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楼赎回个圣上(穿书)——天选之人
时间:2021-04-22 09:34:31

  帝王闻罢,拍腿大笑,十分悚人。
  其时因府上离得近,已在聚贤殿端坐的范启,见此情景,忍得胡子抖和。
  如此生活,你们这些大臣,竟就这样过了五年?无人谋反,着实可笑,这天下,还要不要好了?!
  他咕嘟咕嘟喝了多杯酒,以酒壮胆,猛地拍桌而起:“陛下!臣有一事相求。”
  白盏辛瞬时收敛了笑意,不以为意,全当没听到,自顾自喝酒。
  “陛下!臣有一不情之请!还请陛下听臣一语!”
  众臣噤声。
  燕肇祯紧锁眉头,眺了眼对面的佟萧,佟萧微不可见地摇摇头。
  “范将军,有何不满?”帝王质问。
  “陛下,臣惶恐,不敢有不满,只是臣向来听闻陛下文武双全,特请陛下降下圣恩,与臣在此比武一回,以了臣对陛下的仰慕之情!”
  这个范启,没救了。
  燕肇祯阖上双眸,将杯中烈酒一饮而尽,喉头的辣传至头顶。
  也许,可以利用一番?
  他复望向佟萧,对方紧闭双眸,嘴里念念有词,不敢再看。他能做的,只有提前为范将军超度。
  除非,范启较之白盏辛,真的技高一筹。
  但依他们所见,绝无可能。
  这也是多年来,他们不妄行刺杀的原因。
  白盏辛,不是个单纯的草包皇帝。
  他战场上少说也以一敌千,又师承前东秦百年难遇的政治奇才、文豪,在座无人敢打包票,能一举刺杀成功。
  “妥。”
  座上之人略带戏谑的应声,令在场众人不寒而栗。
  却无人,敢站出来劝阻。
  轰隆!
  巨大的声响吓得一应众臣纷纷跪地,他们瑟瑟抬头,只见白盏辛一手将丹墀之上的桌案掀开,饭菜乱散,盘碗噼里啪啦碎了一地,吓得小福生撅着腚额头贴手背跪下,裤子裆传来一股子尿.骚.味。
  “范卿,咱们要比就比个痛快。来人!将朕的剑拿来!”
  哐当!
  一把尚方宝剑被扔下,直直落在范启的脚边。
  他红着眼,拿起那把剑,声音因过于隐忍而越发嘶哑低沉:“臣,定不辜负,陛下的期望!”
  说罢,他举剑出鞘,怒吼一声便冲上丹墀,白盏辛灵活闪避,落于殿中。
  众臣额头伏地,一点一点往后挪,生怕被误伤丢了小命。
  佟萧似乎早已见惯了这样的屠杀场景,麻木了。
  他低着头,因过度紧张而充血,双眼乌黑一片,却听范启一声声怒吼,二人似撞翻了某官员的桌子,又误杀了一名武官。
  浓烈的血腥气随着铿锵的剑身碰撞声,阵阵刺激他的脑颅。
  不成了,这样的日子,再不成了。
  如此下去,国家迟早覆灭,百姓迟早要举旗谋反。既如此,不如就由能人来接棒。
  早前还犹豫良久,总是坚持要辅佐、感化君主的佟萧,听得阵阵厮杀声,心里忽有了明断。
  他的目光穿过餐案,对上燕肇祯的眸子。
  燕王,天下、百姓、衮衮诸公,都要靠你了。
  刺啦!
  一簇腥甜的热血飞染上佟萧的面,他艰难地睁开眼,双手发颤地抹开那片粘腻。
  越抹,越多。
  他抬起头,便见范启倒在他的案上,双眼惨厉地突出,就这样望着他。
  刺啦!
  白盏辛不解恨,复刺入一剑,又一簇鲜血染了佟萧的衣襟,甚至溅入他的口中。
  够了……够了!
  此等魔一般的帝王,天不收,人来收。
  此事件,被后世史书称为“八六宫宴”,也是自此宫宴往后,白盏辛宣布再不上朝,一应奏折送入正崇殿,要事直接入殿禀报。
  可谁敢同他一对一站在正崇殿上禀报?
  但凡所言有一点不顺他的心意,便小命不保。
  自此,白盏辛耳边清净不少,几乎无人敢来寻他的不快。
  就连奏折上,也均是溢美之词,写着大江大河、四海三川地界内,百姓生活何等安康,国家何等繁荣,四境何等平和。
  但他能不知道,这些都是那些大臣用来糊弄他的么?
  无妨,他已然接近自暴自弃的状态。
  正崇殿内,开始整日歌舞升平。
  他玩耍、嬉戏,耽于酒色。
  昭云无奈,便隐入万华殿,若无召请,不再出现。
  后东秦盛瑞八年春,一日,燕肇祯忽求见圣上。
  正崇殿内彼时一片狼藉,白盏辛静静躺在龙椅上,衣衫不整,他挥挥手,召请燕肇祯。
  燕肇祯命人端来一精致盒子呈上,他笑道:“这几载,南疆越发富裕,今年上供一罕见玩物,还请陛下亲自过目。”
  不屑地撑住面颊,白盏辛召手,命小福生端上盒子。
  小福生唯唯诺诺打开,由内呈献出一精致棋盘。
  “民间玩物,有何稀奇?”帝王脸色颇冷。
  “此乃南疆一株千年双栖木制成,有异香,能安神,骰子更是十分罕见的七色琉璃石,有延年益寿之功效。”
  帝王如刀的眼神穿透他,燕肇祯面不改色,一腔真诚澹然无比,好似确有其事。
  “妥,赏。”
  这是一盘散发奇香的升官图。然升官图此等粗粝游戏,白盏辛不喜,但他对那琉璃骰子甚感兴趣。
  他时常攥着骰子于升官图上掷来掷去,时间一长,便想找个人一同玩玩。
  他命小福生寻来昭云,与其下了许多盘升官图。
  起初,他尚且容易腻,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多,却越发不可收拾,每日均要与昭云来一盘。
  昭云发觉此图有异,劝白盏辛勿要再碰,被其反驳,再不召见。
  东秦盛瑞八年四月,南疆反了,却无一人敢上报白盏辛,只说是南疆的某一官员犯了事跑了,众人正在追击。
  后来,反旗如火,早有预谋似的,一传十十传百,最终接到燕肇祯手中,再由燕肇祯,亲自交托给邹曲临,任其要职。
  当年,邹曲临应被迫流放,然佟杉姗哭着要与其一同前行,燕肇祯不忍,便打点了一应人等将其留下,藏匿在燕王府中,共谋大计。
  如今他参与谋反,披甲峥嵘,率军突破天德门。
  后东秦盛瑞八年六月一日,直到京城沦陷,战火延绵至皇城之下,小福生方得知消息,连滚带爬跑来禀报。
  然白盏辛虽神志清晰,却四肢瘫软无力。
  此时,他才发现,那盘升官图有问题。
  升官图上涂有慢.性.毒.药,由指尖逐渐麻痹人的神经,配合每日正崇殿里点的早有问题的沉香,一日日侵入心脉。
  等你发觉时,已然没了知觉。
  于平常人等,此等毒药发作极慢,然白盏辛只能用一只手,方中毒极快。
  “燕肇祯!”他愤怒甩下桌上的贡品,听得门外连声震天的呼喊,火光冲天。
  “是谁冲锋在前?!”他怒问小福生。
  “是,是邹曲临!”小福生哭得稀里哗啦,“是佟家兄弟,为其开的门!”
  佟家、邹家、燕家。
  好一个密谋,好一个算无遗策。
  他狞笑几声,方澹然坐下,听得头顶似有鹰在盘旋唳叫。
  “等,等他们过来。”
  当密密麻麻的士兵脚步声传来,将正崇殿团团包围,密不透风。
  当一应人等踹开正崇殿的门,却纷纷不敢向前,只等着邹曲临突入。
  当邹曲临踏入正崇殿,望见手敲着龙椅,嘴角挂着不明意味笑容的帝王。
  这后东秦的历史,已然翻篇。
  一本虚无缥缈的《东秦》,也写到尾声。
  白盏辛悠然自得,十分满意。他似座上看客,等他们上演一出弑君戏,而他正坐在最完美的观戏席位。
  “白盏辛,是你不仁。”邹曲临捏紧手中的长矟,淡淡道,“这江山,你不配拥有,这皇位,你也不配再坐。我们绝不会像你一般,毫无人性。”
  他说什么?他说他毫无人性。
  闻言,白盏辛彻底笑了,抑制不住地大笑。
  此声惨厉,令征战沙场的将士们都为之一振。
  “这天下,究竟谁有人性?你与朕谈人性?”
  他起身,摇摇欲坠般,缓步而来。
  走到邹曲临面前,帝王用尽力气,方略微攥住他的衣襟,“邹曲临!你告诉朕,究竟什么,才是人性?!!”
  后来,邹曲临等人将白盏辛抓入天牢,等候发落。
  从皇城而出,转移到天牢的那天,万民均守在中央大街,朝这前朝帝王扔了许多该扔的不该扔的,谩骂一通,呼杀声遍地。
  当二十七岁的白盏辛,穿着囚服,胡子拉碴坐在牢车里,昂着头直视刺眼的阳光时,众人都道他绝不会悔过,联名上奏新帝请求将其处死。
  燕肇祯为显仁慈,区分他与白盏辛的不同,自不会明着将他处刑。
  昭云拒不归降,被燕肇祯困于万华殿,不得出入。
  六月六日。
  白盏辛在牢内迎来第二十八个生辰。
  清冷的月光从牢房的小窗户投下来,淡淡照在他的面上,轻抚他如今已瘦骨嶙峋的面颊。
  他一心求死,不吃不喝多日,却还是没死。
  靠在肮脏的牢房墙壁上,他仰着头,晦暗的眸子染不上光。
  他想他的小金鱼了。
  纵观一生,他好似都在痛苦中度过,从没发自内心正常地、温柔地喜悦过。
  但那些日子,他在朝堂上,满脑子都在想要怎么捉弄那只小鱼,下了朝便满心期待地往正崇殿跑,迫不及待用新方式逗弄它。
  一开始,他只是单纯想虐它,后来,他生怕它过得不爽利。
  但它还是没了。
  如果能重来一次,他一定早早地就把它从碧水潭里捞出来,放到正崇殿好生饲养,再不敢捏它,更要教它控制饮食。
  若它知道撑就好了,怎么会这么蠢呢?
  鱼饲料真有那么好吃?
  念及此,他不禁“噗嗤”笑了。
  手抚上额头,却忽涌出两行热泪。
  怎么也擦不尽。
  人生又苦又涩,下辈子,真不想再做人了。
  若可以,当个寻常人家的农夫,有一个妻子相伴,一儿一女围坐身侧,种种田也极好。
  但做人,就必得承受黑暗。
  他怕黑。
  怕极了。
  倘若佛祖在天有灵,就该把太阳摘了送给他,方可缓解他这辈子被黑暗划出的伤痛。
  吱呀
  牢门开了。
  白盏辛转过头,望见一披着斗篷的黑衣人缓缓进入,手里端有一瓶药:“陛下派我赐药予你,还不谢恩?”
  谢恩?
  他接过小小的白瓶,瞥一眼兜帽下,下巴上有一条深深伤疤的青年,冷笑一声:“既是杀手,为何不给我个痛快?”
  “你不配。”
  揭开小白瓶的红塞,白盏辛嗅得刺鼻的气味。
  毫不犹豫地一饮而尽,他将瓶子扔回盘子上,瞪向青年:“滚。”
  青年讥讽地摇摇头,转身而去。
  待脚步声远离,待周遭寂静。
  强烈的温热涌上他的喉,一阵阵涌出他的唇,洇湿囚衣。
  由腹部四散开来的剧痛难忍,他坚毅地挺直腰板,不希望自己的死状那么难看。
  可反正,也没人会看。
  等他死后,会不会留全尸还是个问题。
  眼前的一切,渐渐的看不见了。
  他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哀嚎,眼眶流出混着血的泪。
  扑通一声,他的头贴在冰冷的石床上,压在毫无知觉的右臂。
  不知来生,可有天光。
  不知过了多久。
  了无边际的黑暗,似乎被烫了一个洞,照进一束光明,刺得他眼疼,刺得他落泪。
  “环纡?”
  一听来软而细、充满了勃勃生机的声音自耳畔响起。
  他抬手遮额,以适应此等光明。
  一条小金鱼忽在他面前游荡,他伸手捞它不得,便拼了命地追逐它,向刺眼的光亮而去。
  “环纡?”
  声声呼唤仿佛近在咫尺,他疑惑却不懈得狂奔,屡次伸手够那条鱼儿,不愿再失掉它。
  环纡是谁,她在喊谁?
  小金鱼忽停在那刺眼白洞的门口,白盏辛跪坐下来,捧起它,展出这辈子最灿烂的笑容。
  眼前的白洞倏然扩大,将他包在其中,一股暖流忽淹没他,将他卷走。
  “环纡!”
  佟陆陆死命摇晃身边人的肩膀,恨不得给他啪啪两掌。
  白盏辛忽惊醒了,好似有两道灵魂融合在一起般,倏然坐起,脑袋被巨大的信息量填满,疼得他烦躁不堪。
  粗喘着气,他环视一圈,是未点蜡烛的正崇殿。
  望向自己完好的双手,他恍惚地紧握右手,松开,再紧握,神志逐渐清晰。
  猛地转过头,他望见那个嘟囔着、吐槽他半夜睡觉把她搂地太紧差点勒死她的人儿,不禁怅然。
  “今晚不许你再抱我!”佟陆陆气得肺叶子疼,她忿忿翻了个身,兀自裹好被子,往一旁睡去。
  “陆陆?陆陆……”他忽躺下,一把连着被子将人捞入怀中,紧紧握住她的手,嗅得她颈脖散发的阵阵奶香,“我……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到……我丢了一条心爱的小金鱼。”
  “小金鱼?”佟陆陆转过身,盯着他,好像在开玩笑,“我以前好像也做过类似的梦,记忆犹新。”
  记仇的小女子开始一条条细数梦里男人的罪过,骂他是个喜欢捏小鱼的狗男人。
  “不过,那鱼饲料味道真不错,我到现在还心心念念呢。”她砸吧砸吧嘴,喃喃嘟囔,将脸埋在他怀里,蹭了蹭。
  伸出温暖的手,拍拍他的脸,佟陆陆打了个哈欠:“好啦,梦而已,不是真的啦,睡吧睡吧。”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