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顾青姿
时间:2021-04-09 09:56:54

  崔邺双手掬起她的脸,在她额头、鼻尖轻轻亲了一下,最后落在唇上,亲完后哄说:“所向披靡的谢小姐,没有困难能难住你,加油。”
  谢奚抱怨:“你这叫给自己找占便宜的借口。”
  崔邺问:“那要不然你想怎么样?”
  谢奚盯着他的眼睛,凑上去在他脸上亲了下,觉得不过瘾,又凑上去在他下唇上咬了一口,疼的崔邺嘶了一声。赶紧伸手捂着嘴,简直哭笑不得。
  谢奚抿着嘴,想笑又忍着,幸灾乐祸说:“大概就是这样吧。你要是不服气可以咬我试试。”
  崔邺无可奈何的揽着她抱在怀里,笑着悄声说:“我栽你手里可真是不冤…”
 
 
第59章 五十九   退亲未遂
  第二日一早谢奚换了身绛红色暗纹的圆领袍, 阿月替她将头发挽好,谢奚看了眼自己的衣着,问阿月:“不难看吧?”
  她穿了身男装, 梳着女子发饰, 看着异常洒脱。阿月伸手抚抚她的衣服, 笑着说:“娘子这样穿非常好看。”
  谢奚扭头见她面色有些寡淡, 转眼她就成了十四岁的小娘子,有了少女的多愁善感。
  谢奚看了眼礼物盒子, 听见崔邺在外面说话, 提着盒子出门说:“我午后进城一趟,最迟傍晚回来。”
  崔邺正背对着门和鲁伯商量暖棚的事, 听见她说话, 回头见她一身红装,呆愣了片刻, 笑问:“这么兴师动众呢?”
  谢奚鼓着嘴眼睛滴溜溜的转,笑说:“那是当然,这是我的大事。”
  崔邺问:“是吗?”
  谢奚问:“你不回家吗?带我一程。”
  崔邺回头和鲁伯说:“工匠来了之后你看着安排, 这个季节本来不适合动土, 为了不影响年后的播种, 先修吧。”
  嘱咐完回头和谢奚说:“你等等我,我确实要回去一趟。”
  谢奚凑近他耳朵说了句:“这样看起来可真像个上门女婿。”
  崔邺问:“当真?”
  谢奚见他没羞没臊的, 扭过头不理他,神采奕奕的进厨房了,吴媪正在蒸饼,见她进来问:“想吃什么?”
  谢奚无所谓的说:“我喝一点粥就可以了,我进城有事办。你们不用等我。”
  王媪进城后听说给儿子看了门亲事,就不回庄上了, 阿月一个人回来,谢奚见她这次回来后有点惆怅,猜她应该知道阿武和阿圆的事了。
  崔邺上车后,谢奚坐在他身边,凑近闻了闻他身上的味道,问:“什么味道?这么香?”
  崔邺不明所以,耸起肩闻了闻,摇头说:“没有啊。”
  谢奚又作势闻了闻:“当然是仙女的味道。”
  崔邺扭头笑着说:“那让我多闻闻。”
  说着凑近揽着她的肩膀顺势靠在她肩上。
  谢奚和他闹成一片,躲来躲去:“你让开,别跟我闹。给我严肃点。”
  崔邺笑说:“我送你到陆家,我在外面等着你。”
  谢奚懵懂的睁大眼睛转头看着他,问:“什么意思?送我进去退亲,你等着接盘?隔壁老王的节奏?”
  崔邺伸手掐着她的脸,半是威胁半是哄骗:“把你从乡下学来的那套耍流氓的套路给我改一改吧。”
  谢奚尴尬的笑笑:“什么叫乡下,总不过都是些钻小树林的黄段子,你们有钱人不开玩笑的吗?”
  崔邺撩起帘子看了眼窗外,已经进了西门,他改了话题:“今日带你尝那家烤肉。”
  谢奚问:“哪一家?比鲁伯烤的还好吃吗?”
  崔邺:“你尝尝看吧。”
  谢奚察觉他转了话题,也不追问,等到了陆家,她回头嘱咐崔邺:“不用等我,我之后回家一趟,你去忙你的。”
  崔邺笑说:“我去一趟崇仁坊,你去那里等我。”
  谢奚应了声,见她进了门崔邺才扭头和五书说:“先回去一趟。”
  谢奚提着礼物在门口报了声:“谢家女儿上门拜访陆家祖父,麻烦进去报一声。”
  门口的仆人没见过这样上门的客人,不敢耽搁匆匆进去通传,不过会儿见陆益之出来了,见了她,面色有些晦涩难懂,谢奚像见到朋友一样,说:“这么上门有些失礼,我也不耐烦带个仆人。失礼的地方还请见谅。”
  陆益之看到她那一瞬间是满心欢喜的,可是一瞬间后又清醒,她是个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人,她极不喜欢陆家自然不是来专程访客的。
  他收起情绪:“雀奴不必如此,在我这里没有失礼二字。”
  谢奚问:“你祖父在吗?”
  陆益之直觉事情不简单,问:“雀奴找祖父什么事?”
  谢奚淡淡提了句:“故人的一些旧事。”
  陆益之听的心口一紧,扭头看着她,她难得的将头发分开编成两股挽在脑后。头顶的毛茸茸的头发翘翘的,这样看起来才像个十几岁的小娘子。”
  等进了院子,陆益之朝屋子里的人说:“祖父,人我替您领进来了。”
  他并不进去,站在门外眼神示意谢奚先进去。
  谢奚感觉到他的视线,但是没有回应。
  她跨进去,没有看到人,直觉陆温不是很喜欢她的不请自来,索性对着空气说:“谢家阿奚不请自来,给您赔罪了。”
  陆温就站在屏风后面的书案前,正在写字,听见谢奚说话之后:“进来吧。”
  谢奚绕过屏风,看了眼,陆温六十有余,身材健硕,脸上短须,目光炯炯,丝毫不见龙钟姿态。
  见她进来说:“来,过来看看。”
  谢奚走近看了眼:端方君子。
  字迹苍劲浑厚,担得起一代大家的名声。
  陆温将笔递给她,谢奚迟疑的看了眼,接过笔,陆温随手拿起字,揉成团丢弃在地上,和谢奚说:“随意写几个字看看。”
  谢奚并不怯场,她的字比不上陆温,但是也不差,她对自己的字很自信的。
  挥笔一蹴而就:流水今日,明月前身。
  陆温眼里都是欣赏之色,又有些遗憾。
  谢奚歪着头看了半晌自己的字,问陆温:“我父亲和陆老可是有过节?”
  陆温:“不曾。”
  谢奚又问:“那我父亲,可有愧于陆家?”
  陆温:“也不曾。”
  谢奚放下笔,看着他说:“父亲前些日写信给我,和我说了些事情,其中提到了我和陆家三郎的亲事。”
  陆温直接说:“谢脁归来,你们即可完婚。”
  谢奚笑笑摇头说:“父亲倒是没有提婚事,只让人给我带回来一物,说我若是想退婚,便上门去退吧。”
  陆温面有慍怒:“你们谢家也莫太不知足。”
  谢奚丝毫不惧他,她生来懂得就是人人平等。对长幼尊卑有别毫无概念。
  奇怪的问:“您这话有些没道理,结两姓之好,本是善事,我们谢家门庭败落,无意高攀,这本就是谢家的诚意,何必这样呢?”
  陆温还没见过哪家的小女儿能这样无理的理直气壮。
  又怒又笑:“你父亲难道没有教你长幼尊卑的道理吗?”
  谢奚故意说:“我父亲倒是个不要讲规矩的人,我们谢家就是这样的人家。这东西是你们陆家的,您确定不收吗?”
  陆温盯着她,气氛僵持着,问:“你确定这是我们陆家的东西吗?”
  谢奚笑说:“这我可不知道,父亲只将东西交给我,让我传话给您说,谢脁和卢恒书和你早已经不是一路人了。”
  陆温听的面色怒意更甚。
  谢奚感觉他下一秒仿佛就要上来和她动武了,结果他忍了又忍,最后居然轻描淡写说:“是吗?”
  谢奚真是佩服他变脸的功夫。
  她试探问:“谢家的铜凤卣,可否还我?”
  陆温看了眼她写的字,没有接话,却说:“小小年纪,倒是写的一手好字。”
  谢奚最怕和这种人说话,天一句地一句的,她简直无力招架。
  她老神在在的说:“自小练的童子功,总归要有些成绩。”
  陆温又问:“檄文也是自小练的吗?”
  谢奚没想到他还记得春天的风波,不甚在意说:“我们谢家的人向来没什么规矩,会写檄文有什么可奇怪的。”
  陆温莫名的说:“你倒是和你父亲极像。”
  谢奚退后一步,靠在桌上,问:“我想问一声,谢脁一介商贾,何德何能能和你们陆家结亲?”
  陆温想起二十年前的事,有些恍惚。
  卢恒书死了已经十年了。
  谢奚见他面色平静,立刻改口说:“我是来交换信物的,还请陆家祖父莫要为难我。”
  陆温咬死不接话,看着她说:“你们谢家人不讲规矩,但我们陆家人却也重诺,定下的亲事没有无缘无故退的道理。”
  谢奚听他这样不讲理,就有些动怒:“您别和我耍这种威风,我们谢家不想结的亲,就没有成的。陆家重诺,但也不用拿我们谢家人做陪。长安城里有的是人陪你们喜结良缘,历经两朝,陆家必有你们厉害的地方,权利是个好东西,可惜我们谢家没有。但君子端方,总要有规矩不是?”
  陆温收起她的字,有些可惜的说:“你们谢家倒是尽出狂傲之才。”
  谢奚打嘴仗厉害的很,见他死活不肯还信物,收起方金朔。
  陆温却说:“谢脁若是想退亲,让他自己和我来说。”
  谢奚见他这把年纪这么不要脸皮,有些无奈,索性也放开了说:“父亲年前归家,我会转告他。既然不肯归还,那我就先告辞了。”
  说着朝他浅浅的行了个礼。
  陆温问:“你叫什么名字。”
  “谢奚。”
  陆温又问:“我孙儿哪里配不上你?”
  谢奚不要脸的说:“哪里都配不上。”
  陆温脸色都不好看了。
  谢奚继续说:“学文论道,无论哪一条路都不错,何必拘着他非要走捷径呢?”
  陆温锐利的眼神盯着她。
  谢奚之前没察觉,但是见了陆温后终于明白陆益之为何一直不科考。文采绝好,却偏偏被陆温拘在家里修农书。
  因为当今圣上重农,因为崇文馆这几年毫无建树。因为陆家想要真实的权利,不想再出空头才子。
  她敏锐的时候其实很敏锐。
  陆温没有说话,谢奚发现他这个老年人真的心思很多。这种带着故人旧怨的问题,她根本处理不了。
  看来还是需要老谢回来处理这个遗留问题。
  她最后抱着盒子说:“您安坐,我先告辞了。”
  说着头也不回的出门了,刚出门就看到陆益之一直站在院子里。
  见她出来,平静的看着她。
  谢奚有点亏心的想,不是姐姐绝情,真的是情况不允许,你爷爷真的太气人了。
 
 
第60章 六十   四叔
  陆益之只是静静的看着她, 丝毫没有开口的意思。谢奚也觉得有点亏心,又觉得无奈。这种糊涂账她是真的有心无力。
  看陆温这个态度和谢脁俨然是老朋友,中间还夹杂着一个卢恒书。
  朋友关系处崩了, 这种事情影响到了子孙, 这可真是祖上不积德的事。
  她叹了声气, 陆益之见她脸上似有无奈, 绷着脸说:“雀奴不必如此。”
  谢奚勉强笑笑,说:“今日我就先走了。”
  陆益之顺着说:“我送你出去。”
  谢奚并没有拒绝。
  出了院子, 陆益之问:“是直接回郊外吗?”
  谢奚如实答:“去崇仁坊。”
  陆益之还是文质彬彬的模样, 说:“我让人送你过去,今日午后我要去书院, 就不陪你过去了。等下次请雀奴尝尝我的茶。”
  谢奚听的有些尴尬, 她也暗恋过别人。她能肯定陆益之听到她和陆温吵架了,但是他装作不知道, 倒是让她不好大事化小了。
  等出了大门,崔邺的马车果然还在门口等着。
  陆益之目送着她上了车,攥着拳, 直到看不见她人了, 才回头。脸色晦涩难辨, 守门的仆人见他面沉入水,也不敢上前说话。
  他若无其事的回了自己的院子, 进了书房,心无旁骛的开始写辩经。
  身边的海棠端着茶进来,悄声说:“夫人让人来问,郎君可准备好了?”
  柳氏和陈家关系密切,他也猜到了。
  见海棠急切的等着他回话,他却慢吞吞说:“和母亲说, 我午后回书院和先生辩经,怕是没空陪她去上香。”
  海棠不敢忤逆,迟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退出去了。
  他坐在案前,久久都没有说话。仰面一手覆在眼睛上,掩饰了情绪,自言自语呢喃:“我当真,就这么不堪吗?”
  谢奚上车见崔邺正在看书,她面露笑意,问:“怎么还没回去?”
  崔邺问:“退了吗?”
  谢奚扁扁嘴,遗憾的说:“没有,陆温死活不肯和我好好说,我太小了,有点没资格和他对话。他只认谢脁。还有那么卢恒书。我就想知道那个陆恒书究竟是谁?”
  崔邺:“我外公。”
  谢奚惊讶的看他,想了很久,突然说:“谢脁不得了,和前朝两位帝师称兄道弟的。你说,他不会有什么‘反清复明’的做派吧?要是真那样,我可就真的死的透透的了。”
  崔邺忍着笑,伸手揪揪她耳朵,笑说:“别整那天疑神疑鬼,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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