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我的夫君——芳客
时间:2021-04-09 09:56:23

  莺草也是刚得了消息,哪里知道那么多,只道是正院口风紧,什么也探不出来。
  要是知道是什么也就罢了,遮遮掩掩不肯说,又连夜叫了太医,她琢磨了一下,恐怕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虽说四皇子不太待见她,但她身为皇妃,好歹还是要去看一看的。
  周蔻披衣往外去,等到了正院时,里面灯火通明,但门却守得死死的。
  她只能踮着脚尖往里张望,过了好大时候,却看见淮溪君从里面出来,只是面色苍白,脚步虚浮。
  周蔻一喜,忙拦住他问,“你在就好了,四殿下到底是怎么了,闹了好大动静。”
  哪知淮溪君凉凉横了她一眼,黝黑的眸子里,透出许多怨怼。
  他哼了一声,没说话,挪着步子慢慢往前走。
  周蔻察觉出他的异样,再看他的背影蹒跚,尤其是腰股之间更为艰难,她突然什么都明白了。
  恐怕今夜伤的不是四皇子,而是淮溪君,只是床笫上的事晦涩难说,所以从上到下都瞒死了,可架不住她聪慧一点通,一下什么都猜到了。
  周蔻松了口气,追上去左右示好,“还能走吗,要不叫个辇子抬着。”
  淮溪君咬牙切齿道:“不必!”
  周蔻看向他的神情带了几分可怜,“这儿离竹居还有好长的路要走,殿下也真是的,都这样了,也不留你歇下,药用了吗?可有大碍?”
  肚肠经过了一番翻云覆雨的搅弄,淮溪君整个人都虚弱了,他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好歹一世英名,竟然折在了小小一碗鱼羹上面,亏得他以为是被人下了剧毒,火急火燎叫来太医后才知道,自己这是吃坏了肚子。
  多少腥风血雨都走过来了,当年一骑绝尘,银枪直挑波罗将军都无畏无惧,眼下的他两股颤颤,连走路都费劲。
  真真是时也命也!活该他嘴馋,竟然敢接这个女人做的吃食。
  淮溪君幽怨瞪了一眼,简直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待他好些了,定要来找她算账!
  于是他一点点,一点点挪回了竹居,周蔻望着他倔强的背影,叹了口气,对莺草道:“淮溪君真是不容易。”
  莺草说是啊,“难怪殿下对淮溪君这样宠爱,看来人前显贵,人后必定是要受罪,太可怜了。”
  *
  一连修养了三日,淮溪君才缓过劲儿来,只是他进食时还是格外小心,不能沾冷的,整日里抱着一盏热茶啜个不停。
  元易看着好笑,但这个时候笑他未免太不仁义了,只好努力憋着,那副要笑不笑的样子,让淮溪君看着就烦。
  “这四皇妃可真是厉害,我认识你这么多年了,头回见到你这么狼狈的样子。”
  淮溪君顺手拿了本书往他身上一扔,揉了揉眉眼,“闭上你的嘴。”
  元易将那书完完整整送回他手里,正了正色道:“好了,说正事,新到的消息,负责边关盐市买卖的常副将,被人参了一本,说他同波罗勾结,哄抬市价,从中牟利,人已经在押回京城的路上了,不日便能抵京。”
  淮溪君翻了翻手上的书,“那个常保?这本是谁参的。”
  元易得意摇起扇子来,“这朝堂之上,除了那位公正无私,清正廉洁的参知政事,还会有谁愿意去做这等得罪人的差事?”
  大爻同波罗这些年虽然经常有些擦枪走火的小事,但该有的交易还是一样不落的,譬如这盐市,每年入秋开市,名为盐市,但不仅仅只是为了做盐的买卖,波罗缺粮食,缺盐巴,缺绸缎,大爻缺好马,缺牛羊,生意还是要照做不误的。
  盐市里的水很深,没有官府庇护,盖上那些章印,波罗的商队连进入盐市的资格都没有,久而久之,成了一种风气,盐市的官官衔不大,但权却不小,是个人人上赶的肥差。
  但这个世道并非是非黑即白的,更多的是灰色,一个小小的边城盐官,可能就和远在千里之外的京城贵族扯上千丝万缕的关系,这事要是查,绝对不是哪一个人的指使,查起来伤筋动骨,还容易得罪人,这么多年都是朝廷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也不愿意去做那个出头鸟。
  淮溪君倚在摇椅上,双手交叠于膝前,他面容仍羸弱苍白,但饶是如此,也丝毫不减半分风采,勾了勾眼,不住赞叹道:“你爹这回也是看不过去了,我倒要看看,最后能□□哪座尊神。”
  说完,他颇为不耐烦的摆了摆手,“行了,话说完了,你快走吧,我还有事呢。”
  元易摇头感伤道:“这就要赶人了,果然是狡兔得而猎犬烹,高鸟尽而强弩藏呐!”
  淮溪君白了他一眼,从摇椅上起来,“你也别三天两头往我这儿跑,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
  他停了停,续道:“这几日竹居里没人,要找我就去正院。”
  *
  入秋后天气反复,正午上还热得厉害,一到晚上又冷得叫人打哆嗦,金嬷嬷端了一碗稀奇古怪的汤药,劝着周蔻喝了,那滋味也够她受了好久。
  在水室舒舒服服洗了个热水澡,周蔻裹着单薄的丁香紫寝衣,襟扣半敞着,一头乌发还往下滴着水,赤着足就往内室里跑。
  没有萱花看着她,她不太爱穿鞋,地上都铺了松软的织锦毯,光着脚丫子蹬蹬几下,别提有多舒服了。
  刚一掀开湘妃帐,周蔻就怔住了,颤抖破碎的声音从嗓子里终于发了出来,她往后连退几步,拢住了松散的襟子,“萱花,萱花!”
  榻上的人将书反扣在枕边,面具狰狞,但举止却带了三分慵懒,“叫什么,她们都很识趣,不会进来的。”
 
 
第17章 是他仁慈
  是啊,萱花她们就盼着四皇子来呢,如今人来了,只怕都要高兴死了。
  缓过神来,周蔻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反应太过激烈了。
  她僵硬扭过身子,手紧紧攥着襟子,里面大片的肌肤愣是一点也没露出来,强颜欢笑道:“殿下,您怎么说来就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高宥坐直了身子,朝她扬了扬手里的册子,“若不是临时起意,我还真不知道,皇妃竟有如此癖好。”
  周蔻瞪大了眼,下意识就想去夺那本画册,结果手指头连册边都没挨到,高宥将它往上举,那册里一幅幅活色生香的春宫图便完全显露了出来。
  这画册她上回看完以后就随手塞在了枕下的,哪晓得会有人这么光明正大占了她的床,还将原本该藏在最深处的画册一页页翻看。
  更要命的是,这个人还是四皇子。
  周蔻嚅嗫了一下,站在榻台下,不敢看人,“殿下误会了...”
  软绵绵的一句话,像云絮里堆出来的一样,一点分量也没有,如何能叫人信服,高宥倾身,只露在外面的眼眸是惯常的沉寂如水,但他的唇角却弯了又弯。
  指尖才拂过姑娘的脸,就被一下躲开,停留了一瞬的腻滑让高宥搓了搓指,啧了一声道:“给我宽衣。”
  话毕,他就歪在床边上,举起手臂,一副好整以暇的样子。
  周蔻烧红了脸,有羞怯,但更多的是慌张,但她不得不顺从他的话,弯下腰,颤颤巍巍抬手为他解开腰间的锦束,贝齿轻扣着下唇,叫人看了好生委屈可怜。
  这模样落在高宥眼中,藏在面具下的笑意更深了,连日以来的憋屈也终于得以开怀。
  小丫头片子,你这是在为自己做过的错事受惩罚。
  高宥心情大好,还不忘翻一翻那本春宫册,挑了又挑,看了又看,仿佛是在选哪个姿态好。
  周蔻更慌了,她一只手还攥着襟子,只有另一只手在解束带,原本就艰难,头顶又传来噼里啪啦的翻书声,让她更加胆颤心惊,手里的束带就更难解了。
  高宥见她半天解不开一条锦束,故意压低声音恐吓她道:“你是只有一只手?若是如此,我可以帮你砍了多余的一只。”
  周蔻顿时吓得失了颜色,手心也出满了汗,她欲哭无泪,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人,可始终无果。
  不得已,她只能松开了另外一只手。
  襟子一松,乍时春光泄露,高宥也愣住了,视线从册上调开,盯着看了有一会儿。
  姑娘平日里瞧着细细瘦瘦的,年纪不大,面嫩的跟初春冒出的桃苞一样,可被衣裳遮住的地方,该有的只多不少。
  面对那略带炙热的目光,周蔻简直想打个地缝钻进去,再也不见人了,她飞快地解开了锦束,替他宽了衣,然后站在旁边,微微侧过身子,赶紧扣好了襟扣。
  高宥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抵拳轻咳两声,指使她道:“去吹灯。”
  摇曳的灯火一灭,整个内室陷入了黑暗,唯有透过扇窗的那一点清辉,能将人大致的轮廓照出来。
  周蔻蹑手蹑脚回来,继续站在床边上。
  黑暗中,床榻上的男人声音响起,“你就打算一直站在这里,给我守夜?”
  周蔻往外挪了挪步子,小声道:“殿下您睡吧,我替您守着。”
  只听见男人嗤了一声,一只强有力的手将她捉住,连带着她整个身子都往床上栽,“我要你守夜?”
  她被禁锢在男人的臂弯之中,唯有腿能动作,不住地蹬着脚下的被子,极力扭动着身子,“殿下...您...您快放开我。”
  温热的气息在她耳边,“皇妃喜欢画册上哪一副,我们试试....”
  这一刻,她感觉自己就像是一只瘦弱的小鸡崽,被人任意玩弄于股掌之上,无论怎么费尽力气,也撼动不了一分一毫。
  她的手一直推着他,摇头道:“我不喜欢,都不喜欢。”
  不动也罢,她这么一动,身体的本能让他抓得更紧,看着她害怕,无助,伤心,挣扎,但终究要垂下头颅,无可奈何,她的抗拒在他眼中,不过是平添趣致的调剂。
  要不然,趁此机会直接圆房好了,也省得皇后总是盯着操心。
  姑娘垂在肩上的湿发还滴着水,随着身体的抗拒,一滴冰冷的水珠子落到高宥脸上,他瞬间清醒了不少。
  须臾,那双大手松开了,周蔻好不容易得以喘息,蜷到床的最里面,双手抱住膝盖,望着占了原本属于她地方的男人。
  她不知道四皇子为什么会突然将她松开,在那之前,她以为今夜注定是逃不过去了。
  她静静地等,等四皇子发话,或是再有什么动作,但过了很久很久,仍旧是没有一点声音。
  周蔻慢慢靠近,拿手指探了探他鼻下均匀而绵长的呼吸,意识到他是睡着了,这才松快了下来。
  眼前的男人,即便是睡着了也仍戴着那张面具,面具下的脸到底会被毁损成什么样,才会让他这么多年面具从来不离身。
  周蔻愣愣看着出神,四皇子对他来说,像是一头凶兽,如今凶兽伏睡,狰狞可怖的面具也失了张扬,看着没有白日里那么怕了。
  又等了一会儿,周蔻确定人是真的睡着了,轻手轻脚想要踏出床去,但还没到了床边,外面男人一个转身,又吓得她手脚不敢动。
  算了,万一不一小心把他弄醒了可怎么办,周蔻重新退了回来,倚在角落里,小心翼翼掀起被子一角,蜷团抱膝。
  隐隐约约之间,她好像闻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香味,很清雅,不仅不难闻,反而闻着很舒心,好像是,似曾相识....
  高宥睁开了眼,看到缩在角落里陷入沉睡的姑娘,替她拉了拉被子。
  今夜他过来,原也只是想逗逗小姑娘,让她知道怕,当然,之前那鱼羹之仇,也顺便一并报了。
  他其实并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性子,从前若遇到这种事,随意发了话,自有人处理了,因为这种事情,还不值得他上心。
  周蔻的到来,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外,皇后定下的这门亲,原也没什么别的由头,不过想为儿子张罗亲事,看他娶妻生子,天底下的父母,都是抱着这个心思。
  他也原本都想好了,周家情势不明,嫁过来的姑娘先冷落着,若发现什么异样,随便让她病上个几年,走不出这云瑶苑,自然也翻不出什么花来,但周蔻的出现,他还真没料想过。
  一个和周家本没有什么关系的姑娘,因为私生女的身份,误打误撞被周家当成替罪羊嫁过来,又是一副单纯心性,逗一逗能得几个乐子,也算是给他乏味枯燥的生活添些趣味。
  高宥觉得,这一切还是都尽在掌握之中,纵使周蔻和他预想的有什么不同,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若他想,还不是要乖乖听他的。
  今夜,是他仁慈,不愿强人所难,高宥这样想。
  周蔻睡到日上三竿,才迷迷糊糊的起来,她揉了揉眼,发现自己好好躺在床上,什么都没变化,昨夜的一切仿佛是一场梦。
  但随手扔在枕边的那本画册,却真真实实的提醒着她,那不是梦。
  周蔻心里一紧,她昨夜也不知道怎么睡着了,赶紧低头看了看,好在衣裳都好好的,并没有被人动过的痕迹。
  萱花笑意盈盈的进来,从床上将她搀扶起身,“皇妃醒了,早膳都备好了,洗漱一番快些用吧。”
  周蔻还云里雾里的,忙问她道:“殿下是什么时候走的?”
  萱花眼弯成了两道月牙,“辰时走的,殿下临走前特地嘱咐了,让皇妃多睡会儿,别让奴婢们把你叫醒。”
  四皇子还有这么体贴的时候吗?周蔻浑浑噩噩,由着她们伺候洗漱梳妆,然后坐在外间用膳。
  正吃了一半,萱花从内间出来,到她身边低声道:“皇妃,那褥子被套上怎么是干干净净的,红喜呢,奴婢这该如何向金嬷嬷交差啊!”
  新婚夫妇初次圆房时,都会先垫一块白绫,落红以示清白,这落红俗称红喜,在规矩森严的人家尤为重要,更别提皇妃的红喜了,那都是要亲自送给皇后过目的。
  周蔻揉着倦怠的眼,“原就没做什么,自然是干净的。”
  萱花愣了愣,“您是说,昨夜殿下什么都没做?”
  周蔻慢吞吞咽下那一口粥,嗯了一声。
  萱花焦急起来,昨夜都以为是圆房了,金嬷嬷特地嘱咐让她早上收拾床铺时,裁了那块沾着血的,她要拿进宫给皇后娘娘。
  这下可如何是好,正说话的功夫,金嬷嬷从外面打帘进来,福了福身,眉花眼笑道:“老奴问皇妃安。”
  萱花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开口,哪知金嬷嬷先提了出来,“红喜老奴已经转送进宫了,老奴这里先恭喜皇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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