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君心(古早.狗血)——一窗明月
时间:2021-05-08 09:37:25

  妇人抬头,看见月兮先是一惊,片刻后抱着孩子欲跪下来,月兮连忙拦住她。
  “不用多礼,大姐有什么伤心事,可以告诉我,我若能为你解决,必定帮你。”
  月兮托住妇人的双手,说话声音柔柔的,一下抚慰了那个妇人不安的心。
  妇人用手背擦了擦泪,道:“夫人有所不知,两年前朝廷征兵,孩他爹就被选上带走,头几个月还能给我和孩子寄回些讨生活的银两,可后来就没了信儿,至今都不知道还在不在这人世,我去官府问了好几次,也没个音信。”
  “年初,朝廷又要征兵,说是给皇帝征,几个捕头上门把我大儿拖走了,一去也是没了消息。后来爆发了山洪,田里的庄稼都淹了,官府的人也不管,听说洋州的城主愿意接受我们这些逃难的,我这才带着孩子逃到了洋州,现在咱家就剩下我们娘俩了,这以后的日子可还怎么过啊……呜呜……”
  月兮听了浑身僵住,神色变得凝重极了,良久,那个妇人说朝廷征调了两次兵,一次是阿霂他们为了抵抗李浥尘,那第二次呢?
  她离开盛京前,阿霂曾说过自己没有兵权,就像个傀儡娃娃,夹杂在贺大将军和陆哥哥之间,两边为难,生活艰辛。
  难道他是为了想拥有自己的军队,稳固政权,所以才下放了征兵诏令?可是,益州水患,朝廷为何不管,放任其愈演愈烈。
  月兮越想越心焦,默默掐着手心,忍住心中的失望与闷感,开口对那妇人说道:“大姐以后便在洋州住下,这里的地方官会护住百姓们的。”
  ***
  傍晚时分,月兮和霏霏回到洋州府,李浥尘两兄弟都不在府中,月兮二人用完晚膳后,霏霏拉着月兮到了小厨房,同大家一起做馒头。
  月兮立在一旁看着霏霏忙忙碌碌,朝气蓬勃地揉面团,她唇边洋溢着欣慰的笑容,仔细凝望霏霏做馒头,跟着她学。
  从前她在宫中好吃懒做,一颗点心都没动手做过,哪会做馒头,倒是霏霏,不仅热衷于习医,还学会了一手好厨艺。
  当真叫她自惭形秽。
  “真笨。”
  阿晚在月兮身边,小声嘀咕着,用只让月兮听见的声音说话。
  月兮恍若未闻,看了霏霏做两三遍后,自己也动手拌起白面来。
  她边做边和霏霏聊天,小厨房中时不时传出几声欢声笑语,时间一晃而过,夜幕降临,一轮勾月挂在窗外的梧桐树上。
  屋内蒸笼打开,袅袅白气涌了出来,馒头的清香氤氲了整个屋子。
  霏霏把白花花的馒头放进一个缠枝青花的盘子里,月兮拿了一双筷子,夹起了一只馒头。
  那馒头是她做的,第一次出锅,馒头圆润饱满,瞧着卖相不错。
  “月兮姐姐真棒。”霏霏对她露出甜甜的微笑。
  “夫人厉害。”
  厨房里其他嬷嬷和小厮也都点头赞许她,只有阿晚看不过,撇脸在一边悄悄吐舌头。
  月兮礼貌地朝大家笑了笑,以袖子捂住唇,慢慢咬了一口馒头。
  吃进嘴里的馒头软绵,但却有点涩味。
  她知道,这是食碱放多了。
  月兮羞赧淡笑道:“食碱放多了些。”
  霏霏也用筷子夹了一个,咬一口说:“好吃的!粘些豆泥会更好吃,姐姐第一次做馒头,这样已经很好了。”
  “是呀是呀,大夫人说的是,夫人第一次做馒头,这样已经够好了……”
  大伙连声迎合。
  原本听说主上夫人来了,他们还怕是来了个什么厉害人物,然而这一瞧,主上夫人居然是同大夫人一样的温婉妙人,不仅不在他们下人面前摆架子,还性子温和,以礼待人,不失半点大家风范。
  仅仅一日下来,他们便对这个初来乍到的主上夫人心怀好感。
  小厨房中其乐融融,门口骤然出现一个高大的身影。
  “主上!”有人瞧见了,率先唤了一句。
  月兮往门口望去,果然看到了李浥尘,他还是一身墨色素衫,立在门外。
  清风拂过,衣摆溦漾。
  见月兮回过头来,李浥尘抬腿迈过门槛,直往月兮站着的地方走过来。
  停在月兮身前,月兮手上的筷子还夹着那枚咬了一口的馒头。
  “你做的?”
  李浥尘注视着她,他的眼眸已经恢复成了健康的黑曜石色。
  月兮的一侧脸颊上,浮着一块不慎擦上去的面粉。
  她有些天然呆地点点头:“嗯。”
  四周骤然静悄悄的,谁也没想到李浥尘会突然来小厨房。
  李浥尘没管周围的人,伸手接过月兮手中的筷子,道:“正巧,我有些饿。”
  还没来得及喂到唇边咬一口,阿晚就冲上来,两眼放出光似的,捧了一把自己做的馒头,冲上前去,奉到李浥尘面前。
  “主上!您回来了?这是阿晚亲手做的包子,您尝一口吧——”
  月兮险些被阿晚挤开,看着她殷切的模样,月兮蹙着眉退后了几步。
  阿晚却毫不在意,又说道:“主上,夫人做的馒头食碱放多了,您吃我的吧,我的馒头好吃!”
 
 
第77章 忏悔   陆洵之死
  李浥尘当众阴沉了脸, 手中木箸还夹着那只馒头,他无视阿晚,吃下了手中的馒头。
  “主上……”
  “闭嘴。”
  阿晚可怜巴巴小声唤了一句, 却不料被李浥尘冷漠打断。
  空气瞬间冷凝起来,极大的气压压得人喘不过气,阿晚木在原处, 泪水在眼眶中直打转。
  周围的仆人屏气凝神,几乎动都不敢再动一下, 心中无不在想着,这个阿晚姑娘实在是太没眼色。
  人主上夫人在此, 她一个小小婢女这般放肆,这不是嫌活得太久了吗?
  霏霏见状, 拉住阿晚的手臂,把她拽到身边, “阿晚,我今早是怎么教你的?你愈发不懂事了!”
  训斥完阿晚, 她又对月兮和李浥尘道:“月兮姐姐,二公子,我会好好教训她的。”
  月兮知道霏霏心善, 本不想让她为难,毕竟阿晚是霏霏带进府中的, 还没开口说些什么,就让李浥尘抢了先。
  “那便有劳长嫂处理。”
  李浥尘眼中墨雾翻滚,说完放下木筷, 上前几步握住月兮的手,把她带出了小厨房。
  两人往梅院行去,抄手回廊里点了许多和纸方形长灯, 晚风吹来,长廊两旁的绿植摇曳,光影斑驳。
  二人十指相扣,步伐缓慢了下来,月兮挣脱不掉他的手,咬咬下唇道:“你方才为何凶霏霏,一点脸面也不给她。”
  李浥尘闻之,觑了眼面带责怨的小妻子,道:“我若是不给她脸面,那个叫阿晚的人,早便被丢出了府。”
  “你胡说。”月兮小声道。
  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才不叮无缝的蛋。
  她心想着。
  “啊——”
  腰上猝然缠上来一双手,月兮吓了一跳,不禁伸手勾住他的脖子。
  李浥尘把她打横抱在怀中,朝院内走去。
  进了屋内,他把月兮放在罗汉榻上,半蹲下身,仰头望着她。
  “月兮,她生得与你有几分相像,我便正视过她几眼,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
  他伸出掌抱住她放在膝上的小手。
  “你同我说这个做什么。”,月兮撇开眼道。
  他的掌心温热,绵绵温度渗到她的肌骨里,月兮不自然地侧了侧身,不再面对他。
  李浥尘唇角轻扬,站起来同她坐在一个席位上,道:“月兮,我还有些饿。”
  ***
  洋州府的正堂中。
  “跪下!”
  霏霏看着厅内阿晚,表情严肃,声音却很娇细。
  阿晚呜咽道:“大夫人……您真的要罚阿晚吗?大夫人不要惩罚阿晚……呜呜。”
  霏霏对她的哀求熟视无睹,再次说:“跪下!”
  阿晚不情不愿地跪下身来,一边跪还一边掩着帕子哭泣。
  “阿晚究竟做错了什么,大夫人……要这样罚我?”
  声音断断续续,模样像是受尽了委屈。
  霏霏失望摇头,她对这个女孩的怜悯已经被消耗了大半。
  从前在灾民堆里见她可怜,长得又像月兮姐姐,这才把她接回府,后来她也很乖巧,秉着对月兮姐姐的思念,自己就把她留了下来。
  洋州府又不是养不起一个姑娘,却没想到,她居然如此拎不清,总针对月兮姐姐。
  “阿晚,月兮姐姐是主上的夫人,我早便同你说了,你今日这是何意?”
  “可阿晚曾听说过,夫人和主上有着深仇大恨……主上的帝位就是因为夫人才没的……”阿晚不甘心道。
  霏霏面上浮现出一点儿怒色,她道:“我从前以为你机灵,现在看来你实属愚不可及。”
  阿晚目露疑惑地看着霏霏。
  霏霏坐下来,缓了几口气,平静道:“二公子为了月兮姐姐,连皇帝都可以不做,你说说,他得有多爱月兮姐姐。”
  阿晚一怔,连哭泣都止住了,霏霏瞥了她一眼,继续说道:“你长得像姐姐,所以我们都对你特别照顾了几分,你有今日,多亏了月兮姐姐,可没想到,你不仅不对姐姐感恩,还处处为难她。”
  霏霏喝了一口水,接着道:“是我瞎了眼睛,竟带进来一个不明事理的祸害,你且在这里跪上一夜,明日一早就出府去。”
  她说完,站起来就往门外走去,阿晚听了她的话吓没了半条命,连忙抱住霏霏的腿,哭喊道:“大夫人阿晚错了,是阿晚猪油蒙了心,阿晚明天就去向夫人磕头赔罪,大夫人原谅阿晚这一次吧。”
  阿晚涕泗横流,哀求着霏霏,她不过是个孤女,拉扯她长大的祖母去世后,她便被霏霏带进了洋州府,在府中的日子里她无忧无虑吃好的,喝好的,日子一久就开始忘了自己的本分,更是在第一眼看见主上就春心萌动,生了非分之想。
  可也是这份春心,捂住了她的眼。
  霏霏低头看着阿晚,道:“你跟了我小半年的时日,我也好心提醒你,若想保命,今后就不要出现在月兮姐姐和二公子面前。”
  她拂开阿晚,出了门,只留下阿晚一人面对即将被驱逐的绝望。
  霏霏一出门,就看到李湛尘立在一棵槐树下等她,几瓣落叶滑落他宽阔的肩。
  “殿下——”
  霏霏开心地跑过去,脸上的阴霾瞬间杳无踪影,李湛尘转身拥住扑过来的娇妻。
  “殿下,你回来了。”霏霏搂住他的腰,在他的怀中蹭了蹭,像只伸懒腰的猫。
  她还是习惯唤他殿下。
  李湛尘眉眼浓密分明,高挺的鼻梁下薄唇浅笑,他宠溺地摸了摸霏霏的发髻,温和道:“霏霏,辛苦你了。”
  嫣红爬上霏霏的两颊,她支支吾吾:“不,不辛苦的……”
  二人回了兰苑后,正堂彻底陷入了一片幽静,阿晚颓然跪在冰凉的地上,看着地上岿然不动的烛影,目光中尽是悔意。
  恍惚间一阵冷风袭来,吹得她脖颈一阵瑟缩,烛火也闪动起来,一股森意涌入她的心中。
  阿晚害怕地左顾右盼,颈项上骤然被猛击了一下,她吃痛昏睡了过去,闭眼前瞧见一个黑衣人掀起一件披风,把她盖住。
  夜幕漆黑,薄薄的雾气笼罩住整个洋州府,高高的房顶上,陆洵踩着瓦片,俯瞰地面,他已经观察了府中两夜,算是已了解清楚府中的地形。
  为掩人耳目,他只能夜晚来此,也不知月兮在李浥尘手中,过得好不好。
  正思忖着,一道黑影遽然出现在他的视线中,陆洵双眼一眯,发现那个黑影人背着一个女子。
  仔细一看,那女子与月兮生得十分相像,还穿着月兮的衣服。
  陆洵心中一紧,正迈出一步,却又停住脚步。
  毕竟没有亲眼看清那名女子的面容,这又是在李浥尘的地界,他疑心是个圈套。
  思索了片刻,陆洵还是决定,远远跟着那个黑衣人,万一那人劫持的是月兮,自己也能及时把月兮救下,带回盛京。
  两人玩起了你追我赶的游戏,不一会儿就跃进了梅院。
  陆洵刚双脚着地,天降大网瞬间将他网住。
  “谁……”
  他只发出一个音,喉间就被猛地钳住,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透过昏黄的烛光,陆洵看清了扼住他咽喉的人。
  正是李浥尘。
  目光横移,自己追逐的黑衣人扯下面罩,玄墨露出脸来,毫不留情地把昏迷的阿晚丢在草地里。
  他中计了。
  陆洵明白过来,下意识地蜷紧拳,目光如炬盯着李浥尘。
  李浥尘冷笑道:“许久不见。”
  玄墨和其他暗卫上前,绑住陆洵的手脚,李浥尘松开手,陆洵一个趔趄半跪在地上。
  “李浥尘,你算计我。”陆洵咳嗽了两声,抬起头注视李浥尘,目光冷厉。
  李浥尘眼眸深邃,如含一口古井,深不见底,他语气冰冷,仿佛听到了一个笑话。
  “算计?”
  他抽出一只匕首,匕首刀刃锋利映着雪光。
  李浥尘用匕首抬起陆洵的下巴,道:“陆洵,你算计我和月兮数次,我算计你一次,这又算是什么?”
  乌云密布,天上开始下起毛毛细雨,落在相互仇视的两人发上,形成一个个小水珠,小水珠粘在二人眉眼上,那股交错的恨意被洗得越发透亮。
  “李浥尘,李浥尘……”
  不远处的屋子里传来悦耳的唤声,陆洵听见了,望向声源,刚想开口,匕首刺进了他的咽喉。
  他回头,望入李浥尘浸墨般的眼眸。
  李浥尘抬眼,眸中的恨意一点点滋生,与浓墨交织在一起,那边月兮又唤了他几声,李浥尘无言,一把抽出手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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