真把话本当真了?”
他就拿这东西激一下江汶琛,没想着这人踩着台阶往上爬呀。
“前太子刚倒, 春闱提前, 陛下正等着你回去主持大局,你在这谈情说爱, 是分不清时局还是刻意叫板?你对得起他的布局吗?”
苦口婆心说了一通, 见江汶琛脸不改色的模样,总感觉是白费力气。
要不是身上担着这事,他也不会提前来, 要是寻常时候, 他可是太想见见那小姑娘了。
可惜......
“你听七叔一句劝。”
江汶琛笑了笑,摇首, “我认真的。”复又垂眸,“若是你答应,我会回去。”
—
宋月稚接到消息的时候有些意外,不过他还是好好收拾了一番,准备去见江汶琛的故友。
地点约在聚安酒楼。
江汶琛先一步抵达, 又叮嘱了七叔两句,七叔名唤江泽霖,然后他连连点头表示明白。
不就是不要暴露身份,言行举止得当不要吓坏了人家小姑娘么?
提多少次了?
但他心里琢磨着,看这架势江汶琛挺稀罕这宋晚,真是巧了,她居然也姓宋。
等马车上下来了个小姑娘,穿的月牙色长裙,荷粉抹胸被束带紧系,展露着盈盈一握的细腰。
那看那忽隐忽现的面容,看样子也是个极美的轮廓。
江泽霖啧啧称奇,皮相倒是绝佳,怪不得将这小子勾的心神不宁的。
可等那人越来越到眼前,他的眉头便越陷越深,他怎么觉得......这长相熟悉到近乎让他下秒就能脱口而出她的姓名呢?
等宋月稚真人到了跟前,脑子里忽然一道灵光闪过,接着猛的抬起了手,表情极其狰狞,颤着手点她,“你......”
这不是,这不是那个宋游温家的千金吗?!!
这般反应先是让宋月稚征了一下,她反应很快,瞬息就从那表情拧在一块的脸上抓住了一丝重要的信息。
这人认识她!
“等等等等!”她一瞬间心跳加快,接着猛的上前一步,眼巴巴的看着江汶琛,“公子我在车上拉了东西,帮我去取一下可好?”
她一咬舌间,将逻辑圆完整,“我来的时候扭了脚,不方便走路。”
“公子,麻烦了......”
她双目含光,直勾勾的看着江汶琛,男人略一恍惚,半推半就就应了,接着便跟着童夕往外走。
因为江泽霖与他并排,他并未察觉到他有什么异样,只是听人好像开口喊了一句‘你’,猜测是要和宋月稚打招呼。
等人走的远了些,宋月稚才转首,对着满脸惊讶的江泽霖福了福身,不确定的喊他,“湘郡王。”
宋月稚也不确定这人是不是他,自己只在京都的几场宴会上见过他的全貌,但那也是挺久远的事了,可她对人印象还算深刻,所以这时候觉得隐隐像是。
“嘿小丫头,你怎么来这了?”
这一开口,宋月稚就知道这人大差不差就是他了。
她遥遥像江汶琛的方向看了一眼,见人已经取了东西,心下也着急起来。
她上前一步,低声对人道:“恕臣女无礼,今日改头换面重塑身份实属无奈之举,还望郡王千万不要泄露我的身份!”
“???”
江泽霖心说你俩什么毛病?
见江汶琛越走越近,宋月稚也不禁心跳快了起来,看样子很急,“他日必定重谢,拜托您了......”
等人到后,宋月稚硬着头接过他手里的雨伞,在他奇怪的眼神中笑的勉强,“我用来作拐杖用的。”
这个理由……
江汶琛接受的非常自然,并且道:“如果不趁手可以扶着我。”
宋月稚则表示她好的很快,现在就能跑能跳上梁揭瓦,还制止了他想要请大夫的举动。
于是三人便各怀鬼胎的入了席,宋月稚提心吊胆吃着饭,还好江泽霖并未落她的面子,不禁松了一口气。
但她哪里知道,江泽霖也有自己的顾虑,他来的时候不止得了圣上的命令,还得了皇后一通压迫,皇后都说了宋月稚在宫中,他怎么敢胡乱戳破。
要是这小妮子一转头给皇后告状,他没得好日子过。
不过江汶琛不是......
一顿饭吃完,宋月稚还是不放心,之后走时又叮嘱了几句,江泽霖表情万分复杂,深皱着眉答应了。
之后在窗边思考人生之时,江汶琛问他,“她是不是很好?”
“好……”江泽霖表情依旧复杂,他道:“你俩,挺配的。”
思路都一样。
他吸了一口冷气,忽然道:“不过汶琛啊,你记得你小时候有个喜欢的小女孩吗?”
这小子也算是他看着长大的,从小就念着国公府的那个小姑娘,但他或许怎么都没想到,他一直喜欢的人竟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却改了名字身份,没认出来。
江汶琛摇首,“我只是感激当年她当年在京都救了我一命,算不得喜欢。”
他早想过,两人太小,他那时也不过是对她有好感,总念着还她的恩情,以至于成了执念,若一眼便言喜欢,那太过肤浅。
江泽霖啧啧道:“你当时离开大营的时候可是和宋老许了话,说是若是将女儿与你见上一面,便何事都能答应,这可是赤.裸.裸的示意!”
江汶琛一哂,他将这话放出来只不过是想挡住上柱国将军的劝谏,宋老得了圣上的命令劝自己回京,他便用小姑娘当了下挡箭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