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顾青姿
时间:2021-04-09 09:56:54

  谢奚骄傲的说:“下乡的时候见当地的人,冬天就是这样育种的,小规模的育种成本也小。”
  崔邺看了眼这个暖棚的尺寸,倒是说;“可以开一排,到时候冬天就什么都有了。”
  谢奚耻笑他:“你想的未免也太好了,我哪来的那么多人?哪有那么多精力?”
  崔邺笑说:“这时候,我的用处就来了。”
  谢奚听的笑起来,她蹲在地上撒辣椒籽,边说;“那和我说活你的用处,我酌情考虑一下。”
  崔邺站在菜畦边看着:“送你人,送你钱,送你一个总管,让你免受这种人事管理的烦扰。”
  谢奚听的笑起来,问:“接下来要不要成立一个公司,你做老板,我做技术员?”
  崔邺看着她麻利的浇水埋土,淡淡的说:“老板……总归都是你的。”
  谢奚没听清楚,扭头茫然的看他。
  崔邺看她只觉得哪里都可爱,笑说:“我今日进城一趟,去卢家一趟,探听一声卢家的意思。再者还要去见几个人。”
  颇有些交代的意思。
  谢奚问:“这么快?也不必这么着急。”
  崔邺主要是想见人,去买地。谢奚没有精力和时间管这些,每日的琐碎已经耗尽了她的时间,他要做的就是让她脱离出来,安安稳稳的做她的实验和研究。
  学术专业的人,不适合被打扰,生活的琐碎,就留给他来打理。
  谢奚并不知道他想的这么多,急着说:“那你等等。”
  崔邺见她慌里慌张笑说:“不着急,我傍晚就回来了。”
  谢奚着急的不是这个,是早饭。
  送走崔邺,她继续忙她的事业,育种的合理习惯和成长记录都需要文字性的记录。她能记忆起来的专业性文字也都要默下来。
  崔邺带着五书回城,路上五书就说:“夫人昨日出门前就让我务必带郎君回家。”
  崔邺本不想回去,又想和崔程说了要照看一家老小,不看也不成,就让五书先回家。卢氏等了他一晚都没等到人,见他一早终于回来了,急匆匆的问:“你腿还没有好,怎能乱跑。你祖母早上来问了三次都不见你人。”
  崔邺安慰她:不过是生意上吩咐一声,又累不到我。”
  卢氏对他全是愧疚,全是无能为力的自责,崔邺倒不知道她心情那么差,笑说:“我过去看看祖母。”
  崔老太太正在正堂里写信,她本就是言情书网里出来的世家女子,一手簪花小楷写的极漂亮。
  听见身边的嬷嬷说:“五郎来了。”
  她收起笔,看着崔邺拄着拐棍进来,步步沉稳,毫无异色的问候她。
  崔邺先笑说:“母亲和我有些恼了,说是祖母问了我几次都不见我人。”
  她看了崔程的信,崔程并不瞒她,柬之在河西道做了什么,造了什么罪,她都知道了。
  崔老太太看着他仿佛毫无异色,一身伤拄着拐杖,仿佛就像是受了点皮外伤一样。这样的寄孙儿,不怪崔程说,他心性坚韧,能忍常人不能忍之事,崔家小辈怕是谁也不及他。但也要看着他些。
  崔老太太放下笔招呼他:“怎也不休息几日,你母亲整日的担心你。”
  崔邺问:“祖母找我可是有事?”
  崔老太太开门见山:“我收到了你父亲的信,柬之在河西道上,差点丢了性命,我总要质问你老子一声,我把好好的孙儿给他打发过去了,他差点给我还不回来!”
  崔邺嗐了声,笑说:“这个和父亲没关系,你要是质问他,那他也有点冤枉了。再说我这不全须全尾的回来了吗。”
  崔老太太问;“那柬之接下来呢?”
  崔邺也不瞒着老太太:“年后看吧,河西道的事我暂时没有精力了,暂时修养好身体再说吧。”
  崔老太太见他难得的面露疲色,拍拍他的肩膀说:“柬之坐吧,不要久站。”
  崔邺坐在她身边,老太太问:“你父亲说你肩上挨了一箭,才能下地,就非要回来。”,说着叹气:“你简直胡闹!”
  崔邺不想老生常谈,搪塞:“父兄军务繁忙,生意上的事总是烦扰,还是回长安静养才好。”
  老太太极少管束小辈,顶多都是劝谏几句。不聋不哑不做家翁,她深知这个道理。
  崔邺劝她:“祖母不必担忧,我知道轻重。”
  老太太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轻叹,无奈说:“柬之是信不过我,也信不过你父亲吧。你若是因你母亲对我们有怨言……”
  “祖母这是见外话,母亲掌家,从来没有在祖母这里受一点委屈,婶母开朗多有帮衬。她自己也是多有感恩。”
  老太太始终摸不到他的脉门,几番试探都被他堵回来,也就不再提起了。
  崔邺心知她什么心思,但这不是他的恩怨,他自然不会接手,只安慰:“我与两位兄长之间毫无间隙,祖母不必担忧。我说过的话算话,不论到什么时候,我的家财,崔家子弟可以随时取用。”
  老太太再毫无话说,自嘲:“让你安心静养,我这是糊涂了,上了年纪就是话多。”
  等回了院子,卢氏已经备好了饭等着他了,见他回来,就拉回了自己院子,饭桌上说:“我这几个月物色了几家不错的本分人家,家世清白,只是门第差些,咱们只要不讲究,也是可以的。我见了其中两个小娘子,颜色正好,青春活泼。我替你看着,定叫谁也不能轻视了你,过几日我来安排,你先见见人……”
  崔邺皱着眉,不可思议的看着她。
 
 
第54章 五十四   直女的直球
  他好半天才回神, 心里叹气,这是自己给自己找了更大的麻烦了。
  当妈的人特别容易不信邪,而且护短不讲道理。
  他琢磨了片刻, 才措辞:“我身体将养还需要时日, 不急于这些事。”
  卢氏固执的说:“怎么能不急!你都二十岁了, 你弟弟过了年就该成亲了。”
  崔邺对这普遍在读高中的年纪就结婚的传统实在觉得心塞。但是没理由反驳。
  想起谢奚说的阿圆, 赶紧岔开话题问:“阿圆可定下人家了?”
  卢氏听了顺着他的话头说:“还没有,你舅舅现在就是书院的夫子, 卢家早已衰败, 阿圆天真娇憨,若真是定了高门, 也怕她吃苦头。慢慢再看吧。”
  崔邺问:“不知舅舅舅母的意思……”
  卢氏:“你舅舅想寻一门寻常的读书人家, 不能辱没了卢家的门第,你舅母倒是没那么多要求, 只要对阿圆好就行。”
  崔邺斟酌了一下,说:“我倒是知道一个和阿圆同年的小郎君,为人稳重, 也算知根知底, 翻了年就去河西道替我看管生意。”
  卢氏笑问:“当真?”
  崔邺点头, 见她问的不急切,怕也是不当回事。
  卢氏欣喜之后又丧气说:“不知你舅舅的意思, 毕竟是生意人,卢家百年诗书传家,到了这一辈,家长女儿无以为继嫁做商人妇,怕是你舅舅断不肯答应。可若是人可靠……”
  崔邺改口:“倒也不至于,那小郎君年少, 也可从军,或者另搏一个出身,至于百年望族,倾覆也不过是一霎之事,寒门学子青云直上,也未可知。”
  卢氏笑着说:“你走南闯北,见多识广,讲的道理总是比我多。这事你要同你舅舅好好说。但愿你舅舅能看开些。”
  崔邺怕卢氏心里不舒服,安慰她:“我早听说了舅舅在书院里最得学子们喜爱,舅舅是真正的才思兼备。很得学子们的敬重。”
  卢氏笑起来有些骄傲的说:“你阿公当年才是久负盛名,求学的学子从年头排到年尾。要不然我也不能……”
  说完又落寞一笑。
  崔邺赶紧给她夹菜哄说:“不说这些了。快尝尝。”
  饭后他带着礼物去卢家,卢兆林和表兄都不在。
  舅母李氏见了他素来客气,卢家自进了长安城,几乎都是崔邺养着,李氏心里清楚。心里也感恩。
  文人清贫崔邺一直知道,也不在乎这点钱。
  阿圆被李氏拘在家里学女红学家务,见了他欣喜的抬脚就朝他跑来,欣喜问:“五哥什么时候回来的?”
  崔邺问:“我也是刚回来,要不要去看你姑姑?”
  阿圆想都不想:“要!”
  李氏频频皱眉提醒她注意女孩子的仪态,阿圆没看到,兴冲冲的问:“阿晚说你要送她一只波斯猫,你带回来了吗?”
  崔邺遗憾的笑着说:“没有,猫还在凉州,带回来需要些时日。”
  阿圆:“谢姐姐有一只猫,叫狸奴你见了吗?特别乖。”
  崔邺哄她:“你若是喜欢,可以养一段时间。”
  阿圆看了眼李氏,知道这事不能随便答应。
  崔邺回头看了眼五书,示意五书将礼物给她,哄说:“去看我给你带什么礼物了。”
  阿圆看着那个大盒子,也知崔邺和母亲有话说,抱着盒子开心的回房间去了。
  李氏叹气说:“她始终长不大,总是这副小孩子心性,不知往后要吃多少苦头。”
  崔邺问:“阿圆娇憨可爱,自有福气。不知舅母可有中意的人家了?”
  李氏对这个外甥是充满遗憾的,崔邺几乎样样都合她的心意。
  “倒是你舅舅有几个学生……”,只是家境贫寒,李氏始终不愿意阿圆后半生困顿。贫贱夫妻百事哀,她贫苦了半生,总希望女儿过得好一点。
  崔邺先开口:“我开口,其实有些不合适,若是舅母不中意,可以当我没有说。母亲也和我提起过阿圆的亲事。舅母大可放心,我是阿圆一辈子的五哥,不论什么时候都会护着她。我这里倒是有个合适的人选,和阿圆同年,年后会去河西道上替我料理生意,性情也温和,这孩子和我有些渊源。”
  李氏惊讶的看他,等消化了他的话,问:“可有读书?”
  崔邺:“零散读了些。舅舅怕是不会答应。”
  李氏不敢当即答应,但也知崔邺办事可靠,听的有些心动。
  崔邺笑说:“我就是一说,舅母若是有意,等哪日我带他来,舅母可以看看人。毕竟是阿圆一辈子的事,不能草率。”
  李氏听着崔邺的安排很满意,答应说:“过几日我去看看你母亲。”
  崔邺知她算是答应了,应下了此事。
  等从卢家出来,他才去了平康坊。西郊的地有些麻烦,他还需要和人问一问,走动走动关系。
  一直到暮色起时,他才回了田庄。
  谢奚从太阳快落山开始就等着他了,直到灯火通明才见他回来,还是满面疲色,但见了她就笑说:“我今日办了件大事,待会儿听了,你定要夸我。”
  谢奚催他:“快吃饭吧,等饭后再夸你也不迟。”
  崔邺见她焦急,安慰:“我刚从酒肆出来,约人吃饭有些晚了。”
  谢奚瞪他:“现在就能喝酒了?你这么能耐吗?”
  吴媪留了饭,谢奚为了等他,也没吃。
  两个人坐在谢奚的房间,崔邺说:“过几日我带阿武回家一趟,让家长看看,若是舅母看上了,这件事说不准就能成了。”
  谢奚惊讶的问:“真的?”
  崔邺尝了口她炖的汤,低着头开玩笑说:“自然是真的,我为了两个孩子的未来,奔波了一日。第一次操心别人恋爱结婚。”
  谢奚看着他,若有所思了片刻,问:“你说,我现在和你谈恋爱的话,不能算劈腿吧?”
  崔邺听的立刻咳了起来。
  哭笑不得的抬头看她,不知该问谈恋爱,还是该问劈腿的事。
  谢奚以为他没明白,继续问:“就我那个卖身契一样的婚约不解,我是不是就不能轻举妄动?”
  崔邺忍着笑,但是立刻就忍不住了,笑出声来。
  谢奚瞪他一眼,见他越笑越开怀,忍不住威胁:“你再笑,我不和你吃饭了。”
  崔邺忍住笑,看着她,温柔的说:“你是你,婚约是婚约。没事,退亲的事我来处理。我会保护好你。你放心谈你的恋爱。”
  谢奚被他说的脸热:“这可是你说的,你要是惹我,我就找小弟弟去结婚了,反正不是我吃亏。”
  崔邺又笑起来:“对,左右你都不能吃亏。”
  被谢奚白了一眼,脸上依旧都是笑意。
  谢奚觉得和他直接讲比较好,她不会暧昧试探,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
  她的概念里没有‘慢慢体会’这种说法。也没有考验这种选项。
  等吃完饭,谢奚又问:“那,现在我们就算男女朋友了吧?我可以问你一些隐私的事了对不对?”
  崔邺笑着说:“可以。”
  谢奚不确定的说:“你和我讲讲,你从前吧,什么都可以,可以是工作,也可以是前女友。”
  崔邺实在喜欢她这样的爽快,她就像六月深林幽潭里的碧水,清澈的毫无杂质。
  “前女友只有一个,人就不评价了。谈了很多年后来散了。我生活的区域就在cdb附近,休闲时间也有迹可循,不抽烟偶尔喝酒,但是不贪杯。其他的闲暇时间会和朋友打球……暂时就想起这么多,感觉好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他笑着说。
  谢奚听的点点头,煞有介事的说:“我特别容易相信别人,只要你说的,我就信。至于我呢,工科女,农业专业,职业之外的时间都混迹在历史史料这些莫名其妙的坑里,是个没有故事的女同学。”
  崔邺纠正她:“是个十分有魅力的女同学。”
  谢奚听的笑起来:“虽然平凡不起眼,但是我还是觉得我其实挺优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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