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一个多余的废字, 云淡风轻地说出答案。
全中。
摊主眼中涌出无形的泪水,别啊, 这不是真的!!
他伸手摸摸脖子上戴的佛像,阿弥陀佛, 别一天来两个刺激,我经受不住。
商安歌停在第七个, 意味深长地看眼摊主。
摊主有种被发现马脚的感觉,对, 就是被看穿的审视,毫无一点觉得可能是猜不出来的意味。
眼神不凶, 但是让他的头发丝都快立起来。
商安歌的嘴唇轻启,“端阳。”
摊主彻底垮了,又中了, 完蛋了,第十个的难度都猜出来, 第八个第九个更不在话下。
摊主更紧地攥住脖子上的佛像,还好有小娘子的迷题扛在那。
那么难,他从小到大搜集迷题、破解迷题都没猜出来, 绝对会拦下他的!
第八个第九个果然都被他答出。
商安歌抬着眼看第十个,眉头微微蹙了一下,转而嘴角带丝笑意, 这出题人有意思,有点像施知鸢会出的题。
思考一下,商安歌看摊主,“承?”
摊主乐了!差点蹦起来,“不是。”
商安歌勾下手指,阿珲便又付一次的钱。
摊主笑得嘴角都快咧到后脑勺,差点笑出来声。
商安歌看着那迷题,思考思考,“豫。”
摊主笑着的脸僵住。
“对么?”商安歌看他。
摊主不想说话,并一撇嘴,差点哭出来。
自己的点子怎么能这么背?!
不情不愿地打包彩头,摊主的心都在滴血,见多了绝望的猜谜者,但是他觉得任何一个人都没他此刻绝望。
他现在非常怀疑人生。
商安歌见他垂头丧气,像没了魂,便拿完头彩,提了新迷题,没再多说一句,怕再伤他心,就离开了。
摊主垂着头,悔,太悔,那玉簪子不过二十几两就被人带走。
早知道就双倍价卖个那小娘子了!!
亏得血本无归啊!!捂着脸,摊主无声地哭泣。
看商安歌留下的迷题和答案,他的脸更凄惨了,这个也好难啊!!
但是……
摊主默默地拿出来比较中等的头彩。
他现在严重怀疑不是题难,而是自己蠢。
以为难而已。
对,这就是真相。
难道真会这么倒霉,一天里被两个绝顶聪明的才子遇到,这么快破局?!
摊主颓废地坐在地上,所以只能说明自己蠢。
他看着新摆上的头彩。
不止是不敢再舍“孩子”套狼。
更是……最好的都被人带走了。
回府的商安歌把玩着玉簪子,挂着暖暖的笑意,下次见她的时候,给她,她会喜欢的吧。
“阿欠阿欠。”施知鸢连打两个喷嚏,揉揉鼻子。
清儿把窗户关上,笑道,“是有人想你了呢。”
施知鸢小心翼翼地把试验的石灰粉倒进刚调整好的“瀑布银树”内,全心全意,没在意喷嚏,也没在意清儿。
顶端口的石灰粉遇见水,腾起一阵白烟,在施知鸢的设计下,顺着铁板而下,犹如倾流而下的瀑布,壮观梦幻。
在底部的水银感受到热度,顺着中间犹如树干般的封闭铁管,缓缓上升。
施知鸢紧张地握紧拳头,按照她的设计,水银会直达顶端,然后沿着既定的路线满出,犹如伸展的树枝绿叶绽开。
已经是第六十多次尝试了,不知道这次能不能成功。
水银升阿升,然后卡在冒头该溢出的地方一点就不再沿两边蔓延,而是在头那堆砌,像肿大的包。
清儿不由得叹口气,又失败了。
施知鸢抿抿嘴,把封闭的塞子取出,将水和水银都妥善地倒出处理干净,眼睛里却没有失望,而是思索的眼神。
这次是错在哪?
“小娘子,今儿好晚了,要不然明天再试吧。”清儿看着昏暗灯光里若隐若现的施知鸢,心疼地劝道。
施知鸢拿只毛笔,在纸上写写画画,“没事,我还不困,我再试一种。”
看着厚厚一叠失败宣纸,施知鸢说完全不难过是假的,也有点泄气,毕竟是自己的一时兴起和异想天开。
会不会根本就没办法做出来,施知鸢又看看窗户下面在试验中的一堆牡丹花,会不会那个也是凑巧的例外?
施知鸢摇摇头,既然想做,那就把它做出来。水银已经逐渐按计划走了,说明在逐渐变好,是可行的!
施知鸢剥一块薄荷方糖,满口清新的薄荷香,瞬间让她重燃斗志。
她动手利索地把装置都拆了。
清儿惊讶地伸手,下意识地想制止她,“这个是您一点点拿铁片做的啊!给做了十几日,又再改良这么多次,这么多心血,怎么说拆就拆了?!”
“这个已经改无可改,还不对,说明是根上出问题。”施知鸢狠下心,彻底重头再来。
清儿心疼极了,整个脸都拧成一团。
这么久的心血说没就没了。
“失败了就是失败了,要认。”施知鸢边拆边记录,“不然只会永远卡在这。”
施知鸢扬起头,冲难过惋惜的清儿,挥起小拳头,元气满满地道,“不就重头开始吗?!有什么可怕的?!我可以!”
这话,小声的喊给清儿,也是在喊给自己。
想要,就必须走下去。
施知鸢让自己不去想曾经付出什么,只专心思考现在。她猜既然卡在铁树干上,那可能就是主体有问题,要不然就是铁树干和树枝有问题,可是树枝调整过许多次,说明这两个肯定是不能再连接到一处。
要么换一个,要么全都换。
抿抿嘴,施知鸢把它们全拆了,直接一次性做之前试出来效果最好的模样,再加上自己的猜测,重来。
月亮高高地悬挂在夜空上,漆黑的夜,因为它,而笼罩在白蒙蒙又亮晶晶的光里,柔柔的美。
清儿困得不知不觉趴在床边睡着了,而施知鸢的手还在不停地弯铁片。
暗腊迎着风,小小地晃动,像是为她鼓舞呐喊。
第62章 陆猫叼过来只耗子
清儿醒来, 看见施知鸢趴在桌子上,手里还攥着铁片。
想来是做着做着,困得不自知地睡着了。
清儿蹑手蹑脚地把奇巧的相关东西放回密室墙里, 收拾好痕迹,听着鸡鸣,放心地伸个懒腰, 还好今日醒的早。
施知鸢被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 像懒猫似的黏在桌子上,还蹭蹭趴着的胳膊, 又要接着睡。
清儿被她可爱得宠溺地笑,默默地推开门, 去给她准备洗漱。
瞧着快到开饭的时间,清儿才把施知鸢叫醒。
施知鸢打个大大的哈欠, 困得紧,可是身为大家闺秀, 还是要有自己的任务的。
——比方,准时出现在餐桌上;
——比方,背书练琴学持家;
——比方, 此刻被宁夫人和嫂子看着试衣服。
绣娘围着施知鸢转,看自己绣制的衣裙合不合身, 不由得心里感叹也就是寻常的水绿色,怎么穿小娘子身上就像镀层仙光,惊艳耀眼得顿时和旁的布一个天上, 一个地下,脱胎成仙衣了。
都说人靠衣服,马靠鞍。
在施小娘子这, 是麻袋成锦衣。
绣娘心里默默盘算,给回去再多做些这样的成衣,想必秋游过后,会有大家闺秀争相模仿,成新的风潮。
施知鸢对自己的美色一无所知,只伸直胳膊,无聊地看母亲和嫂子。
“几日前量的,感觉有些瘦了。”宁夫人皱眉,拎拎腰间的裙带,看施知鸢,“再吃,就要成头小胖猪了。”
“可不胖。”绣娘还沉浸在美色里,脱口而出,“小娘子三围刚刚好,尤其这细腰,盈盈一握,带的整体更显纤细娉婷。虽然是胖了一点点,但是更讨喜可人。”
“……。”宁夫人错愕地看她。
她意识到顶撞太师夫人,连忙低下头,心虚的小声道,“夫人,对不起……”
宁夫人掩嘴,眉飞眼笑地乐道,“夸我闺女,我高兴还来不及,慌什么?”
绣娘羞得小脸红扑扑,暴露自己喜欢施小娘子的颜了。
“那是不是这个衣服就可以了?!”施知鸢激动地看宁夫人和林露。
“暂时可以。”宁夫人抿抿嘴,看着她沉思。
林露忙笑着冲她招招手,解救她,“快来这坐会儿。”
“好嘞!”施知鸢提着裙摆逃过去,还没忘谢谢夸她而让她免于再试衣服的绣娘。
搞得绣娘慌乱的摆摆手,更不好意思了。
宁夫人笑得特别慈眉善目,“京里其他夫人都给女儿选的什么布料?设计的什么样式?”
绣娘:别以为您笑得人畜无害,我就听不出来您在打探“敌情”。
见她磕磕巴巴不说话,宁夫人接着笑眯眯地看她,论好看,自家闺女绝对不能输别人。
其他,宁夫人都不在意,就在好看上,宁夫人极其较真,寸步不让。
林露和施知鸢互相会心一笑,然后吃起橘子,笑着看她俩。
绣娘被宁夫人盯怕了,就只能招了。
但凡能进秋游的府邸,各家夫人、小娘子皆各大衣肆、珠宝胭脂铺搜罗佳品,为争块云锦,打起来的都有。
每家每人都至少准备三套衣裙,样式也是花式叠加,极尽奢华,极尽艳丽,极尽繁琐。
那是没有之最,只有更加。
绣娘挑些特例和常见的布料款式一一和宁夫人说。
宁夫人眉头越皱越紧,觉得秋游一般都是赏枫叶,观溪水,还是要突出雅和闲逸,灵光一闪,选几个样式做着改动,让绣娘再给自己和林露、施知鸢再做一套。
如此,宁夫人才心满意足,无后顾之忧。
她才不像那些妇人瞎弄,要有针对性。
掰瓣橘子,宁夫人放进嘴里,美滋滋,真甜。
“这次秋游,安王爷是不是也去啊?”林露担忧地试探。
知道她胆小,宁夫人道,“放心,他不惹我们,我们也不会去找他麻烦。”
“嫂子,你也不要太怕。看这段日子不是很好?”施知鸢也劝道。
林露尴尬地抿嘴笑笑,憋下想告诉施知鸢,前几日文臣又和武将吵起来的事。
宁夫人看看林露的孕肚,又看向施知鸢,“你也老大不小了,秋游上都是才俊,看看有没有喜欢的,若有,也好让你父亲和兄弟考察下。”
“……。”
施知鸢吃橘子的手停住,为什么要她想这么恐怖的事?!
嫁人,意味着要日防夜防枕边人而去做奇巧,难度增大极多。
能不嫁就不嫁,能拖一天就是一天,一点都不想考虑这事!
像现在这样多好。
施知鸢对宁夫人道,“我不,我要赖着母亲和父亲,嘿嘿嘿。”
宁夫人笑着,杵下她额头,“你啊~。”
守门小厮跑过来,恭敬道,“镇国将军府陆小娘子来访。”
施知鸢欢快地起身,“快快,让她进来。”
说着,施知鸢就要跑出去迎她。
宁夫人抓住她背后的裙带,止住她雀跃的小步伐,“把衣裙换了再去野。”
施知鸢吐下舌,转而跟小厮说,“直接带陆陆来我房里就可以。”
施知鸢飞快地跑回屋,随手抓套衣服,三下五除二地换上,然后小跑着出去迎陆裴。
施知鸢老想陆裴了。
自从何枫芷和商洹隐于庙中,施知鸢最好的能常见的只剩下陆裴。
偏偏她总被那俩将军双亲抓去练武、训兵。
见她一面,也难。
陆裴依旧飒气满满,一身利落的骑装,走路带风而来。
不同的是,她身后还跟着一个低着头,浑身发抖的男子。
施知鸢跑近的脚步,疑惑地逐渐放慢。
为啥有种猫来送它抓的老鼠的感觉??
陆裴笑道,“正好你出来了。不用我再把你叫出来。”
毕竟外男不能进闺房。
施知鸢困惑地看看她身后的人,“这是?”
“长舌男。”陆裴不屑地看他,那男子被打得后怕的一哆嗦。
男子抱紧临近的柱子,哭着嚎,“我错了,不要再揍我了。施乡君,我错了,不该宣传你被官家责骂罚出来。我道歉,我道歉!你们放过我吧。”
施知鸢费解地看他,“??!!”
第63章 乐、趣
男子看上去有三十出头, 抱着柱子不撒手,不肯再跟着她们走一步,眼含泪光地看施知鸢, “施乡君,我真的错了。”
施知鸢像哄仓鼠似的,抬起手, 弯弯手指,“别怕, 不揍你。”
男子狂摇头。
施知鸢:……。
施知鸢看看旁边抱着膀子看他的陆裴,“咋回事?”
陆裴一呶下巴, 指他,“我见他四处造谣你被官家训斥, 伤心出皇宫,还联合捧李贬施, 说你家不行了。各种唱衰,他频繁地不像寻常人。”
“??!!”施知鸢诧异地撇嘴, 被训斥?被贬?!这都是什么和什么?
男子哭嚎道,“冤枉!我是普通人!我就是一个茶馆的说书人。之前还夸过施乡君,讲过何小娘子的感人事迹。”
——他还知道利用三姐妹交情, 为自己博好感。
可惜,落在她俩眼里, 戏两完全破灭。
见她俩表情没变化,他顿时一嚎,“我错了!是, 是我鬼迷心窍。但是我说的也是事实啊。”
他缩脖看施知鸢,声音越讲越小,“最近李默如日中天, 施家公子的确被折回奏折……,现在连文人圈都不再是施家独大,也有人跟随李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