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总。”不速之客报上姓名,“我是明州市局刑侦支队副队长张荻。”
“有何贵干。”乔开宇眼角带冷意, 太阳穴上青筋直跳。
他俨然察觉事情不对味,这帮人不是冲着纪荷来的,而是他!
“令妹被绑的事由望京分局管。我们来找你。”张荻身后站着四名特警,毫不客气,“你涉嫌窝藏、指使逃犯杀人,请跟我们到局里走一趟。”
乔景良发声,情绪算克制,“开宇你先去。”
乔开宇恍若未闻,神色阴冷而沉静,“这是什么奇怪事件?我一个商人怎么会和逃犯牵扯上关系。”
“你看过《七问鸿升集团》的文章吗?”张荻笑,“如果没看过,建议打开手机,现在全网热转,随处可见。”
乔开宇面色不变,极其沉稳,掏出手机,过了一眼。
饶是内心翻天覆地,面上游刃有余,“去就去一趟。这什么七问鸿升集团,好像小说一样,我根本看不懂。”
结果这一去,被审问了一夜。
虽然名义上是询问,可明州市局的人好像压了一股火,先让坐了四小时冷板凳,接着才派了人正儿八经问,直到天亮,他们还不满意,又车轱辘的重头来过。
乔开宇口干舌燥,因为案情重大,那篇文章爆料的内容又大半属实,即使证据微乎其微,他不敢怠慢,全程紧绷着神经。
等从局子里出来,满头火。
“怎么回事!”一巴掌扇的沙黎婷在地上滚了半圈。
脸迅速浮肿,捂着半边脸在地上不敢哭,微哽着强打起精神汇报。
“我查了写这篇文的记者,叫王洪刚,是几年前在重庆被咱们告损害名誉权的报社总编。”
“人在哪里。”沙黎婷能力出众,床上功夫却有些硬板,乔开宇早不满意她在后宫里占一个位置,只不过看在公务上好用才没舍得丢,这会儿对手的来历查的也算迅速,但乔开宇仍然高要求。
“暂时没有消息。可能已经不在明州。”
“马上叫尤欣过来。”乔开宇懒得看她一眼,气怒的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大约二十多分钟,尤欣来了。
这女人姿色没沙黎婷一半可人,更遑论和纪荷相提并论了。
乔开宇一开始不喜欢她,后来用了几次发现,她在舆论这块的确有过人之处。
从江倾动楚河街开始,他就让这女人派人偷拍他,后来果然用得上,尤欣从明州台一离职,立即招入麾下,正式为鸿升干活。
“宇哥,《七问鸿升集团》这篇稿子,我觉得不是王洪刚之手。”
“怎么?”乔开宇诧异,难道这人还能比沙黎婷更有手段?
他不由笑了,洗耳恭听。
尤欣精明,先拿一块免死金牌在说,“我要说了您别生气。”
“不会。”乔开宇保证,“我不会为一个与鸿升为敌、要至我于死地的人,和你起冲突。”
“是纪荷。”
乔开宇一愣,半晌,“……谁?”
“纪荷。”尤欣眼神信誓旦旦,“我太熟悉她风格了,虽然这篇文章刻意调整过,但仍然逃不过我的眼睛,她的阐述手法,甚至字眼使用习惯,换汤不换药,我全看出来了。”
乔开宇不吱声,嘴角抿紧。
半边脸红肿浮起来的沙黎婷下意识抖了一下唇瓣。
落针可闻。
尤欣声音被无限放大。
“只有她才对鸿升人员运作如此熟悉,况且,这事发生在江倾被开除后,他们明州市局的人尚且为江倾刻意为难您,和他有过患难之交的纪小姐反水您,很有动机啊。”
“加上昨晚遇袭的事,为什么您的人全军覆没,而郑雁北却毫发无损只被绑了一下手脚呢?”
“他甚至……完美从现场脱身,没有任何非法持有管制刀具或枪支的罪证……”
“很难不令人怀疑,是纪小姐和绑匪共同谋划,故意折了您一票人……”
沙黎婷深深瞧这女人一眼,提醒,“纪小姐和宇哥是兄妹,你一个外人,这么挑拨离间,合适?”
尤欣咄咄逼人,“我只是提出一种可能。”
“你说雁北毫发无损,是错误的,他遭了两拳,没在武器上留指纹是事发时,他一直未离开纪小姐左右。”
“可江倾的确对他手下留情了,相比宇哥的人。”
“尤欣。”两个美女唇枪舌战,乔开宇倏地看笑了。
沙黎婷适时收声。
下一秒她身侧的尤欣被一掌扇去了沙发椅。
比沙黎婷强的是,尤欣没有自怜过久,她扶着脸颊,梨花带雨,固执起身,“宇哥……”
似求饶似表忠心,“我说的都是真的……”
乔开宇冷笑一声,没回话。
……
外头下了一夜的雨。
别墅是毛坯,只装了单层不隔音的窗户和木料单薄的门。
纪荷撞了半天,弄地自己伤痕累累,连个缝都没撬开。
没有勇气从二楼跳下,更没勇气以头撞开门板,泄气似的往床垫上一倒,贴着水泥墙壁,死撑眼皮,耳听八方的警惕着他回来的动静。
她已经很努力了,仍然在夜里暴雨倾盆、电闪雷鸣时,孤身一人不受惊吓的睡着。
醒来时,天光大亮。
迎面是大落地窗。
没了夜里的暗黑,她揉着眼睛起身,发现不远处是一片开阔的湖,再起身贴近玻璃察看,大致了解了目前处境。
首先这是一座半岛。
别墅所在的位置正是半岛的头部,往后窗看去,就会看到郁郁葱葱杂草里的各种风格的小别墅,但都没住人,和这栋一样荒凉。
再往后看就看不见了。但是天空矗立着高耸入云的塔吊。大约离这里步行二十分钟的样子。
应该是这片别墅区附近的高多层住宅楼工地。
昨晚来时一片黑灯瞎火,只有塔吊底下的工人板房里亮着零星灯光。
她要是离开的话,必然得先离开这栋别墅。
可她连房门都出不去。
垂头丧气的到卫生间洗漱,洗到一半,房门突然响,她已经失去了惊叫的兴致,用电闪雷鸣般的能量速度穿好了自己衣服,甚至没毛巾擦干,浑身湿哒哒的从卫生间冲出。
四目相对。
她戒备。
他古井无波。
“换洗衣服。”朝地下丢了一件塑料袋,然后点着烟低头出门,顺手带上,声音撞得如雷,好似叫她放心,他懒得看她骨瘦如柴的身材。
纪荷柳眉倒竖,兀自气了一会儿,破罐破摔的捡起地上袋子。
结果里面连水晶拖鞋都有,就是没有一条内裤和文胸。
文胸她可以穿身上现成的,反正也没打算多待,顶多今天就能走吧……
可再怎么样,内裤为什么不给她买一条?
“你敢逃。我就扒你一件衣服。”
别墅是上下楼,他早上上来时,没锁她,纪荷洗完澡穿着他不知从哪买的绵绸连衣裙,踩着水晶拖鞋,气势威武的和他在底下怒目相对。
他也洗了澡,头发湿的,身上是简单的T恤牛仔裤,随便穿穿,胸肌是胸肌,腰臀是腰臀。
漫不经心朝她冲了这么两句话。
纪荷冷笑连连,终于在经过一夜后对他开口,“你到底要干什么江倾?你现在在犯法,不但猥亵我,还绑架。得判几年啊?”
“随便几年。”他手上像模像样的颠着平底锅,里面两块荷包蛋焦黑色,无畏口吻,“如果你觉得少,我还可以强.奸你,然后加一个死刑怎么样?”
“我不吃你做的早饭。”
“喂狗的。”说完,将锅子一摔,剑眉拧着,徒手抄起还油声滋滋的两块蛋,面不改色走去了外面。
纪荷惊怔,盯着他犯病似的背影瞅了一会儿,才不可思议迈步,向着自由世界走去。
到了外面,空气清新,湖风迎面,没有屋内水泥的冷潮味,出奇爽利。
纪荷眉头却紧拧,抱胸盯他喂狗的背影,“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心。这些电子围栏是刚装的吧,后面别墅都没这种装置,说吧,你从什么时候开始策划绑架的?”
“关你什么事。”
“你……”纪荷喉间发酸,一声你后,咬住唇,颤了颤没发声。
“我什么?”他面前狗盆里已经堆了一盆的焦黑荷包蛋,那只小土狗吃到卡住嗓子眼,对着泥地艰难作呕。
江倾拧眉,“有话别憋着。憋出病。”
“你为什么放弃自己?”声音带哽,只一瞬间就被湖风吹散,纪荷回神,义正言辞,“虽然出了一点小事故,不那么一帆风顺,可你还是警校出身,知法犯法,不可取。”
她缓了缓,劝,“现在把我放回去。我有办法不让你吃官司。”
他撸撸昨晚大雨里捡的小狗,助它顺气,“还有呢?”
“鸿升在明州有头有脸,你绑我,就是和整个鸿升作对,这么做不值。也没必要为了和乔开宇置气,将自己像个破罐子一样摔开。”
“没了?”他语气不咸不淡。
纪荷眉头深皱,“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
“听了。”
“江倾,你太让我失望了。”她生气,觉得他不够严肃,“大不了我爬墙出去,你扒我衣服也好还是强.奸也好,我反正要离开这里!”
“纪荷,你真的没心。”他突然控诉。
纪荷原本要离去的脚步一顿,回过身,继续盯着他背影,示威笑,“你跟我谈心了?那就认真一点!”
“你知道我昨晚睡哪?”
话题跳跃太快,纪荷一时懵,“什么……”
“我睡工地的车轮底下。”
“……”
“我不敢回来,怕做禽兽不如的事,你根本不知道我憋得有多辛苦,我有多想你……”
“江倾……”纪荷眼神怯弱了一瞬,颤笑制止,“很抱歉,我……”对你没感觉。
她想先发制人。结果显而易见。
他从地上站起,回身看她,那眼角的红,一下子如两把刀飞了过来。
纪荷心口疼……
“你说了这么多,就没一句跟我交代,十年前那晚为什么去而复返?”他走过来,好像只一瞬间就盖住了她所有的风和日丽。
纪荷本能后退,眼神无措的看着他。
江倾伸手扣住她后脑勺,与她额头相抵,头上洗发水的香味在两人间环绕。
明明没多余桎梏,纪荷却僵住般,一动不动,迎着他近在咫尺的长翘睫毛和嘶哑痛声。
“为什么?总不能给我一个答案?不是说最重要的东西留在新婚之夜?不是一直看不起我的圈子?你却给了我?”
“不要说了……”她微微往后退,觉得难堪又羞窘。
他薄唇差点贴住她唇瓣,长指在她后脑勺轻轻梳理着发,力气却让纪荷挣不开,他用五根手指头和迷惑人心的声音固定住了她。
“我喜欢那晚的你……教我如何取悦你……”
“啊!”纪荷感觉自己心脏被人拿手提了一下,又若无其事放回胸膛,砰砰乱跳,不知是死是活。
“不敢承认也没用,我全都记得。”他控诉她的罪行,“你真是好老师,我英名十八载,却像小学生随你指挥。”
“不是的。”纪荷想破口大骂,但显然不文雅,她推拒他胸膛,“不是这样,你明明乱说……”
“怎么不是?你让我好舒服……”他眼神沉醉,像吞了伟哥效果一样的眼神。
“闭嘴!”纪荷猛地跳起来,伸手盖住他嘴。
他于是顺势在她掌心发出一枚响亮吻声。
不依不饶,“说你喜欢我,这么难?”
“做你的春秋大梦!”纪荷如梦初醒,声音抖成筛糠般不自知,“成年人不要玩不起——”
江倾的回应是一下捏住她下颚,让她小巧鼻尖闻他薄唇上的烟草味,“让我看看你有多玩得起?”
纪荷和他谈条件,“睡可以。睡完要放我走?”
“成交。”
“……成交。”实际上她脑子里是问号三连,我是谁我在哪我在干什么……
第55章 蛊 “你刚才偷亲我。为什么?”……
最近失常的厉害, 以前能清楚向外界传达八百辈子的不可能和他在一起。
现在越来越妇人之仁。
刚才她甚至捶着他胸膛抗议:不是这样的,你明明乱说……
那个黏糊的口吻,一回忆就想自扇嘴巴。
上楼后, 纪荷当做无事发生。
从上午到傍晚,晾着他。
到五点钟,天空阴云聚集, 狂风大作,又到了每日晚间开启的暴雨时间。
南江进入汛期, 别墅门前的湖面也疯狂涨水。
暴雨声激打窗户。
楼上开始漏水。
电也停了。
纪荷睁着眼,盯了一会儿黑暗中的水泥天花顶, 叹气起身,到卫生间拿凉水泼脸。
然后摸黑下楼, 打算在沙发上躺一夜。
那只被他捡来的小黄狗在楼下躁动不安,肥壮的小身体窜到她两脚间, 不住呜呜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