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收到暗报,有人要在宴会上杀害幺妃。”裴声行露出担心忠诚的模样。
裴声行为幺妃挡着暗箭,暗箭自是用不得了。正紧张期待着发动“大事”除掉兰氏的大臣气急败坏,责问贤奴:“裴公子怎么回事?”
贤奴欲哭无泪,他怎么知道裴声行在作甚?
裴公子贼喊捉贼,所有人都无法动弹。
齐王顿时紧张,对护卫道;“快,护好本王。”
然后,齐王又有些怀疑,“可是......爱卿,本王怎么没见到刺客。”
裴声行目露为难,那清润如清泉的眸子让人无法怀疑。齐王顿悟,说:“放心,爱卿你说就是,本王绝不允许歹人迫害报复我齐国的大臣。”
裴声行微笑,“就算大王不说,臣也会竭尽全力为大王找出刺客。”
好一出君臣友好,贤奴看得一阵无语。
“裴司徒到底在做什么?”密谋的臣子早已凌乱抓狂。
“我家公子聪慧,计划有变罢了。宴会结束后,公子会向你们解释的。”贤奴不忘维护主子的声誉,虽然他内心也早已凌乱极了。
在齐王的吩咐下,裴声行直接把准备暗箭的人揪出来。
“刺客”不可置信地看着裴声行,裴声行挑了挑眉,夏幺幺离裴声行近,注意到裴声行与那刺客对视了一眼。
那刺客不知道想到什么,哆嗦了几下,刺客被护卫压到齐王面前,起初什么也不说,接着在裴声行的微笑中,显得有些惊恐。
夏幺幺眨眨眼,总觉的有一丝古怪,裴声行很吓人么?他看上去是温润的文臣呀?
“你要在宴会上做什么?”齐王生气地质问刺客。任何一个君王都不会给出现在面前的刺客好脸色。
“杀人、杀幺妃。”刺客惶恐。
“什么!大胆!幺妃可是本王的妃子,你们竟然敢对幺妃下手!”齐王一拍桌子,“你这狗奴才好大的胆子,来人,杀了他!”
见齐王急着杀了那刺客,贤奴也跟着急,齐王可不能立刻杀了刺客,且不说刺客是他们的人,还要留着刺客的命来陷害王后兰氏!
就在这时,夏幺幺忽然出声:“大王,莫急。”
裴声行抿了下唇,咽下到嘴边的话,他耸拉眼睫,暗暗观察夏幺幺。
齐王看向夏幺幺,口中担心说;“小美人,不要怕,本王这就帮你杀了歹人。”
知道自己差点被刺客杀死后,夏幺幺双腿发软,她颤颤巍巍站起身,对齐王行一礼,“大王,妾想知道是何人吩咐这刺客杀人。”
夏幺幺眼中水雾,脸蛋无血色,唇瓣胭脂红,“若不知道幕后凶手是何人,那妾一日不得安宁,在宫里怕极了。”
“这......”齐王犹豫,他心中其实已有猜测,也许是兰氏,他了解那毒妇的性子。
但夏幺幺太可怜太怜人了,她甚至还说:“齐宫内有人想杀妾,那妾还是离开这齐宫......”
“不行。”齐王打断夏幺幺的话,他生气地踹了一脚刺客,但因身躯太过肥重,自己差点跌在地上,侍女们慌张扶住齐王,齐王愤愤地责问刺客:“说!是谁派你来的!”
终于可以完成目的了,刺客心神顿松,胆小怕死道:“是兰氏!大王!是王后兰氏!”
“......”
虽然与原本计划不同,但裴氏一派栽赃兰氏一族的目的初步实现了。
齐王震怒,骂王后兰氏毒妇,带人去王后宫中宣降罚的口诏。宴会不欢而散,不管是否与这纷争有牵连,众人都失去欢宴的心情。
宴会上发生的一切,夏幺幺云里雾里,她作为这场事故的中心受害者,莫名觉得事情绝非表面上看上去的那么简单,总觉得有古怪。
夏幺幺也不知道齐王到底是不是在意她,齐王生气离去,气的是有刺客要害幺妃,但却没怎么管留下的夏幺幺。
一个老色鬼罢了,没了心情就把玩.物丢下,夏幺幺暗暗骂齐王,幸好她不用真的侍奉这又老又丑的老色鬼。
齐王的不在意给了夏幺幺机会,她见了裴声行。
在宫女的监视中,夏幺幺看着面前的男子。
男子身旁的小厮表情古怪,裴声行似乎觉得麻烦,让小厮退下了。他疑惑:“幺妃?找臣有何事?”
他的脸是那么漂亮,一举一动完美有礼,即使与夏幺幺面对面,夏幺幺也没有从裴声行眼中看到寻常男子对她美貌的痴迷。
夏幺幺本来充满自信的心情在看到裴声行的神情时,又变得怀疑。裴声行为何帮她?他似乎并没有被自己勾引。
也许他真的是好心,应该是害怕刺客伤到齐王。夏幺幺一边思索着,一边对裴声行做了规规矩矩的礼。
“司徒大人,今日宴会上。”夏幺幺顿了一下,“是你救了我,谢谢。”
到底要不要继续勾引他......夏幺幺心里纠结。看了裴声行与齐王的对话,夏幺幺知道,齐王也有些忌惮听从裴声行。这是个好选择,但是裴声行这样的人会为她背叛齐国吗?
今日裴声行为了齐王的颜面,揪出宴会上的刺客,之后会不会以她身为妃子竟勾引大臣告发她?
大臣们心眼多,她的这点小把戏在裴声行面前是否不够看?
在夏幺幺犹豫的时间,裴声行脸上的笑一丝不变,他始终温润,保持着矜持的距离。
等了许久,裴声行终于有些无奈。
“幺妃,有事要吩咐臣么?”
夏幺幺回神,她做了决定,退守原地,对裴声行摇了摇头,女郎眸底还有一丝吃亏的不舍。
“多谢司徒大人今日相助,我会在大王面前尽力为你美言,这是我能做的微薄之力。”
在宫女的拥护中,夏幺幺转身离开。
裴声行望着夏幺幺的背影,如玉眉目深思。他身形俊朗,宽肩窄腰,官服明朗似月,注视着女郎与他越走越远。
裴声行心思微动。
“......”
今日发生众多,又劫后余生,夏幺幺不免困乏,她路上迷迷糊糊,终于在一丝冰冷夜风吹拂在面上时,感到了不对劲。
“你们这是要去哪里?”腿伤治愈后,夏幺幺就搬到洛云台了,照理说,从宴会上回到洛云台,应该不需要这么久。
而且这附近的景象也越来越偏僻。
“这里不是回洛云台的路,送我回去!”夏幺幺紧张手抖,努力冷静呵斥。
下一刻,她转身就要跑,但她一个小小女郎,立马被宫女们按住。
“你们要做什么!”夏幺幺尖叫。
宫女们拿钱办事,做惯了脏活,皆是一脸无情。她们拖着夏幺幺,捂住美人口鼻,把她拽向一口大井。
“我等只是为了生计,莫要怪我等,要怪,就怪你生的那般貌美狐媚君王吧!”
第7章 显然,他是恪守礼节的。
井底黝黑,不知道埋葬了多少宫廷怨恨,夏幺幺被拖到井边,她双手硬撑,掌心被划破,涔涔出血。
“莫挣扎了!下去吧!”宫女们没想到夏幺幺这弱小女郎竟如此顽强地反抗,她们感到不安,被害者越是挣扎,越能让宫女们感到生命的流逝。
女郎乌发尽散,发簪、珠饰掉落一地,满地的挣扎痕迹。天边乌云堆在半空,堆积到孤月,遮挡天际亮色。
夏幺幺一人是敌不过这些宫女的,她的力气渐失,惶恐、无助地直面死亡。
谁来救她!夏幺幺心如死灰,在这偏僻的地方,有谁会想到搅乱齐宫的幺妃竟要丧身此处。
齐宫的人巴不得她死的实在是太多了!
“啊!”耳边传来惨叫,夏幺幺难以回神,她恍惚察觉那惨叫似乎来自迫害她的宫女。
夏幺幺的胳膊被人用力一扯,她失重跌坐在地,老井腐烂的味道还散在鼻尖,夏幺幺惊魂未定。
待她回神,宫女们都软塌榻地倒了一地。动手的人是一侍卫,那侍卫显然是得了主子的吩咐,此时正站立在主子身后,天边乌云散开,月色下,男子的身形、容貌显现,裴声行眉目温润,这些宫闱腌臜事,与他格格不入。
“她们......死了?”夏幺幺看了看地上的宫女,后怕问。
“回禀幺妃,没有,只是打晕了。”侍卫道。
夏幺幺立马慌张站起,害怕宫女醒来,她朝裴声行的方向走。可惜遭遇一场惊吓,身上没什么力气,夏幺幺就要向下倒,兀地被抱住。
说是抱,其实倒也不是。裴声行半扶她的肩膀,宽袖搭在女郎腰上,虚抱住夏幺幺,显然,他是恪守礼节的。
只是夏幺幺如此近距离地嗅到他身上的熏香,脸色却白了一分。这样的帮扶,这等距离的冷香,夏幺幺忽然想起前些日子在章若台假山的一场遭遇。
夏幺幺咬了下舌尖,清醒了。怪不得裴声行身上的香那般熟悉,在宴会上,夏幺幺鬼迷心窍,还以为是上天赐给她的缘分。
她推开裴声行,娇弱道:“裴司徒,我是大王的妃子,这不合规矩。”
若裴声行不是在假山遇到她的人,那夏幺幺必会趁机勾引他,英雄救美,如此好的机会不利用那她是蠢货,但裴声行此前撞见过她与青嬷嬷相见。
青嬷嬷是楚国密探,裴声行是齐国的好臣子,若裴声行发现了端倪,认定她与楚国探子有关,那比告发她勾引大臣还要严重了。
一个被派入敌国的美人奸细被发现,下场必是凄惨。
那边,裴声行微顿,他垂下空荡荡的指节,歉意道:“是臣唐突了。”
“臣这就派人护送幺妃回洛云台。”
“等等,我不去。”夏幺幺脱口而出,她身体发颤,这些害她的宫女正是洛云台的人,早已有人买通洛云台的宫人,如果她此时回去,只会面临另一场谋害。
“那幺妃要去何处?”
裴声行态度温柔,声线缓缓,抚平了夏幺幺内心的慌乱,她冷静地想了片刻,咬牙说:“送我去大王那里,我要将此事禀告大王。”
“好。”裴声行答应,接着,他古怪地问了句不相干的话,“你当真喜欢大王?”
夏幺幺身体一僵,以为裴声行是要试探她。她知道此时应当说谎,称她喜欢大王,但她实在是说不出口,夏幺幺讨厌那色眯眯的老齐王。所以夏幺幺模棱两可,说:“我是大王的妃子,自是对大王忠心。”
“是么。”裴声行回了一句,有些不经心。
“臣这就带幺妃面见大王。”然后,裴声行亲自护送着夏幺幺走在宫道。
夏幺幺小心打量裴声行,男子眼睫纤长,肌肤白净,面如谪仙,温润有礼。
与这裴司徒保持一个不冷不热的距离也是件好事,这样既能让他对自己保持友好,又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怀好意,必要时,也许能得来帮助。如此一来,倒也算因祸得福。虽然刚刚才面临死亡威胁,夏幺幺仍然乐观地想。
可惜,天不如人意,自从离开楚国后,夏幺幺的运气就一直不怎么如愿,此刻更是如此。
夏幺幺冷汗不断,终于没有忍住,发出一声痛呼,要命,毒发了。她再次跌在裴声行怀中,这次,她无法推开裴声行,在痛苦中无意识攥紧男人的朝服。
“......”
青嬷嬷并不是好心的,所以夏幺幺不会在每次毒发时都能有解药舒缓。而这恶劣磨人的楚毒,不管夏幺幺经历多少次毒发,都会疼得难以忍受,仿佛有钻心的虫子爬过她的四肢。
夏幺幺意识迷蒙间察觉自己躺在榻上,还以为自己在殿内,她习惯性地蜷缩发抖,只愿早早熬过夜间的毒发。殊不知,外面有一忠实的下属正在因她向主子顶嘴。
“公子!您没有去见大臣解释,我还以为公子您去哪里了,原来是救了这么一个祸害!”贤奴实在是忍不住了。不管贤奴如何在内心说服自己,他的主子裴公子定是有打算的,但宴会上的事他越想越不对,裴声行不就是被那幺妃迷住了吗!
贤奴絮絮叨叨,裴声行面容平静,他握着茶盏,气质冷雅清绻。他本是时时刻刻衣衫整洁,毫无瑕疵的。但现在来不及换下的朝服早已凌乱,袖角、衣襟皱皱巴巴。
裴声行把夏幺幺抱到贤奴的住处,贤奴惊得人都要没了,随即便是一阵苦口婆心:“您怎么救了这幺妃呢,齐王会猜忌您的,而且,那些大臣打算杀了幺妃,公子您也同意了啊!要是知道您为了幺妃反悔,那大臣们都会觉得您是在戏耍他们了。”
裴声行从没有觉得这人如此聒噪,他心里不耐,面上装着一副无奈宽容的好主子脸庞。
“她受伤了,似乎是中毒。”
“也许是宫里的妃子所为,此刻找其他医官太过冒险。”
“这齐宫内,也只有你能帮她看一看了。”
“公子,你莫要被幺妃诓骗了,她可是幺妃,齐王的宝贝幺妃,她有事,齐王必会帮的,我们还是不要管这些浑水,把她送给齐王吧。”
裴声行忽然不笑了。
他放下茶盏,嘴角拉下,一双眸子冷冷扫向贤奴。
“贤奴,若你不想听我的话,那就早早离开。”
“我不过是想救人,难道你也要阻止我?”
贤奴吓了一跳,他跪下来,“公子,您莫要抛弃小的,小的还要报恩,小的怎么敢离开公子做一个不义之人。”
裴声行微笑,“那就麻烦你帮幺妃看一看了。”
“......”
“她的毒你能解么?”
帮夏幺幺看过之后,贤奴摇摇头,“公子,这毒并非齐国的毒,我第一次接触,并不了解。”
“这毒并不会让人死去,似乎只是用来控制她的毒。”
裴声行抿了下唇,他瞧见夏幺幺毒发的模样,美人乌发狼狈,衣衫浸湿,面上染红,死死咬唇,痛苦万分。
为了控制幺妃的毒,是齐王下的毒么?裴声行思索。
“公子,您一路上抱着她过来的么?”贤奴想到,既然他治不了,就应该劝裴声行早点把夏幺幺送回去,以免多增变故,“若被人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