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什么啊……她想原地死亡。
席妈妈笑吟吟的在她旁边解释,“这些人都知道打不过老爷,就是想混个眼熟,知道你要是真喜欢上了老爷肯定放水。”
“我......”
这也太荒唐了,往先别说这样门庭若市,国公府门前连只老鼠都没有啊。
玲可也觉得不可思议,“都是见老爷回来,小姐你又沉冤昭雪,这些人开始攀附了呗,真是墙头草,风往哪吹往哪倒!要我看老爷这一招可真好,就把他们打成猪头,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
宋月稚觉得自己简直没眼看,她扭头就往回走,大门堵成这样她还怎么出去?
但没曾想到了后门,也是不少人堵在这,非要缠着守门的下拜帖,这个宴那个宴,还有不少人打听她的喜好性格,真是见了鬼了。
她没觉得受宠若惊,甚至烦得团团转,这样她还怎么出门?
——
国公府的消息传到皇宫里的时候,三皇子正和五皇子下棋,宫人禀报完退到一边,黑棋再落子时,他还在凝神。
五皇子高兴的拍手,“三哥,你输了,怎么这么明显的棋路都看不出来,一招失足千古恨,你这是大势已去,彻底败了呀!”
江虔文猛的抬头,那阴翳凶狠的模样让五皇子瞬息僵硬,吓了一跳。
素日再清冷谦逊的三哥,如今这气势怎么这般骇人,就好像他说了什么万恶的话戳到这人的痛处上,他要生生把他活剥了一般。
“三哥......”五皇子声音有些紧绷。
江虔文似乎被喊回了神,他低首,那气势一瞬间又收了回去,他道了声歉,接着站起身看着眼前再无绝路的棋局。
他握紧了拳头。
“不,还没有输。”
“今日突生变故,便不看望母妃了。”说罢他跨着步便走出了凉亭。
五皇子的目光随着他游离远了,再低首去看那棋局,他思索了半天,疑惑不解的喃喃道:“明明再无活路了呀,下在这弃了一子,便......满盘皆输了。”
—
三皇子步伐很快,他腿又长,侍从不得不一边小跑一边与他道来龙去脉。
“一大早就不少人带着媒婆去国公府,都说是那日巡街之时见了国公小姐的风采,国公爷气坏了当即就立了擂台,可谁知道那些人不死心真要往擂台上站,闹的沸沸扬扬的!”
江虔文额角突突的跳,“一群蠢货!”
“哎呦我的殿下,您是不知道啊,听说禁军都督都去了,徐家那个!前阵子您不是说人还不错吗?再说那可是大将军,别说是不是为了亲事,就是能过过招那都是好事。”
“徐重辛?”
这个人怎么会参合这件事?
“哦哦属下想起来了,这徐重辛的母家好像是与大将军隶属同州,好像还是识得的,说不准他与国公小姐还是亲梅竹马呢,这去了也不稀奇,我听说昨日他私下里还与国公爷见了一面,说不准着能成!”
江虔文牙咬的咯吱作响,那难听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成个屁!什么亲梅竹马,他自小生在溱安他算什么亲梅竹马?他也配?他以为跟着国公爷些日子便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了?月稚怎么可能选他!”
不可能,绝不可能!
宋月稚不过去了一趟溱安,他们才见过几面?就算是小时候有些情谊,怎么会在短短两个月就通了心意,甚至连国公爷爷说动了?
可心里越是否定,脚步就越快,他甚至想下一刻就要拦在徐重辛面前让他滚。
他急的头顶都冒了些细汗,可刚要出宫门就被一宫女拦住了。
那是他母妃身边的贴身宫女寒岁,她死死的拦在前面,喊道:“三殿下,切莫出宫了,娘娘让你回去!”
可他哪会听,“我实在是有急事,你回去和母后告一声罪。”
“三殿下,娘娘、娘娘知道您为何要出宫,但这件事,娘娘说您不能参与!”
又是不能参与,她从未与他说过一句赞成的话,现如今宋月稚都要离开他了,她还让他看着?她要他忍一辈子吗?
一个小小的宫女怎么拦得住他,更何况江虔文是用了真力气的,她被推的摔倒在地,简直不敢相信。
“回去,告诉她,我不可能不争!”
远处台阶上,七庆见这般场景,眼睛都直了,他怯怯的问前面的人,“公子,咱们不去劝劝吗?”
再怎么说也算是同父异母的兄弟,三皇子这般不顾母亲的命令,怕是要惹人诟病了。
江汶琛不言,等人走远了才道:“既然都是心仪国公小姐的,争个高下也是情理之中,总好过有些人去也不敢去。”
第62章 解围 见面
国公府
前有狼后有虎, 说的便是如今这幅情节了。
“别家小姐我瞧着也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姑娘你就当体验体验。”
这安慰的话听到人耳朵里着实像泼凉水,宋月稚坐在紫藤花架下, 碰着一本书看的索然无味。
“消磨时间的玩意儿, 姑娘也看的不尽兴了。”
“当我愿意啊。”
宋月稚叹息了一口气,这离正门远, 听不到外头那些喧闹, 她好歹还能沉得下心来,身边这两个小丫头一叫唤,她又觉得烦躁了。
“姑娘别看了吧,反正也看不下去,不若咱们出去瞧瞧外头那群世家公子们被老爷拳打脚踢的现状?”
童夕小幅度赞同的点首。
宋月稚抬手翻了一页, 低眉道:“你们也真是闲的。”
“姑娘~”
宋月稚素日就惯着这两个丫头, 听她们这样恳切的祈求,她只好叹气, “我可不去, 丢面的很,你们若是爱看便去吧,别说是我的丫头。”
说罢她气息一僵, 忽然添了一句, “也别让父亲瞧见了,就说我一直在这待着。”
童夕起初还有些犹豫, 后来被铃可拉了一把,铃可在她耳边佯装低声岛:“好了,姑娘自个脸红呢不敢出去打探,咱两回来与她说就是。”
“......”
你们说悄悄话的时候能不能声音小点?
宋月稚挥挥手,端看起眼前的话本, 童夕这才跟着铃可往前边去了。
等脚步声消失至只剩清风吹叶的声响时,宋月稚不紧不慢的放下了书册,她左右看了一眼,唤来童南。
“在后门停辆马车,装扮个姑娘入府。”
——
谁知艿绣和她想到一处去了,知道国公府现如今的状况,便安排人到这来接应,童南不用安排,直接请了人进来。
宋月稚便换上了她的衣裳,银杏叶绣边的衣裙将她的气质敛的干净,让人一眼瞧过去就觉得小家碧玉,十分清新。
她刻意带了面纱,只露出一双清透的杏眼,低眉顺眼的,不叫人看出端倪。
接着自己在童南的遮蔽下上了马车。
于是,众目睽睽之下,宋月稚捂着跳快的胸口,在童南的掩护下出了门。
可车子没行驶一会,便仓促停了下来。
只听外童南道:“是三皇子的车架,他认出我了。”
“江虔文?”
一般这个时辰,江虔文不都会定时定点的往内宫去探望他母妃么?怎么今日出现在这?
宋月稚虽觉诧异,但好歹是稳住了情绪,她抿紧唇深思了半响,对外边的童南道:“就说我是艿绣派来的娘子,千万别让他认出来。”
童南听罢,对面前的三皇子拱手作揖,外边的街道被冲撞到一处的车架堵着,不少人围观了过来,啧啧称奇。
“那是国公府的护卫啊,里头是国公小姐?”
“可那不是浣莲阁的车架么?”
一公子模样的人道:“怎么又搭上边了,我原以为她不沾那些脂粉味了呢。”
旁人听的反驳他,“干你屁事。”
街头巷尾私语间,三皇子利落下了马,径直往这边走来,童南见状也立即下马,挡在他身前。
他恭敬的唤,“三殿下。”
江虔文心浮气躁,但也异常清醒,如今国公府炙手可热,万不能再让月稚沾上这些流言蜚语了。
他声音有些冷,“不在府里守着,这是在送谁?”
“是浣莲湖阁的娘子,我家小姐特意差属下来送人的。”
听到这回答,周围不少人都贴着说起话来,几个身着雅致拿着书扇的公子凑在一处,说国公小姐改不了这秉性,爱同那些风尘女子为伍。旁人则是痛骂,说你看不起人家,人家还不屑于你呢。
江虔文偏就是过滤其他,只听到那些不堪入耳的话,他心底的火更旺了,但他也不知如何堵住这些人的口舌,只得对童南道:“国公府的门第,怕是不需要你亲自送请来的娘子回去。”
童南只刻板的道:“是小姐的吩咐。”
他最不会应对这些场合了,若是他妹妹在或许好些,偏偏小姐留她们在国公府内打掩护了。
“月稚年幼,礼数做的周全,你回去照顾她吧,我派人送这位娘子回去。”
这话听的车内的人是浑身一个机灵,唇都咬紧了些。
童南不言,不是他不应,是他根本想不到要说什么话,心里只牢牢记得,千万不能让宋月稚被认出来。
可他木头似的挡在三皇子面前,便已经言明了拒绝。
江虔文本就赶着急事,被这小事耽误这会子功夫更是不耐,他眼含冷意,压制的气势已经落在童南头顶。
“月稚自小与我关系甚密,我说的话你照做便是,来人。”
下头的侍从听命上前,和单枪匹马的童南不一样,他们人多。这便是要强硬带人走了。
众人也没想到居然闹到了要动手的地步,一时间都慌乱了阵脚,后退了几步,生怕被牵连上。
宋月稚听到车外的动静,手指紧攥着裙角,她实在没想到半路杀出来这么个程咬金,江虔文也不知为何行事这般激进,完全不同他往日的作派。
她知道童南的性子,若是自己不出声,他必要在外边抵死相抗,但越是这样,恐怕江虔文越不会妥协。
她的心紧了紧,这下自责定是于事无补了,她只能出声先将童南唤回来,万不能让他出事。若是江虔文心里还尚有几分清明,便不会当众戳穿她的身份,不过自己倒是要欠他一个人情了。
她屏息了一口气,正要出言间只听外边一片喧吵,像是突生了什么变故。
一句清晰的话传来,“三殿下怕是管不着国公府的事吧。”
仔细听那声音,顿时一丝酥麻从耳尖四散。
音色清润儒雅,带着少许震慑的凌厉,像是谈笑之间自生控局之力,格外吸引人的注意。
不少人认出来这位相貌堂堂的来人,自殿试结束后,江汶琛成了京中炙手可热的新贵,新朝正值用人之际,谁不知他文采斐然,连陛下都爱惜其才华。
未来平步青云直至宰辅,怕是一条路走到顺了。
是以他的话极具说服力,先前便有人觉得江虔文强横,这大街之上公然插手旁人家的事宜,和那匪徒盗匪有何区别?但他们不敢出言惹江虔文,可如今连江汶琛都开口了,便忍不住指点起来。
江虔文皱眉,与稳步而来的江汶琛对上了视线,他道:“我的事也不劳烦状元郎了。”
“谈不上劳烦。”
江汶琛侧目瞧了一眼童南,他眼底有些微光,像是隐约透露着如海上巨浪般的情绪。
他略一合眼隐藏,又转首道:“先前在宫里,陛下就与我提了一句,皇家之人,在外理当不骄不躁、言明律己,若鄙人往后为臣为将,定要多多劝谏。我见殿下也是为友分忧,不然断然不会在大街上公然以权谋私,吓坏百姓了。”
这一番话说下来,江虔文面色微变,虽然不悦江汶琛打着父皇的名义同他说教,但却被点醒了些。再加上周围的议论声听进了耳里,他忽然发觉果真同江汶琛所说,今日行事颇为张扬,糟了旁人不满。
若再传到父皇耳中......
他紧了紧手心,言不由衷的附和道:“我是想童侍卫本是保护国公小姐的,若月稚身畔无人怕是会出岔子,此番作为并无他意。”
他话说的冠冕堂皇,但那群公子哥可不这样想,嗤笑一声,“一个艺娘有什么好送的,真是平白低了国公府的门槛。”
“原来还以为宋月稚回来能知道些自己的身份,没成想还是那副模样,得了再大的富贵又怎么样,没见过世面不知道贵贱,终究是扶不起的阿斗。”
这话说的声音不小,在吵杂的议论声中埋没了,但巧在江汶琛就在他们身侧,听的一清二楚。
他忽然一笑,直接将目光落在他们身上,在众人随着他的动向看去之时,那几个世家公子哥有些征神,显然是没想到自己会成了焦点。
江汶琛道:“我在科考上写的那篇文章,讲的便是游手好闲和自食其力,这游手好闲的人嘛,言谈他人是非津津乐道,自己一事无成还不忘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眼里瞧不起凭双手劳作的贫民百姓,自己为贵他人为贱,口中还振振有词,当时太傅就问我可曾见过这类人。”
此言一出,不少人眼睛里都冒出了精光,刚刚便是这群指点江山的酸臭权贵在这胡言乱语,身侧的人早就听着不是个滋味了。
他们就是喜爱那些惊才绝艳的艺娘,那十三州同安国公主以及溱安的赈灾之事早就传到了京都,哪一件不是她们出了力?
他们寻常百姓最是理解苦难时那一剂良方有多珍贵,听着尚且心热,偏是这些个眼比天高的富家子弟,什么都瞧不起,也不看看自己有什么本事。
当即有人张口就顺着江汶琛的话往下问,“你怎么答得?”
那群公子哥见风向有变,这火烧到了他们身上,有人气恼的拿扇子指他,“你什么意思?”
江汶琛道:“我当时说我还未见到,待我见着了定带来与太傅瞧瞧,瞧瞧看这类人的脸皮是不是比树皮还厚。”
他抬手抓住那扇子尾端,“今日我可算见着了,太傅的府邸就隔着一条街,可得好好让他涨涨见识,这副坐井观天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