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总以为我看不见——锦亦乐
时间:2021-04-12 09:33:02

  沈容倾杏眸轻眯,在离他极近的地方轻轻嗅了嗅。
  “殿下,你是不是喝酒了?”
 
 
第30章 小香囊。
  这句虽说是问句, 但却有九成肯定的意思。
  因着缎带的缘故,沈容倾并没能估算好他们之间的距离。半挽半垂的青丝前倾,蹭过魏霁的手臂。
  两个人靠得很近。
  魏霁微微一怔, 鬼使神差地抬手戳在了沈容倾的额头上。
  他转过身朝卧室的内侧走去。
  “喝了。”
  沈容倾后退了半步,前额被他修长冰凉的指尖戳得有些疼, 听到他这轻飘飘的语气不由得蹙眉, 轻声追问道:“殿下的伤还未好, 今日怎的饮酒了?”
  魏霁进门后其实换过衣服,但奈何沈容倾嗅觉实在敏锐, 仅仅是错身而过的那一瞬间便闻出了与寻常不同的差别。
  他肩膀上的那一处箭伤不同于其他伤口, 据说中的是毒箭, 所以很难愈合。沈容倾见过他左肩上的伤处,整个肩膀被绷带包扎着缠了好几层,即便如此仍隐隐有星星点点的血迹渗透出来。
  饮酒不利于伤口愈合,更何况身体里还有毒素未清。
  魏霁敛眸望了她一眼,淡淡地开口道:“一点而已。”
  沈容倾朱唇轻轻抿了抿:“一点是多少?”
  “三五杯。”
  沈容倾回忆起她在当铺的门口时听月桃描述出的那间酒楼, 她原以为对方只是去那里商谈事情的。
  三五杯不少,她犹豫了片刻,温声开口:“殿下还在服药, 臣妾听说酒会影响药效, 殿下还是少饮些吧。”
  魏霁抿唇未语,深黑色的丹凤眼打量着她被缎带蒙住的眼睛, 有那么一瞬间似是能想象得出她那缎带背后认真的神情。
  他深邃的眸光微微暗了暗:“啧,真麻烦。”
  沈容倾到了唇边的话忽然说不出口了,好看的细眉紧蹙在了一起:“殿下为何这般不在意自己的身体?”
  魏霁将茶盏中的温水一饮而尽,眼尾微挑抬手轻捏了她的下颚:“真拿自己当王妃了?”
  沈容倾微微一怔。
  世间皆传他无药可医,如今也只是回光返照。可沈容倾却从未这样想。
  但她只是新帝一道圣旨赐来给他冲喜的。既非他所愿, 也非真的同他有夫妻之实。
  相处得久了,便不知不觉地越了界。如今被人当面指出来了,才恍然间清醒。
  是了,她又有什么资格呢?
  沈容倾偏过头轻轻挣开了他的手:“王爷恕罪,是我僭越了。”
  自新婚第二日唤他“殿下”,这是沈容倾第一次用回“王爷”一词。
  魏霁凤眸微动,似是没料到沈容倾会如此在意。
  “生气了?”他薄唇轻启,可沈容倾却没再回答了。
  她后退了两步,姣好的杏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透着淡淡的疏离,掩在衣袖里的手指轻轻攥了攥。
  魏霁忽而留意到了她不经意间的动作,上前拉住了她的手腕:“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沈容倾心脏一紧,立刻将手收了回去,香囊被她小心翼翼地攥了一路,这会子一点也不想被他看见。
  魏霁却越发笃定她藏了什么东西,狭长的凤眸轻眯,长指握住她另一只胳膊不叫她再往后躲,右手则从侧面越过她的身子,想将她藏在背后的手拉回来。
  沈容倾蒙着眼睛看不清他此刻的动作,努力往后缩却怎么也挣不开那只微用了些力道的大手。鼻梁就这么在一片黑暗之中蓦地磕在了那人硬邦邦的肩膀上。
  鼻子疼得有些发酸,杏眸湿漉漉地生出了几分泪意。
  手里的东西就这么被人给抢走了。
  魏霁垂眸望着那个躺在掌心里的小香囊,微微怔了怔。
  小巧的香囊同他宽大的手掌鲜明地形成了对比,靛蓝底的锦缎上绣着两个饱满的小柿子,柿子旁还摆了一个玉如意,含义不言而喻。
  沈容倾阖了阖眼睛,知道此时什么都晚了。
  她缓缓道:“本来就是给王爷的,王爷喜欢就留着,不喜欢扔了也罢。”
  魏霁宛如深潭般的凤眸间似是有什么情绪翻涌而过。
  沈容倾轻敛了眸光,转身离开了。
  ……
  两个人几日都未曾说话。
  仅有一墙之隔的寝殿,似是隔开了他们全部的生活轨迹。沈容倾再没闻到那熟悉的草药味,只是偶尔深夜辗转反侧的时候,隐约能听见那人在卧室里的低咳。
  他应是还未睡下,也不知小厮送进去的汤药他究竟喝了没有。
  意识到这些与她无关的沈容倾攥了攥手中的软枕,翻身将自己一点一点埋入锦被,轻轻闭上了眼睛。
  母亲过冬用的衣裳棉被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年底药材应该还会涨价,这部分银子她也已经预留了出来。
  沈容倾最好的设想是最终可以带着母亲离开安南侯府,买下一处舒适宜居的小院,安稳地生活。
  大盛朝有律法,新婚期内不允许休妻、和离。等到下个月她与魏霁的新婚期便过了,到时候不用她提,那人也应该会主动休掉她这个烦扰。
  即便如此,如今的一切也算是在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上辈子的凶手还没能找到,但当务之急是先将母亲的病彻底医好。
  提起生病,她便又想起了那个不该想的人。
  那个小香囊许是早已被对方丢掉了。
  纤长微弯的睫毛在黑暗之中轻轻颤了颤,沈容倾强迫自己放空了思绪。
  再不睡天便要亮了。
  ……
  翌日清晨,阳光正好。
  枫澈正拿了东西从沈容倾的房门前路过,还未等走远便被她开口叫住了。
  枫澈一凛,几步上前行了个礼,恭敬道:“王妃有何吩咐?”
  其实他这几日也好奇,王爷和王妃究竟怎么了。明明之前还都好好的,自从那日王妃从王爷的寝殿里出去,府中的气氛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只是主子们的事不是他一个做下人的有权利过问的,一切只能顺其自然,他尽力做好本职该做的事情。
  沈容倾抿了抿唇,缓缓道:“也不是什么要紧事,就是想问问之前宫中送来的那两张赏花诗会宴的请帖,是否还在你那里存着?”
  枫澈忆起了那两张仔细收在柜子里的请帖,微微点了点头:“在的。王妃是要……”
  “在王府里闷得久了,忽然想出去走走,不知王爷那边能否应允我去赴宴?”
  枫澈似是有些意外,众所周知,那宫中的宴会向来是最无聊的一种。不过他还是拱了拱手,正色道:“禀王妃,王爷有过吩咐,说您想去哪里都可以,不必再去回禀。”
  他估算了一下日子:“属下要不先将宴会的请帖给您取来,再命下人们提前准备着?”
  沈容倾摇摇头:“不必那么麻烦,你将请帖给我,到时候帮我备一辆马车就好。”
  “这个自然,”枫澈俯了俯身,“那属下告退,稍后就将请帖送过来。”
  一直在旁边擦拭花瓶的月桃忍不住抬起了头,她望着枫澈已经走远的背影,面向沈容倾欲言又止:“主子……您真的要……”
  沈容倾眸光微敛,缓缓开口:“嗯,你替我回家里一趟,告诉沈雅娴,她先前说的事情我应下了,希望她不要食言。”
  “可是主子……”
  “冬天质量好些的煤炭不便宜,单靠我们现在赚来的银子不好支撑,大伯母一家前一阵子在我们这里吃了亏,以他们的性子明面上可能不会像以前一样肆无忌惮了,但背地里不定会如何克扣。”
  以次充好的事情他们不是做不来,数量上看着是没有问题的,但是实际烧起来差别却大得很。
  沈容倾阖了阖眸子:“去吧,记得到家里仔细别叫其他人瞧见了。”
  月桃福身:“奴婢明白。”
 
 
第31章 未曾行过礼也配开口说话了……
  宫宴的日子定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整个宫宴分为了三个部分, 下午的赏花赋诗宴,傍晚的品茗宴,还有晚上的家宴。
  因着皇上还要处理政务, 赏花赋诗宴便只有太后皇后和位高些的嫔妃主持,参与的也都是些宫廷王府的女眷和各个世家大族的贵女。
  名为赏花, 实则是为了让太后和皇后先行过目, 挑选出称心合意的人选, 等着品茗宴时皇上的到来。
  沈容倾同沈雅娴约定好于东街的一处茶楼门前见面,沈雅娴上了她的马车, 两人再一同往宫中去。
  沈容倾今日身着了一件黄白二色缠枝杏花纹的长裙, 柔顺的长发半挽半散在身后, 镶玉的银簪简约,低调而不失身份。
  同她相比,沈雅娴便显眼许多,一袭茜色桃花百蝶裙甚是夺目,金累丝的耳坠映照着阳光的颜色, 在忽明忽暗的车帘后衬托出妆容的精致。
  马上缓缓行驶,沈雅娴默了默,低声开口道:“此番多谢妹妹成全。”
  沈容倾摇摇头, 淡淡应道:“我能做的只是将你带进宫, 往后的事情得你自己谋划。我也有自己的私心在,你倒也不必谢我。”
  沈雅娴偏过头望着她那双被缎带遮住的眼睛:“你放心, 无论最终我是否能入宫,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的。”
  从前她们相交甚少,为数不多的见面便是在逢年过节的家宴上,如今共处在一辆马车上,依稀还能想起些小时候的事。
  那时她们这一辈的孩子们不知有多羡慕沈容倾, 她父亲身居高官要职却十分顾家,母亲也非常温柔,从未见她说过重话。
  如果没有那场变故,她一定不会落得现在的境地。若换作是旁人,怕是早就挨不过了,可却沈容倾不同,独自肩负起了一切,好像没有什么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沈雅娴那日在回廊等她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
  从前她曾不止一次地见过沈芸依提起被人冤枉的过往不住掉眼泪的模样,可如今两次与沈容倾接触,沈雅娴隐隐觉得她是与传闻中所说不同的。
  马车一路驶向皇宫门外。入宫是不能带丫鬟的,在宫里引路、侍奉皆有专门的人选。
  沈雅娴这次出门瞒了家里大多数的人,索性便将贴身丫鬟也留在了家中。沈容倾只带了一个月桃,但因着这次宫宴持续时间较长,便没叫月桃像上次一样在宫门口等,只约定了一个晚上的大致时间,让她到时候再从府里过来。
  沈雅娴担心沈容倾的眼睛,便在进了宫门后接替月桃扶住了她的胳膊。一早就在门口等候的小太监极为恭敬地上前行礼,几句问安后便将她们引向了御花园的方向。
  朱红色的宫墙在铺了石板的道路上无限延绵,这不是沈容倾第一次入宫,也不像上一次那样紧张。
  今日的主角无疑是那些世家贵女,邀请她们这些已经嫁入皇家的女眷和未出阁的公主前来无非是做个陪衬的。
  所有人都明白的道理,偏偏还不得不来,陈太后亲发的请帖,有几个能拂了太后的颜面。
  沈容倾向来不喜引太多人注目,今日打扮得格外淡雅简约了些。绕过圆形的拱门,已有淡淡的花香飘散过来。秋季赏菊,想必花房没少为此费心思。
  “容倾,我们好像到了。”
  沈容倾掩在缎带后的眸子轻轻眨了眨,有些不习惯身旁的人忽然唤了称呼。
  沈雅娴毫无觉察,低声开口:“我们好像来早了,御花园的门还未开。”
  沈容倾听到了前面不远处的交谈声,那边应是已经聚集不少人,很是热闹的样子。
  贵女们大多来得早些,太后和皇后还未到,所有人都在外面等着,有些人是闺中早就相识的,这会子便聚在一起寒暄一下打发时间。
  沈容倾迁就了一下沈雅娴,如今算是王妃中最早来的几个。
  小太监行了礼转身告退。她朝沈雅娴道:“你若有相识的人便过去吧,傍晚品茗宴后你们便可离去,我还需等家宴,咱们无法同道而归。”
  “可是你……”
  “无妨,我一会儿想去哪里唤个宫女过来就是了。”
  沈容倾今日挑的缎带颜色较浅,午后的阳光下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见。眼前那三五聚集的人影她便看得真切,就算是无人来扶也不会撞了什么。
  她压低了声音半开玩笑地催促了一句:“总跟我待着可见不到皇上。”
  沈雅娴知道她是好意,也没松了她的手:“等待会儿进园子里了我再走,寻一处你能坐的地方。”
  两人边说着边往靠近宫墙阴凉的地方移动,有眼尖的看见了蒙着眼睛的沈容倾,贵女之中很快传来了些许窃窃私语。
  林曼姗从一开始就从进来的人群中留意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一双细长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沈容倾的方向,致使周围正同她说话的人忍不住随着她的视线望了过去。
  “诶,这就是那个传闻中的慎王妃?”
  “什么?!嫁与慎王那个?”
  林曼姗收回视线,忍不住皱眉,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她是去冲喜又不是慎王真的想娶,家里落魄得不行上赶着去做人家的妻子,也不看看人家是否愿意领情。”
  旁边两个人面面相觑,显然有些好奇:“曼姗,你常出入沈家,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无心的一句话却莫名戳到了林曼姗的痛处,想起最近两次的经历她便觉得怒火中烧。她白了她们一眼,两人立刻收了声,却不知她为何这般生气。
  一直在林曼姗身后安安静静的沈芸依,将所有人的神色尽收眼底。
  她忽然怯生生地开口道:“前两天林姐姐看上了一把琴,已经付了定金,没想我三姐姐也想要,那老板听说了我三姐姐的身份,便不顾毁约将琴给我三姐了。”
  众人恍然,怪不得最近见林曼姗心情极差,原是有这样的事。
  “这慎王妃也太不讲理了些,总得有个先来后到才对啊。”
  “就是,曼姗都付过钱了,她怎么能这样?还有那个老板也未免太谄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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