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顾青姿
时间:2021-04-09 09:56:54

  崔邺看的仔细,谢奚绘的认真,两个人到午后都累的够呛,谢奚脖子发酸,指着向西的地方说:“这里向南是秦岭山脉,不太准确,是我自己估摸的尺寸。”
  崔邺见识了她的手艺,佩服说:“没学文,可惜了。”
  谢奚笑了声说:“不过是小时候消遣的兴趣,要是真干这个,未必能养活我自己。”
  崔邺只觉得她是个宝藏。
  两个人饿的要命,正说着袁掌柜的马车就进了院子,谢奚推开窗看了眼,和他努努下巴。
  崔邺看了眼,出门问:“出什么事了?”
  梁城下了马车好奇的看了眼院子,才说:“郎君,进屋细说吧。”
  崔邺又退回来。
  谢奚不可思议问:“你来我屋里谈事情?”
  崔邺顺手放下中间的帘子,哄她:“你忙你的。我等会儿去准备点吃的,你休息休息。”
  谢奚听的失笑,他这是真把这里当家了。
  梁城进了屋,崔邺给他倒了杯茶,招呼:“坐。”
  吓得梁城站着直推辞。
  袁掌柜倒是习惯了,接了茶坐下,回头说:“坐啊,郎君不讲究这个。”
  梁城这才坐在袁掌柜身边。
  “那千顷滩地已经办妥了,只是现在还是芦苇荡,郎君买这些做什么?有些附近的渔民的船还停在那里。”
  崔邺问:“到时候那里你多操心,上游的河堤修好,那里就是沃土。到时候是种稻的好地方。”
  梁城叹笑:“这都是何年何月的事了。郎君未免准备的太早了。”
  崔邺并不反驳,问:“生意可还顺手?”
  梁城听着只觉得怪异,这是他的生意,怎会问他顺不顺手。
  崔邺见他不答,又说:“这条路上的事多,你脾气不如段冲压得住人。但是每个人行事都不一样。你有什么难处和袁掌柜说。”
  袁掌柜笑说:“郎君又把人推给我了。”
  崔邺笑说:“里面的生意多着呢,今年南地的粮米生意,你上心一些。万事一个字,不要贪。生意有生意的规矩,我这个人脾气好,喜欢赚钱,但是人比钱重要。赚钱可以,但是不能坑穷人。”
  梁城笑说:“郎君的规矩我知道。”
  崔邺见他还算懂规矩,安慰他:“下面的人,性子难免野,多驯服少欺凌。讨生活的人多数没有那么十恶不赦。不过是穷生奸计。”
  梁城没想到他会这样说。
  袁掌柜笑说:“郎君不厚道,这良善你做了,我就只能当这个恶人?”
  崔邺笑说:“行吧,你们自己说吧,生意上的事,你们自己先说说,好的坏的都可以说。”
 
 
第86章 八十六   崔家琐事
  梁城一一的问, 从粮米生意,毛皮、茶叶、烟丝、分门别类。
  崔邺解释的简明扼要,袁掌柜一直听着, 等梁城问完了, 袁掌柜问:“怎么样?觉得有点意思了, 还是没意思了?”
  梁城温和的笑着, 说:“郎君高智,某佩服。”
  崔邺却说:“江南东道富庶, 但是水患之后, 一直都没有余力。江南东道若是有什么闪失,怕是要出事。”
  袁掌柜听着他的话, 扭头看了他一眼, 梁城毕竟是做管事出身,对这些还是清楚的, 忙说:“郎君忧虑的也是,滩田的田封已经栽好了。若是修河堤到时候那片滩田可就赚疯了。”
  崔邺笑了声,说:“后半年有一笔买卖, 才是重点。”
  三个人细细碎碎的闲聊, 谢奚在里面收起地图, 开始写笔记,有点像做会议纪要。
  等她真的饿的忍不住了, 问了声:“你们吃了吗?”
  袁掌柜这才说:“没呢,谢庄主?”
  谢奚听他的笑声,知道他是个性情中人,起身出来说:“我去料理点吃的,你们继续聊你们的。”
  梁城有点惊讶的看了眼出门的谢奚。
  崔邺冲她嘱咐:“看看有什么,随便凑合一顿。”
  袁掌柜打趣:“哟, 郎君这可不厚道。”
  崔邺笑骂:“得了吧。”
  谢奚进厨房见吴媪不知在那里拔得野菜,洗出来泡在水盆里,割的韭菜也在案板上。
  她带着佣户家的妇人给鲁伯去送饭去了。
  她在锅里给他们留了菜,谢脁领着瑶姬去了东都,去看白马寺的讲经了。家里就他们几个人,平时吃的也简单。
  谢奚尝了口吴媪的笋焖肉,味道还不错。
  她自己也懒得动手了,炒了个鸡蛋韭菜,煮了个汤。
  四个人在厨房里吃饭,谢奚落落大方,问袁掌柜:“你一年过手的钱大概有多少?”
  袁掌柜敲敲碟子,笑说:“谢庄主怎么,要橇我这个位置?”
  谢奚从善如流:“就是随口一问,我没有袁掌柜的本事。”
  袁掌柜看了眼崔邺,见他像没听见一样,笑说:“谢庄主的本事,我是见识过的,非常人能及。”
  谢奚知道说不过这帮做生意的人,也不再说。
  饭后崔邺同那两人进城去了,谢奚去田里走了一趟,回来一身土,吴媪领着佣户们收拾了院子,晚饭后,烧了水,谢奚舒舒服服的在房间里泡了个澡,她怕冷,房间里的暖气还没有停。
  温度正好,她懒得起来,靠在一边迷迷糊糊有些睡着了。
  崔邺本来进城是回家,结果收到阿骨勒的信,阿骨勒这次说的是凉州军马的事。
  他称崔鲲从瓜洲归来,在祁连山下的马场来过好几次,他做主送了崔鲲一匹马,崔鲲称他要去贺赖部驻守,嘱咐他等崔邺来一定让崔邺去贺赖部找他。
  之后又说,甘州备守在粮草上出了差错。崔程在周转,用私印向他提了那一万担的粮米。
  这信里的消息太多了,崔邺在崇仁坊的阁楼里呆了一下午,在这个通讯既不方便的时代,他需要蛛丝马迹的排查和分析。
  最后回了趟家,崔家按部就班,崔冕述职后,在三月会被重新调任,至于调任在哪里,他自己或许是清楚的,但是崔邺不太清楚,和崔鹏聊了很久,崔鹏这几个月会一直在长安。
  崔邺问他:“就不能留在长安吗?”
  崔鹏看着他,有些惆怅,又有些欣慰说:“柬之只管做你的生意,这些事你不必操心。”
  崔邺听着这话,觉得他未必像看起来这样迟钝或者毫无所知。
  崔邺听着院子里崔晚和文戒正在讨论猫能不能吃荷花酥。
  崔邺喊了声:“阿晚?”
  听见她跑着进来了,崔晚趴在门上,软软的说:“大哥,五哥。”
  崔邺朝她招手,崔晚凑过去自然的靠在他怀里,他问:“怎么没和几个姐姐去玩?”
  崔晚认真说:“姐姐们要做针线,我不喜欢。”
  崔鹏皱着眉,想教育她几句。
  崔邺抱着她去够柜顶上的花。
  崔晚够了花,顺手摘了,问崔邺:“五哥说带我春游,不去了吗?”
  崔邺哄说:“等你六哥回来,带你们一起去。”
  崔晚也嘟囔:“我想六哥了,他都几日没回来了。”
  崔邺想疼女儿一样疼她。摸摸她脑袋,哄说:“我带回来礼物了,你去让文戒给你找。”
  崔晚撒娇:“我想五哥陪我玩儿。”
  崔鹏教育:“女儿家,怎能腻在哥哥身边,该有规矩才是。”
  崔晚被他说的一霎间脸红的局促,崔邺不在意的捏捏她的脸:“没什么,阿晚还小,五哥给你说的记着就行。只要你想就随你玩。”
  崔晚看了眼崔鹏,冲崔邺笑起来。
  等哄走崔晚,崔鹏叹气:“你这样,早晚教坏他们。”
  崔邺问:“大哥这话怎么说?”
  崔鹏:“柬之,咱们家不同其他百年世族,崔家子弟不可豪奢不可堕了崔家名声。”
  崔邺问:“那管崔家女儿什么事?”
  崔鹏被他问住了。
  崔邺问:“大哥是知道什么?还是觉得有些话和我不能说?”
  崔鹏被他的话惊到了,但是面上毫无异色还是一脸敦厚,叹气说:“柬之说话有些咄咄,倒让我这个长兄有些语塞。”
  “大哥,有什么事,还是早些和我说才是。”
  崔鹏有些惭愧道:“父亲,想让我去南地,让四叔去凉州帮他。”
  崔邺皱眉问:“这是什么时候的事?”
  “父亲是年前和我说的。四叔本就是任期已满。”,他说着有些茫然。
  崔邺脑子里大概有个模糊的概念了。
  崔冕大概会做别驾或是副手。陛下定不会让让他们兄弟二人在河西道上畅通无阻,但是崔程靠什么能让儿子去南地任职?
  他想了半晌,才说:“等四叔的调任下来再说。大哥别着急。”
  他傍晚回来时,吴媪和鲁伯在后院,他自己轻车熟路进屋,谢奚睡着了,被他的开门声惊醒。吓得一个激灵问:“谁?”
  崔邺已经进门了,扭头就看到她光洁的肩,定定的站在那里,问:“你泡了多久了?”
  谢奚觉得尴尬,催他:“滚出去!”
  崔邺一动不动,也不说话。
  水温已经降了,她才觉察出一丝的冷。
  骂他:“我要穿衣服,你个混蛋滚出去!”
  崔邺扭头,轻咳了声:“我不看,你穿吧。”
  谢奚警惕的盯着他,崔邺催她:“快点,再不出来,我过来了。”
  听着水声,谢奚出来胡乱的擦了水,赶紧穿上衣服,崔邺进来,房间里湿漉漉的潮湿的气息。
  谢奚盘着腿坐在边上,崔邺顺手接过帛巾给她擦头发,谢奚觉得有些奇妙。乖乖的坐着,都忘记骂他了。
  崔邺边擦头发边说:“累了让吴媪陪着你,这样肯定会感冒。”
  谢奚犟嘴:“你瞎闯我房间,你还有理了?”
  崔邺边笑也不接这话,手里的动作不停,问:“下午去做什么了?”
  谢奚第一次享受这样的服务,歪着头,崔邺的手一直在她发间穿梭,亲昵的服务,比亲吻更让人悸动。
  谢奚有些语塞,也骂不出什么恶声恶气的话了。崔邺摸着她的发,湿漉漉的,他擦了水渍,慢慢的包在帛巾里吸水,她的头发很好,浓密发亮。
  他握在手里,问:“需不需要剪头发?”
  及腰的长发,让她颇为苦恼。
  她扭头问:“可以剪吗?”
  “当然可以,只剪一点自然是可以的。”
  谢奚苦恼的说:“我从前都是短发,后来工作了才留了长发,但是也很短,刚来那年这么长的头发简直无能为力。”
  崔邺擦着头发,半潮的头发在他手里,他的手不小心触碰到了她的后颈,谢奚痒的脖子一缩。
  她只穿着睡衣,裹着薄被。脖子的皮肤湿湿的沾了水汽。
  崔邺伸手将手背贴在她后颈,揽着头发,凑下去在她耳边亲了下。
  她啊了声,软软的,有点猝不及防的撒娇。
  崔邺被她叫的浑身发热。她反应过来了,回头看着他骂:“你过分了。”
  崔邺只管笑,不说话。
  谢奚气不过骂他:“渣男。”
  他看着看着,问:“那要不要和渣男接吻?”
  谢奚看着他不说话。
  他慢慢凑上来,这次的吻和之前不同,谢奚被他搅的天翻地覆,她对接吻缺乏实战经验,对谈恋爱也缺少经验。
  这样盲目上场,简直吃亏到底。
  崔邺领着她,亲着亲着轻声说:“把舌头伸出来……”
  谢奚被他的联合动作吓得扭头一躲,崔邺立刻停下,谢奚红着脸:“你别乱动。”
  崔邺忍着笑,将她抱在怀里,摸着头发哄说:“好了,继续擦头发。”
  谢奚钻他怀里死活不肯出来,崔邺再三保证他不会乱来了,谢奚就是不听。
  崔邺无奈说:“你先起来,我去倒水。”
  谢奚这才松开他。
  一晚上谢奚裹着被子看他进进出出的倒水,清理房间。她看着看着问:“你以前做过家务吗?”
  崔邺低着头扫地答:“做过。”
  谢奚笑着调侃:“那你活得还挺接地气的。”
  他无奈的笑说:“我不光亲自干家务,我还亲自吃饭呢。”
  谢奚切了声,又问:“也这样伺候过你前女友?”
  崔邺抬头看了她一眼,低头扫完地出去放了扫帚,没有回答。
  等再进来坐在她身边:“想问我前女友的事,可以大大方方的问,我懂你,吃醋的小姑娘。”
  谢奚拍开他的手,傲娇的说:“我才不想知道,你爱说不说。”
  崔邺:“是吗?当真没吃醋?”
  谢奚觉得她自己吵架不在行,拌嘴都没有赢的把握,立刻说:“我渴了,你去倒杯水。”
 
 
第87章 八十七   田庄开春
  转眼就是惊蛰, 惊蛰前夕才下了一场雨,谢奚人在田里,西已经种下去了, 天气有些凉, 用陶碗扣着, 每日要揭开晒太阳。工作有些琐碎, 撞上几十户佣户,鲁伯已经捋顺了工作。村里一共三个管事, 一个姓白, 两个姓孙。姓白的人有些张狂,被鲁伯打发了, 让另外两个姓孙的管着。都是本地的老实人, 鲁伯看着凶悍,但是为人其实很和善。
  阿武走后, 家里少了干活儿的人,鲁伯就让之前举家卖身的朱良一家住在了庄上。朱家的田地都没了,谢奚原本让鲁伯安排他们一家做佣户或者雇他们干活儿, 结果朱家不愿意执意为奴报恩。开春后鲁伯索性就让一家人住在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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