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天争宠了吗——辛豆/浇酒
时间:2021-04-16 10:03:39

  可面前这个纪北临明明就是一副喜欢她的样子,难不成是因为温蹊对他太过冷淡,反而吸引了他?温蹊再次否定自己,她又不是首辅之位,可没那么大的吸引力。
  温蹊揉了揉眼睛,不愿再细想,反正纪北临原本就是一个捉摸不透的人。
  等到了纪北临在郊外的别院,纪北临下了车,苍树青草,对着温蹊笑得有些明朗,“多谢县主捎在下一程。”温蹊呐呐哦了一声,慢吞吞地开口,“不用客气。”纪北临似乎真的就只是想来郊外,在马车里一直在闭目养神,也不同她说话,怎么看都不像是别有用心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温蹊有些乏了,小小地打了个哈欠,秋霞便立刻拿了靠枕垫在温蹊身后好让她能舒服地小寐一会儿。温蹊眯了会儿,忽然睁开了眼。
  不对啊,郊外与城中相去甚远,纪北临既然是要去郊外,为何不备马车?若不是遇上她,他岂不是要步行离城?他到底是不是要去郊外?
  ***
  纪家的别院不大,还是祖上留下的一处宅子,纪北临初登科时,温儒为了嘉奖纪北临,让自家大儿子温秦给纪北临备一份礼,温秦是个武将,性子也直,不晓得该送些什么。纪北临回府后,下人说温府送了贺礼来,纪北临打开一看,一封银子。
  温儒知道这事儿后啼笑皆非,头疼地让纪北临把银子收下。纪北临也无奈,恩师发话了,也就只好收着,恰好纪家的别院过于破旧,纪北临便用这笔银子将别院修缮了一番。
  别院只有一个管家秋伯,眯着眼翘着二郎腿在摇椅上正晒着太阳,就听见有人敲门,起身开了门,见了面前君子端方的白衣郎吓了一跳,“少爷,您不是说明儿来吗?”
  “许久未来了,想着早一日来,也好多待一天。”纪北临微微笑着,眼尾夹起一道浅浅的褶皱。
  秋伯也算是看着纪北临长大,小少爷打小就是个不太将喜怒外露的人,哪里见他笑得这样开心过,也忍不住跟着笑道:“少爷可是遇上了什么喜事?”
  “今日蹭了一回马车。”纪北临进了院子往里走,秋伯在身后摸不着头脑,他们少爷几时这样抠了,蹭了个马车也能高兴成这样。
 
 
第15章 海晏河清珠(二)
  纪家的别院第二日便来了一位客人,秋伯将人迎进纪北临的房间后便将别院的各处都锁上了,窗户也关的极为严实。
  客人坐在纪北临对面,“你来的倒是早。”
  “昨日到的。”纪北临站在书案前,沉手提笔,笔下是一名女子,墨迹勾勒出一个轮廓,却也能看得出画者的用心。
  那人踱步行至书案前,纪北临笔下依旧未停。
  “没想到纪大人也会为相思所苦。”那人笑道,无意压着了宣纸的一角。
  纪北临拂开他的手,语气冷淡,“你如今美人在怀倒是惬意,也不知是谁从前借酒消愁,在我书房里涕泗横流。”
  不过那人倒也并不在意纪北临的嘲讽,双手拢进宽大的袖摆里,往太师椅上一靠,“作为皇帝安排在温太傅与太子身边的眼线,却对温家的女儿动了心,纪大人实在不应该。”
  笔毫沾着饱满的墨,准备添上五官时却不知从何下笔,从前娇艳甜美的笑脸一浮上心头,转眼就被一副生疏僵硬的表情压了下去。一时无心再画,纪北临紧了紧眉,将笔搁在笔枕上。
  那人移开白釉的杯盖,斜眼往里头看了眼后又将盖子盖上。
  扯了张空白的宣纸将画压着,纪北临注意到他的动作,语气淡淡,“我府里的茶已经入不了你的眼了,你还是趁早走吧。”
  指尖碰了碰杯身,那人不甚在意纪北临的语气,支着脑袋看纪北临在他面前坐下,从袖中抽出一根小竹筒递给纪北临,“若非这东西实在重要,我确实不会亲自前来,在府里抱着我夫人不是更惬意?”
  这人明显是故意在戳他痛处,纪北临将小竹筒夺过,下巴往门边扬了扬,语气淡漠,“不送。”
  “罢了,我今儿得闲,就大发慈悲帮你解解惑,否则就依你这脑子,再过个百来年莫约就能学会讨永安县主的芳心了。”那人换了个姿势坐着,翘着二郎腿,十指交叉搭在膝上,说是为纪北临解惑,看着却更像是想看纪北临的笑话。若放在往常纪北临大抵已经摆手让人滚了,可偏偏温蹊的模样实在刺得他心里又酸又疼,眼前之人似乎是唯一一个可以想办法的人了。
  ***
  黄纸折的平安符被人从小匣子里全数倒了出来,除了前些日子被温乔顺去的一枚,还剩下三枚。
  温蹊双手托着下巴,将三枚平安符上系着的红绳勾在指尖上,符纸轻飘飘的,在空中摇摇晃晃。
  “我怎么觉着金台寺也没有旁人说的那般灵验。”温蹊盯着那上头朱砂画的图案,道。
  温乔恰好在温蹊的院子里,闻言不大赞同地摇了摇头,“大楚历位皇帝都在金台寺行祭天大典,想必也是有可取之处的。”
  说罢从碟里抓了一把炒瓜子,边磕边同温蹊继续之前的话题,“期期,你就借我点吧。”他近来行事过于浪荡,昨儿个和宋家公子为了一幅山水画竞相叫价,最后画是到手了,可月钱和从前攒的那些私房钱也是一个子儿都没了,今日谢嚣约他出去玩,他只好硬着头皮来找温蹊借钱。论有钱,温府除了主持中馈的长公主,再找不出第二个比温蹊有钱的人了。
  春雨已经去温蹊的私库里取了一封银子来,温乔丢掉手里的瓜子喜笑颜开地双手去接,一截嫩藕似的手臂就如同王母娘娘用玉簪划过的银河,将他与他心爱的银子无情地分开。
  “不是说好借给我了吗?期期,这可不带反悔的。”温乔道。
  温蹊拿过银子放在桌上,温乔的目光也黏在上头一直落到桌上。
  温蹊将装银子的小箱打开,白花花的银子看着人心里就舒坦。温蹊拿出一锭银子在温乔眼前晃了一圈又放了回去,重新将箱子合上。“自然是要借给二哥,只是二哥必须要写借条才行。”
  温乔闻言眉梢一垮,有些讨好地看着温蹊,“期期,咱俩这么亲,就不必算的这样清楚了吧。”
  温蹊努着嘴摇头,“亲兄弟才要明算账。这样吧,你毕竟是我二哥,我也不要你还银子,你就答应我一个要求,答应了我就将银子给你。”
  “行。”温乔答的爽快,他自小答应温蹊的事情多了去了,也不差这一件。
  微抬着手掌勾了勾食指,秋霞立刻送上纸笔,温蹊将纸笔放到温乔面前,“口说无凭,立字据。”
  将笔拿了过来,温乔有些气郁地嘟囔,“答应你的事情哪件没办成过,居然还这么信不过你二哥。”
  话是这样说着,字据却极快地就写好了。温蹊拿过来看了一遍,才满意地让春雨收着,将箱子往温乔那儿一推,抿着一边的唇角,“给你了,二哥,我知你爱收集绝迹孤本,可也别这样大把地往里砸钱啊。”
  温乔忽然就极松快的笑了声,温蹊看着他眼底有一些自己看不明白的东西,他往后一靠,坐的轻松又惬意,有种不落骨的风流。
  “父亲总望我们能继承他的衣钵,做个笔安天下,言定四海的博士,可大哥自小痴迷武学成了武将,而我甚至比不得大哥,好歹他可以去安天下,我不行。期期,你二哥我没什么志向的,我就喜欢看些闲书,赏赏字画,没事儿逗猫遛鸟,做个闲散二世祖。”他这话说到后面,忽然就抱着装银子的箱子跑了,“现在我这个二世祖要去找另一个二世祖玩了。”那贼贼的表情,哪里还有方才那嬉靡落拓的样子。
  春雨将字据收好后走过来,问出了心底的疑惑,“县主,二少爷素来疼您,您让二少爷立这样一张字据是不是有些多余了?”
  “你不懂,我二哥迁就我那是因为他愿意,可他不可能事事都会答应我,何况这张字据用不上也不打紧,我折腾了他那么多孤本,就当是我赔他的好了。”温蹊双脚落了地,转头又脱了绣鞋爬上贵妃榻,“大哥和二哥都有喜欢做的事情,我喜欢干嘛呢?”
  春雨同秋霞对视了一眼,齐齐保持了沉默,她们家县主爱吃还爱瘫着。
  温乔直到傍晚才回,温蹊寻他有事,便让秋霞在温乔回来时告诉她一声。
  秋霞进门时温蹊正搬着绣墩坐在春雨旁边看她绣手帕,团子咬着线球在针线筐里打滚,花花绿绿的丝线缠了一身,脱又脱不开,张着嘴急躁的喵喵叫。
  “县主,二少爷回来了,不过刚入府又被老爷叫去了。”秋霞道。
  温蹊寻温乔的也不是什么要紧事,温乔去了温儒那儿,她便也没管了。只是晚间用饭时,温蹊听下人来说,温乔被罚跪去祠堂了,长公主现下还在温儒那里求情。
  温蹊搁下筷子,唤秋霞将她的披风拿来。温家的规矩,没犯什么要紧事都是不必入祠堂的,往日里温乔犯事儿都是抄一抄家规禁几天足就过去了,这得是闯了什么祸才让温儒这样动怒。
  温家的祠堂设的偏,夜里也没护院守着,就两盏灯笼挂在檐角。
  吩咐秋霞与春雨在外边守着,温蹊提着裙子入了祠堂。
  温乔原是靠着香案坐着,两条腿还枕在蒲团上,听见院子里有动静,眨眼便规规矩矩地跪在蒲团上。
  “二哥。”小姑娘小声唤他。
  来者不是温儒。温乔松了口气,瘫坐在蒲团上,一条腿曲着垫在另一条腿下,侧着脑袋,咧嘴时露出一颗尖尖的虎牙,“你怎么来了?”
  “二哥,”温蹊在他面前蹲下,紧张地看着他,“你犯了什么事情让爹这样生气?”
  “不是我,”温乔无奈地耸了耸肩,“犯事的是谢嚣,我是被牵连的。”
  “谢嚣怎么了?”
  “我今日去了谢嚣家,他那小妹恰好在办诗会,还请了王大人家的千金,我们两个就跑去凑热闹,谢嚣说要去茅房,我等他半天没等到他回来,结果听说他在自己房里。”顿了顿,温乔有些犹豫接下来的话要不要说给她听。
  温蹊显然不乐意温乔这样说话说一半,催促道:“你快接着说。”
  “谢四小姐去谢嚣房里寻他,发现他躺在床上,”温乔看着温蹊单纯的脸,咬了咬牙,快速道,“王小姐也在床上。”
  “你说什么?”温蹊脑子里嗡的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突然炸开,炸的脑子一片空白。
  “期期你先淡定。”温乔摸了摸她的发顶安抚她。
  “谢嚣是混蛋吗?”温蹊气坏了,捏着粉拳愤愤道。
  温乔眉头紧锁,“我觉得这事有蹊跷,谢嚣后来同我说他压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自己房间的,可他并没喝酒,不至于记不清自己怎么回的房,王小姐那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在谢嚣房里。再说,你也知道谢嚣那小子,王小姐说起来有些古板过了头,谢嚣一向对这样的人避而远之,又怎么会在自己家里做这样的事。”
  “二哥,你是说有人故意为之?可是,为了什么?”温蹊不解。
  温乔耸了耸肩,“不清楚,不管是为了什么,总之这事情对王小姐的伤害极大,如今摆在她面前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自缢以示清白,要么嫁给谢嚣。”
  温蹊的嘴唇嗫嚅了几下,终究是一言未发。王婉儿不出意外本该是要做太子妃的,如今却不得不嫁给一个纨绔子弟,名声尽毁,前路泥泞。
  温蹊近来与王婉儿也算是走得颇近,自然了解那是一个怎样高傲的姑娘,却被设计得这样狼藉。
  自谢府回来温乔便到了祠堂罚跪,连晚饭都未来得及吃,温蹊吩咐秋霞偷带点吃食进来,顺便再拿一床被子,省的温乔在这空荡荡的祠堂待一晚上还冻坏了身子。
  直到上床休息时,温蹊依然拧着眉记挂着王婉儿的事情。
  秋霞将屋里的灯吹灭后便退了出去,只有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铺着清辉,温蹊翻了个身,决定调查究竟是谁设计了王婉儿。实在是近来发生的事与原先的轨道偏差了太多,若她并非重生或许还不会这样害怕,可她偏偏是重生而来,眼看着事情的发展与记忆不符,她过的每一日都仿佛踩在悬崖边上,不知哪一步就直接坠入浩渊。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圣诞节快乐呀!
  温期期把二乔的苹果偷过来送你们啦!
 
 
第16章 海晏河清珠(三)
  直到后半夜温蹊才伴着忧思睡过去,一醒就匆匆跑去祠堂准备从温乔那里问出些线索。
  温乔在香桌底下头垫蒲团裹着被子睡的正香,温蹊二话不说将他连人带被往外拽,小姑娘力气小,没把温乔拽动,却扯着了温乔的头发。
  “疼疼疼疼,疼,松手。”温乔眼还未睁开,伸出手将温蹊的手按住,呲牙咧嘴地叫疼,温蹊这才注意到自己拽到温乔的头发,立刻松了手。
  从温蹊手里把自己的头发抢了回来,温乔揉着脑袋爬起来,“干什……”
  砰的一声,温乔一脑袋顶到桌沿,又抱着脑袋蹲了下去。那声音太响,温蹊听着都觉得疼。
  “二哥,你……没事吧?”温蹊咬着下唇轻轻揉了揉温乔的发顶。
  “没事。”温乔慢吞吞地从香案底下爬出来,由着温蹊帮他揉着脑袋,盘腿坐在蒲团上抬起头,“一大早的咋咋呼呼,怎么了?”
  将手收了回来,温蹊曲起食指绞着裙子,问:“二哥,你还记得昨日有哪些人参加了谢家的诗会吗?”
  温乔将额头贴在膝盖上,拆了自己的发髻,揉着头,勉强半睁着眼看她,“你打听这个做什么?”
  “你就告诉我嘛。”温蹊蹲下来,食指戳了戳温乔的膝盖。
  扒了扒头发,温蹊靠着桌脚坐直,眯着眼睛仔细回想了一下,“我也没往里凑,就远远看了一眼,那群小姑娘我也不认识几个,应该就是和谢国舅走得近的那几家……”
  “对了!”温乔一拍大腿,“还有上回害你摔倒的那个年蜜。”
  温乔虽说是风流了些,但也是有分寸的,与世家小姐一直都保持着君子的距离,从他的那里也寻不到多少线索,但温蹊心里好歹有了些底。
  出了祠堂温蹊便撇开春雨同秋霞,独自一人上了街。
  如今已是将近中午,日头高悬,大街上正是车水马龙热闹时。往时在马车里倒不觉得,如今少了一层车板的阻挡,鼎沸的喧嚣霎时如潮水般朝温蹊涌来,叫卖声,砍价声,小孩脚上戴着铃铛,三五个,举着糖葫芦从她身边跑过去,红色的糖衣闪着晶亮亮的光。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