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阮清茴果然陷入了熟睡中。
之后几日的傍晚,沈砚每日都会带他出去溜达一圈。半个皇宫走下来需得花上一个时辰。因此每次溜达回来,阮清茴都累得直发困,洗漱过后便直接睡了。
重新回到阿茴身旁的沈砚,也终于不用再感受福宁殿寂寞的夜晚了,日子又变得幸福起来。
*
今年乞巧节,为了庆祝阿茴怀上第二胎,沈砚特地办了一场宫宴,邀请了京城里所有的皇亲贵戚,以及在朝各位大臣。
夭夭比爹爹娘亲还要高兴,因为她马上就能见到更多的小伙伴了,却只字未提她平日里一直挂在嘴边的楚哥哥。
阮清茴问她是不是同楚南琛吵架了,夭夭却只是摇了摇头,不甚在意道:“前些日子楚哥哥有了别的玩伴,我不想同他玩了。”
“哦?”她挑了挑眉,笑问道:“楚哥哥的新玩伴是谁呀?竟然连咱们最可爱的小公主都不要了。”
“是林嘉悦。”
阮清茴一愣,林嘉悦?这不是陛下的侄女吗?
“夭夭,我不是同你说过嘉悦是你表姐吗?你不可以直呼她的名字的。”
小公主当即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叫她表姐,她抢了楚哥哥。哪有表姐会抢表妹的朋友?”
她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如何教育她,便将女儿带去了内室,让正在梳头的沈砚来教育她。
大致同他说了一遍后,他却只是笑了笑,“夭夭做的好!像那种见异思迁的男子,你就不该同他一起玩。咱们夭夭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还怕没人同你玩吗?”
“嗯!”小公主听得很开心,重重点了个头,随即跑出去同海棠梨花玩耍去了。
阮清茴坐到他旁边,无奈的看着他,“陛下,你不能这么教育夭夭的,林嘉悦怎么说也是你的侄女,都是一家人,应该相互扶持才对。”
“哎呀,她们都还小嘛。”沈砚对着镜子瞧了瞧自己的玉冠,又道:“而且我方才也说的没错嘛,她那什么楚哥哥可不就是见异思迁吗?小小年纪便会如此,长大后还了得?要我说,夭夭越早看清他越好。”
“陛下!小孩子哪里有什么见异思迁?我看这事儿就是夭夭太自我了,只让楚南琛同她玩,不能同别人玩。”
他起身去穿华服,边穿边道:“阿茴,你说这话我可就不同意了。夭夭又单纯又善良,哪里自我了?再说了,就算她自我吧。那又如何?”
“她是我的皇长女,来日我们双双西去,她便是大夏最尊贵的长公主,骄傲些也是理所应当的。”
孩子的教育问题上,阮清茴深觉自己无法与他达成共识,干脆懒得同他说了,自己独自去了集英殿检查宫宴进程。
今日来的人多,以往只请皇亲贵戚,这次还请了朝中大臣们及其家眷,难免有许多事情都需得亲自检查一遍,以免有所意外。
一个半时辰后,太阳没入山头,宫宴正式开始。
陆陆续续的马车在丽正门前停下,经侍卫检查随身物品后,方才允其入皇城。
集英殿内按照每个人的身份品阶准备好了宴桌,众人在宫人的带领下,找到了自己的宴桌纷纷落座。
沈砚与阮清茴身着靡丽华服从侧殿进入,行至主座前接受众人礼拜,而后分别入座。
“今日乃乞巧佳节,又逢皇后有孕,双喜临门。朕特设宫宴以示庆祝,诸位相公夫人今日不必多礼,免去君臣之仪,大家玩的开心便好。”
说完,举起面前酒杯。
殿内众人也同样举起酒杯,齐齐仰首饮下。由于阮清茴怀有身孕,便只以茶代酒。
一杯酒过后,舞姬入场,大殿之内响起礼乐。众人的目光都放在那群姿容艳丽,舞姿妖娆的女子们身上。
沈砚亦是如此,却也不全是如此。
旁人看舞,看的只是舞,视线没有焦点,但沈砚却有。
阮清茴无意中瞥见,他的视线一直聚焦在领舞的那名舞姬身上,一眨不眨,看得十分专注。
第48章 吃醋。
宴会中途, 阮清茴以身体不舒服的缘由先行离开了。
回到仁明殿,她屏退了所有宫人,独自坐在画窗下一言不发。
直到宫宴即将结束时, 才唤来青鸾嘱咐她, 说自己身子不适睡眠又轻,若是陛下来了, 便让他去福宁殿歇息。
小半个时辰后,沈砚照常回了仁明殿, 见里面漆黑一片, 以为是阿茴先睡下了, 便放轻了脚步声走进去, 却没想到在门口遇见了一只拦路虎。
“陛下,娘娘今日身子不适且睡眠又轻, 特地令奴婢在这儿等您,说是今日先请您去福宁殿歇息。”
“阿茴到底哪里不舒服啊?”他伸长脖子,担忧地朝里面忘了一眼。
青鸾神色为难, “这......奴婢也不知呀。”
“好吧好吧,既然她已经睡下了我就不打扰她了。”说罢, 又伸长脖子看了一眼, 随后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仁明殿。
翌日, 沈砚下了朝批完劄子, 一如既往地回了仁明殿。
夭夭正在院子里画画, 阮清茴便坐在一旁看书, 而后他也搬了把椅子坐了过去。
“阿茴, 你昨日哪里不舒服啊,我请太医来给你看看好不好?”他柔声问道。
阮清茴还未回答,一旁垂头画画的夭夭忽地抬起头来, “娘亲生病了吗?”
她揉了揉女儿的头,微微笑道:“娘亲没有生病,乖,你继续画画吧。”
闻言,小公主又继续将头埋进了画里。
“陛下,不用请太医了。只是昨夜人多,有些气闷而已。”她就着他方才的问题回答。
沈砚松了口气,“那就好,我担心死了,昨日都没睡好呢。”说着,又指向自己的下眼皮,“你看,都有乌青了,要阿茴亲亲才能好。”
话毕,便撅起自己的双唇。一旁的夭夭“咦”了一声,赶忙用小手捂住了眼睛,顺便露出一条缝来。
然而......阮清茴直接起身走了。
“爹爹,你看连娘亲都嫌弃你。”小公主幸灾乐祸道。
沈砚刮了一下她的鼻子,“画你的画。”随后连忙起身跟上了阿茴的步伐。
“阿茴,你是不是心情不好呀?那正好,我给你准备了礼物呢,你看了一定会开心的。”说完便冲门外候着的周全安招了招手,将他唤了过来。
周全安方向前迈出一步,便听皇后道:“不用了,我不想要什么礼物。”
也不知道把她哄好了打算做什么,纳妃吗?还是临幸舞姬?
她脸色有些难看,瞧也没瞧沈砚一眼,便直接转身去了书房,明显就是不想理他的模样。
主仆二人愣在原地,面面相觑,谁也不知道她为何生气。
可无论她再怎么生气,他都是要哄的,于是便也跟着进了书房,小心翼翼问道:“阿茴,你怎么了?要不要同我说一说?情绪得发泄出来才行嘛,更何况你现在还怀有身孕呢,憋着会对身体不好的。”
“我没事。”她淡淡回了句,继续在纸上写着字。
沈砚在她旁边瞄了一眼,“你这都抄上心经了,哪像没事的样子啊。阿茴,你同我说一说嘛,到底怎么了?”
握着毛笔的手忽然停下,她垂眸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问道:“沈砚,你是不是喜欢别人了?”
这是阮清茴头一次称呼他的名字,还未来得及消化自己的震惊,后面那句更是让他觉得莫名其妙。
“啊?我怎么会喜欢别人呢?”他挠挠头,实在想不通她怎么突然问这个。
“我看见了。昨日在宴会上,我都看见了。”
她垂着眸子,声音越来越小,“其实我也不是不能容忍你喜欢上别人,毕竟你是陛下,三宫六院的很正常。可是......我宁愿你直接同我说你喜欢她、想临幸她、想纳她为妃,也不愿意你先给我一颗糖,将我哄好了再给我一巴掌。”
“啊?都什么跟什么啊?怎么你说的话我一句也听不懂?纳谁为妃啊?什么给你一颗糖再给你一巴掌啊?你倒是说清楚一点呀。”
沈砚这会儿脑袋上全是问号,明明每个字他都听得懂,可连在一起就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喜欢别人?怎的一夜之间她就得出这种结论了?
真是莫名其妙。
阮清茴以为他是因为自己抓包了他而故意装傻,心里更加生气了,一个字也不想同他多说,站起身来便要往门口走去。
“欸,你先别走呀。阿茴,你到底在说什么呀?”他连忙伸手将她拦住,可她转过来后,他却当场怔住了。
她哭了。
晶莹的泪痕还挂在她脸上,阮清茴咬着下唇,强行要将眼眶里的泪水逼回去。
“阿茴,你别哭呀。”沈砚彻底慌了,立刻将她拥入怀里,“你别哭嘛,都是我的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想怎样都可以,打我也好骂我也好,我都受着,你不要哭嘛,好不好?”
她推开他,吸了吸鼻子,“那你是承认了?”
“阿这......说实话,阿茴,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要不,你再从头到尾给我捋一遍?”
见他还死不承认,看来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
于是她默了一会儿,冷声道:“昨夜舞姬献舞,你是不是盯着领舞的那女子看来着?”
“是啊。”他点点头,反应过来后恍然大悟,“原来你是在介意这个啊!我的天,这误会可大了!你要是不说我就要被你冤枉死了!”
说罢,朝周全安招了招手,他赶忙上前递过去一个巴掌大的锦盒。
“呐,你看看这是什么。”沈砚将锦盒打开,里面安安静静躺着一只金手镯。
说是金手镯,却又与其他的金手镯不一样。因为这只金手镯上面不知镶嵌了什么,似乎是透明的石头,小小的几颗在上面,却又散发着耀眼璀璨的光芒。
“这是?”她的注意力立刻便被那手镯吸引了。
沈砚松了口气,耐心解释道:“我昨夜盯着那舞姬看便是因为这个,她手上就有一只这样的手镯,不过没有这只华丽,她只有一颗石头。”
说完,又拉着她走到床边,取出金手镯对着阳光。
在阳光的照耀下,那只手镯上面的透明石头,纷纷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光来,似彩虹一般绚烂无比。
阮清茴看呆了。
“这个啊,叫金刚石,我也是昨日才知道的。”他放下手臂,将手镯给她戴上,“我昨日盯着她看是因为好奇,我从未见过如此漂亮的石头,想着给你也送一个,便看得久了些,没想到竟叫阿茴产生这般误会。”
知晓自己误会了他,回想起方才闹脾气的场面,阮清茴脸上一阵羞愧,垂下头来无颜与他对视。
“对不起,陛下...我...”
话音未落,便又被他拥入了怀中,“不过看见阿茴吃我的醋,我还是很开心的。阿茴终于会任性些了,我喜欢这样的阿茴。”
嘴角翘起甜蜜的弧度,她也伸手环住了他的腰。
“不过,我还是希望阿茴能多相信我一点。就算旁的女子多是出尘绝世,万般艳丽,我也只爱我的妻子,只爱我的阿茴,这是永远也不会改变的。”
“嗯!”她将手臂环得更紧了些,“我也是。”
那人稍稍后退些许,捏了捏她扬起的脸,笑道:“也是什么?”
阮清茴笑得更甚,抬手圈上他的脖子,踮脚吻了吻那双柔软唇瓣,“我也爱你,永远不变。”
二人相视一笑,再次紧拥。
不远处的门口,一只大头一只小头露在门沿外,两只大掌捂着小头的眼睛,却露出一条缝来。
“周叔叔,我有点想吃蜜饯了。”
周全安收回手,竖起食指在唇边,“嘘,奴这就带公主去吃。”
说罢,牵过她的小手,一大一小二人轻手轻脚地离开了书房外。
*
怀孕第四个月的时候,阮清茴终于开始显肚子了。
肚子鼓起小小的一点,以至于夭夭每日从宫学回来,就要抱着娘亲的肚子不撒手。
有时候看着她,就像看见自己第一次怀孕时,整日趴在自己独自上要听胎动的沈砚。
不愧是父女,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娘亲,你的肚子里面真的有弟弟吗?”小公主抬起眸来,天真的问道。
“是呀,真的有。”
她歪了歪头,似是觉得十分神奇,“可是,娘亲的肚子这么小,怎么装得下一个弟弟呢。”
说罢,又垂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弟弟大概比我小一点,可就算小一点,那也装不下呀。”
“额......”阮清茴思考了须臾,耐心解释道:“你和弟弟就像院子里的花草,一开始的时候,是比小拇指指甲还要小的种子,然后每日给它浇水施肥,它就慢慢长大啦。”
这个比喻很形象,小公主一下子就懂了,“哦——我明白了。娘亲是说,弟弟现在像种子那么小,但是经过娘亲的养育之后,就会越来越大的,是吗?”
“对,夭夭真聪明。”她笑着摸了摸女儿的头。
“对了娘亲,爹爹上次不是说让大学士给弟弟取名吗,弟弟叫什么呀?”小公主眨了眨眼,问道。
不提起这事阮清茴都差点忘了,若生出来是个皇子,结果连名字都没取,那岂不是让旁人觉得帝后并不待见自己的儿子?
这可不行。
于是傍晚沈砚回来时,她便再次提起了取名一事,沈砚叹了声气道:“我前几日就催过大学士了,到现在也没给我名字。早知道他是个比我还选择困难的,我就不让他来选了。”
“那陛下可将此事作罢呀,就说不用他了,我们自己来取。”
话音刚落,他又叹了声,面露难色。
第49章 天文。
沈砚叹了声气, 面露难色,“你不知道,大学士与他夫人成亲已有三十余年, 长子夭折后便一直没有孩子。我将此事交给他时, 他尤为看重,也正因此迟迟没能选出名字来。你说若是我将此差事收回来, 他会是什么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