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我的夫君——芳客
时间:2021-04-09 09:56:23

  这么一来,周蔻更加是认定四皇子在里面了,至于四皇子为什么不出来,大抵是现在的他摘了面具,不太待见她吧。
  女孩儿家心思单纯,想到一就是一,从不会拐了弯去琢磨里头的弯弯道道,她因知道四皇子在里面,连坐姿也都端正了不少,手搭在膝前。
  淮溪君倒了杯茶给她,周蔻接了,慢慢小口啜着。
  “要问什么?值得你特地跑这一趟。”
  周蔻放下茶盏,眼角余光往屋子那头悄悄一过,声音也比平时更小,“原是今日恪王妃邀我出去,闲话间她同我说,咱们殿下是不爱吃辣的,往前去皇后娘娘宫里,用膳一点辣子也不能有,我记着上回你同我说的是殿下不爱吃苦,便来想问问你,是更不爱吃苦还是更不爱吃辣,皇后娘娘拨来的御厨惯爱做辣,若殿下真是不喜欢,往后就不让他们做了。”
  她顾着四皇子的口味,也心中拿不准主意,想着御厨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四皇子若真是不爱吃辣的,岂不是平白无故遭了许多罪。
  淮溪君垂眸斟茶,他静下来的时候那风姿,同院中那一丛丛幽兰一样,褪去几分艳色,寒碧高质,皎皎脱俗,他一面看着注满的茶汤,一面悠声问道:“恪王妃?”
  晚风夹杂着一丝凉意,吹散了头发,周蔻捋了捋鬓边碎发,点头应道:“是啊,恪王妃健谈热络,我同她很有几分投缘。”
  投缘?淮溪君听了这话,心里直发笑,天底下哪儿有无缘无故就投缘的人,这姑娘还真是遇上一个人就露了根底交了心,没点心机城府,也不知她是怎么平平安安长到这么大的。
  她抬了抬眼,支吾一声,不满道:“你还没告诉我,殿下到底不爱辣还是不爱苦呢。”
  不知为什么,在淮溪君面前,周蔻总能放松下来,她对人一向软和寡言,喜怒哀乐尽数都闷在心里,但近来和淮溪君却越发相熟了,高兴了就笑,不乐意了就直说,就算是在日日相对的萱花莺草面前,她都做不到这样放松自如。
  淮溪君仰头饮尽盏中茶汤,嘴角残留着一点水渍,指腹轻轻抹过去,那毫不刻意的姿态神韵,却偏偏充满了勾引人的味道。
  周蔻回回见他,都要在心里感叹一番他的脸,如今也不例外,她自己看不见,但对面的淮溪君却将她脸上的神情一览无余。
  也不知道她要是哪日知道了自己的真实身份,还会不会笑得出来。
  他淡淡道:“从前不爱辣,现在不爱苦,人并不是一成不变的,这有什么好问的。”
  周蔻发愣,说不啊,“一个人爱吃什么,不爱吃什么,都是打小定好的,像我从小爱吃辣的,长这么大也一直爱吃,往后我也绝对不会突然喜欢吃咸的酸的苦的,除非我不是我了。”
  最后一句话,淮溪君猛然从座上起身,他一双眼紧紧盯着她,想从她脸上找出点别的意思,但姑娘的脸上除了茫然就是惊吓,什么也没有。
  周蔻见他一反常态突然就站起来看着她,那眼神陌生的简直让人发怵,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我...我是不是说错什么了。”
  淮溪君复又坐下,恢复平静,是他太高估她了,算了,蠢点也好,好哄好骗,太聪明了麻烦。
  “没有,只是觉得你一直揪着辣不辣苦不苦,委实啰嗦了些。”
  啰嗦这个词入耳,周蔻垂下头沉默了好久,手心紧紧攥着袖角,鼻尖一酸。
  是了,她这样一直追着他问,的确不招人喜欢,再说淮溪君原是好心告诉她,至于四皇子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他也做不了主的。
  他只是一个以色侍人,不被世人所接受的男宠,即便有四皇子宠爱,日子也未必好过,她不该这么三番两次麻烦他的。
  周蔻吸了吸鼻子,强迫自己不掉眼泪,勉强挤出一个笑,“那,那我知道了,就不叨扰你了,我先回去了。”
  她只想赶紧逃离这里,也没管淮溪君答没答她的话,提着裙子小跑离开。
  周蔻打定主意,往后再也不来麻烦他了。
  从竹居出来,小翠还站在桥头张望,迎到周蔻后呀了一声,“皇妃怎么要哭了。”
  周蔻拿手背一抹眼,将在眼眶中憋了许久的泪水擦掉,“我没事,我们快回去吧。”
  后来任凭小翠怎么询问,周蔻仍旧是只字未提到底发生了什么,早早回去洗漱后就藏在被窝里,最开始那股倔强的劲儿过去以后,她心中唯有一片凄凉。
  好长时间,她的脑海中一直充斥着两种声音,一种是‘淮溪君怎么可以凶她,她不过就是问了个问题,往前他待她有说有笑,今日问个话为什么就那么不耐烦了。’
  另一种声音是‘人家淮溪君原本就和她没什么关系,不过是见过几次面,说过几次话,出于客气罢了,是她太把自己当回事,以为她和淮溪君已经是朋友了。’
  周蔻想到前一个声音时,眼泪就又忍不住开始打转了,可后面的那一个声音响起来,她又硬生生哭不出来了,甚至觉得自己连伤心都没有理由,实在是太小题大做了。
  算了吧,算了吧,往后还是把自己收起来,只当她和淮溪君是点头之交。
  周蔻咬了咬牙,暗自下了好大的决心。
  既然以后再也不和淮溪君打交道了,那么她现在可以哭一下了吧。
  找到理由后,周蔻开始呜呜咽咽,又怕声音太大惊惹到萱花她们,只能大被蒙过头,盖住了哭声。
  被子一下子被掀开,躲在其中哭的周蔻立马拿手把脸捂住,止了哭声,她原以为是萱花或莺草,拿眼在指缝间一看,却是一张倾倒众生的脸。
  “就猜到你在掉眼泪了。”淮溪君无奈道。
  被抓了个正着的周蔻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往下摸被角,想重新蒙起来,结果被角没摸到,摸到一只微凉的手。
  于是她只好双手捂脸,哭到一半的眼泪沾湿了掌心,她侧身只露了个背给他,半响不说话。
  淮溪君收回拉被子的手,知道她还在生气,其实她走的时候他就察觉出来不对了,怪只怪周蔻是一张白纸,喜怒哀乐都全露在脸上,装也装不好。
  按理说周蔻生不生气对他没什么影响,但淮溪君挣扎了一下,到底还是来寻她,见识过她的哭功以后,他知道要是自己不过来,这个哭包得哭上一夜。
  生平第一回 ,他低下身段软声软气哄人,“好了,我知道我不该说那样的话,也不该那么失态,你就当我之前都是在胡言乱语,好不好?”
  人依旧是没什么反应,笔直侧躺在那里。
  都说女儿家的心思难猜,淮溪君揉了揉眉眼,耐着性子又哄了许久,见周蔻仍是半天不说话,淮溪君只能暂且抛下真挚,换了个手段。
  “行吧,你要是真不愿意理我了,那我就先走了。”
  这招果然奏效,他还没离开榻沿,人终于开口说话了,余音中还带着细碎的哭腔。
  “你说我啰嗦。”
  淮溪君一噎,他说过这样的话吗,他自己怎么不记得了。
  他挨着边坐下,这张床他并不陌生,只是上回是光明正大,这回得偷偷摸摸,还得特地翻个墙进来。
  淮溪君道:“都是我的错。”
  他错在太高估她的脑子了,以为她看出了点什么,夹枪带棒的在试探他,惹出这许多是非。
  说着,他从怀里摸出一个油纸包,递到她面前,“给你赔罪的。”
  皇子府上的厨子再好,糕点再精美,但总是缺了味道,唯有外面小摊上的,这么直勾勾的香气扑鼻,周蔻忍不住转过身,一张芙蓉脸上还挂着两道泪痕,但接油纸包的手却一点也不慢。
  解开系绳,是两只肉烙饼,摸着还温热,入口正好。
  淮溪君看她高兴的样子,也勾了勾唇角,小姑娘就是好哄。
  周蔻全然忘了一刻钟前打定主意老死不相往来的决心,和那满腔委屈,一咕噜爬起身子来,刚要入口,她打了个嗝。
  这一个嗝开始,她就再也没停过,方才她哭着正伤心,乍然被淮溪君打断了,还有一口气堵在嗓子里,如今开始发作了,她馅饼是捞不到吃了,一连喝了好几口水,仍是不奏效,才止住的眼泪又要往外冒。
  周蔻一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摆动才好,一句话带一个嗝,“嗝...嗝!怎么..嗝..办啊,要不要...嗝...叫个郎中...”
  淮溪君见她彻底慌了神,手足无措的向自己求救,之前的倔强和骨气是彻底荡然无存了,他连笑了好几声,生起了一个坏心思。
  “我听说,有一个偏方,最能止嗝。”
 
 
第21章 你以为是什么?
  周蔻冲他眨了眨茫然的眼,好像在告诉他,既然你知道偏方,就赶紧帮帮我呀。
  淮溪君回身正对着她,还不等周蔻反应过来,那张脸就凑到了她跟前,看着那近在咫尺,越来越近的脸,周蔻呼吸都有些急促。
  鼻尖轻轻相触,她抓紧了手下的被褥,一颗心被瞬间提到了嗓子眼里,难道他说的偏方,会是....
  周蔻睁大了眼,想到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一直停不住的嗝也忘记打了。
  她看到了他的眼,漆黑明亮,黑白分明,那眼尾微微上挑,更是风情万种。
  等一下,她怎么还看到了一丝戏谑?
  那即将唇齿相对的脸又恢复了之前的距离,淮溪君见到她傻愣愣的样子,还没回过神,手往她眼前晃了晃,“你瞧,这不就不打嗝了。”
  周蔻恍然回神,一张脸布满霞色,她发现自己的确不打嗝了,但和她预想的有点不一样,“你刚才...”
  姑娘家脸皮薄,到底没问出口,淮溪君明知故问,存心戏弄她道:“我刚才怎么了?只是听说人要是打嗝停不住,就离近望着他的眼睛,过一会儿就好了,你看,不是很奏效吗?”
  周蔻哦了一声,垂下眉眼,“原来是这样。”
  淮溪君追问她道:“那你原来以为是什么?”
  周蔻咬了咬唇,说没什么,脸上的红晕一点点褪了。
  看来全都是她自己想多了。
  空气中一股淡淡的香味,似曾相识,周蔻嗅了嗅,确认是从淮溪君袖中里散发出来的,她拉着他的袖子问,“你今日熏香了吗?”
  淮溪君说没有,“我不爱熏香。”
  这就奇怪了,周蔻分明闻到一股香气,而且闻过还不止一次,若不是府上哪里常熏的香,又是什么。
  她仔细想啊想,终于从以往那些细碎的记忆中找到了。
  她好像在四皇子身上闻到过,之前也在淮溪君身上闻到过。
  淮溪君既不爱熏香,那么这香便是四皇子身上的吧,他俩经常在一起,也难免会沾染上各自身上的味道。
  周蔻脑子里过了一遍,认定这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她对香气天生就要比寻常人更敏感一些,所以那味道记得清楚。
  如今不打嗝了,可以吃饼子了,一口咬下去,肉汁儿溢满了唇齿,她吃着欢实,也不忘分一个给淮溪君。
  “呐,你尝尝。”
  周蔻将没咬过的那只饼子递到他嘴边,街市小摊上的吃食,做工到底粗俗了些,和那张脸显得格格不入,好像淮溪君这样的人物,合该吃那些精巧御供的吃食。
  但淮溪君并不嫌弃,他身上没有那等骄矜之气,吃什么都好,关键是眼下有人陪着吃,一只饼子也能吃着十分香甜可口。
  周蔻看他慢悠悠吃着,吃相很是斯文,但稍不注意,一只饼子一大半就全进肚子里了,遂笑道:“我记得先前你带我去陆计买片儿糕,也吃得很好,原以为你这样的人必然是看不上这些民间吃食的...”她顿了顿,“还没问过你,是哪里人,家中还有其他人吗?”
  先头其实好几次周蔻都想问,但总觉得这会是淮溪君的一桩伤心事,毕竟但凡有些体面的人家,父母双全的,哪个愿意自己儿子去伺候别的男人,但她见他又这样随性,跟扎在市井里土生土长的一样,料想他应当是出身不高,起先也是为了谋生,入了这皇子府。
  别看周蔻如今被冠了太傅之女的身份,又成了四皇妃,其实往前她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姑娘,和娘亲相依为命,虽说不愁吃喝,但和大富大贵也搭不上什么边,更别提什么权贵世家了,要是淮溪君真是身份不凡,她心中总觉得隔了一层什么,但淮溪君和她一样,周蔻就更觉得亲近,两个人都是起于微末,也更有话说。
  淮溪君吃完手里最后一点饼子,慢条斯理道:“算是京城人吧,我娘不在了,还有一个爹爹。”
  这倒是出乎意料,周蔻斟酌着道:“那你爹爹也愿意你一直陪着四皇子吗?”
  淮溪君笑了笑没说话,将她手里吃了一半的肉饼拿走,就着她吃过的地方,在上面咬了一口。
  “那是我吃过的....”周蔻刚抬了手,又放了下去,一个饼子罢了,何必这样小气,而且看他的模样,果然是戳中了伤心事。
  她暗自懊恼,后悔自己干嘛提这一出,正打算转了个话头,只听见淮溪君那凉凉的声音,“他不配为人父。”
  周蔻闻言眼皮子一跳,抿唇不语。
  的确,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爹娘都配为爹娘,这一点她深有感悟,就像她的爹爹,可以偏心到拿一个女儿的命去替另一个女儿。
  周蔻盘腿坐在床榻上,没有往下询问,而是道:“记得上回你干了那件坏事吗,如今岐山王要娶那个孙淑儿了。”
  说起来那个嘉英郡主孙淑儿,还和岐山王原本就有着沾亲带故的关系,她原是已故南平郡主的女儿,南平郡主未婚先孕,难产而死,留下了一个不清不楚的女儿,还是长乐公主见其可怜,养在了自己府上,又为她请封了一个郡主的名号。
  而南平郡主又是先帝庶弟的女儿,岐山王和孙淑儿即便没有嫡亲的血脉,往上数论辈分,孙淑儿合该称岐山王一声表舅的。
  但出了嫡系三代,也不忌讳婚配嫁娶,尤其是孙淑儿这样的出身,其实皇室都未必承认她的血脉,若真成了岐山王妃,那简直等于翻了身。
  当然,岐山王乃是先帝的嫡幼子,当今皇帝的亲弟,又有皇太后宠着罩着,任谁攀附了都是一桩好亲。
  孙淑儿这事虽然做的上不了台面,但到底得益的还是她和长乐公主,其实有的时候,脸不脸面的并不重要,要紧的是得益有多大。
  长乐公主虽然是皇帝最宠爱的长女,但女儿嫁出去等于是泼出去的水,生的孩子都跟皇室不是一个姓儿了,说句忌讳的,哪天皇帝驾崩了,她就等同于失了靠山,一朝天子一朝臣的,下一任皇帝也有自己的女儿,到时候她就不是那个最受宠的公主了,长乐公主怎么着也要先未雨绸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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