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宦官颤颤巍巍地跪着回,“皇上不允许任何人打扰。”
“本宫是任何人么!?本宫是皇上最宠爱的公主。”
小宦官把头紧紧磕地,依旧用瘦瘦小小的身体挡着门。
施知鸢眉头微皱,给公主服个礼,停了公主踹太监的脚。
“呵,我道是谁,原来是你。”五公主商珍收回脚,仰起下巴,俯瞰她,“就你,能跟父皇说什么有用的话。”
施知鸢懒得理她,从来都是横冲直撞的虚把式,生怕别人不敬她不怕她,“陈公公,麻烦带下出宫的路。”
“喏。”小宦官连忙爬起来,之前被踹得太狠,还踉跄一下。
“外臣女别总往宫里跑。怎么,想跟你那不知检点的姐妹一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脚步一顿,施知鸢看她,面无表情,“只有卑微羸弱的人心里才有卑尊之别。我想公主怕是一时口误吧。”
施知鸢这软棉花突然顶嘴,公主一时没反应过来,诧异后意识到她骂自己,面红耳赤,抬手就要扇她。
就听从屋里传来一声皇上不悦的声音,“胡闹!”
她手立马收回去,跋扈气顿时收敛,乖巧地笑道,“父皇,儿臣可以进去么?”
“朕乏了,你去别的地方撒泼吧。”
“儿……臣没有。”她紧张道,“儿臣听说您想吃点心,特意带了父皇最爱吃的芙蓉糕来。”
施知鸢连瞟都没再瞟她一眼,有礼貌地笑着对陈小宦官道,“麻烦您了。”
“您折煞小的了。”小宦官连忙给施知鸢引路,一起离开这是非之地。
皇宫宏大气派,一层宫殿叠着一层宫殿,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地大人少,走在哪里都难免寂静。
施知鸢看着连脸上都青一块紫一块的小宦官,“你多大了。”
“回乡君,今年十三。”
施知鸢点点头。
又是一段无言路。
临近出宫门,小宦官憋足勇气,给施知鸢又行个大礼,“谢谢乡君救奴才。”
“没事没事。”施知鸢忙把他扶起来。
见着快出去的门,施知鸢也没忍住,问出心中的疑惑,“怎么这次来没见到、也没听人提起贵妃娘娘?”
小宦官愣了一下,犹豫再三才说道,“贵妃娘娘名位不变,但是吃穿用度一律降为才人水准,还被收回管理六宫之权。现在她足不出宫,吃斋念佛,整日在佛前诵经。”
“……。”
施知鸢点点头,说不出来什么心情,抬头看看这高得挡住阳光的宫墙,只觉得高的像囚墙。
公主一番撒泼打滚,还是让皇上宣自己进去。
欣喜万分的她,看见桌子上摆着的点心碟,猜到和施知鸢有关,脸上的欣喜逐渐褪去。
她上前,亲手给皇上摆上她自己做的芙蓉糕,讨好地笑,“父皇,儿臣特意按照您的喜好做的。”
“有心,还特意打听我的喜好。”
皇上这话说的阴阳怪气,看眼糕点,却毫无动筷的动作。
公主抿紧嘴,疯狂眨要哭出来的眼睛,把泪水憋回去,父皇不喜欢爱哭的女孩子。
看看旁边坐着的睆妃,公主强忍着心中厌弃,把点心也给她摆上。
睆妃倒是给面子地吃一口,但也只是一口。
毕竟刚吃完,她一点也吃不下了。
公主却怒火中烧,这个狐狸精也在这给她脸看,要不是父皇在,定要逼着她都吃完!!
深呼口气,公主又装回乖巧的模样,父皇不是喜欢施知鸢乖巧模样么?那自己也可以乖巧。
她刚要开口,就听皇上道,“施丫头好端端地往外走,没招你,没惹你,你欺负她干嘛?”
“……。”公主装不下去了,怒道,“她这次竟然讽刺我?!”
“这次?!怎么?以前她都没回过嘴,任你欺负?”
皇上眼神顿时凶狠起来,摄人心魄,吓得公主顿时又蔫了。
公主低着头,哽咽着噎住,因为确实是头一次反击。
往常她跟软棉花似的,怎么都不理自己,虽然每次也没真如自己所料真坑到她,而且她越不理,越气。
但这把理了,更生气。
皇上威而不怒,“你们的对话我都听见了,你说的不知检点,可包括你那不知道天高地厚的皇兄?!”
“儿臣不敢!”公主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抖成筛子。
公主紧握住拳头,咬牙切齿,为什么?!为什么同是糕点,施知鸢就会被夸,而我却是被骂?!为什么父皇永远偏心施知鸢,明明我才是父皇的女儿!为什么!
她的眼中满满的恨意,不就是因为好看,有才华会写诗,还乖巧会骗人吗?!你以为世界上只有你会吗?
公主想到那日见到如冰雕雪莲般的清雅女子——李柠。施知鸢,秋游时我会亲眼看着你,怎么跌下神坛!呵。
皇上一袖子把公主做的糕点摔地上,见她阴险神色就想到年少的自己和那些过往,“滚。”
第60章 巧了,同一个灯谜
施知鸢拽着清儿, 在街上闲逛着往回走。
看见个婆婆在卖花簪,颜色特别配清儿今天的蓝色衣裙,施知鸢就买了一只, 给清儿簪上,“真好看!”
清儿摸着花簪,害羞地半咬嘴唇, 欣喜道,“好看呀。”
“嗯嗯。”施知鸢倒走着, 笑着看走在后面的清儿。
清儿见她心情不错,“在宫里发生什么有意思的事吗?”
这次, 清儿没被准进宫,什么都不知道。
“没什么, 就是觉得自由自在的真好。”施知鸢晃着胳膊,蹦蹦跳跳的在街上。
或许是皇家秋游在即, 百姓们也跟着热闹起来。
耍杂耍,卖风筝, 各色点心,花式饰品,还有寻常野炊用的桌布、竹篮, 孩童的玩具,应有尽有, 走街串巷的百姓们都多是三三两两相伴,边走边买的。
施知鸢也被一朵琉璃刻得水仙花吸引过去,嫩白的通透, 在阳光下五光十色的反着光,格外灵气。
“好漂亮哇。”施知鸢懂规矩,这个易碎, 便不敢拿起来欣赏,弯着腰,欣喜地看着,“这个多少银两?”
摊主呲出一口大白牙,笑着指指头顶的横幅,“我们这不卖,只猜灯谜,猜中了便能得。”
施知鸢退后几步,看头顶上挂着一排十个灯谜,难度逐一递增。
以前她玩过,都是猜一次交一次钱,不对,要再猜就给再交一次。头顶上的十个要连着猜,猜中几个便能拿对应多少个的礼物,结算一次算一整次,结算过再猜,要另算。
施知鸢微笑着看摊主,指指水仙花,“这个是中多少的礼物啊?”
“十个。”
摊主笑得眉飞色舞,透着窃喜。
这水仙花可是第二好的奖品,特意作为头次头彩,吸引大家来猜灯谜。
可他也特意设置最难的题在最后一个。这不,他出摊半月有余,第十个还是最初的第十个。
赚得他盆满钵满。
“猜一次多少钱?”
“二十文。”
施知鸢看了看迷题,摸摸下巴,跟清儿道,“买十次。”
清儿把银两给摊主,摊主掂了掂,笑着点点头,这样自信的人已经见过太多了。
总以为自己多聪明,实际上呢,还不是又一次一次加钱猜。
摊主笑着退后,把好位置让给施知鸢,靠在旁的柱子上,闲散地等着小娘子加钱。
十个迷题,看着难度逐一递增,但是实际上第三个的时候最具有误导性,特别爱猜成马字,但实际上是燕字,还有第五个,也是看着简单,实际上都是坑。
施知鸢像买调料似的,轻松又如常地道,“第一个月亮,第二个是南,第三个……”
连中了两个,摊主依旧靠在那,不慌不忙,总要给点小礼物的。
“燕字。”施知鸢没停一会儿直接说出来正确答案。
摊主一下弹起来:??!!!,直接中了?!
施知鸢接着几乎没停顿地一一直接中答案。
快的,简单的像是念好友的名字。
每念一个,摊主就紧张地嘴张大一点,激动地身子前倾一点。
旁边的摊主见多了被卡在迷题前面,绞尽脑汁、抓耳挠腮的买家,头一次见这样的,纷纷凑过来看热闹。
人一多,路过的人也聚过来,看看有啥好玩的。
施知鸢说完第八个的时候,围观的大家伙纷纷鼓起来掌,“厉害!厉害!”
摊主脸色煞白,心道不慌不慌,还有两个。
“月季花。”施知鸢不骄不躁,依旧平常般的道。
第九个又中了!摊主哭丧着脸。
人群里有男子在窃窃私语,“我前几日也来试过,就卡在第九个,试了十多次都没猜中,没想到竟然是月季花。”
又一男子接话,“我也来过,卡在……第三个,不过当时不是这个,想必是被后面的人猜中过,换了。”
“这题目还是难的。”一位老者眯着眼睛看迷题。
摊主寄所有希望于第十个。
千万别中,不然这最漂亮的头彩就没了!还是以最少的十次价没的!呜呜!太惨了。
施知鸢摸着下巴,看着迷题沉思,“全是不正当收入?(迷题)”
摊主的心提到嗓子眼。
众人也都纷纷皱眉沉思。
施知鸢弯嘴甜笑,看摊主,看的摊主汗毛直立,“诙谐。”
“!!!!”摊主啪地直捂脸,说对了。
众人层起彼伏地鼓掌,“小娘子,太厉害了。”
施知鸢开心地指指水仙花,“它是我的了?”
摊主哭丧着点点头。
摊主给她包装完,就开始挂新的迷题。
大家伙都没走,有人拿到全胜,大家的兴致都高起来,跃跃欲试,不想试的,也会好奇还会挂什么,而且……
摊主挂好前九个,下来给施知鸢摆好笔墨,“有请小娘子出题。”
众人也都探脖想看看 这么聪明的小娘子会出什么题。
施知鸢抱着水仙花,沉思片刻,提笔而写,笔锋秀气飘逸,字字如画,行云流水。
摊主挂上去的那刻,好些男子娘子都纷纷交头赞叹,“好字!这笔墨若卖,定能卖出来好价钱。”
老者仰头念出来,“无人像我乐陶陶?”
“这答案是什么?”众人的脸都拧成苦瓜,纷纷脑中搜索可能的答案。
摊主看着,也皱着眉,好难,好难,完全猜不出来。
施知鸢把答案写纸上给他的时候,他看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又恍然大悟又欣喜地看她。
这题怕是能用到过年了!能赚翻了!!
他瞬间不心疼头彩没了,见围着的百姓多,窃笑着回摊后面,把最好的那个奖品拿出来——嵌着红宝石的玉簪——料子和做工都是一流。
摆出来的那刻,大家眼睛都亮了。
摊主得意地在旁边颠脚。
施知鸢也眼睛亮了,蹲下来,仔仔细细地看,不是罕见的珍品,但难得合眼缘,越看越喜欢,“这个能卖么?知道规矩,不能再猜……,但是我出双倍的簪子卖价买,行吗?”
摊主很为难,“这……不行啊,我这是灯谜生意。要不……,您在这两个礼物里选一个?”
这也是规矩,同等的奖品里可挑。
施知鸢起身,只能多选一的话,她只要那第一个、一眼便喜欢的东西。
其他的再好,也不如那个。
抱着水仙花,施知鸢笑着说,“那还是它吧。”
见摊主点下头,她就带着清儿,头也不回地挤出人群,接着溜溜达达地回家。
人群大半又聚拢到摊子上,开始争前恐后地交钱猜谜。
都觉得小娘子猜出来了,自己也不傻,肯定能猜出来。
几个时辰过去,太阳马上快落山了。
别说第十个迷题,连第七个都没人猜出来。
摊主高兴地哼着小曲儿,晃着二郎腿,超开心地收着钱,然后目送一对小情侣试了三十多次后,费解又绝望地离开摊子。
他更高兴了。
“多少银两一次?”好听的磁性声音平淡地响起。
“二十文。”
摊主笑嘻嘻地道,抬起头,看着来人冷峻的容颜,笑渐渐收回去,闲散全无,甚至下意识地拘谨讨好起来。
商安歌拿起桌上摆着的头彩,觉得很衬施知鸢,不禁想象一下她戴上的样子。
好看。
抬起头,商安歌看看迷题。
之前因为施知鸢的字过于好看,好多人出高价买,被摊主择最高价卖出去了,现在挂着的迷题,是他自己誊抄的。
商安歌道,“阿珲,付十次。”
“……。”收下银两的摊主觉得这幕好熟悉,又舒口气,不能这么倒霉,一天碰见两个才子吧。
不可能,点子不可能这么背。
摊主又胆颤地打量打量商安歌和阿珲,这两人一看就是学武的。
学武的没才学,摊主懈怠下来,不过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而已。
摊主一点不慌。
第61章 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摊主信心十足, 为了避免再被一锅端,心机地把第七题换成原本的第十题难度。
不可能再发生这情况!
商安歌轻抬眼,整张脸只有嘴唇轻轻地一开一合, “河流,诺,千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