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我没法子,我不是让玲珑和剑香去做准备了么?”作为一个妇科大夫,大抵在众人眼里,就只能给女人看病了。
其实五花八门也是略有涉及的,只是不精通罢了。
“抓鸡?取鱼血?”拓跋筝表示没听过解毒会用着这些东西。
所以等玲珑跟剑香回来的时候,听到拓跋筝说孟茯要用这两样东西来解毒,都觉得可能需要给孟茯普及一下什么是蛊毒。
然而她们还没来得及,但见孟茯已经抬着那一小碗鱼血放到桌前,然后拿起小匕首,往那独孤长月的手上划了一道口子,一面同玲珑吩咐:“一会儿蛊虫出来,你就放鸡。”
然后递给拓跋筝一双银筷子,“东西出来你快些夹住,然后扔到地上。”以拓跋筝的武功,应该是来得及的。
“啊?”玲珑还抓着公鸡呢,就抓到一只,另外的几只躲到鸡窝最里面去了。这会儿她揪着翅膀提在手里。
还按着孟茯的要求,捏住公鸡的嘴巴。
此时此刻,小刀已经在独孤长月的手上划出一条血痕,随着血珠子往外冒,孟茯还将那腥臭的鱼血往伤口跟前凑进了一些。
三人也隐隐猜到,孟茯莫不是想用这鱼血引蛊虫出来?但是有用么?
不是她们不信任孟茯,只是她们三都是习武之人,行走过江湖,也算是多少有些见识的,还真没听说过。
但孟茯还真就是这个意思,此刻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独孤长月被高高挽起的袖子下,那手臂皮肤底下的动向。
她如此认真,其他三人大气也不敢出一口,就怕惊吓着那蛊虫一般,目不转睛地看着伤口处。
拓跋筝拿着筷子站在一旁,一副随时准备动手的样子,看起来有些滑稽。
忽然,玲珑眼睛瞪大了,想要张口又怕吓着那蛊虫,孟茯没开口喊放鸡,她也不敢松手,只急得频繁抬起下巴,示意大家看独孤长月的手臂。
只见他手臂皮肤底下,约莫吊坠绳子般粗细的东西在游荡着。
看起来好生恐怖。
这东西游得极快,眨眼间竟然已经到了伤口处,一条赤红色的细细肉虫子就从里面钻出来半截。
“放!”孟茯急喊道。
拓跋筝已经将那虫子夹住,谁知道比预计的还要长,她夹着虫子强行从伤口里拽出来,那虫子尾巴缠到筷子上,竟然就要往她身上来。
吓得她连待筷子一起扔了。
而这千钧一发之际,孟茯这个‘放’出了口,一直被玲珑禁锢着的公鸡脱手跳出去,一口将那虫子啄入口中。
除了孟茯意外,其他三人都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似乎刚才的一切都不是真实发生的一样。
好一会儿,那拓跋筝反应过来,声音有些颤抖地问孟茯:“这,就将蛊毒解除了?”
孟茯颔首,“对啊,□□层的蛊虫,对腥味都无法抵抗的。”但是蛊虫的速度快,离开寄生体后,会立即找新的即使身体,所以怕到时候躲不及被蛊虫盯上,孟茯才让玲珑抓了公鸡过来。
拓跋筝看着那只吞下蛊虫后,没有半点不适的公鸡,心中百般难受,当年她为了救她母妃,太医院多少人用了多少法子,多少名贵药材,甚至父皇还用了内力。
却仍旧没有半点效果,最后她母妃还是被这蛊虫折磨而死。
哪里晓得,除去蛊虫的法子,竟是这般简单。
想来应该就是母妃的命了。她整理好心情,见孟茯已经在给独孤长月包扎伤口了,所以看朝床榻上的沈墨兰,“还是如此法子么?”
“按理论说,既是情蛊,那肯定要同生共死才是,其中一条既然已经死了,另外一条应该也活不了多久,但是为了以防出现意外,还是取出来吧。”谁知道到时候那条会不会在沈墨兰身体里产卵什么的?
这一次不用她吩咐,大家都提前做好了准备。
等孟茯给沈墨兰划了伤口,继续用鱼血去引,玲珑就提着鸡上前。
拓跋筝也拿起擦干净就的银筷子等着。
与上次一般,仍旧是一条赤红色的肉虫子,看着十分恶心。
但是有了方才的例子,这一次倒没有手忙脚乱。
看到蛊虫被公鸡吞了,玲珑有些不放心,“这公鸡还能吃么?”
“你在想什么?我正想让你们将公鸡烧了呢。”现在公鸡就是个盛体,这虫子能不能被它消化掉都是一回事情。
这个孟茯没有临床经验,所以只能用火葬处理了这只鸡,算是彻底断了这蛊毒。
剑香和玲珑去烧鸡,孟茯给沈墨兰包扎伤口,至于那独孤长月,则被拓跋筝粗暴地用凉茶水泼醒过来,却发现自己被绑在椅子上,手上还有伤口。
正要询问,拓跋筝已先开口,“现在觉得怎样?”正常的话,她就放了他,总在人家姑娘的屋子里,算个什么回事?
独孤长月本十分不满她们如此对待自己,忽听得她这话,方意识到自己的身体里好像舒服了许多,有些诧异地看朝她,“你帮贫僧解毒了?”
“我可没那本事,你身体里的是情蛊,是阿茯帮忙将你们体内的蛊虫取出来,如今已经让玲珑她们去烧了。”拓跋筝解释着。
“我们?”独孤长月下意识地朝床上的沈墨兰看去,但见她从被子底下露出来的手上,也有伤口。一时道了声阿弥陀佛,“贫僧险些作孽了!”
“你既没事,就赶紧走吧,往后再中了这些乱七八糟的毒,莫要再凑上来,我们这边都是些女人,你不要名声我们还要。”拓跋筝这也算是警告他往后小心些。
独孤长月身上的束缚被解开,只朝桌前整理药箱的孟茯拜了一拜,便匆匆走了。
没多会儿,那沈墨兰也醒来了,听了这前因后果,又惊又奇,然听拓跋筝说那独孤长月的不是,竟然替他开口辩解道:“他也不是有意的,何况我不是没什么事嘛。”
拓跋筝见她这样说,也就懒得提醒她上次脖子上的红印不是蚊子咬的。
是那独孤长月留下的。
闹腾了这么半宿,明儿还要早起,众人便都各自去休息了。
一早孟茯起来才吃好饭,准备往前门去,那于四莲便带着四个半大不小的孩子来了。
大的约莫十四五岁,小的十一二岁的模样。
“孟大夫。”于四莲上前行礼,忙招呼着孩子们给孟茯磕头。“这是我家的三个娃儿,如今都给我姓,这是于小石、于小木,丫头叫小水。”
又道:“这吃也吃好了,歇也歇好了,我听玲珑姑娘说,你们这几天正忙着,那捡药的事儿我不懂,但秤杆我认得,让我们去帮忙吧。”拍着两个长得结实的儿子,“他们都是做惯了力气活的,孟大夫也只管使唤。”
孟茯想着那沈墨兰手上有伤,因此便让于四莲跟着她在一个摊位。
至于那于小木和于小石到底还是未成年的孩子,最起码孟茯是这么看的,哪里能要他们去扛草药?只让他们去负责独轮车。
那于小水,小姑娘家家的,孟茯便叫她跟着萱儿作伴。
只是院子里也待不住,没多会儿就出来跟着帮忙。
虽是两个小姑娘,但到底是多两双手,还是能帮些许忙。
单是这艾草叶子和辣蓼草,收了三天半,才全部收完。
孟茯有心将盘香工坊搬过来,那这些草药也不用往南海城送去了。
接下来歇了半日,孟茯便去药田里。
本来这石头县的老百姓们没有什么营生,就只能靠着这种植药草换几个银子,所以十分上心,连笪丹他们的药田也收拾得十分整齐,更不要提那药草涨势喜人了。
又何况艾草和辣蓼草如今真金白银换了银子在荷包里揣着,所以对待药田里还没收割的其他药草,就很是认真了。
见了孟茯也上前打招呼,龙胆寨的笪丹更是借着感谢孟茯给他妻子幽蓝治病为由头,朝她打听着盘香工坊的事情。
“我是听苏夫人说的,此事可是当真?”他们这些从山上下来的人,最上心的其实还是这盘香了。
所以孟茯这盘香工坊搬到石头县里来,他们以后买盘香是不是就会更便宜些?不但如此,听说还要招工,这也不是什么重活,男人女人都能做的,所以他想若是能将他们寨子里的年轻女人都安排进去,不下二三年,家里岂不是都富裕起来了么?
有了银子,不就可以送孩子们去南海城的书院读书了?
他们的瑶人和畲人的知识虽然也很多,但是如今要跟着汉人生活在城里,这城里还是得有他们的人做官,不然以后这沈大人走了,上头的官员不照顾着,他们被欺负了怎么办?
所以得有孩子去读书,将来考科举做大官。
他们这些瑶人畲人才还有个盼头不是。
孟茯颔首,哪里还看不出他的意思,又想到当初他们寨子是最先下山的,便也愿意给他这便宜好处,“场地已经看好了,正好需要些工人修葺工坊,你那里可是有闲人,若是不耽搁药田的活,你就找几个来。”
笪丹得了这话,顿时欢喜不已,搓拳磨掌的,“有有,夫人要一百个也能有。”
孟茯又问了些他们在山下的生活,按理也住了这么久该是已经习惯了。
山下水源干净,独门独户,而且考虑到他们的寨子群居习惯了,所以几乎每一个寨子的人都安排在一处街上或是小巷子里住着。
他们这些寨老的权力也都还保留着,就好似小组长一般,小事一般他们自己商量做主,若是遇着大事或是牵扯案件,还是得需要经衙门。
但除了上一次疯狗咬死人的事情,向来都平安无事,何况这城里居住环境好,染病的族人们大大减少,还不用防备着猛兽偷袭。
这日子过得好不快活。
就是读书问题,这县里汉人的孩子们都去私塾了,他也去问了,可是私塾里的先生教不了。
这也不怨人家,因为他们许多人都还不会说汉话,更不要说孩子们了。因此便壮着胆子朝孟茯问道:“我听这县城里的人说,这天下好多读书人都是沈大人家里教出来的,说什么最是博学多才的,既如此不晓得沈大人家里有没有会我们这些山话,又会说汉话的先生?”
想读书是好事情,孟茯倒是十分意外,笪丹居然还有这觉悟。“这我倒是不知晓,不过各寨子里的孩子们若是整日不上学,也不是一回事,此事我回南海城后,与我家大人询问一声。”
多半这样石头县只顾着抓经济,所以没有考虑到孩子们的读书问题。
经济虽然也要提上来,但是读书也很重要,是缺一不可的。
所以当皎月来找孟茯商量盘香工坊建造的事情,孟茯便提了一嘴,不过想到苏泊都要辞官了,便道:“罢了,你们也不用管了,左右你家大人也不打算继续领朝廷的俸禄了。”
“那是,我们仔细算了一回,苏家在京城里有的是名望,用不着我家夫君去挣,一年到头辛辛苦苦,还要看上司的脸色,才得多少俸禄?”说到此处,似乎发现这‘上司’一句说得有些出入了,便连忙改口道:“这一高兴,就有些得意忘形了,也不怪沈大人瞧不上我家夫君,做官这事儿他的确做不好,所以那瑶人畲人孩子们读书的事情,断然不要指望他,免得白白耽误了人家的孩子们好前程。”
孟茯颔首,方与她继续说建造盘香工坊的事情,“我今日遇着笪丹,他问了,所以工人的事情我交给了他,不过这基建他们到底不如咱们这边的老师傅有经验,所以还是要指望你帮忙看着。”
主要现在药田里的那些药材,还没到收割季节,自己也不可能在这里等着,总要回南海城去的。
“这你放心就是了。”皎月满口答应,想着这药材的事情上,已经占了孟茯的天大好处,以后杂货铺子还要同她来往,所以打定主意,这盘香工坊就算自己往里面填了私房银子,也要给她做得像模像样的。
不然这良心上哪里过得去?
孟茯要回南海城,这边的院子里堆满了药草,虽是打发人在这里看着了,但少不得要托付皎月也帮忙看着些。
便与她说道:“那于大姐一家不同我们回南海城,她就带着孩子们住在这边,库房也交给她看管,按理是没有什么事的,不过我就怕这忽然来风来雨的,她自己带着三个孩子招架不过来,到时候还要麻烦你打发几个人过来帮忙。”
孟茯本意是带着他们去南海城安顿的,但于四莲见这里没人看着,往后孟茯还要在这边建什么盘香工坊,少不得要用人,她就求一家四口的衣食,所以便主动留下来。
孟茯劝了几回,她还是不走,这才作罢。
便想着往后若是惠德从京城里回来,晓得他们来了这里过来了,那再接回南海城也行。
隔日,便告辞了众人,回了南海城去。
这一来一去的,也是有十来天的功夫了。
刚到府里,书香就递了书信来,“夫人回来得倒是巧,您这前脚刚到家里,后头成事和谋事的信就送来了。”
他二人不是当初从涠洲回来,因没疏忽大意,所以又被喊回去查那柳婉儿的事情。
孟茯打开信笺看了一眼,见着他们果然查到衙门里去,那胡梨花没死,户籍还迁走了。
里面详详细细地说了个大概,孟茯看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按理当初早就猜到了可能是柳婉儿借用了胡梨花的尸体,但现在真看到这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她心里便有些难受。
书香见她脸色忽然变得不好,有些担心,“夫人,您没事吧?”
孟茯摇着头,示意她看信。
书香拾起来看,脸色也不好了,“这……她怎能如此,偷盗了人家闺女的尸体代替她,自己又拿人家的身份活着,还要毁坏人家父母的名声,她小小年纪,怎能如此歹毒?”又有些着急,“成事和谋事跟玲珑一样做事情难得一次动脑子,也不晓得有没有去找胡梨花的父母,好告知他们,将胡梨花的尸骨带回去好生埋了。”
“去了,还将消息透给了三皇子。”孟茯示意她继续看第二页。只是如今却不知道柳婉儿拿了女户之后,去了何处。
成事和谋事如今已是到死胡同里,无处可查了,所以才来信,等着这边的吩咐。
孟茯当即让书香取了笔墨来,“你给他们回信,等个几日,看看三皇子的人怎么处理,若是那边没动静,就回来吧。”到底柳婉儿才是女主,那光环如此大,成事和谋事哪里震撼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