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调——顾青姿
时间:2021-04-09 09:56:54

  谢奚好不容奚挣扎开,骂道:“你是不是有病?你自己问你五弟,这图是给谁的!”,骂完不解气顺手抓起书扔他头上,他也不躲。
  崔鲲只觉得小娘子倒是胆子挺不小,都这会儿了,还狡辩呢。
  谢奚使劲白了他一眼,咳了几声,冲门外的吴媪喊:“没事,崔邺的哥哥。您去泡壶茶来。”
  谢奚平白被他掐了一顿,还是不够解气,又伸脚就踢了他一脚,结果踢完后被他抓着脚踝,怒目的盯着她。
  ”你不问问这图给谁的?你跑进来就发疯呢?我若不知道你是崔邺的二哥,直接宰了你都有可能!”
  崔鲲一脸凶悍,也觉得自己有些急躁了,但是道歉是万万不可能的,将她的脚扔下去还捎带了一句:“能耐!既然是五弟的女人,就该检点一些。”
  谢奚被这神经病都气笑了,问:“你到底什么事?崔邺出什么事了?”
  他又来气了,“你盼着我五弟出事,是不是?”
  谢奚没看出来,他还挺爱护兄弟的,二十几岁的小流氓似的。
  两人正莫名其妙的生气着,崔晚跟着吴媪进来送茶,怯怯的看他,谢奚见她害怕,问:“作业做完了?”
  崔晚不敢看崔鲲,他长得实在不像个好人。目光四处游荡:“做完了。”
  谢奚牵着她站在身边给她介绍:“这是你二哥,你五哥应该给你说过。”
  崔晚听的有些懵,她确实有大哥二哥,还有阿爷。但是阿娘从来不提,只说过大哥和二哥。大哥回来后对她好是好,但是总爱教训她,不像五哥和六哥,什么都会纵着她。
  这个二哥,看着更不像好人。根本不像五哥说的那样。
  她不禁想,是不是阿爷,也是长这个样子。
  崔鲲提高音量问:“这是谁?”
  谢奚见他吓着小孩了,来气问;“你聋了吗?”
  崔鲲充耳不闻,蹲下身,问:“你是阿晚?阿娘生的小妹妹,是不是?”
  崔晚向后直躲,缩在谢奚身后,快被他吓哭了。
  谢奚被这个神经病真是闹的没脾气了。
  哄着崔晚说:“咱们去院子里好不好?”
  崔鲲一心都在崔晚身上,那么点小娃娃,出了门,问:“家里都好吗?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没来找二哥?”
  谢奚:“她来了很久了,你们家不太平。你五弟也不敢把一手带大的妹妹给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崔鲲真没遇见一个女人像谢奚这么会气人的,他被呛的说不出话来,谢奚则被这个神经病搞得头大。
  崔晚见他始终盯着她,最后问:“阿爷呢?”
  崔鲲:“阿爷,领兵打仗去了。”
  崔晚对崔程没有概念,根本没见过,只是点点头。
  崔鲲邀请她:“跟二哥回家吧。”
  崔晚不肯去,摇头:“我就和阿姐呆在这儿。”
  崔鲲又来气:“五弟怎么回事,做事怎么没规矩了!”
  谢奚凉凉的说:“你五弟也没想到,你大清早,就闯他,老婆的房间,并想掐死她。”,说到称呼,她停顿了下,但是还是大言不惭的以崔邺的老婆自居。
  崔鲲被她说的有些恼羞成怒了:“你这个女人,五弟怎么看上你这种女人了!”
  “这你不用操心,你别动不动来找我就成,我可不喜欢同你打交道。”
  眼看着两人又要打起来了。
  吴媪忙说:“那郎君先用早膳再说。”
  勉强把人留住了。
  崔晚见这个二哥不太敢惹谢姐姐,所以胆子也就慢慢大了。
  早饭就在东厢房,吴媪的八宝粥配馕和羊肉包子。
  崔鲲吃着早饭就开始找茬,你们这院子是怎么回事?
  谢奚懒得搭理他,低头吃着包子,吴媪笑说:“雀奴去了趟马场,说那么养马不成,回来熬了几天,鼓捣出来一种水泥,说是不怕水。等做出来就给院子里铺了一层,确实好。”
  崔鲲两眼大瞪:“水泥,是你研究出来的??”
  谢奚:“怎么?又是我不怀好意?又想掐死我?”
  崔鲲:“你这女人!”,说话怎么就这么顶人呢。
  谢奚才不惯他的臭毛病。
  崔晚看着这个蛮壮的二哥被谢姐姐一通教训,看着看着,崔鲲问:“阿晚跟二哥回都督府吧?”
  谢奚问:“回去你照顾她?陪她玩,照顾她饮食起居?”
  崔鲲起身:“行了,我明日再来看她。”
  这个家里的女人也太难缠了。
  等崔鲲走后,崔晚还是担心,悄悄问她:“阿爷真的打仗去了吗?会不会有事?”
  谢奚哄她:“那你写封信,问问你五哥,怎么样?”
  崔晚高兴的眉开眼笑。
  崔程首战并不理想,朝中有人颇有微词,但是大多数人还是比较乐观的。
  宫里送来了一些赏赐。崔老太太收了赏赐,见里面有一枚玉璋,当场就和崔浩说:“给家里的小子们的亲事都定好。放出消息说今冬或者明岁,适龄的都要成婚。”
  崔邺看了眼老太太,见老太太颇有深意的看着他。
  等回了院子,老太太就说:“宫里有人怕是想和咱们结亲了。”
  崔邺笑说:“咱们家没有适龄的……”
  他自己不就是嘛。
  他自己也意识到了。忙说:“我的新娘子可是在河西道给我屯粮草去了,可不能乱来。”
  崔老太太笑说:“你可真舍得,伶伶俐俐的小娘子,你怎么舍得去让人给你种田去。”
  崔邺笑了声:“没办法,她偏偏就有那个天赋,能种出多一倍收成的粮米。”
  崔老太太听的惊讶,看着他莫名的笑起来。
  最后说:“我明日去寺里给你父亲求平安符,顺道问问你们的姻缘。咱们崔家人丁兴旺,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崔邺挺佩服老太太的,这种时候特别的拎得清。
  倒是谢氏遇上崔邺,面色不大好,问:“雀奴还好吗?我兄长有消息了吗?”
  崔邺确实还没打听到谢脁的下落,诚实说:“雀奴安好,只是还没打听到谢伯父的消息。他本就是远游,不想让人打扰。”
  谢氏哭丧着脸,点点头:“阿兄从来就是这个性格,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也不知道让人省省心,应该给个消息回来。总让人这样担心。”
  崔邺忙劝她:“五婶不必担忧,我让人继续打听,收到消息一定告诉你。”
  谢氏的肚子已经大起来了,谢奚走之前来看她,给她嘱咐了一大通。
  崔邺想,谢奚大概看不到小孩出生。
  崔敏回来有些沮丧,崔邺见了他也没精打采的,问:“这是怎么了?”
  崔敏摇摇头,超重的事他一直知道,也心里清楚,只是从来不说,五哥不准他乱说,他就什么都不说。
  可今日崇文馆里的几个老学士在书阁里吵起来了,其中一人说,父亲是狼子野心,此战首战不该定在朔州……
  他当时正在书阁里翻找古籍,从头听到尾。
  他说,崔家有不臣之心。
 
 
第119章 一百一十九   四处战起
  崔邺知他这段时间每日上值, 定能听见风言风语,也不安慰,问:“可是出了什么事?”
  崔敏摇头, 怕显得自己像个小孩子似的, 听见委屈就告诉家长。
  崔邺也不揭穿, 只说:“那我要喝点酒, 你喝不喝?”
  崔敏难得道:“喝。”
  一顿酒把人喝趴下,崔敏大着舌头问:“若是, 父亲, 当真有,不臣之心。五哥, 咱们该怎么办?”
  崔邺扶着他轻笑, 自言自语:“自然是助他一臂之力,然后后半辈子逍遥自在的活, 要不然还能怎么办?”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挡不住的。
  但是这话可不能给小孩子说,他受不了的。他自小学的是君臣, 是人伦。
  有些事需要慢慢和他说。或者说, 等赢了, 就万事好说,现在说还是有些早了。崔邺的心很软, 尤其是对小孩子。
  崔敏被文戒背回去安抚休息好,他很晚了收到崔程的急信,送信的人是军中的斥候,立在门口仿佛没有这个人,崔邺看了眼信,果真京畿道兵马不堪重用, 崔程的首战之后,内耗严重,兵马不堪重用,他想让崔邺助他寻一个京畿道的人选,能困得住兵马,但也不需要多有权势。
  崔邺起初没明白崔程的意思,将信给崔浩后,崔浩沉思了片刻,道:“我来安排,你不必烦扰。”
  崔邺问:“朝中的意思呢?”
  崔浩叹气:“朝中削减了河西道、山南道、和其余各路兵马的粮饷。河西道的折子至今都没有批。”
  崔邺听的冷笑:“这是逼着人,不得不反。”
  崔浩忙说:“柬之慎言。”
  崔邺慢慢的分析:“今岁年景不好,江南两道遭灾,又逢兵祸,国库空虚,倒也说得过去。可,若是国库空虚,可有些人不虚呢?让各路兵马都督都知道,若是这盘棋越乱,是不是……”
  崔浩没想到他想着这样远,心思这么大。崔浩至今都跟着崔程的脚步,崔程遇上事他负责善后,但是他从来不会去给崔程建议这路该怎么走。
  这是读书人的习惯,也是他的性格使然。
  崔邺沉思了片刻,才说:“我去准备准备。”
  等他出了门就开始盘算这回事,怕战怕乱固然是好事。可若是拖得太久,最后未必就是好事了。权利、政治,皇权之路从来都是血流成河才能铺就。
  河西道的粮草他能供上,但是粮饷可不够。
  事情的转机出现在半个月后,河南道冯征和河北道张仪联手。
  崔程兵马不敌,退至太原府。张仪兵马收关口,以备后撤,冯征人马已至弓高、河间一带。
  此消息让朝中上下一片哗然,刚刚平定的局势又开始暗涛汹涌,宗室质疑,先帝有子,拥安平王摄政,并不是上策,先帝有兄长,兄长有后,盖应顺应长幼有序云云,自此朝中闹成一团……
  河西军枕戈待旦,崔鲲人虽鲁直,但是听得进去劝,崔程领旨赴京后,由他暂时领兵马操练,由崔程的几位嫡系大将为其保驾。
  刘彰这几日见他隔三差五的出去,以为他又像从前一样要去城外斗马,大清晨在门口拦住人问:“二郎这是要去哪里?”
  崔鲲倒也老实,“我要去看小妹。”
  刘彰听得稀奇,问:“小娘子?”
  刘彰也不和他多废话,急着说:“我一个时辰后就回来。”
  他自从那日后,每日都去,有时候是早晨有时候晚上忙完。
  谢奚也不嫌弃他,只是说话总爱呛他,他也不计较。但是心里实在喜欢崔晚,崔晚之前怕他怕的要命,他每次去都在街上搜罗一些玩意儿,看到久了崔晚也不怎么怕了。
  问他:“二哥,阿爷也像你,长得这样吗?”
  听的谢奚乐个不停。
  崔鲲瞪她一眼,觉得她也太没规矩了,童言无忌就不能开玩笑的。
  谢奚忍不住,依旧笑个不停。
  崔鲲拿她没办法,不理会她和崔晚说:“父亲肖似祖父,我生的有些像我舅舅。不一样。”
  崔晚哪见过祖父,他舅舅,他说了等于没说。
  但是崔晚也愿意和他亲近了,崔鲲生的勇武,轻易就能将崔晚架在脖子上,六七岁的小姑娘,哪见过这种阵势,吓得大叫,崔鲲驮着她满院子的走,谢奚看的笑起来,但是并不阻止。
  崔家男人骨子里都有一点赤忱,对亲情的赤忱。崔鹏虽骨子里是旧时君子,但是对幼弟幼妹多是爱护,崔邺这样,崔鲲也是这样。
  很难说这不是家风和遗传。
  深秋的早晨小孩子不爱起床,谢奚起得早在暖棚里转悠,崔鲲这几日也知道暖棚的好处了,在这里混吃混喝了几天,这里的伙食明显的要精细,进来见她蹲在一畦绿油油的麦苗前观望,问:“你看什么呢?”
  谢奚轻描淡写:“看庄稼,明年就看它们的。”
  崔鲲不清楚她到底是干什么的,笑说:“指望这这几根小苗苗?”
  谢奚用一种‘不想和傻瓜多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崔鲲严重感觉到了侮辱,问:“你什么意思?”
  谢奚摇头:“没什么意思,阿晚还没起来。”
  哪知道崔鲲却说:“我今日不是来看阿晚的,给你们送几个仆人,整日累死累活的,像个什么样子,你也好歹是将来要嫁给五弟的。讲究一些,你看我大嫂虽不说多有才名,但是绣花缝衣还是拿手的。你再看看你。”
  谢奚的脏话已经喷涌而出到嘴边了,又忍住了。
  闭了闭眼,“那我谢谢你了。”
  崔鲲:“谢就不用了,你以后学着像个女娘子,你在这样泼悍,别说我看不上你,五弟那样精细的一个人,定会厌恶你。”
  谢奚攥了攥拳头,心里默念:不和他一般见识,不和他一般见识……
  崔鲲见她不说话,也察觉自己的话说的大概重了,又想她一个家境贫寒的女子,听说家里曾经欠债被人退了亲,他已经脑补出一折完整的戏文。五弟这人好打抱不平,最是心善,定是见她可怜,怜香惜玉,两人一拍即合就凑到一起了……
  他轻咳了咳:“我说话不好听,但是都是为你好。虽说你和我有些芥蒂,但是我不会和一个小娘子过不去,再说了,将来成了一家人,你也要管我叫一声二哥的……”
  谢奚叹气,真是叫不醒一个智商有硬伤的人。
  崔鲲觉得他这一趟已经很圆满了,见谢奚没有像前几天一样和他争锋相对,想来是明白他的苦心了。
  舒坦的回厨房吃早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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