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妙言直想哭,就看谢玴这个表情,会不会直接把她踢出去,不让她跟着他了?
要是因为这个让谢玴下狠心抛弃她可怎么办?
谢玴被她气的脸色铁青,甚至无话可说。
须臾,他忍着胸腔里的那团不知道怎么形容的恼意,道:“给我起来——”
徐妙言赶紧从他身上起来,又赶紧扶了谢玴一把,见谢玴在揉腰,便赶紧好心的问了一句:“您腰没事儿吧?对不住对不住,实在是对不住,你能不能别赶我走?你要是不让我跟你待在一块儿,我肯定很快就会被抓回去的……”
徐妙言放软了声音,委屈哀求,只想谢玴能心软一下。
结果谢玴指着门,板着脸,淡淡丢给她两字:“出去,给我走。”
徐妙言见他如此不同情面,道:“你这回想赶我了,难道你就不怕我去报官,告诉他们你在哪里么?!”
谢玴根本不吃这套,看着她冷笑:“那你就试试吧。”
看谢玴不想再理她,转身就要进去,徐妙言急了,抓住他的胳膊:“你干嘛非要赶我,我保证不会成为你的累赘行不行?那你要怎样才不赶我走?”
谢玴看也没有看她一眼,甩开了她。
徐妙言被甩在地上。谢玴铁了心的想赶她走,她铁了心的不罢休,坐在地上干脆揪住了谢玴的衣摆,不让他走。
“放手!”谢玴想拽回自己的衣摆,并没能拽的动。
徐妙言往前梭了两步抱住他的腿,死死不放手。
“你干什么?给我放手!”谢玴警惕的观察了周围一眼,只怕动静太大引来别人,便沉着脸压着声音警告:“我不轻易对女人动手,可若是你再继续纠缠,就别怪我不讲情面了!”
“横竖都是一死,那你动手好了,反正你跟我也没有讲过什么情面!”徐妙言带着哭腔,委屈又可怜,“本来我应该早就离开这里了,谁叫你把我绑来了?现在我就像耗子似的见不得光,你却说赶就赶了,还说我是累赘,我怎么累赘了?我不就是有那么点怕见血腥吗?我又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你看我被你绑来,腿摔了手也断了,我现在无处可去,无处可藏,我不跟着你,我还能跟着谁?——”
徐妙言一个劲委屈的哭着,腾不出手,就将鼻血眼泪和鼻涕一起蹭在谢玴的衣摆上。
谢玴见状大惊失色:“你……!”
徐妙言仰脸哭的伤心,但还是适当克制了,她也怕把人招来,但她现在还是在跟谢玴赌。
谢玴看着她蹭了一嘴鼻的血,还哭的伤心至极,弄得仿佛就是他的不是,他见死不救一样。
他只觉得胸口里有一团气,发作不是不发作也不是,根本无法形容。
他向来行事果断,从没人这样纠缠他,更何况还是女人。
第15章 牵着吧。
如果不是他现在内力尽失,他怎么可能容忍这个女人这样纠缠自己。
可气恼归气恼,谢玴还是会顾全大局。他赶她走本是考虑带着她会是一个麻烦,现在看来,不带她好像更加麻烦。
谢玴仰头叹了口气:“罢了,你起来。”
“你赶我走我就不起来。”大不了就这么一直耗着。
“我不赶你了,行了吧?!”谢玴气的翻白眼。
“你说的是真的?”
“你赶紧起来,想把人引过来吗?!”谢玴垂眼嫌弃的看着她和自己的衣摆,满脸的嫌弃:“别把你脸上的东西蹭在我身上,离我远点——”
徐妙言一听赶紧起身:“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只要别赶我走。”
她就怕谢玴一个不高兴又给反悔了。
谢玴去将门栓别上,仔细的观察了一眼四周,回到徐妙言身边,低声道:“赶紧随我进来。”
这间小院并不算很大,但还算干净整齐,好像之前就有人在这里住过一样。不过屋内虽然收拾的井井有条,可桌椅陈设上还是积了薄薄的一层灰,像是有一段时间没有人进来过了。
徐妙言跟着谢玴走进卧房,只见谢玴掀开了床褥,拉开床板,便出现了一个暗道。
谢玴回头对她说了一句:“你先进去。”
徐妙言朝暗道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是通到哪里的?”谢玴也没跟她说下面是去往哪里的,她不放心,还是问了一句。
“先别问这么多。”这种时候谢玴根本顾不得跟她解释,“你进不进去?不进去就走。”
“我进我进。”徐妙言一听他又说要她走,赶忙就迈了一条腿进去。不过谢玴又突然拉住她,递给她一只火折子,不冷不热的提醒了句:“看着点路。”
徐妙言吹燃了火折子,俯身往里面探了探,借着火光才看清这下面居然还是一间能容三个人的小暗室。
“还不赶紧进去?磨蹭什么?!”
听到谢玴的语气,徐妙言没敢继续停在暗道口,小声嘟囔了一句:“那么凶干什么……”
“你嘀咕什么?”
“啊?没嘀咕什么……”徐妙言老实闭了嘴,不敢再说话。
谢玴整好床褥,以便拉上床板时被褥也能跟着盖上。随后便下来了。
之前还未下来之时徐妙言以为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暗室,下来后才发现,这并非只是个暗室,在暗室的左侧,有一条一人宽的暗口,应当是通往另外一处的。
——现在看来,谢玴应当不是第一次来甘泉镇了。
薛记绸铺的女掌柜也是他的人,这么说,谢玴早就在甘泉镇布下自己的人了?
只是幽州与甘泉镇相隔甚远,甘泉镇不属于重镇,也不是四通八达的要地,只是晋州一个又偏又小的镇子罢了。谢玴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在甘泉镇布下他的人?
徐妙言又突然担心,如果谢玴之前就来过甘泉镇,那他会不会在以前见过自己?
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跟谢玴初遇时他是一副陌生的表情,徐妙言的心又放了放。
——不过徐妙言还是有些不解和怀疑。
谢玴初遇她时不仅只有陌生,甚至连对她神似曾经某人的样貌的意外都没有。
她不是没有怀疑过谢玴是不是装的,可接触下来,以谢玴的个性,似乎并不是一个会跟她这么装的人。
思绪纷乱之际,手里的火折子突然被人拿了过去。
徐妙言回神,谢玴已经走到她前面先进了暗口,头也没回的对她说道:“跟着我,不要出声。”
见谢玴已经走进去,徐妙言也没有停顿,应了一声就赶紧跟了上去。
这条暗道阴恻恻的,还有一股类似于枯枝草木腐烂于泥里的味道。这条暗道里还渗了地下水,一脚踩着都是泥泞,一个不小心还容易打滑。徐妙言刚进来的时候没注意就滑了一下,幸好她及时抓住谢玴的胳膊才没有真的滑倒。
谢玴侧首看了她一眼,徐妙言立马就松开了谢玴,干笑:“不好意思啊,这里面太滑——”
谢玴倒没说什么,继续往前走。
徐妙言将衣袍一角别在了腰间,小步小步的跟在谢玴后面。或许是她穿的是绣鞋的缘故,在这样泥泞的地面更加不好走,所以没走几步脚下便又打滑,身子一下失去重心,往前栽过去,撞到了谢玴的肩,把谢玴撞的往前倾了一步。
惊慌之中,徐妙言还抓住了谢玴的手。
一冰一热的两只手掌交握,两个人都不免愣了一下。
徐妙言没想到谢玴的手能这么热乎,又兴许是她的手太冷,所以才会觉得他的手那么暖和。
那只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手让谢玴先是愣了一下。这些年他从未跟人这样两手交握过,尤其是女人,也没有人能有机会接近他。可如今掌心的这道冰凉却让他想起遥远深处最不为人知的一道记忆。
他记得曾经也有一个人,手也是这样出奇的冰冷。
徐妙言发现自己不小心拉了人家的手后,又赶紧放开。她本来是想拉他胳膊的,结果因为身体往前倾的太狠一不小心就拉上人家的手了,她知跟一个男子这样拉手不妥当,又生怕谢玴会因她两次拉扯他不高兴,便立马解释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是我的鞋……”
她也是后悔,从徐家逃出来的时候怎么没换别的鞋?
“两次了。”谢玴表情无悲无喜,看不出到底是生气还是没生气,“你是不是故意的?”
“我真不是故意的!”徐妙言朝他掂了掂脚上已全是泥水看不出样子的绣鞋,赶紧辩解,“你要是穿我这双绣鞋你也稳当不到哪里去,你要是不信,要不我脱下来你穿上试试?——”
见她作势真要脱鞋,谢玴眉头一皱,制止她:“我没这么无聊,把鞋穿好!”
徐妙言撇撇嘴,将脱了一半的脚重新塞了回去。
等她站好,谢玴便朝她伸手,面无表情冷冷的说了一句:“牵着吧。”
徐妙言没想到谢玴会主动让她拉他,一时有些意外,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可以……牵你手嘛?”
“不想牵就算了。”
见谢玴要收回手,徐妙言赶紧伸手握住,连连说道:“牵牵牵,我牵我牵。我这不是见您突然伸出贵手,有点受宠若惊么?如此,那就得劳烦大人您牵着民女一把了……”
——她现在态度低软好话说尽,可都是怕谢玴又会将她当成累赘丢掉。
谢玴见她低头哈腰的拍马屁,转过脸去,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抓牢了,再走不稳,我就把你这个累赘丢出去。”
“是是是。不过大人,刚才真的只是意外,我肯定不是您老的累赘……”
“闭嘴,不要说话。”
“是,我这就闭嘴。”
——
在暗道里走了大约有两刻钟的功夫,徐妙言才终于见到尽头。爬出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所到的地方也是一间房。
这条暗道是连着不同的两个房间的,都是从床铺下为出入口。
外面天色渐沉,房中一片漆黑,等谢玴将烛台点上,徐妙言才发现这是一间女子的闺房。
这里又是哪里?为什么这条暗道通向的是一个女人的闺房?
从这里面的陈设来看,也不像是贫苦女子的家。梳妆台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胭脂水粉,一把象牙梳,还有一些玉簪步摇等首饰,看起来都不是次等的东西。
再看谢玴,他已经轻车熟路的前往黄花梨木的衣柜前,将里面叠的整齐的女子衣物都拿了出来,摸索到最里面的暗格,从里面取出了一封信和一枚腰牌。
徐妙言正估算着桌上的这只玉簪能值多少钱,又想着这里有没有什么银钱,先拿上以备路上不时之需,结果转头一看,便看到谢玴翻出了女子的衣物,最后又取出了一封信。
信中写了什么徐妙言不知道,只见谢玴看了那信,本来就没多少温情的脸更加凝重严肃了。
谢玴对这里很是熟悉,难道以前也经常来?
要不是知道谢玴的身份,就凭一个男人对一个女子的闺房如此轻车熟路,还在两处连着一条暗道,谁都会想入非非的吧!
谢玴沉思片刻,便收了信,将腰牌也收进了怀里。
徐妙言问道:“这是哪里啊?你跟住在这里的姑娘也认识?”
“这里是薛记绸铺。”
徐妙言有点意外,“这就是薛记绸铺?那这么说,这里就是薛掌柜的闺房了?”
薛银屏虽然才来甘泉镇没两年,但因相貌秀美,甘泉镇的人几乎都认得她。徐妙言没有跟薛银屏真的接触过,但她远远的看见过,薛银屏待人和蔼,性子温柔,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当时她来时只说是丈夫突发恶疾所以才带着丈夫留下的钱财来甘泉镇谋生,只是令人没想到的是,她是谢玴的人。
人果然是不可貌相的。
徐妙言想了想,又继续问了一句:“薛掌柜跟你,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啊?”
第16章 大人的脾气有那么点……嗯,……
谢玴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冷冷的回了一句:“与你有干系?”
“我们两个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一条船上的人,多少还是算有点关系的……吧?”
“想继续跟着我就最好闭嘴,打听那么多你想干什么?”
徐妙言不是爱自讨没趣的人,见谢玴拉着脸不愿意回答,她也就闭嘴了。更何况她现在也不敢去惹谢玴。
如果谢玴真的能有办法离开这里,她还得靠他离开甘泉镇,才有机会去找程复。
本来是谢玴强行将她绑来的,现在倒风水轮流转,该她死皮赖脸的跟着他了。
谢玴看了眼徐妙言满是泥泞看不出样子的绣鞋,便从里面找了一双男人的靴子,丢给了她:“换上。”
这双靴子是谢玴从衣柜里翻找出来的,不是新的。可虽然这是男人样式的靴子,可尺寸却跟她的脚差不多。
徐妙言下意识瞥了眼谢玴的脚,很显然这不是谢玴的鞋。
谢玴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便添了一句:“这是薛掌柜的,你应当穿的下。”
徐妙言了然,拿着靴子默默的坐到一边穿上。
在徐妙言换鞋的功夫,谢玴对她叮嘱了一句:“待在这里,我很快回来。”便悄声出去了。
徐妙言不去管他,她是知道了,谢玴不想让她知道太多的事情,那她还不如学乖一点,老实闭嘴,省的谢玴又将她当成累赘和麻烦。
等谢玴走后,徐妙言便去看了下梳妆台上那些较为精致的胭脂盒。
薛记绸铺的生意并不景气,可女掌柜薛银屏用的东西看着都是不差的。徐妙言平时用不上什么胭脂水粉,对此也不大懂,就是看着这几个胭脂盒又精致又漂亮就挺喜欢的。她小心拧开一只雕了白玉兰花的粉色胭脂罐,里面看着像是香粉,味道极其好闻。