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要说: 温期期:不要了!
第53章 成亲(七)
温蹊觉得自己上辈子可能是欠了纪北临。
“不要你了。”温蹊有些泄恨地道。
“哦。”纪北临又慢吞吞地将手收了回来。
“那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要我了, 你再回来吧。”
说完这句话,纪北临已经安静地闭上了眼,整张脸烫得发红, 就连因为难受皱起来的眉也带着委屈的意味。
***
南方盐运一事不知怎么在京中传开了, 越传越玄乎, 过不了几日便成了——南方官员为躲避朝廷官员的调查,将原本该贩卖出去的盐藏了起来, 如今供往北方的食盐紧缺。
即便朝廷已经颁布了公告澄清这是谣言, 可百姓们眼见别家疯狂屯盐, 便觉得自家岌岌可危, 京中食盐一时空了库, 价格也被哄抬的水涨船高。
朝廷颁了法令禁止私抬盐价,却还是防不住有些盐商私下高价售盐。
所谓的物价紧张其实不过是一些不法盐商想借此圈钱, 消息是他们放出的,最先开始屯盐的那一批人也是他们请来演戏的,目的就是为了引起这样一场随波逐流的动乱,好浑水摸鱼, 从中牟利。
大理寺已经抓住了几个盐商的大头,得来的消息却是有人教他们这样做,可所有人并不知道那人是谁,没有长相, 没有名字,只一个“六”字。
多半又是六先生。
皇上大发雷霆,纪北临的病并未痊愈, 却不得不返回大理寺加紧审理。
午间倒是依旧赶了回来陪温蹊用饭。
自那次病后两人的相处便有些反常,除去三餐与就寝,纪北临几乎是避着温蹊,而温蹊依旧如常,被秋霞苦口婆心劝过几句后,倒是偶尔会意思意思关心一下纪北临。
“你公务繁忙,不用特意回来吃饭的,来回反而耽误时间。”温蹊放下筷子,接过秋霞端来的药递给纪北临。纪北临神色未变地喝完药,“我说过要陪你。”
“大人今日可还要去大理寺?”温蹊问。
这几日纪北临日日在大理寺,温蹊从未过问,今日忽然问起,倒是让纪北临有些意外,“怎么了?”
“我有话想和你说。”温蹊认真道。
两人进了玉暖阁,将秋霞与春雨都打发了出去。
病后两人都心照不宣地避开纪北临烧得昏头的那一段,纪北临躲着温蹊,实则是怕温蹊重提那件事,如今见温蹊特意把人都遣走,未免有些不安。
“我近来一直在想,会不会那个六先生也如我们一般,是重生而来?”温蹊坐在贵妃榻上道。
原来是这事。
纪北临松了一口气之余竟还有些许失落。
纪北临点了点头,“我也曾经想过。”
按照年雄与淑妃的供词,他们起先并不相信这位六先生,是在六先生先后预言中了几件事后,他们才认为这六先生有通天的本领。纪北临曾翻看过他们详细的供词,虽说重生之后有些事情已经发生了改变,但还有许多事情的发生轨迹依旧保持原样,而让年雄与淑妃对六先生深信不疑的几桩预言,正是两世都未改变之事。
换句话说,只要是重生而来,知道这些事情,任何人都可以做这种预言,他与温蹊也完全可以做到。
“我想知道,”温蹊顿了顿,纠结了许久才问,“上一世,把我烧死的那个人,怎么样了?”上一世的死亡于温蹊而言是一道难以触碰的伤疤,每一次揭开都需要莫大的勇气。
纪北临的目光沉了沉,“死了,我亲手杀的。”
“那,会不会,他也重生了?”温蹊猜测,“或许他就是六先生。”
“不会,”提及那人,纪北临的声音发寒,“他已经死了。”
重生后不久,纪北临就已经随便找了点罪名将那人打入大牢,在牢中将人毒死了。已有的威胁,再来一次,自然要在还未萌芽时立刻掐灭。
“那,你是因何而死?”
屋内安静得能听清外面呼啸的风声。
纪北临的眼神闪了闪,想起一室的火焰,上一世的玉暖阁应该只剩下灰烬,连同他的尸骨一起。他只是想知道,被困在茅草屋的期期,当时究竟有多痛。
“树敌太多,被人害死了。”纪北临轻描淡写道。
温蹊梗了梗,“哦。”
相顾无言,纪北临垂眸看着温蹊晃着的两条腿,细白的脚踝裸露在外,莹白的脚丫娇小玲珑。纪北临转身去衣柜中取了新的罗袜,单膝跪在温蹊面前。
修长的手指托着温蹊的脚掌时,温蹊惊得下意识往回缩了一下,却被纪北临牢牢握住了脚腕,仔细地为她穿上罗袜。
温蹊只能看见他束发的白玉冠,莹泽温润。
等纪北临松了手,温蹊才讪讪地缩回脚,拉过一边的毛毯将脚盖住,心虚地找话题。
“关于六先生,你有头绪吗?”
“能接触到年雄与淑妃,多半是一名官员,南方盐运之事只有朝中大臣知道,这位六先生,若不是朝中重臣,也一定与朝中重臣关系匪浅,能让大臣将此等事情告诉他。”纪北临道。
温蹊眨了眨眼,抱着膝盖,“那是不是只要找到朝中哪位大臣在去年冬日病过一段时间,就能找到六先生?”
“为何是去年冬日?”
“你不也是那时重生的吗?”
纪北临闻言一愣,“期期知道我是几时重生而来?”
“见到玉暖阁的院子时让春雨调查过。”温蹊如实道,并不觉得自己调查纪北临有什么不妥。
纪北临忽然将身子往下弯了弯,压低了眉头看着温蹊,眼里分不清是希冀亦或是欢喜,“期期既早已知道,为何还愿嫁我?”
迫近的气势将温蹊笼在其中,温蹊往贵妃榻上靠,偏过头只给纪北临留下一边侧脸,“我当时只是猜测,并未确定。”
“若是期期当时已经确定了,可还愿嫁我?”纪北临又往前靠近了些。
“皇上都已经赐婚了,我还能抗旨不成?”温蹊皱着眉头将整个身子都团在一起。
纪北临将落下的毛毯往温蹊膝上拉了拉,直起身来,眼神黯淡,“若是可以抗旨呢?”他问这话实则已经不抱希望,问过之后又道:“我还要去大理寺,许是赶不上与你一道用完饭,我若回的晚,你自己先歇下。”
温蹊睡着时纪北临果真还未回来,第二日醒时秋霞告诉她纪北临已经出门了。
后来数日皆是如此,纪北临偶尔会回来陪温蹊吃一顿饭,却一直是睡时人未归,醒时人已去。
***
赵端与楚季一人坐在一边,相互对视了一眼,又齐齐看向窗边的纪北临。
“纪大人这是又怎么了?”楚季奇道,“听说这几日他在大理寺强硬得很,温二同孤说纪大人像个阎王一般,看一眼都能把人吓死。”
“我猜是为了永安县主。”赵端十分肯定。
纪北临收回目光,冷漠地看了赵端一眼,“你避过众多眼线来此就是为了关心别人的家务事?”
赵端立刻敷衍地点了点头,“行,我不好奇,说正事。”
“我的人查过了,那个王美人就是一个单纯贪图荣华富贵的女人,理亲王那边也很正常,就是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所以进献了一个美人。不过能让皇上为了她连早朝都不上,荣宠可比当年的淑妃还要盛。”
纪北临与楚季如今都是皇上的重点监视对象,自己的人手轻易调动不得,只有已经“过世”的赵端才能自由行动。
“淑妃的荣宠不过是皇上立的一个活靶子,和王美人的盛宠自然不同。”纪北临走到桌边,看着小火炉烹着翻滚的茶水,往其中加了些许盐。
“这位王美人的手段可不是淑妃所能比拟的,能让父皇日日溺在温柔乡,连朝中大臣的弹劾都至于不顾,可是真本事。”楚季随手取下托盘上的一只茶杯,反扣在桌面上,指尖敲着杯底。
“哦,差点忘了,”赵端忽然道,“有一点,那位王美人,从前似乎去过突蕃。”
纪北临将撇去茶沫的茶水分倒进三只茶杯中,抬眼看向楚季。
“啧,这眼神确实能把人吓死。说起突蕃,苏将军来信说近来有一队突蕃士兵时常出没于腾蛇湾附近,并非是巡逻,也不像要奇袭,不知道耍的什么诡计。宫里新来的美人曾去过突蕃,边境又有动作,也不知道是巧或不巧。”
“哦?”赵端端着茶杯,“太子殿下与苏将军私下通信,不怕被皇上知道。”
“消息夹在送给青榭的家信之中,再由青榭传于孤,苏家有专用的暗语,旁人并不知道。”楚季道。
“一口一个青榭,叫的可真亲。”赵端揶揄。
楚季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
纪北临不耐烦地屈指敲了敲桌子,赵端双手合十,“不说了,不说了。”
“户部侍郎被派去南下了,京中贩盐一案是谁在主事?”赵端突然好奇。
“陆谦。”纪北临道。
“陆谦,和你同年及第的那位榜眼?”纪北临考中状元那年风头无两,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在纪北临身上,榜眼与探花倒是少有人记得。
“这陆谦倒是极有能力,父亲不过是个地方乡绅,全凭自己一步步爬上来,看着像是个中立党,倒是哪边都不沾,”楚季说着自己先笑了一声,“这朝中的官员,哪里有这么干净的,你瞧瞧我们纪大人,清高矜贵,不也一样是走后门上来的。”
纪北临扫了他一眼。
第54章 成亲(八)
寒风刮了几日, 也接连下了几场雨,温蹊越发喜欢赖在贵妃榻上,如非必要, 简直能赖上一整日。
手边放着一张红字烫金的邀帖, 是谢府送来的。谢夫人邀了一些适龄的夫人前去赏梅, 说是赏梅,其实是怕王婉儿在府里养胎太过无聊, 寻些人陪王婉儿说说话解解闷罢了。
“大人今日回来吗?”温蹊摩挲着帖子的边缘, 懒懒打了一个哈欠。
秋霞与春雨对视一眼, 迟疑道:“应是……不会回来了吧。”
“不回来便不回来, 你们丧着脸做什么?”温蹊晃着脚下了榻, “我也许久未见婉儿姐姐了,算算日子, 应该也显怀了。”
临到谢府,下人将温蹊往花厅引,花厅里已经坐了一些人,都是些成婚不到三年的夫人, 自官员夫人到王侯夫人都有。
毕竟是皇后弟媳亲邀,无论是谁都要给几分薄面。
纪北临的官衔算不得太高,可温蹊永安县主的身份摆在那儿,大半的夫人见了她还是要上前行礼。
未出阁前, 温蹊就鲜少出席这些夫人小姐的聚会,一时也不知该做些什么,有些夫人上前与她寒暄两句, 温蹊也是问一句答一句,脸上挂着笑。
夫人们的视线都似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京里的女人多多少少总爱同人比较,未出阁前比谁名声大样貌佳,嫁人后又比谁嫁得好,若说相比之下有谁值得羡慕,那一定会有一个温蹊,出身优越,早比众多贵□□秀,家中捧着如同掌上明珠,如今样貌也越发明艳,单单坐在那里笑就足以酥了大半男人的魂,嫁的又是名动镐京的纪北临,如今官衔虽低,但平步青云也是迟早的事情。
温蹊刚应付过一位夫人,远远就见谢嚣扶着王婉儿过来,身后跟着一排丫鬟倒是毫无用武之处。
众夫人闻声看过去,这又是一个令人羡慕的女子,书香世家,德才兼备,原先出了丑闻不知有多少人幸灾乐祸,现如今见人家夫君听话,公婆体恤,嫁来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大家脸上笑着,心里又有谁不拈酸。
“你坐好不要乱动啊,有事吩咐下人,这大冷天千万别想着出去玩,万一冻着就不好了……”谢嚣一路无视了同他问好的夫人,扶着王婉儿坐下,见到温蹊时才算有了点反应。
“县主也来了?纪大人来了吗?”谢嚣眼睛一亮往门外看。
“……没来。”温蹊同王婉儿对视一眼,后者对着温蹊笑了笑便推着谢嚣让他离开,“你快走吧,啰啰嗦嗦的。”
“就走就走,”谢嚣连连应声,看着温蹊笑道,“麻烦县主帮我照看一点我夫人。”说完上下打量了一下温蹊,眼里隐约透出一些不信任,“呃,我不放心你。”说罢转头去寻花厅里有过孩子的夫人,拜托她们照顾王婉儿。
温蹊:……
等谢嚣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王婉儿才歉意的同所有人笑了笑,“实在抱歉,我夫君太过紧张,扶我过来时慢吞吞的,耽误了些功夫。”
温蹊坐在王婉儿身边,闻言摸了摸鼻尖,这话怎么听怎么带着一股炫耀的意味。
其他人自然是笑着说不打紧,趁机说几句谢嚣体贴诸如此类的话。
说是赏梅,最后还是一群人拉家常。王婉儿在温蹊印象中向来清冷,后来虽说改了点性子变得强硬了些,但温蹊还是没料到,面对这些夫人,王婉儿一个人居然能处理的如此游刃有余。
其他夫人聊天时,王婉儿回头看了一眼温蹊,便忍不住笑,实在是她脸上佩服的表情明显得过于可爱。
“婉儿姐姐,你也认识太多人了吧?”
“来往多了自然也就认识了,你往后也要认识的。”王婉儿道,“你看,那边那位是平乐侯的夫人,那边那位是雍国公夫人……”王婉儿压低声音同她介绍那些夫人。
温蹊的目光落在左边最后面的那位夫人身上,那位夫人似乎并不与花厅中的任何一位夫人交好,一个人冷着脸坐在那里,看着很不好相与。
王婉儿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道:“那是武阳侯世子的夫人,是将门之后,听说最近为了世子的妹妹在与世子吵架。”
温蹊认真点头,武阳侯的千金?不就是温乔上回相亲的那位姑娘,温乔后来还被武阳侯世子打得下不来床。
“为什么会因为世子的妹妹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