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七十九 亲吻
一望无际的田地, 初春的天气暖中带着一丝的凉,谢奚绕着矮坡走了一段,和陆益之说:“农耕一事, 无非在粮种、灌溉、赋税, 重点在税。剩下的都是看天命。税之一字, 凭你一腔热血也无用。”
陆益之问:“雀奴对, 这世道可是觉得不满?”
谢奚诧异的问:“为何这么问?”
陆益之笑了下,有些难以描述, 说:“只是觉得雀奴, 有些立身世外。”
他说的已经算很委婉了,谢奚的言论有些不尊, 或者说她从开始说话就是这样的, 他第一次见她,她就光着脚站在稻田里, 仿佛这都是再寻常不过的事了。
谢奚被他说的沉默了,自己反省了几秒,说:“我一个女子, 和你们不一样, 大逆不道些, 也没什么要紧的,对不对?”
陆益之被她的表情逗笑了, 心里默念着。
他心说,给我十年,或许那时候,她……
谢奚还是希望他将来入仕能做一个,有良知的官。不用水至清,但是起码对得起良心。
往回走的时候, 陆益之和谢奚说:“我曾见过崔家六郎写的一篇记,言死而殉道与不死殉道。”
谢奚叹笑了声,有些无奈说:“那不过是我给阿昭布置的的课业,他有些疲懒……”
她说到一半停下,意识到有些不对,扭头看着陆益之。
陆益之平静的看着她:“雀奴远不像一个生在江南闺阁里的小娘子,倒像是宦海沉浮几十载。雀奴不说,我就不问了。但凡是你说的,我都信。”
谢奚被他说的有些紧张,但还是将他的反常,归结于两人的亲事黄了,他心有不甘。
“我说过了,我们的亲事,是父辈……”
陆益之打断她:“雀奴不用多说,我明白。当日谢伯父登门拜访,我就知道了。我是诚心相交,和雀奴做朋友的。还望雀奴不要嫌弃,手下我这个弟子。”,说完后冲她深深的鞠躬。
谢奚赶紧抓着他胳膊将他扶起:“我说了尽我所能,知无不言。说弟子就严重了。既然是朋友,待来日我喜欢游记,喜欢字画和一些小玩意儿,你若是觉得过意不去,送我一两件就成了。朋友不讲这些虚礼。”
陆益之听的笑起来,她在诚信相交上,总是有些稀里糊涂的宽和。
等两人回去,崔邺正在和清华说田地的事,清华正在给他说合并进来的几个总管。
崔邺嘱咐她:“谢奚不爱管这些,你就把威严拿出来,这里面总有些高门奴仆,若是闹事直接发送了,换些老实可靠的人。”
清华:“郎君不用交代我也清楚。”
两人正说着,见谢奚和陆益之回来,崔邺眯着眼看了眼陆益之,清华这才想起说:“陆三郎来了两天了,说是请教学问的。”
崔邺像是不在意的似的,说:“我知道,他校考在即,像谋一个出身。倒是让他撞上了。”
谢奚见崔邺也不惊讶,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这话崔邺爱听,冲她眨了下眼睛。
谢奚被他逗笑了:“你好好说话。别跟我耍花招。”
陆益之站在几步之外,冲崔邺道:“崔五哥。”
崔邺年长他许多,崔家将门,子弟皆上进,没有骄奢的风气,不同时下长安城其他世族子弟那般骄奢贵气,但是也没人敢小瞧他们。
陆益之很早就知道崔邺,他常年混迹在平康坊,人缘非常好,不管和什么人都能说上话。
父亲曾说,崔家五郎,是个心思灵巧的人。
崔邺对陆益之没那么多敌意,两人差的年岁很多,再加上他和谢奚的缘故,对陆益之更多的像是小辈一样看待。
“前几日书院碰见舅舅,说你闭门学经,倒是有些遗憾。”
陆益之恭敬的答:“先生讲学,博大精深。是我不能领会,有些惭愧。你们聊,我去休息休息。”
谢奚和他点头致意,她这里来的朋友,都是随意。
等人走了,崔邺似笑非笑的问:“谢老师当的过瘾了?”
谢奚见他酸溜溜的语气,忍着笑说:“还行吧,主要是这个学生比较聪明。教起来也轻松。”
崔邺:“怎么个轻松法?说来听听?”
谢奚一本正经的胡扯:“聪明、上进,就是好学生。”
崔邺瞟她一眼:“行了吧,他是早恋走进死胡同了。扒着你不放,青春期的问题少年,你真当他是潜心向学?”
谢奚看着他,淡淡说:“那你可就有些太自负了。”
崔邺问:“打赌吗?”
谢奚:“赌什么?我的学生,只要我愿意教,我就能把他教出去,不会让他陷进这种小小情爱里,你信不信?”
崔邺见她坚决,陪着说:“也不是不行,他若是有魄力,倒也是能走出一条路来。”
谢奚进厨房倒了杯水,出来说:“崔邺,你有些太自负了。”
崔邺看着她很久都没说话,就那么一直看着。谢奚觉得气氛有些怪怪的,看到最后两个人都脸上开始笑起来。
崔邺还是不说话,谢奚感觉他不高兴,但是他就是不说,以柔克刚,就那么看着她一句话不说,看到她自己心软。
谢奚心里吐槽,狗男人。
因为下午的小风波,晚饭的时候,崔邺一直很沉默,谢脁倒是有些高兴,和陆益之饭桌上一直聊学问聊长安城里的故人,谢昭跟着附和几句,谢脁教育谢昭:“和陆家兄长学习,他可是长安城的神童,自小就有才名。”
陆益之惭愧的谦虚:“谢伯父羞煞我了,小小年纪当不起这等盛名。不过是别人吹捧罢了。”
谢昭认真说:“书院的先生都夸陆三哥才学出众,尤其三哥诗书一科极好。”
谢昭是个特别让人喜欢的小孩,他有所有小孩喜欢的善良、单纯和宽容。
一点都不娇气,搞的谢奚非常好奇他母亲究竟是谁。
谢奚一直和崔邺坐在一起,低头不参与话题。
见崔邺扭头看她,她张嘴不出声问:“还生气呢?”
崔邺看着她,不像生气,又不像开心,就是不说话。
等她起身回灶台上看火,崔邺的筷子掉地上了,他起身过来换筷子,谢奚看了眼那边饭桌上的人,他站在身边并不看她,谢奚悄声哄他:“还小心眼呢?”
崔邺见她慢吞吞凑过来,低头取筷子的空档,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唇上亲了下,然后若无其事的扭头回去了。
留下谢奚像个贼似的扭头警惕的看了眼饭桌上的人,见没人看他们,她才掩饰了砰砰砰的狂跳的心。
简直莫名其妙。
之后两个人在饭桌上再没看对方,她坐回去伸手在他腿上狠狠掐了一下,他脸上无异色,默不作声的抓着她的手,包在手心里,谢奚挣扎不开,但是怕其他人看出异色。装的若无其事。
饭后吴媪和瑶姬收拾饭桌,她急匆匆起身说:“我回去翻本书,逃也似的回房间了。
崔邺慢吞吞跟在后面并不着急的样子。
陆益之看着两人暗潮涌动,神色莫辨。
谢奚进了门,才忍住脸上的红,崔邺连门都不敲,轻车熟路进门一反锁,将她掬在怀里,问:“故意气我呢?”
谢奚抓起他的手就咬,又下不了狠心,恶狠狠说:“谁让你在人前捉弄我的?”
崔邺凑她耳边嗅嗅,张口就咬她耳朵,谢奚被吓了一跳,缩起脖子,恼怒:“你再咬我试试!”
崔邺边笑着边漫不经心说:“你继续叫,我明天给你想理由。”
谢奚这才意识到,转身过来钻他怀里含糊骂道:“崔邺你这个混蛋!”
崔邺笑着并不在意,揽着她的腰,慢慢的摸索,谢奚痒的扭来扭去:@你别乱动,给我老实点。”
崔邺:“这不是我该说的吗?”
谢奚仰头刚准备骂他,就被他堵了嘴,攻城掠地,势不可挡。
空气都是甜的,谢奚仿佛能听见他的笑声。
崔邺揽着她的腰将人困在怀里防止她挣扎。
亲着亲着,他还偷偷说:“后来瘦了,连腰都细了。”
谢奚只觉得他的气息喷在她脸上,连呼吸都是交融的。
她喘着气,眼睛湿漉漉的看着他,崔邺轻笑着悄声说:“别这么看我,我忍不住想吃了你。”
谢奚埋头在他怀里,恨恨说:“我想掐死你。”
崔邺这才接着说:“要不是你现在这个年纪不合适。”
谢奚又想起他退亲那回事,开始笑场。越笑越开怀。
崔邺扣着她的肩膀,和她对视着,谢奚笑的断断续续问:“不是说,是,你的身体不行吗?”
崔邺看着她,像无可奈何似的,问:“你要试试吗?”
谢奚才不惧他,依旧笑的放肆,结果天旋地转间,被他抱起,两步就到了小方炕上,等谢奚惊呼一声后,崔邺已经附在她身上了,一手摸在她额头,一边说:“非要我把你就地解决了,你才甘心?”
谢奚缩着脖子,萌萌的说:“你敢。”
崔邺哄她:“来,亲我一下。”
谢奚凑上去在他侧脸亲了下。
他继续提要求:“往左一点。”
谢奚在他嘴角亲了下。
崔邺看着她像只兔子似的,笑起来。反身躺在她身边,将人抱在他身上,笑着说:“我等着你长大吧。”
第80章 八十 风起
谢奚看着他一脸无可奈何的样子, 忍着笑,催他:“快出去吧,再不出去, 老谢要进来了。”
崔邺两手垫在脑后, 笑说:“请我, 我都不出去了。”
谢奚扭头看着他:“你爱出去不出去, 我才不管你。”
崔邺一手揽过她,靠在怀里, 笑说:“行了, 不逗你了,乖乖睡一会儿吧, 我有几日没好好休息了。”
谢奚偎依在他身边, 问:“你忙什么呢?生意出问题了?”
崔邺看着屋顶:“没什么大事,崔家回来一个叔父, 有些事不好脱身。”
谢奚问:“他盯着你吗?”
崔邺笑了声:“倒也不是。”
崔冕大概和崔程有联系,对他一直有怀疑,崔冕始终觉得他不可靠, 这段时日每日都要揪着他。
谢奚笑说:“我没日都要下田, 写报告。”
崔邺揽过她亲了下, 说:“睡吧。”
谢奚抿嘴笑起来,笑着笑着:“你滚蛋吧。”
崔邺出了门, 见转角房间的窗开着,他看了眼,和坐在窗口的陆益之遥遥相望了一眼。他若无其事的转身进了房间。
第二日一早,鲁伯领着几个田庄的总管过来,谢奚一早上人还没清醒,拿着包子边吃边出门, 见院子里的人,眼神问鲁伯,结果清华拿着账本,说:“和我来说吧,一个一个按顺序来。”
谢奚笑说:“你来吧,你处理吧,我去田里看看。”
崔邺见她溜了,笑说:“等等。我有事和你说。”
谢奚站在田埂上:“什么事?”
崔邺:“这田庄的土地这几日合并后,账务有清华管着,下面的总管你可以不管,至于田里的事有鲁伯。五书暂时没回来,回来后让他过来帮你盯着,我暂时用不到他。”
谢奚:“你忙你的吧,人我自己物色,我不能一直靠着你,再说了这和做生意不一样。”
崔邺看着她,又不说话了。
谢奚:“你又怎么了,我用不着你这么小心翼翼的,不知道阿武到没到,也不知道凉州的天气怎么样。”
崔邺叹了声气,她可真是顽强,像棵小白杨。
谢奚又说:“我在这附近走动了几次,丢下的地图又捡起来了,绘制了一点,真是耗费心神。”
崔邺感兴趣的问:“长安城周边的地图都绘制出来了?”
谢奚神气的说:“舆图勘测要看水文山川,其他地方我没走过,只有向西的地图。”
崔邺保证:“等忙过这一阵,我带你去周边走走。”
谢奚调侃他:“这么识趣?这么久都没见你这么积极。”
崔邺老神道:“你要是想去,现在走也方便。”
被谢奚白了一眼。
谢奚催他:“快回去吧,看见你就心烦。”
崔邺看了眼远处的翠色,遗憾说:“我要回去了,你忙吧。”
和谢奚一分开,他就回城,才进城门就遇见到了长兄,崔鹏满脸风尘见了他惊喜问:“五弟?”
崔邺笑着说:“我估摸着你这几日就要到了,你信中说在金城逗留半月,家里等你许久了。”
崔鹏笑说:“我早就等不及了,奈何实在走不开。”
他夫人就是金城人。
崔邺跟着他进马车,问:“凉州可安好?”
崔鹏笑着也不答,只顾问:“家里怎么样?祖母呢?母亲呢?听说四叔回来了?”
崔邺边笑着边说:“都在家,都好,祖母等你多日了。”
崔鹏性格良善,见他人还没回复,有些后怕的说:“我听刘长史说了,你当日尤入虎穴,生死夺命走了一遭。我竟毫不知情,愧为长兄……”
崔邺不在意的说:“大哥这话就严重了,我也不过是做生意,河西道上这几年的生意也没少麻烦两个兄长。”
崔鹏却严肃的说:“柬之,我知你的性情,我既是长兄就该看护好你们。”
崔邺无奈的笑了声。
“我知错了,大哥莫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