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好了!真的有人!
三皇子拍门拍得更用力了:“我是人!开开门!本殿重重有赏!”
娄景皱了皱眉,从暗袋里掏出一打符纸,贴了一大半到身上,剩下的通过门缝塞给了三皇子:“你先把这些贴在身上,等会儿我开门,你快些进来。”
“好好!”三皇子简直要喜极而泣了,接过符往身上贴了几张,明显感觉身上的阴冷感迅速褪去,缠着他的鬼也忌惮地退开了。
正当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异变突生,刚刚还缠着他的鬼仿佛突然被什么吸引了,纷纷往门上撞。
门板马上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
“这……这是怎么回事?”三皇子懵了。
娄景也愣了愣。
他很快反应过来,这些鬼应该是因为他身上的味道发狂了。
他都快忘了,每月总有那么几天,他身上的味道会格外浓郁一点,十分招鬼。
娄景一边扯了几张符下来往霹雳身上贴,一边后退:“三殿下,麻烦你去一趟定天府,叫府主过来。”
三皇子快哭了:“这位兄弟,是不是我害了你啊,我也没办法帮你——你、你撑着点!我这就去定天府搬救兵!”
三皇子擦了把脸,往定天府的方向拔足狂奔。
他走后不久,门就被众鬼撞破了。
娄景和霹雳有无数符咒护身,暂且没有大碍,众鬼无法进他的身,只能绕着他们嘶吼着。
娄景往屋里走,打算再画几张符护身。
这么多鬼,他一时半会也没法应付,只能祈祷府主能快点赶到。
不然一旦符咒失效,他今天可能就要被这些鬼分食了。
然而,他没有想到,发狂的鬼在玄清观乱撞,竟然打翻了前殿的长明灯。
玄清观着火了。
火苗乘着夜风,一发不可收拾,迅速蔓延到了后院,点燃了娄景的小破屋。
等娄景闻到烟味,已经有点迟了,霹雳急得转圈,咬着他的裤脚要他走,可娄景一旦动了,立刻又会成为众鬼的目标,而他的符咒已经撑不了多久了,被众鬼攻破防御后,他迎来的只有被分食的下场。
“霹雳,听话,你先走。”娄景额头上冒出汗,对霹雳道。
霹雳哪里肯走,执着地咬着他的裤腿。
娄景没办法,只能赌一赌。
不然他和霹雳都要被火烧死。
他趁众鬼被火光逼得后退之时,带着霹雳迅速朝门口跑去,然而他运气向来不好,一根燃烧着的横梁掉了下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咳咳咳……”娄景被烟呛得咳嗽了几声,他第一时间去查看的就是霹雳的情况,霹雳不知道是不是被烧到了,他听到它呜咽了一声。
可他看不见,无法确认霹雳的情况。
他紧紧地抱住霹雳,越来越觉得自己这辈子过得无比可笑。
就这样死去吧,也好。
反正没有人在意他的离开,他也孑然一身,无人可牵挂。
第17章 第十七次搞事 猛鬼:我喜欢你
三皇子往定天府狂奔,跑着跑着,他无意中回头看了一眼,目光一震!
有一所屋子着火了!
那个方向……不会是刚刚那个道观吧?
完了,全完了!
三皇子跑得更快。
他还没到定天府,就在半路上撞见了脸色极差的碧岑。
“府主……快去……道观……”三皇子大喜过望,上气不接下气地指了指道观的方向。
“你做了什么!”碧岑的眼中倒映着冲天的火光,越发显得黑沉可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寒声道:“你该死!”
三皇子被这眼神吓到,心神剧颤,竟然说不出话来:“我……我……”
碧岑却不愿再同他浪费时间,闪身往玄清观去了。
她根本不怕火,在火海里四处寻找,回忆起前世在一地死尸里寻找娄景的场景,只感到绝望和不甘。
为什么还是这样……既然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为什么还要夺走她的娄景?
她不许!哪怕与天夺命,她也不许任何人从她身边夺走他!
……
昏昏沉沉间,娄景想起了很多事。
教他画符的玄清道人总是在叹息,他一心求道,飞升前却无奈道了一句“天道不公”。
后来,他跟霹雳一起长大了,过着寻常而枯燥的生活。
所有的东西都是黑暗的,直到他遇到碧岑……他遇到这么多人,似乎只有她是鲜活的。
可惜,他恐怕不能陪她一起逛庙会了。
他死了,她会不会为他难过呢?
这个念头一闪而逝,下一刻,娄景感到自己被一片冰凉的东西裹住了。
他好像突然变得很轻,直接飘了起来。
寒风吹到他的脸上,散去了那些炙热的灼烧感,甚至有点冷。
娄景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哑着嗓子,有点期待地问:“府主,是你来救我了吗?”
“嗯。”她低声回他。
娄景感到难言的安心,身体慢慢放松了下来:“霹雳呢?”
“它没事,我把它也救出来了。”
娄景彻底安下心,放任自己的意识陷入更深更黑暗的地方,声音越来越低:“那就好……”
“娄景,先别睡。”碧岑声音放缓,仿佛在哄着他:“再等等,现在还不行。”
“好。”他只能强撑着让自己清醒了一点。
大火燃烧时的噼啪声很快离他远去了,娄景却感觉自己的身体还在发烫。
明明玄清观离定天府算不上很近,娄景却感觉这次去定天府的路格外的短,让娄景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在路上昏迷过几次。
他被放到床上的时候已经缓过来了一点,还记得拢紧身上的衣服。
那是碧岑给他披的衣服,他原本的衣服应该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
碧岑取了水来喂给他,他喝得有点急,不小心就呛到了,碧岑沉默着抚了抚他的后背,让他慢点喝。
温热的水流过娄景干涸的喉咙,让他有了一种真实感。
他被府主救出来了。
那么大的火,她是怎么救出他的?是不是也受伤了?
想到这里,娄景拉住碧岑的手,急声问:“府主,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别担心。”碧岑拍了拍他的手当做安抚,犹豫了一下,道:“倒是你,身上有那些地方烫到了,能不能……把衣服掀开,给我看看?”
说完,她补了一句:“你放心,我没有别的意思,也不会有别人知道的。”
娄景咋一听到这个要求,心跳乱了。
可、可就算如此,她也是要看他的身体啊。
他们又不是什么亲密的关系,这样……实在不妥。
娄景低下头:“不用劳烦府主,找一个小厮来看看就可以了……”
碧岑手指已经按住他领口,不容他拒绝:“定天府的人都已经派出去救火,府里已经没有人了。”
她看出了他的窘迫,目光柔和了一点:“我看了你的身体,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对你负责。”
这这这……
娄景感到自己的脸前所未有的烫,比在火场里还烫。
他心跳更快了,说的话也变得断断续续:“不、不用,府主你——”大可不用这样。
碧岑凑过去,低声喊他:“娄景。”
她声音低低的,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娄景仿佛被蛊惑到一般,呆住了。
“可是,我喜欢你,不管怎么样,我就是想对你负责。”碧岑摸着他呆掉的脸,低声说。
娄景整个人都傻在那里了。
他刚刚听到了什么?
府主说什么……喜欢他?
喜欢谁?他吗?
他有什么好让人喜欢的?明明瞎着眼睛,什么都做不好。
娄景喉咙又开始变得干涩了,他结结巴巴地说:“府主,你不要再开玩笑了。”
“我没有开玩笑,”碧岑把话挑明了说:“如果不是喜欢你,娄景,你觉得我会天天来找你吗?”
娄景说不出话来。
碧岑看他又开始发呆了,伸手试探着抱住了他:“如果不是今晚出了意外,我想慢慢让让你接受我的。”
娄景被她抱住才回过神来,手忙脚乱地把她推开,不知道这时候该说什么,苍白的脸都憋红了。
太突然了!他虽然之前也在不经意间想过府主有没有可能喜欢他,但怎么想都是不可能。
可碧岑却突然这样……打了他一个粗措手不及。
他的心乱了,脑袋也乱得没法思考什么。
他最后只憋出一句:“让我再想想……”
碧岑也不逼他,只是伤口还是要看的,碧岑半哄半骗的让他松开了拢住衣服的手,拉下了他身上的衣服。
他原本的衣服已经被烧得不成样子了,挂在身上,形同虚设。
娄景察觉到她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感到一阵燥意。
他忽然一哆嗦。
碧岑的手指落在他的脊背上:“这里痛吗?”
娄景摇头,又点头,努力把注意力集中到她问的话里:“有一点。”
“还好,烧得不严重,很快就能好了。”碧岑又碰了一下他胳膊上的一块皮肤,说话声几乎在他耳边响起。
娄景缩了缩脖子,感觉自己哪哪都不对劲了。
他坏掉了。
“你等等,我去打点水给你擦一擦。”碧岑离开了。
娄景这才松了一口气,摸了摸自己身上,大半的身体都露在外面,一想到碧岑刚刚把他看了个遍,他就忍不住羞耻。
可是,他能怎么办?
碧岑打来热水给他擦脸的时候,他想接过来自己擦,还是没能成功。
擦完脸,又擦身子。
娄景:“……”
他快坚持不住了。
擦完身子,又擦烫伤膏。
碧岑怕他疼,一边擦,一边给他吹。
娄景闭眼:“府主,不用吹……”
“吹一吹就没这么疼了。”碧岑理直气壮。
娄景不吭声了。
他有点难受,还有点不对劲。
也不是那种难受,就是……很不可描述的那种难受。
娄景唾弃这样的自己!
估摸着娄景真的快爆炸了,碧岑只好停下了动作:“那等小厮回来,让他们给你弄?”
娄景忍耐着应了一声。
碧岑终于离开了。
娄景把脸埋在被子里,脑袋里还是乱糟糟的。
他不敢相信碧岑竟然喜欢自己。
娄景摸了摸脸,如果一定要从他身上找出一个好一点的地方,那可能就是他的脸吧。
根据其他人和鬼的反映,他这张脸应该长得很好。
碧岑是因为这张脸喜欢上他的吗?
娄景想不明白,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这些事,渐渐地睡着了。
大概是知道这里有碧岑在,他睡得格外安心。
他入睡后不久,碧岑出现在他身边。
她摸了摸他的脸,在他的额头上落下一吻。
碧岑目光深了深,往外走去。
她得去算账了。
如果不是今夜她恰好被幽州城主叫去密谈,她不会让娄景遭遇这种危险……
还有那些鬼,她不会再让它们在这个世界上出现。
至于三皇子……
怕娄景问起,碧岑暂且没有动他。
要不是这个纨绔皇子把鬼引去了玄清观,又怎么会发生这种事?
让一个人悄无声息地消失的法子有很多,来日方长。
*
娄景是被手背上的凉意给惊醒的。
他从梦中抽离出来,还有点不知今昔是何夕的茫然。
直到听见碧岑的声音,周围的一切都仿佛变得真实:“娄景,你醒了?”
“嗯。”
娄景试着往回抽了抽手,没有成功,碧岑怪他乱动:“还没涂好,别动。”
她又开始吹他手背上的药膏了。
娄景别过脸,只能让她吹。
碧岑吹完,又凑过去问:“娄景,你现在什么感觉,身上还有哪里疼?”
娄景怕她又把他扒开检查一遍,就说:“都不疼了。”
“说谎。”碧岑戳破他:“你现在肯定哪里都疼。”
娄景:“……”
娄景只能转移开话题:“霹雳呢?它没什么事吧?”
“它没事,只是尾巴上的毛被烧到了,烫伤了尾巴和一只前爪,我已经让赵叔过来给它包扎了,怕吵着你,就没放它进来。”碧岑问:“你想见它?”
娄景点了点头:“可以吗?”
不亲手摸一摸爱犬,他总是不放心。
“当然可以。”
碧岑把门口的霹雳放了进来,它前爪还被包扎着,只能一跳一跳地过来,用一只爪子搭上床。
娄景伸手去摩挲:“霹雳?”
霹雳嗷了一声,把自己的狗头递到他手里,尾巴摇的可欢。
娄景在霹雳身上摸了一遍,发现它的确如同碧岑所说的,是尾巴和爪子烫伤了,才松了一口气。
“没骗你吧?”碧岑戳了戳霹雳的光秃秃的尾巴:“霹雳刚刚还吃了一大盆饭,胃口也挺好的,是吧霹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