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谁是我的夫君——芳客
时间:2021-04-09 09:56:23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让图安再拿出来一批好的了。
  图安听了,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这叫什么,这就叫仗势欺人!哪儿有这样的,钱全吐出来了不说,还得再巴巴的送东西。
  但没法子,谁叫人家是四皇子呢,钱固然重要,但命更重要,图安只好忍着心痛,挤出一个笑道:“殿下...殿下所言甚是,小的那里新进了一批好首饰,瞧着除了夫人是再没旁人能配得上了,回头小的就拿来孝敬夫人。”
  说着他还向周蔻露了个笑,但很可惜,周蔻因为被他诓过一回,不愿正眼瞧他,直接把脸别了过去。
  不过能狠狠宰一笔倭刹人,确实是很尽心的一件事,待图安将一大堆精美的首饰送上来时,周蔻还是很兴高采烈的收了下来,当然这都是后话。
  当天高宥前往藏云楼,早早有人候在了那里,一个倭刹人将高宥引向了楼阁顶层,一个麻衣老人盘坐在蒲团上,慢慢睁开了眼。
  这位扎磔大人显然已经老迈,他合手行了个礼,官话却说得不错,“不知四殿下要见我,所为何事。”
  高宥踱步坐下,他惯常的疏淡,也并不因对方年长有什么尊称客气,开门见山道:“我想和扎磔做一桩买卖。”
  扎磔原本浑浊不清的眼里略微透了点精光,他虽老了,但倭刹人的本性还在那里,“哦?做买卖?这朔方还有哪行的买卖是我倭刹没有涉足的。”
  高宥微微一笑,“天底下的买卖何其多,扎磔可知一个小小朔方,在我大爻的地界里,不过是个弹丸之地,不过这生意做得再好,到底受制于人,也没什么趣味,我的买卖,能解了倭刹在临戎,乃至朔方的枷锁,不知扎磔可有兴趣?”
  倭刹人城府深沉,心思活络,生意极广,可他们过不了古途白道,离不得朔方,甚至于就连他们在朔方的所得,要向大爻官府所缴的税赋也比其他行商高上一倍之多,也正因如此,倭刹人才会最爱诓大爻人的钱,照着他们的话来说,大爻官府克扣了多少钱,他们就把这钱加倍从大爻人身上讨回来。
  扎磔果然来了兴致,眯眼盯着高宥,“你们大爻有一句俗话,叫无利不起早,我做了一辈子的商人,也是深以为然,殿下能愿意解了倭刹在朔方的枷锁,我自然是很感激,但我也斗胆请问殿下,殿下所图为何?”
  高宥也不含糊,直截了当道:“我要知道朔方流匪动乱的本因。”
  扎磔半响没说话,终了低低笑了一声,“殿下说笑了,朔方流匪动乱,我们倭刹人又怎会得知,青寰将军一直统领着朔方,殿下这话,应当去问他才是。”
  高宥一哂,“扎磔在我面前装糊涂着实是没意思,我既然指名道姓了要找扎磔,自然是有我的原因,不瞒扎磔,我们北上的路上,途径武都符县,遇上了一群烧杀抢夺的玁狁人,玁狁人是如何过了古途白道南下的,他们身上又为何会有波罗人专用的刀具,你们倭刹在这其中又充当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扎磔难道不好奇?”
  一直坐在蒲团上的扎磔霍然起身,沟壑纵横的脸上浮起一层愠色,“殿下的意思,是我们倭刹和波罗狼狈为奸?”
  高宥面色不改道:“扎磔何必这样沉不住气,我相信倭刹洁身自好,不会参与这种自损一千的事情上去,我的意思是,扎磔都知道些什么不妨早点说出来,免得造成什么误会,伤了两国和气。”
  扎磔听闻后这才稍稍平息怒气,重新坐了下来,“其实这事也没什么不能说的,到底损得还是你们大爻的面子,朔方根本没有什么乱党异动,所谓的流匪,不过是一群受了波罗怂恿的玁狁人在作乱,不过你们大爻的那个青寰将军也真是挺有意思,心里什么都清楚,往上报的却是什么乱党,和波罗内外勾结,靠着点人头算军功,上面拨下来的赏银就是一笔进账了,啧啧,说到昧着黑心敛财,我们倭刹人是真不及这位青寰将军。”
  所以说要不是怀王在皇帝面前告了高宥一状,惹得皇帝起疑,借着来朔方清除动乱的借口,顺手将他打发出京,青寰的盘算真是不错,清个几个月的乱党,既赚了军功,得了个骁勇的名声,又有一大笔银子中饱私囊,至于那些倒霉的玁狁人,管他做什么,反正不过是些蛮夷野人,经不住波罗的煽动罢了。
  这件事唯一没做干净的,就是纵着玁狁人动乱,结果不小心放逃了一批玁狁人过了古途白道,又正好被高宥碰了个正着,所以说罗颂才会那么着急,刚到临戎的的第一天,就上来借势给下马威。
  高宥敲了敲桌沿,“我要知道那些刀具...”
  扎磔耸了耸肩,“殿下知道的,我们是靠做买卖吃饭的,波罗要刀,我们就给刀,要甲,我们就给甲,银货两清后,至于他们将买来的刀甲给谁,那些人又要怎么用,我们可就管不着了。”
  大爻国力强盛,压着周边小国多年,没有哪个不觊觎大爻的物资富足,地大物博,波罗觊觎了,尚且有一搏的力量,可倭刹不同,他们天生对于力量上的劣势,让他们只好另辟奇径,赚钱是他们最大的乐趣,但在赚钱之余,搅一波浑水,看着大爻内乱,心里也畅快的很。
  高宥看了一眼对面暗藏讥讽的扎磔,起身道:“扎磔放心,我是个言出必行的人,待我清除了内乱,一定会遵守承诺,不过——”他话锋一转,留下意味深长的话,“还请扎磔告知你们上面的人,我和倭刹的买卖,可不止这么一桩,往后还是要常来常往的好。”
 
 
第48章 借力打力
  高宥从藏云楼回去, 才刚一下马,就看见一顶华盖马车停在了馆门口,上头插了支小旗, 明晃晃一个‘青’字, 生怕别人不知道这是青寰将军的马车。
  男人出门鲜少会套马车, 顶多一匹骏马就尽够了, 向来套了马车那都是有女眷,高宥迈进花厅门槛里, 轩窗半开着, 果然看见周蔻支棱着身子,在同罗颂还有一个女人周旋。
  那女子生得花容月貌, 眉眼浓郁, 言谈举止间长袖善舞,高宥进去时还听到她操着一口朔方音调的官话。
  “四皇妃莫要瞧不上奴家, 这宴无论如何,还请皇妃赏奴家一个脸....”
  周蔻委实是心烦意乱的很,这个女人惯会胡搅蛮缠, 偏偏罗颂还在一旁, 她也不好直接轰人, 免得伤了表面和气,正打算先应付下来再说, 打眼瞧见高宥站在门前,如见救世主一般。
  她起身上前亲昵挽住他的臂膀,“夫君你怎么才回来,青寰将军找你有事,等了好些时候呢!”
  他一回来,她就不必应付这些人了, 与昨日见到的不同,罗颂今天格外客气,拱手道:“属下不请自来,还请殿下莫怪。”
  高宥也十分和煦的回应道:“哪里哪里,将军过来,我哪里会有怪罪的道理。”
  罗颂摸不清楚高宥的招数,只好边觑着人神情,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殿下初来临戎,诸事繁忙,属下也是想尽一份心,便特地备了薄宴款待殿下。”
  他唯恐高宥不去,还朗然一笑道:“正好属下的贱内,十分仰慕皇妃的风姿,想请皇妃过府一叙。”
  那女子柳腰款款上前,纳了个福道:“奴家娇娇,拜见四殿下。”
  高宥瞥了一眼,调开视线慢慢道:“我怎么记得,将军的妻室乃是清河秦家的嫡女,并不是眼前这个啊。”
  罗颂笑意微有一滞,方道:“她身子抱恙,所以不能来拜见殿下和皇妃。”
  高宥哦了一声,“那就是妾侍,可曾报过官册上过名牒?”
  罗颂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问这个,但还是一五一十道:“还未曾。”
  “那连妾也不如,就是个外室通房。”他慢条斯理说着,对于罗颂和那娇娇的变脸视若无睹,“一个外室通房,竟敢在皇妃面前咄咄逼人,她的脸面究竟是不是青寰将军给的呢。”
  罗颂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终于忍不住呵声道:“高宥!我请你去赴宴,那是给你脸面,你别蹬鼻子上脸,你当真以为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四皇子?我告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陛下派你到这朔方来,明为平乱,实则是将你流放了,你现在只不过是个失了圣宠的皇子,犹如丧家之犬,还在我跟前摆什么谱!”
  这一番难堪的话,周蔻听了心里都打突突,生怕高宥一来气,把这个青寰将军给打死了,但高宥仍旧一派云淡风轻的,掀了掀眼皮子道:“说完了?说完了就走吧。”
  罗颂吃了瘪,气冲冲带着自己的女人走了,周蔻松散了身子,倚在圈椅上,嘀咕道:“也不知道他是发什么疯,非要让我们去赴什么宴,昨天的神气昂昂都上哪儿去了。”
  高宥笑了一声道:“你当他为何今日巴巴赶来,那是怕我在倭刹人口中问出了什么,想堵我的嘴,不过罗颂在朔方的使力的确根深蒂固,恐怕我前脚刚踏进藏云楼,后脚就有人将信透露给他了。”
  周蔻说也是,“强龙压不住地头蛇,罗颂再不济,也掌管了朔方那么久,恐怕这临戎城中到处都是他的眼线。”
  这么一想,她顿时觉得兴致缺缺,一言一行都在人家的监控之下,委实是没什么意思。
  高宥定声道:“他既消息灵通,那我们就借力打力。”于是扬声唤人进来,吩咐说,“给张太守传话,让他过来一趟。”
  随侍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外头传来骂骂咧咧的声音,仇副将怒发冲冠,一进来就先拿起茶壶,就着茶嘴灌下一大壶凉茶下肚。
  他拿袖子擦了嘴,忿忿不平道:“殿下你是不知道,这青军实在是太猖狂了些,咱们的大军不好进城,便在外头安营扎寨,结果那青军非让大军撤到十里之外,两军险些打了起来,这流匪还没清呢,自己人就要掐架了,殿下你说这都叫什么事!”
  青军有意刁难,这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从来一山容不得二虎,大军的到来对青军产生了威胁,再有罗颂的默认示意,青军自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仇副将是个一点就着的性子,但打仗拼命时,往往最缺的就是这样的一腔勇气和视死如归,他看不得跟着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们受这样的窝囊气,和领头的青军干了一架后,又气冲冲的回来了。
  周蔻宽慰着人道:“仇将军别急呀,咱们在临戎城也待不了多久,他们横归横,不搭理便是了。”
  可仇副将还是咽不下这口气,错着牙咯吱作响,“这帮兔崽子,千万别落到我手上!”
  “好了。”高宥一开口,将他的燥郁压下,“我待会请了张太守来,你记着,他一进门,你就拿两个大箱笼派人送去他落脚的地方,里面不拘装什么,叫外人看来贵重就行,然后再拨一批精兵去,日夜森严防守着。”
  仇副将应是,他虽性子鲁莽,但也不单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人,不然也坐不到如今这个位置,他隐隐料想到了什么,便道:“殿下是要作势,让青寰将军以为张太守已经被我们收为己用了?”
  高宥牵唇一笑,“正是如此,至于那派过去的精兵,除了防着外人,也防着里面,别让他和罗颂通过什么气了。”
  这几年罗颂把持着朔方,大大小小也得了不少油水好处,张太守明面上挂个太守的职衔,其实整日里跟在罗颂身后,看人脸色度日,他不信张太守真愿意这么憋屈一辈子,但也不信张太守会十成十的全听他的话,唯有断了他们的联系,让两边暗自揣测,毕竟人心是最经不起推敲的。
  这厢张太守接了令,不敢不来,见了人做着官揖,一壁打量着人,但一张面具阻隔了视线,他只能看到那双露在外面的眸子,又深又沉。
  “不知殿下传召,是有什么要紧事吗?”
  高宥摆弄了两下袖子,端起茶盏轻啜,直到将张太守的心弄得七上八下,才大发慈悲的开口道:“张太守今年多大了?”
  来之前张太守早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论这四皇子是软磨还是硬泡,他就一问三不知,咬死了说不知道,反正那些事都是姓罗的干的,又没经他手!
  可他没想过,高宥开口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
  张太守二丈和尚摸不到头脑,只好道:“回殿下的话,下官今年五十又四了。”
  高宥哦了声,“也不年轻了,大爻除了那些做学问的老古董,致仕一般都是花甲之年,难为张太守还要再熬上几年了。”
  张太守拿袖子擦汗,笑得讪讪,“算不上熬,能为朝廷做事,是下官的福分。”
  这些都不过是官场上惯常的场面话,高宥看得出来这张太守胆子怯懦,宁愿把自己嘴缝死了,也不愿意多说一个字,来给自己惹祸上身,其实这样的人说难对付,也不尽然,只要把火引到他们自己身上,让他们不能隔岸观之,那不管是不是迫不得己,总归想再明哲保身是不能的了。
  于是笑意更深,“也是,到了太守这个年纪,功名利禄也都享用尽了,只盼着儿孙满堂,共享天伦之乐,就是人生的第一大要紧事了。”
  张太守对高宥是存了警惕之心,但这句话却引来了共鸣,说起家长里短,总比动辄杀戮要温柔的多,他年纪大了,经不住折腾了。
  张太守频频点头,“是啊...一生功名尽是空,唯有老妻相伴,盼子女顺遂....”
  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再看高宥,眼里满是叫人生惧的笑意,张太守脸色白了几分,哆哆嗦嗦道:“殿...殿下,下官的家人都是无辜的,还望您能..能高抬贵手。”
  高宥弯了唇,拍了拍他的手背,“张太守这话倒叫我糊涂了,咱们说话,又同太守家人有什么关系。不过太守这么一提,我倒是想起来这么一句话,‘倾巢之下,安有完卵’,若是流匪之事迟迟不除,圣上震怒怪罪下来,首当其冲的就是张太守啊....”
  后来两个人又说了许多话,张太守出来时浑浑噩噩的,聊了什么自己也记不大清,满脑子只剩下那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
  才刚到自己落脚的宅邸,就看见几队披甲押刀的兵卫将自己宅邸里外都围了个遍,一个衣袂翩然的俊秀郎君盈盈含笑,在那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元易自报了家门后,笑道:“我们四殿下最体贴人的,知道太守上有老下有小,那点俸禄恐怕养不起一家子人,特送了补己给太守,近来流匪动乱,殿下又怕太守遇上什么危险,拨了一队精兵替太守把守着门,太守放心,连只苍蝇也飞不进来。”
  张太守彻底傻眼了,再加上元易也没压嗓子,在门外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说出来了,惹得来往行人纷纷侧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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