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总以为我看不见——锦亦乐
时间:2021-04-12 09:33:02

  魏霁薄唇轻启道:“梦而已,和现实都是相反的。况且……”
  沈容倾微怔:“况且什么?”
  魏霁忽而抬手遮了她的眼睛:“我又不会不管你。”
  沈容倾阖上了眸子,眼睫轻轻扫过那人宽大的手掌。微凉而略带薄茧的长指顺势上移最终似是漫不经心地揉了一把她的发顶。
  魏霁低声开口道:“你既然怕好得太快,那便给你一月为期。从下次叫江镜逸过来的时候开始,一点一点把这东西摘掉。”
  沈容倾望着被他握在手中的缎带。如此一来,世人便皆以为她是被江先生医治好的,一月为期,不长不短,不会引人怀疑也不算好得太慢。欺君之罪可免,往后她也可以不用再有所顾忌,行走在阳光下也不需要那条琥珀色的缎带遮掩。
  这样的日子是她从前不敢想的,从前她只是在谋划着怎么活下去罢了。
  魏霁见她许久没说话,喉咙微微动了动:“怎么了?”
  沈容倾摇摇头:“殿下人太好了。”
  这是她第二次说这样的话,上一次他根本没当真。
  魏霁凤眸微动,掌心撑着侧脸低低一笑。
  他声音低醇悦耳:“那你打算怎么报答我?”
 
 
第60章 更衣。
  要怎么报答他沈容倾没想好, 反正她欠他的人情怕是这辈子也换不清了。翌日她早上悄悄从魏霁寝殿溜出来的时候,月桃也没敢多问。明明昨晚说是一会儿便回来的,可是她等了一个晚上也没见沈容倾回去歇息。
  月桃最近学得老实多了, 主子不说,她便装作忘了这回事, 可心里又隐隐觉得若是主子真的跟王爷好好过, 对自家而言其实也挺好的。
  一来二去她接下来的几天都心不在焉, 眼见着连沈容倾忽然开始日日往寝殿里去,月桃越想越多, 连手里要去做的事情也给忘了。
  沈容倾看着她手上捧着一碟子糕点回来了, 不由得失笑:“我说的是香膏, 你这是从哪儿寻来的点心?”
  月桃一惊,恍然意识到自家主子说的是香膏不是香糕!亏她还大老远地跑去厨房找人来做……
  月桃羞愧地福了福身:“奴婢听错了。”
  沈容倾摆了摆手:“拿过来吧,找个食盒装好,一会儿等王爷上朝回来,找人给王爷送去, 我要出门了,别浪费了这么好的糕点。”
  “是。”月桃将东西放在了旁边的小桌上,转身退了出去。
  沈容倾自己整理了一下衣角, 只等着月桃将事情办妥, 便带着她出府。昨晚她就已经听说了魏霁要去宫中的事,思来想去自己在府中待着也是无事, 便提出想回家看看的想法。
  距上一次江镜逸为她母亲诊脉已经过去了五天,新开的药多半应该已经起了效。沈容倾总想着再亲自去一趟,更何况马上就要过节了,好些事也得跟芷露交代。
  本该去取食盒的月桃忽然折返了回来:“主子……”
  她手里什么都没拿,像是匆匆跑进屋的, 样子看起来十分惊慌。
  沈容倾停顿了一下,听出她语气的不对,忙开口问道:“怎么了?”
  月桃咬着唇快步走到沈容倾跟前,她忧心忡忡地开口道:“主子,不好了……外面好像出事了!”
  她惶恐不安地望向窗外,可能觉得这样传话不是很妥当,她压低了声音:“奴婢刚刚听一个从外面回来的小厮说,皇上好像要派王爷去边疆!”
  沈容倾杏眸微睁:“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刚刚,今日早朝上。现在早朝已经结束,外面都传遍了……”那小厮是今早负责上街去采买东西的,许是在外面听了什么,跟自家有关,便传了回来。
  皇上会突然派慎王去边疆绝非随便就能杜撰出来的,市井之人也不敢以讹传讹,多半便是确有其事。
  沈容倾道:“你可还听说了其他什么?”
  月桃不敢隐瞒,立刻从头至尾把她听到的话都讲了一遍:“奴婢出去的时候,正听到那个人跟后厨的另一人念叨,说是西境那边好像出了些问题,皇上打算派王爷去镇守。现如今早朝虽然已经散了,可是王爷和其他几位大臣都被留下来议事。”
  沈容倾抿唇微微颔首,难怪外面消息都传遍了,魏霁却到现在都不曾回来。可事情细想又略有不对,这消息也传得未免太快了些。
  按理说通常朝中的事情被世人知道,要么是皇上昭告天下,要么就是出自官员之口。官员也不会特地跟市井间的人说,都是无意中被周围的人听了去议论,久而久之便传得广了。
  慎王将离城确实是大事,可若非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者刻意散播,是不会被这么多人知道的。
  思来想去唯一的可能便是皇上默许,覆水难收的道理大家都懂,话已经说出去了,魏霁再想拒绝便不那么容易了。
  月桃见自家主子眉心紧蹙,忍不住开口:“奴婢要不再去外面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多知道些什么。”
  沈容倾点了点头:“你去吧,顺便看看能不能打听到王爷大概何时能回府。”
  月桃福身领命,她又道:“那夫人那边……?”
  “先不去了。我想先等王爷回来,家里那边你也找个人说一声,说我改日再去,也别叫她们担心。”
  “是,奴婢明白。”
  月桃走后,屋子里便只剩下了沈容倾一个人。
  人独自待着的时候,难免会多想。
  众所周知,西境并不是什么好地方,自古的荒芜战场,与西戎接壤,连年的征战。
  这些年天下虽表面太平,实际上大盛各处并不那么安稳。有铤而走险的叛乱,有占山为王的匪寇,外有周围四国皆对大盛虎视眈眈。而这些无一例外,从前全都是被魏霁一人平定下来的。
  沈容倾听闻他出事以前,就是在北营布防。北狄人近来蠢蠢欲动,却不想多年不曾卷土重来的西戎那边也生了事端。
  魏霁这边身体尚未痊愈,皇上就这样急着派他前往那苦寒荒芜之地劳神费力,朝中并非没有良将。沈容倾从以前就觉得,皇上似乎派魏霁出征的次数,也未免太多了些。
  沈容倾的父亲从前便是位将军,沈容倾自幼便知道战场是个什么样的地方。马革裹尸,刀剑无眼……
  新帝这么做,便是没想叫他活着。
  ……
  月桃后来所带回来的消息也很有限,有说其实是有大臣上奏提议让慎王去的,不过皇上也确实倾向于此,又有说消息传到了康宁殿孙太后那里,孙太后并不满此事。另零星的几条不过是近一步印证了沈容倾的猜想。总之事情也没个定论。
  那几位大臣是不是被人提前安排好的还未可知。整整半日沈容倾过得心神不宁,直到听见了院子里的动静,才立刻起身寻了出去。
  魏霁从外面进来望见她时,她正由她那个贴身的侍女扶着,往门口的方向走。
  秋日里午后阳光正好,沈容倾身着了一件月白色连枝花纹的锦袍,柔顺的长发微垂在身后轻挽成了一个好看的发髻,鬓角的碎发随着她匆匆的脚步摇曳。
  魏霁薄唇轻轻勾了勾:“这么着急是要赶去哪儿?”
  沈容倾动作一顿,寻着声音的方向望了过去,她眸子上的缎带未摘,只能朦胧地看见一个玄黑色的轮廓。
  身边的月桃见状立刻低下头福了福身。
  沈容倾垂眸行了一礼:“给殿下请安。”
  魏霁已经走到了她的身侧:“不是说上午要回家去,怎么?现在才出发?”
  沈容倾微微摇头:“先不去了。我是来见殿下的。”她抬眸望着他,似是有话要说,又不好当着这么多人开口。
  魏霁凤眸微深,淡淡地望了眼两侧随侍的下人:“随我去寝殿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卧室。沈容倾将月桃支了回去,外面有枫澈值守,寝殿里只有他们两人。
  魏霁抬手松了松领口,回眸见她还乖乖地站在地毯中央,随手挑开了她蒙着眼睛的缎带。
  “没别人,不用遮着。”
  沈容倾下意识地躲避了一下屋中光线,好看的杏眸忍不住轻轻阖了阖。
  “殿下,我自己会摘的。”
  江先生最近好像去了趟南边寻一本古籍,一个月的期限还不能开始,沈容倾向来谨慎,既然已决定要将这件事情完好地解决便不能在最后关头功亏一篑。这段时间她也只有和魏霁独处的时候是不蒙着眼睛的。
  魏霁只作听不到她语气里的抱怨,薄唇轻勾着坐在了罗汉榻右侧,小桌上是提前就备好了的热茶,魏霁端起来轻抿了一口,缓缓道:“说说吧,为着何事?”
  沈容倾攥了攥手指:“殿下,我听说,皇上要派你去边疆?”
  魏霁放下茶杯的动作微微一顿,深黑色的凤眸透着些意味深长:“消息传得倒是快。”
  他轻叩了两下黑漆的桌面,似是漫不经心地开口:“此事还未有定论,你不必担心。”
  “也就是说,确有其事了?”
  魏霁抬眸望了她一眼,忽而淡淡一笑:“关心起我来了?”
  沈容倾听着他这不正经的语气,顿时就不想应了。这人,好好说话就超不过三句。
  她屈了下膝,转身欲走:“既然殿下心中有数,那臣妾也不再多问了。”
  魏霁抬手拉住了她的胳膊:“回来。”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桌子的方向:“缎带不要了?”那是他刚刚挑下随手扔在那里的。
  沈容倾立刻伸手想将它取回来,好在魏霁没她想象得那么幼稚,只是出言提醒,没有想戏弄她的意思。
  沈容倾凑过去拿的时候,两人不可避免地靠得有些近。
  魏霁忽而偏过头在她耳畔低声开口:“别担心,圣旨还未下。”
  沈容倾紧紧攥住了手中的缎带。西境之事并非小事,想来还有群臣争议,真正定下来仍需些时间。圣旨未下就还有转变的可能。
  魏霁起身,修长的手指活动了一下领口:“回去休息吧。明天让枫澈给你备马,让他跟着你回家里。”
  他似是要到屏风后去换件常服。沈容倾福身,也准备退了出去。
  魏霁脚步忽而一顿:“等等。”
  他狭长的凤眸微挑,仿佛想起了些往事。
  “我之前更衣的时候,你是不是看见了来着?”
 
 
第61章 心动而不自知。
  沈容倾呆愣愣地怔在了原地。
  这件事要追溯到王府失火的那天晚上, 当时沈容倾原本戴着的那条缎带丢在大火里找不到了,正赶上魏霁唤她过去,匆忙之间也忘了重新将眼睛遮住。
  她心里装着别的事, 一路上心不在焉,没成想那人正在寝殿里更衣, 她一抬眸刚好就看见了还赤|裸着上半身的魏霁……
  荼白底金丝银线云雷纹的寝衣, 墨色的长发未干而自然垂落到腰迹, 然后便是那紧实的腹肌和绑着绷带的肩膀……
  原本快要被她遗忘的场景,被魏霁这么一提醒, 顿时在眼前浮现了起来。
  沈容倾蓦地绯红了侧脸, 本能地就想溜走, 刚踏出去半步就被那人从身后拎住了衣领。
  魏霁幽幽开口:“畏罪潜逃?”
  沈容倾立刻抬手遮住眼睛:“殿下记错了,我没看到,我真的什么也没看到。”
  魏霁显然并不相信她所说的话,狭长的凤眸微挑:“那你心虚什么?”
  “我没有。”沈容倾忙将手放了下来,似是为证明什么似的一点一点转过了身, 视线却极不自然地瞥向脚尖。
  “小骗子。”
  沈容倾彻底放弃了抵抗,她低着头,小声嘀咕道:“哪有殿下这样秋后算账的?”
  魏霁失笑:“怎么?敢做又不敢当了?”
  沈容倾抬眸望着他, 从魏霁的角度刚好能看到她那纤长微弯的睫毛在轻轻颤动。
  “殿下不是说原谅我了吗?”
  魏霁抬手遮住了她的眼睛, 而后顺势在她额头上按了一下:“谁说原谅你了。”
  他转身往屏风后去,也不是那么在意地松开了玄黑色暗纹的衣领。
  沈容倾捂着额头, 却听见他在屏风后面缓缓开口道:“去将架子上的衣裳拿来。”
  “?”
  屋子里并没有其他下人能使唤,沈容倾望了眼那荼白色金云纹的衣衫,又看看房间尽头山水檀木的屏风,垂了视线无可奈何地走了过去。
  她轻阖了杏眸站在屏风外匆匆递进去便立刻转身。这人就是故意的,明明有枫澈在门口偏要她来服侍。
  谁知刚走出去两步, 身后又传来了男人低醇不悦的声音:“衣带呢?”
  沈容倾一怔,回身便望见那孤零零挂在架子上的锦带。
  “我、我忘了。”她红着侧脸重新拿起来递了进去,不经意间又瞥到了男人的腹肌。
  原本要将手收回来的动作顿时僵在了原地。
  魏霁挑眉:“还没看够?”
  沈容倾立刻闭了眼睛,溜得远远的,可魏霁没让她走,她也不敢直接开门离开。
  就这么等了几秒,她看见他换好了衣衫,缓缓走了出来。
  沈容倾垂眸轻声道:“我不是故意的。”这次不是,以前也不是。
  魏霁饶有兴致地望着那都快站到墙根底下的人,薄唇轻轻勾了勾:“那你站在那儿做什么?面壁思过呢?”
  沈容倾这才看了一眼旁边的白墙,忙往前走了两步。
  她顿了顿,轻轻抿唇:“殿下,我可以回去了吗?”
  魏霁收了视线,坐在罗汉榻右侧随手拿起了放在那里的卷宗:“去沏杯茶来。”
  沈容倾就知这人还在“记仇”,敢怒不敢言地低头往外间取茶壶去了。
  这一下午,魏霁也没叫她走,一会儿要茶一会儿要水的,使唤得沈容倾团团转。倒也总归是没出了寝殿,怎么使唤都是在这间屋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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