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辅今天争宠了吗——辛豆/浇酒
时间:2021-04-16 10:03:39

  他说完这句话便朝温蹊招了招手,温蹊不明所以,还是坐到了他身边。
  “乖乖的让我睡一会儿。”纪北临的声音有些疲态,将头枕在温蹊腿上,呼吸很快就趋于平稳。
  纪北临的肤色偏白,长睫落在眼底的阴影与黑眼圈相叠,连唇色都很淡,看起来脆弱又不堪。
  温蹊终是没忍心把他推开。
  哒哒马蹄声戛然而止,透过微微掀起的帘子能看见温府门口的石狮子。温蹊正犹豫着如何将纪北临叫醒,却见纪北临慢慢坐直了身子,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却是先揉了揉她的腿,接着下了马车,站在了车边等她。
  温儒与长公主站在门口,温乔蹲在石狮子旁边,温蹊看了看三人,又看了看朝她伸出手的纪北临,终是伸手搭在纪北临手上,纪北临稍使了些力气带着温蹊下了马车。
  在纪北临面前,长公主与温儒一个端的比一个稳重,关怀慈爱的模样让落在后面的温乔说“纪北临是不是咱爹娘的私生子”时得到了温蹊赞同的眼神。
  离用午饭时还有一段时间,温儒与纪北临作为朝中官员加师生加翁婿,一同去了书房谈事,温乔虽然不在朝中,但是大小是个官,最后被温儒也一并带走。留下长公主与温蹊说体己话。
  人走之后长公主便忍不住问温蹊,“北临待你可好?”
  “他待我很好。”
  含含糊糊地应付过后,长公主忽然又忧心道:“我刚瞧着北临精神不太好,这本是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新婚燕尔感情正是浓时也正常,可还是要把握分寸,不要过了度。不过这才几天,北临就这么累了,是不是身子不太好?不然我过会儿吩咐厨房熬些补汤吧……”
  温蹊原本还敷衍地听着,越听到后面就越是不对劲,连忙红着脸打断长公主的话,“娘,您在说些什么啊!”
  纪北临哪里身子不好了?
  不是!
  纪北临精神不好不是因为这件事啊!
  长公主笑着昵她,“好,我不说了,都是过来人,娘懂。”
  不,您不懂。
  温蹊不能将两人压根没有圆房的事情告诉长公主平添担心,只能立刻生硬地转了话题。
  温府的书房内,温儒同纪北临谈论过秋闱一事,忽然颇为凝重地看着纪北临。这样的表情纪北临很少见过,温乔却是常见,接下来温儒可能就要与纪北临谈谈人生了。
  “成亲之后期期没有对你耍过性子吧?”
  纪北临想起温蹊这几日疏离的举动,内心苦笑,若她真愿意对他耍性子他一定求之不得。
  “没有,期期很好。”
  “那大概是她与你还有些生分。”
  一旁的温乔噗嗤笑出声。
  “但毕竟是要过一辈子,她那点小脾气你迟早要见到,我只想同你说一声,若她生气了,你多迁就她一下便能过去。这孩子不记仇,天大的事情,你让她发过脾气后就能好,只是哄她或许要费些力气。”
  纪北临认真应下,暗自盘算,依照温儒的话,他岂不是要先惹得温蹊生气了才能得到她的原谅。
  在饭桌上见到十全大补汤的那一刻,温蹊的脸色比桌上的菜色还要丰富多彩。
  不愧是长公主,还是一如既往地雷厉风行。
  “北临,你多吃一点。”长公主殷切招待,勾着宽大的袖子指了指摆在纪北临面前的十全大补汤,道,“要不饭前喝碗汤?好开胃。”
  汤碗中飘着浓郁的川芎人参的气味,纪北临大概看出来这是什么汤,微一挑眉看向身边埋头吃饭的温蹊,头发挽起没了遮挡的耳尖红彤彤得如同她碗里的虾。
  被质疑了?
  纪北临轻咳了一声,连温儒和温乔看他的眼神都带着几分古怪,温乔眼里甚至还有几分鄙夷和同情?
  一口气忽然堵在了胸口顺不下来。
  纪北临几乎是咬着牙将汤给喝完的,之后再也没有吃过东西,而是一直沉默着替温蹊剥虾,温蹊余光注意着纪北临剥虾的动作,优雅且残暴,虾头和虾身分开的相当利落。
  温蹊与纪北临今晚要宿在明珠院,下人早就将屋子打扫布置过,吃过饭后温蹊要随温儒与长公主去祠堂祭拜温家祖宗,纪北临独自一人先回明珠院。
  说是祠堂,供奉的不过是温蹊的祖父与祖母罢了,温家族中的大祠堂并不在此。
  依着长公主的指导跪拜了祖宗又上了香,温儒又叮嘱了一遍让温蹊一定要好好待纪北临。
  “爹,怎么是我好好待他不是他好好待我?分明是我嫁进了纪家才对。”温蹊被温儒多次叮嘱的有些不高兴。
  温儒看着香鼎中落下的一截灰,似乎是在回忆什么,长长的叹了口气。
  “我是希望你能代为父好好补偿北临。爹的命,是北临的父亲换回来的。”
  温蹊第一次知道了纪北临完整的身世。
  当今皇上夺嫡时并非一帆风顺,朝中大臣分站了好几位皇子,而温儒因为与皇上同是好友,彼时的皇上还心怀天下,胸襟旷远,温儒几乎是没有丝毫犹豫地站定了皇上。
  纪北临的父亲也与温儒同在皇上手下谋事。
  纪家是显赫的言情书网,家中状元辈出,纪北临的父亲与温儒同届,一位是状元,一位是榜眼,彼此之间也惺惺相惜。
  彼时温儒因为刚娶了长公主,一时成了其他势力眼中势必要拔除的一根刺。一次刺杀之中,同坐一辆马车的纪大人为温儒挡下了一支毒箭,不久不治身亡,纪夫人当时怀着纪北临,哀恸过甚,生下纪北临不久后就去世了。纪家一时倾颓,奶娘只能带着尚在襁褓的纪北临去寻纪北临在外地做官的叔父。
  温儒正是因为这份愧疚,在纪北临七岁返京后才主动收纪北临为学生。
  “其实若是换了纪兄来教他,教的一定要比我好。”温儒的脸上少见的带着愧疚。
  温蹊隐约知道纪北临的父母是当年党羽之争的牺牲品,却不清楚其中细由,如今想想,温儒与长公主对纪北临过分的关心就有了解释。
  她在父母怀中撒娇的时候,纪北临还在寄人篱下。
  温蹊回到明珠院,纪北临坐在她的小书桌前翻看她的话本,他连看话本的姿势都极端正,背脊笔挺,长睫半垂,话本鲜白的纸张与他白皙修长如梅骨的手指相得益彰。
  他看到她的那一刻便开始笑,笑得温温和和仿佛被暖阳包裹。
  他起身迎她,低着头同她道:“我们明日回家的时候将你屋子里的话本全部带回去吧。”
  “大人想看?”
  “我见你这话本里的男主人公与女主人公行周公之礼时的描写颇为细致,我想着带回去好好研究研究,也让期期看看我究竟行是不行。”纪北临的语气陡然变得危险,一双丹凤眼半眯着,流着艳的过分秾稠的光。
  作者有话要说:  纪大人他行!他可太行了!他就是巍巍太行山!
 
 
第51章 成亲(五)
  温蹊吓了一跳, 伸手夺过纪北临手里的书,见到封面后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就这一本艳书, 藏的十分隐秘, 连春雨秋霞都没发现, 他是如何找到的?
  手忙脚乱的将书藏在身后,温蹊后退了两步, 结结巴巴道:“这, 这是我二哥藏在我这里的书, 不是我的。”
  纪北临以拳抵着鼻尖笑了笑, 在温蹊从脖子蔓延到耳尖的绯红中按平了自己的嘴角。也不知道温乔自己知不知道还藏了这么一本书在他妹妹这里。
  ***
  自两人成亲后, 温蹊一直安安静静,鲜少主动同纪北临说话, 是以温蹊主动开口问要不要寻时间去祭拜纪父纪母时,纪北临倒是看着温蹊认真的神情愣了一下。
  “不必了,郊外山野泥路难行,不去也可。”
  纪北临是有名的孝子, 为父母和抚养他长大的叔父修缮陵墓,半月去一趟别院祭拜父母,却鲜少带上温蹊。泥路难行这话骗骗上一世的温蹊还行,指不定还能让温蹊暗自感动纪北临体贴关心她, 可这一世不行。
  温蹊犹豫地开口,“大人是不是不愿意带我去见你的父母?”
  “没有,你别多想。”纪北临道。
  这话就很难不让人多想。
  温蹊没有再问, 洗漱过后便上了床。纪北临躺在她身侧,两人都不说话,半晌,纪北临才近乎试探地伸手揽住温蹊的腰,稍稍使了些力气将温蹊抱进怀里,温蹊能感受到从后背传来的属于纪北临的有些凌乱的心跳。纪北临有秘密,他的秘密绝对不仅只有重生,温蹊能感觉到纪北临害怕她的疏离,却更怕她知道他的秘密。
  第二日醒后温蹊还在纪北临怀里,纪北临醒的比她早,垂着眼专注地把玩着温蹊脖子上挂着的狼牙。见温蹊醒了便抬眼看她,“醒了?”
  温蹊顺着他的手看着自己的狼牙。
  “这是什么?”纪北临难得摆出一副好奇的表情,似乎手上是一个有趣的玩具。
  “狼牙,我大哥送我的。”
  “这上面还刻了字。”
  “……刻的是你我的生辰八字。”
  纪北临神色未变,转着狼牙仔细看上面的纹路,淡淡唔了一声,然后指尖敲了敲穿着狼牙的线道:“狼牙毕竟是凶物,还是不要常戴在身上,不如收起来,免得不当心掉了。”
  这番话说的有些道理,温蹊点了点头,“我等会儿就让秋霞收起来。”
  五日的假算不得长,纪北临还未摸到哄温蹊的方法便要回大理寺复职。等纪北临照常上朝,温蹊也完全放松下来。
  纪北临上朝不久温蹊便醒了,在玉暖阁的亭子里呆坐了半天只觉得无聊。以前在温府还有温乔陪她解闷,到了纪府连个乐子都没有。
  上一世嫁给纪北临是怎么打发时间的?温蹊托着下巴想了半天,去厨房做新菜式等纪北临回来?给纪北临打扫书房希望纪北临夸她?检查纪北临的衣服款式是不是时兴,够不够穿?
  她以前究竟是为什么能如此乐此不疲?
  “秋霞,我好无聊啊。”温蹊趴在石桌上,侧脸压着手臂,委屈又可怜。
  “县主要看话本吗?奴婢给您拿来。”
  “不看,最近一段时间我都不想再看到话本!”温蹊立刻摇头。明明只有纪北临上回发现的那本话本有过于香艳的描写,其他话本都单纯的只能拉拉小手,可温蹊现在一看到话本脑子里就会想起那本艳书,再想起纪北临的虎狼之词,就再也静不下心看话本。
  “奴婢找人来陪县主解闷?”秋霞提议。温蹊又摇头。纪府的下人被管教的极严,每一个都规矩得一个字不敢多说,无趣的性子和这府上的主人如出一辙。温蹊上辈子不是没试过找府里的一些小丫头玩,可她们连踢个毽子踢歪了都要求温蹊恕罪。
  不过找人解闷却不是不行。
  温蹊一拍桌子站起来,“许久未见过皇后娘娘了,我们去宫里看看她吧。”
  自淑妃一案过去后温蹊已许久不曾见过皇后,倒是偶尔听说皇上忽然对皇后的态度大为改变,常常无事时便去凤栖宫坐坐。温蹊到凤栖宫时就听皇后与青阳在谈论此事。
  “没事就往凤栖宫来,每次他一来本宫就要又拜又跪,还要费心思给他准备吃的。本宫不就是带着太子去为淑妃求了一次情?若不是为了显示本宫一国之母的气度与太子作为一国储君的胸襟,谁愿意为一个想要本宫死的女人求情。”
  温蹊往前迈的脚步收了回来,一脸无措地看着身边的静衣嬷嬷,她是不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话?静衣嬷嬷见她这模样透着可爱,忍不住笑道:“娘娘这是同青阳公主拉家常呢,县主不必惊慌。”
  青阳如今与皇后倒是从姑媳成了密友,许真是如皇后所说,一国之母太高高在上,平日里也没人陪着解闷,宫里的日子实在太难打发了。
  皇后见到温蹊便没再继续对皇上的抱怨,而是转而同青阳道:“嫁了人后期期的气色都好了不少,果真是夫妻恩爱,如胶似漆。”长辈可能都喜欢这么打趣刚成亲的小辈,无论他们是不是真的如胶似漆,甚至不管他们是不是真的圆了房。
  青阳倒是一如既往的挑着她那双似乎能洞察一切的美目看着温蹊,看得温蹊有些发毛,总觉得青阳知道了一切,明明她与纪北临也不相熟。
  “两情相悦就是好。”皇后突然叹道,眼睛分明是看着温蹊的,却又好像在看另外一个人。温蹊不知道皇后想到了谁,或许是郑大少爷,又或许是皇上。
  即便是嫁了人,皇后也一如既往的将温蹊当做小孩子看待,她一来便准备了许多的点心,还让静衣去她库房中挑几匹布来给温蹊裁衣裳。
  “皇上之前赏了本宫几匹料子,本宫年纪大了,穿不得这么娇嫩的颜色,前几天听说婉儿有喜,赏了她几匹,还有几匹留给你正好。”
  “婉儿姐姐有喜了?”
  “是,前几日婉儿与谢嚣吵架,吵着吵着婉儿昏了过去,太医一把脉才知道已经有了近两月的身孕。本宫的哥哥听闻是谢嚣把婉儿气晕的,又让谢嚣吃了顿家法。”皇后想起自己不成器的侄子挨了打,居然只会幸灾乐祸的笑。
  谢嚣与王婉儿的事情温蹊也算有所耳闻,谢嚣本就被王婉儿欺负的死死的,如今王婉儿有了身孕,恐怕谢嚣只会更惨。
  “期期也该加把劲给纪家添个香火才是。”皇后看着温蹊平坦的小腹,笑道。
  温蹊默默抬手捂住自己的小腹,她才成亲,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这女人啊,要嫁了人之后与丈夫相处过一段时间才能知道自己嫁了个什么东西。期期你也别急着生孩子,好歹要了解了解纪北临是个什么样的人,值不值得你为他生孩子,没了孩子,以后和离也方便些不是?”青阳欣赏着自己涂了蔻丹的指甲道。
  刚成亲就说和离,可真是亲姨姨。
  皇后轻轻推了她一下。
  “皇嫂,我可没说错,你看赵端,我嫁过去之前能知道他是一个衣冠禽兽的伪君子吗?满口谎话,连自己的枕边人都骗,要不是他死的早,我与他连和离书都签了。”提起自己已逝的夫君,青阳毫无尊重,甚至还想再骂两句。
  “我这是前车之鉴,期期你也要当心,不能与你坦诚相见的丈夫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蹊想起纪北临对于他父母的事情百般遮掩,纪北临果真不是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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